看上去气色不错啊!”太夫人瞧着她,满脸笑意,“亏了风儿这般待你,你这孩子比我想像的还要沉稳。”
“爷特我很好啊。”小宁仍旧一袭粉色衣裙,新纳妾室的打扮。每日清晨与黄昏,她都不忘定时给太夫人请安,不管乔眠风是否陪伴她。
“还扯谎呢。”太夫人摇头道:“新婚之夜没落红,府里都传遍了,都说风儿不喜欢你,碰也没碰你。”
落红…小宁的双颊霎时羞得通红,她万万没料到,这乔府上下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毕竟,她已是半个女主人。
“风儿真不知在捣什么鬼?”太夫人叹道:“越大,他的心思就越难琢磨!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平时都惯着他,只盼着他能平安长大便好,的确是疏忽了对他的管教。”
“祖女乃女乃放心,别看爷平时那样,可私底下却很发愤用功。”小宁笑着劝慰,“我自幼与他一道长大,最是清楚。”
“那你清不清楚他对你的感情?”太夫人反问。这一问,把小宁给问倒了,怔怔地摇了摇头。有时候,她觉得他对她非常宠爱,有时候,却又像陌生人般遥远……或许身在此山中,所以不识庐山真面目吧。
“我说过,风儿喜欢你,可不是为了哄你嫁他瞎说的。”太夫人和蔼的握着小宁的手,“还记得有一年三十,你忽然染上风寒,病的不轻,风儿求我去请陈太医,我说,大过年的,陈老爷子未必肯来,而且为了一个丫头也不值得这样劳师动众、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这是哪一年的事,她怎么不记得了?
“结果他月兑了外衣,在雪中跑了一圈,把自己也冻病了,便对
我说,现在该把陈老爷子请来了吧?就算为他医治。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风儿对你的感情不一般。”
是吗?他真的为了她……不惜冻坏自己?
对了,现在一听,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他俩大过年的一起病了,满屋子的年货不能吃,只能躺在床上喝汤药……她本没想这么多,没料到,其中另有隐情。
喜悦与感动顿时涌上心头,变成一种酸甜的滋味,让她想笑。亦想哭。
“周管事,把钥匙拿来。”太夫人忽然回头吩咐道。
“早备好了。”周嬷嬷会意一笑,立刻取来一只匣子,里面放着个硕大的铁圈,挂着上百把钥匙,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当声响很是响亮。
“来,宁丫头,这个给你。”太夫人将匣子郑重地放到她手中“从今以后,你来当这个家。”
“什么?”小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足…一”
“这是乔家所有门房与库房的钥匙。”周嬷嬷从旁解释,“完全的一共两套,旧的在太夫人手里,这套新打的,今后要托宁夫人看管了。”
“那些个帐本子,你也该拿来给宁丫头瞧瞧,”太夫人又道
“以后不必交给我过目,大小事务只管问宁丫头。”
“帐本子也早备下了。只因太厚太沉,我已叫人搬到宁夫人房里去了。”周嬷嬷回覆。
“祖女乃女乃,这是……”小宁不知所措,整个人呆愣住。
“傻瓜!”太夫人笑道:“还不明白吗?从今以后,你就是当家夫人,不省将来风儿是只娶你一个,还是再喜欢上别人,我只认准了你。”
沉甸甸的钥匙捧在手里小宁纵有千言万语全都堵在口中,泪水差点儿就要落了下来,原以为,太夫人让她为妾,只是为笼络她一辈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爷,可现在,她总算明白这位慈祥老妇人的真心。
是真的把她当成孙媳了吧?所谓大家气象便是如此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她是个再低贱的小丫头,一旦认定了她便彻底推心置月复,如此风范,让她心悦诚服。
“祖女乃女乃放心,宁一定不负所托。”紧紧握着钥匙圈,她身子虽然颤抖,语气却坚定无比。
“好孩子,这就对了,祖女乃女乃想听的就是这话,而不是客气的推托。”太夫人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温柔。
“报告太夫人——”忽然满脸外传来管事嬷嬷的声音,“宫里来人了,说要传见太夫人。”
“宫里?”太夫人凝眉,“平白无故的没什么事啊?要说咱们平时也就跟张公公有来往,是他吗?”
“张公公也来了,不过服侍在一位贵人的身边,奴婢真不知是什么来路,也不敢问。”
“这样吧,周管事,你先击替我探探张公公的口风,”太夫人
吩咐,“我一会儿再去。””是,“周嬷嬷会意,迅速领命去了,没一会儿便会回房,摒退众人,只对太夫人于小宁禀告。“回祖女乃女乃的话,我进了侧院,只见
张公公陪着位戴面纱的贵人在花厅里喝茶,张公公一见我,便示意一旁说话。哎哟,可了不得,你道那贵人是谁?”
“谁?”太夫人眉一挑。“当今三阿哥的生母,佟斌妃。”
此言一出,不只小宁,就连太夫人也吃了一惊,“好端端的,贵妃娘娘怎么驾到咱们这儿来了?”
“张公公说,贵妃娘娘是偷偷出来的,叫咱们别张扬出去否则都是死罪。”周嬷嬷惊魂未定,“听说,今日皇上新纳了一名妃子,模样到在其次,只是一双纤足很的皇上喜爱,贵妃娘娘失了宠,生怕三阿哥的地位受损,所以……”
“我明白了!夫人点头叹道。“又是想叫咱们替她缠足了吧。”
“要是那样,咱们找个借口推了也罢,只是……”周嬷嬷面有
难色,“这贵妃娘娘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自己胡乱缠了,现下不仅足形变样,还疼得生不如死,迫不得已,才求张公公带她出来,请咱们救她。”
霎时,房内一片沉默,太夫人怔得半晌,也没有开口。
“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啊?”周嬷嬷急道。
“宁丫头,”终于,太夫人开口问她,“你说呢?”
“我?”没料到祖女乃女乃居然问自己的意见,小宁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事祖女乃女乃就交给你去办,”太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也算是对你当家本领的考验。”
“我可以自己决定吗?”她不安地问:“无论怎样做,祖女乃女乃都不会怪罪?”
“傻孩子,如今你已是当家夫人了,这等小事,还要问我的主意?”太夫人笑了,笑容充满对她的无限信赖。
她懂得,这么一来,乔家所有人的性命都等于交到了她手里,没料到,祖女乃女乃居然对她如此信任……她定会不负所托,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瞬问,她发现,害怕是没有用的,唯有镇定心绪,才有办法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乔眠风站在门前,静静看着屋里忙碌的人儿。
她又在捣弄胭脂膏子了吧?每月的这个叫候。她都会采清晨最新鲜的花朵做出果酱般的胭脂膏子,抹在唇上,淡淡的嫣红,比外头买的不知美丽多少倍。
此刻,她正举着一只琉璃碗儿,对着阳光欣赏自己的成就那蜜一般唇色在斜辉之下更显诱人,仿佛还闻得到花香。
她甜甜地笑着,独自高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他就喜欢她这副简单快乐的模样,一点点小事就能展开笑颜,心情像泉水般纯净。
“爷?”回眸之间,小宁看到了他,微微一怔后,亦是微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我。”
“看你这么高兴,还以为有什么喜事呢!”乔眠风缓步踱进来,调侃道:“原来又是在捣弄这个。”
“人就应该为小事而高兴,因为人生中的大事太少了。”她吐吐舌头,俏皮地回答。
呵,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经常冒出一些让他意外之语听上去,却颇有道理。
他孤独的人生,的确需要像她这样的调味料,才能真正开心起来。
“小宁。今天是什么日子?”乔眠风忽然问。
“什么日子?”她搁下琉璃碗,有些茫然,“糟糕,我把什么重要的日予给忘了吗?”
“今天——”他凑近她耳边笑道:“足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她吓了一跳。怔愣半晌。方才点头,“对啊,瞧我这记性,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还怎么当家?”
“那是因为你的脑子都去记那些当家的琐事了,反而把自己给忘了,”乔眠风宠溺地敲敲她的脑门。
“爷,你却记得……”她眼眶忽然红了。
呵,就是这个样子,让他怜爱,稍微对她好一些,就感激涕零的,似乎,他是这个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人。
“凑巧想起来的。”他不承认自己对她的在乎,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一让旁人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说不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哦。”她的眸中有些许失望,但随后,又努力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她一向是知足的人,就算他如此待她,她亦满足……
“这里有样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随手买的,就送你做生日礼物吧。”他看似不经心地拿出一只锦盒放到她手中,淡道。没人知道,为了这件东西,他找了最好的工匠,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打造,反覆修改,才有了这么一串……
“咦?琉璃珠子?小宁将盒中的项链挑起来,瞪大眼睛,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爷,你上哪儿买的?这么特别…”
“珠子正好一百颗,色泽花纹皆不同,祝你长命再岁吧。”他信口解释。
小宁不语,直盯着项链,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无预警地顺着双眼流下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见她哭了,乔眠风好着急。
“不,爷……”她摇头哽咽道:“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漂亮的礼物了……
我不要长命百岁,只求、只求……”只求有生之年能常伴他左右。
“傻瓜,看把你乐得,”他忍不住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尖,“不过一件小玩意,非金非玉,不值什么钱的。”
“可是,我喜欢琉璃,这世上我最喜欢的就是琉璃了!”或者该说,这世上她最喜欢的,是他送的琉璃。“爷,这些珠子,让我想起家乡河滩上的石子…”
“小石子?”乔眠风莞尔,“虽说不值钱,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吧?”
“我们家乡河滩上的小石子可漂亮了!”小宁努努嘴,嗔笑道:“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泡在水里,象一朵朵鲜丽的小花,映照出七彩的光芒。那时候,我会一边沿着河岸踢水,一边捡着小石子,回家用瓦罐把它们装起来,放在床头,不知道那个瓦罐还在不在,说不定爹娘早把它扔了……”
忆起童年往昔和亲人,她忍不住叹息,喜悦的面庞泛起一丝惆怅。
乔眠风知道,那一年她家中闹饥荒,迫不得已,她才把自己卖了,换的全家的口粮。
“等得了空,我陪你回山西一趟吧。”他忍不住柔声道。
“算了吧,我爹娘也不知还在不在,就算在,也认不得我了吧?”小宁涩涩地笑了,“要不,这些年他们早来看望我了。其实,我刚出生的时辰,他们看到又一是一个女儿,曾经想过把我溺死,幸好,我娘不忍心,留得了这条命…一”
她很少对他说起这些,不想因为自怨自艾得到他的同情,可每一次不经意地提起往事,却总能让他心弦震动,无比怜惜。
“来,咱们瞧瞧你特制的胭脂膏子,”乔眠风岔开话题,不想让她过分难过,“我来替你抹一点,试试颜色。”
说着,他以食指挑起一点儿花膏,往她唇上抹去,只需一点点,樱桃小口便立刻亮了起来,他望着她的唇,不由得一愣,下月复骤然一热。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面对这样的樱唇,他难耐的冲动油然而生,根想凑近吻上去,将她嘴唇包覆住,深吸辗吮,释放男人的……可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他拢过她的小手,再以她的指尖沾取花膏,而后轻轻抬起含入自己嘴里,微闭双眼,品尝她的女敕指以及那丝甜味,不能与她亲近,只能如此间接的满足自己……
他傻了吗?明明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有什么不能做的?
可是他知道,为了她的安全,他只能压抑再压抑,直到他确定能保护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