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恶鬼捉替身吗?
绣娘吓得小脸苍白,差点没晕过去。她极力镇定,努力恫喝威胁,“——傅府是很有权势很有正气的地方,你——你一定会被——捉起来的——你不会威风作祟太久的——“
他看着她认真却发着抖的小脸,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天,你真是个宝!“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否认,“我不是宝——不是不是——你捉错人了,如果要找替身还是要借尸还魂的话,我绝对不适合你,真的!“
他笑得更开心了,“老天,之前你躲哪儿去了?我早该遇见你的。”
这么好玩的小泵娘,还相处不到一盏茶时分,就已经让他开怀大笑了好几回。怎么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逗人有趣的小绣娘?
她听见他的话,畏缩了下——她躲哪儿去了?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她没命摇头。
“这么严重?”他好笑连连。
绣娘被笑得莫名其妙不是滋味,“你为什么一直笑?”
“我还以为我的人生会继续无聊发闷至死,不过这下可好,有你出现,日子可有趣多了。”
她皱眉,小脸紧绷,“我又不是你的小玩意儿。”
“绣娘啊绣娘,”他深深呼唤,低沉诱人,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不可能会放你走了。”
她惊震地眨动着眼儿,恐惧地道:“你、你想怎么样?求求你放过我,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弟,你捉了我,他们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他眼底掠过一抹温情,随即莞尔,“你这傻丫头,难不成真以为我是什么厉鬼化身?”
“你不是吗?”
他唇边的笑意邪恶极了,故意低头轻啄了啄她柔软的樱唇,低沉地问,“我嘴唇可有冰冷冻人?是不是暖的?嗯?”
老天,他竟然非礼她——还碰触了她决计不能给人碰的唇儿?
绣娘大大一震,险些晕了过去,“你、你——好恶贼!你怎么能——这样?”
她——她再也不清白!她的贞洁已经人污辱去了——
寒梅起初还笑着,可是见到她小脸瞬间惨白,神情贞烈地猛一咬舌,他大惊,快速探指入她口中,及时隔开了她凌厉坚决的贝齿。
可是她用力十分猛烈,他的指节被狠狠咬住,鲜血倏然流溅而出,在她唇齿芳腔内淌散开来。
口中的咸意大大震懵了她——
绣娘顾不得多加思索,心一痛,泪珠情不自禁滚落下来,急急松开了口,满心痛楚地捧紧了他被咬伤溢血的手指。
她喉头又热又痛,就不出整句话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流血了——天,这伤口好深——”
指节上的剧痛并不算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悲泣的小脸,内心却为她脸上疼惜悲伤的神色深深震荡。
他勉强笑了笑,努力想把壅塞在胸口陌生的酸甜苦涩和闷痛感驱离。“不要紧,我的手是铁打的。反倒是你,可有伤着哪儿?你这傻瓜,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要寻短见?”
乍他脸沉了下来,绣弦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噙着泪垢不也再器,想也不想撩袖咬撕下一条布片,他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然动手温柔地为他包扎起伤口。
不知怎的,她极力掩饰不太灵活的左手。
“血流得不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给大夫看一下,上个药会比较保险。“她声若蚊蚋,低垂着小脸,只露出了雪白粉女敕的额头。
寒梅心下一时激荡,本能凑近轻吻了吻她的额。
绣娘浑身僵硬起来,紧咬着唇小小声道:“请公子自重。绣娘虽然只是贫女百姓,但女孩儿家首重贞洁,如果公子再这么逾礼,就是要逼死绣娘了。”
他震了震,神情复杂地道:“你——说得对,但是我要你。”
她战栗了起业,依旧固执地不肯抬头,低低道:“公子说笑了。我跟你毫无干系,也不能被你所要。”
虽是小小女子,她的风骨倒挺傲的!
他剑眉一扬,微微一笑,恢复了一贯的洒月兑不羁,“凡是我要的,还没有失手过。“
她愤怒地抬起头来,惯于温柔的声音里却有一丝不容屈折的坚强,“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绣工,还是有权利决定我自己的生命。”
虽然她已经确定他不是厉鬼,但他却是个可恶至极的大恶人。纵然她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她依旧是那么努力为自己的人生默默耕耘,创始——他这个无行浪子凭什么对她说这样的话?
什么只要他要的,还没有失手过——他把她当作什么样的人了?
寒梅看着她小脸上的瑟缩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小小的执拗和坚强。
呵!这个小泵娘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风呢!
他眸底闪烁着折服之色,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越来越有意思了!人说强摘的果子不甜,我却坚信只要摘到了手,早晚有一天它会因为我而变甜。”
她听出他语带双关,小小的脸上紧绷起来,僵硬地道:“没有人说过你很自大吗?”
他笑了,“这倒是一个新鲜词儿。我常听到他们说我浪荡不羁、桀骜不驯,还没人说过我自大。”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而且——待在他的身边太危险了,这个男人充满了压迫性和一种致命凌人的气势,她只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绣工,她不能跟这种危险的人牵扯上。
“我要走了。”她小声却坚定地道。
他陡然伸出一臂拦住了她,低下头来紧盯着她,“怎么,你不信我一定能得到你吗?”
她心猛然狂跳,小脸上强自镇定的神色崩溃了一丝,“公子,傅府——是仆佣如去、人来人往的地方,你再不走,我要叫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低沉悦耳——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笑得这么放肆,一点儿也不怕给人发现。
她瞪大了眼儿,“你——”
他满眼趣意盎然,食指微揉了揉鼻梁,“你看我是怕给人发现的人吗?”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寒梅呀!”他邪恶地又要模上她的小脸蛋,绣娘急忙后退。
“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好气自己声音发抖成那样,又急又恼地道:“你也不是我的,你——我要走了!”
“等等,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吗?”他好整以暇地抱肘在胸,饶富兴味地打量着她。
“我知道你是登徒子,这就够了。”
“不,我只是个锲而不舍、永不妥协的男人,”他懒洋洋地道:“尤其对于我想要的东西。”
她决心不再听这个轻浮狡猾男人的话,咬着下唇道:“那跟我没关系——”
他没有再拦她,只是懒懒地抱着肘,“总有一天,你会是我傅寒梅手心里的甜果子。”
“傅——”她怔了一怔,“你姓傅?你——跟傅家有何关系?”
“你来傅家做针黹这许久,难道不知道傅家有个大公子吗?”他缓缓地笑了。
他就是傅家的大公子?
老天——她今日受到的冲击着实太多了。绣娘头晕了晕,踉跄了一下,他冲动地就想伸手相扶,但是又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闲适的神情不变。
被了,他今天已经太纵容自己浪掷的关怀了。
小绣娘虽美好,钽只适合拿来充作可口小点心,难不成还真当作一回事儿?
寒梅嗤笑自己的失常,凤眸炯炯盯着她,神情安之若素。
绣娘很快支撑住了踏虚的脚步,勉强挺直着腰肢,却难掩一丝仓皇地蹲下去,很快抱起了满篮子待补衣裳。
她匆匆福了一福,连看也不敢再看他,“傅公子,是绣娘冲撞冒犯了您,我——我还有活儿要做,先告退了。”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寒梅也没有阻住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
绣娘是新来的绣工,这么说,这几日让娘极为称赞的绣活儿都是她做的了?
他不自禁撩起腰间系着的红色荷包,细细审视——
榴红配金葱,边缘以水流云牵牵挂挂成形,金为带——当初他不经意瞥见了娘摊放在梳妆架前的几个精巧荷包,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配色不俗、绣工精致的水流云袋。
他还诧异一向来府里做针黹的高婶儿功夫精进了,没想到这荷包原来是出自她的手。
不过有件事隐隐约约哽在心头——
他细细思索,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究竟是哪儿怪异了——
“她的左手伸展似乎有些不便,莫非受伤了?”
随即,他又暗笑自己的多管闲事。
这个小绣娘挺好玩儿的,或者,她会有兴致和他玩一玩某种偷心的游戏——
寒梅大笑,大步踏向主楼去。
***
逃回了清贫窄小的小屋,绣娘还是无法抑止心头脑际的震荡惊悸。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控制不住频频发抖的手脚,脸颊如发烧般的滚烫,呈现出异常的绯红;她一直吞咽着,却怎么也拉扯不回月兑缰的激动。
“姐姐,你怎么了?”一个浓眉大眼、美丽好看的男孩自后院抱着竹筛进来,见状讶然地叫道。
绣娘回过神来,强忍着手脚的冰凉和颤抖,挤出了一朵笑容,“我没事。娘呢?”
男孩把竹筛上的灰条菜和葫芦一捆捆收进了小瓮里,还是不甚放心地问:“娘到婆婆家去了。姐姐,你当真没事?”
她敛眉微笑,轻声道:“嗯。今儿学堂里教什么?可有功课?”
“今儿先生教孟子——姐,我不想去私塾上课了。”他低下头,愀然不乐地道。
她一惊,“为什么?”
“先生说我已经两个月没缴束修了,其他的同学也笑我。”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瓮身,“我也想去给人帮忙顾牛,打零工什么的。我知道码头有请人扛货,我想——”
绣娘厉声地叫道:“不,不可以!”
平素温柔腼腆的姐姐竟然发怒了,他眨巴着眼睛,不解又惶然地望着她。
她只觉眼眶好热好热,强忍着哽咽正颜道:“永庆,你是男孩子,将来是卓家的一家之主,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以不读书有受教呢?咱们虽是清贫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能荒废了你的学业。至于束修——姐姐会想办法,断然不会再让先生为难你的。”
“姐姐,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的束修而烦恼。我已经想过了,只要我去码头,一个月能挣六吊钱呢!”
“不可以。”好非常坚持。
“可是姐,我们需要这些钱啊!”
绣娘小碎步奔过来,紧紧握住弟弟的肩头,“我们只需要你别放弃,真的!以后就指望你光耀卓家了,姐姐是女儿身,惟一能做的就是供你习读圣人诗书,其他的你就别担心了,知道吗?”
“但是我们家哪还有钱缴束修呢?”他张着温和却忧虑的双眼。
“你放心,姐姐现在在傅府里帮忙做针线活儿,傅家给的工资很优渥呢,相信我只要更勤快些,一定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她柔柔微笑。
“傅家?就是那个有名有利、权势滔天的傅家?”
“嗯,傅家人都很好。”她的脸莫明其妙地红了红,急忙解释,“虽然他们是高贵人家,但是待人有礼谦和,尤其是傅夫人,还特地让管家大娘收拾一间屋子专给我做针黹——所以我想,只要我能继续在傅家做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攒些钱了。”
“真的吗?”他不可思议地低呼。
“所以你可以安心地读书,家计不会有问题的。”她低头自腰间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掏出些碎银子,“这是我今天领的工钱,统统给你,够缴束修了吗?”
永庆睁圆了眼睛,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颤着手接过。“我——我还没见过真正的银角子呢——这是真的吗?”
“傻弟弟,这自然是真的。”她笑了,无比满足地看着小弟欢欣惊喜的神情。“这也难怪。咱们以前能模着铜钱就很不错了,哪能看见真正的银两呢?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傅家人很好心,决计不会在银钱上亏待刻薄下人的。”
“姐,我能继续读书了!”他欢喜到几乎哭出来。
她爱怜地模模弟弟的头,“是啊!我知道你也好喜欢书本,姐姐拼了命也会让你完成学业的。”
“姐——”他抹着袖子,感动不已。
他一定要好好求学,终有一天金榜提名,到时候就可以真正地报答娘和姐姐的恩情了!
***
自从初相见,傅寒梅就带给绣娘莫大的震动与惊撼。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远远地、永远地躲开他——还有那炽热深沉到教人承受不住的目光——
但是傅府打从那一天开始,对她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神秘吸引力。她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傅家人很好,而且工钱又多,所以她才会这么热切地日日到傅家去帮忙做针黹。
她从不也去奢望或深究自己真正的感觉。
只是当她继续在仆佣宅屋的园子里做女红时,她隐隐约约忐忐忑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她日日若有所求,却又日日落空。
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又觉得有丝丝的空洞与遗憾。
这一天下午后,她带着满篮的衣裳来到园子里一株早开的茉莉花树下,就着凉凉的微风、明亮的日光,还有满头满发满怀的清幽茉莉香气,细细缝制起衣裳。
春天的午后旖旎如梦似幻,还有清脆的小鸟儿占枝婉转鸣叫,这样的气氛犹如在某种美丽的梦境里,她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好似也是梦中人画中仙,随着这一幅锦绣缀成了五彩人儿——
她轻拈针,缓缓拉直红丝线,嘴里忍不住轻唱起一首小曲儿——
好花娘好花娘绣件好衣做嫁裳青青坡上翠翠柳好花为我轻歌唱
好花娘好花娘情郎吹笛江水上绿绿河面荷花放多情渡水敲心房
她的声音清新婉约,如珍珠儿洒落玉盘上,轻轻飘荡在空气中——
“好美的一首曲儿。”寒梅陡然出现,白衣翩然、踏步而来,“怎么不唱了?下面的词儿是什么?我好想听完。”
绣娘一惊,右手的针一错闪,深深地戳进了柔软的指尖内,豆大的鲜血挤了出来,她又是惊悸又是抽疼,却只能呆呆地僵在原地。
寒梅见状低咒一声,敏捷赶到她身边,紧张地拉起了她的小手,小心替她拔出了绣花针,想也不想地,立刻张口吸含住她受伤的指头,希望这样能替她吸去一些些痛楚似的——
她大大悸动,本能缩手想逃,可是他哪容得她逃开?紧箍住她的小手,辗转吸舌忝着她女敕女敕的指尖,没有放开的意愿。
她涨红了脸,手上的痛楚完全被惊骇凌驾了,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你——放开我!”
他慢吞吞地舌忝了最后一次才放开她的手指,饶富兴味地笑道:“奇怪,我们两次见面,场景相似,就连对话都相似——哈,你总是叫我放开你,傻姑娘。”
她用尽力气才把右手从他手上抢回来,心慌意乱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咦?这是我的地盘,我为何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算了,你说得对,这傅府里头何处不是你的?我为什么那么笨,还要问你这样的问题?“
他微笑,眸光射向她的小手,“还疼吗?还流血吗?我还是让人去唤大夫来——”
“不用了。”她摇头,“只是小小的针扎,没事的。”
“你的手经常做粗活儿,都有伤痕和薄茧了。”他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温柔。
她神色一黯,勉强一笑,“很抱歉。”
“为什么跟我道歉?”他有点生气,“傻瓜!饱受操劳的是你,跟旁人致什么歉?”
她退后了一步,拒绝去奢想他是在关怀她,轻轻地道:“傅少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否让我继续做事呢?”
“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走?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比“可怕”要可怕太多了!至少她平常所惧怕的事物并不会这样深刻彻底颠覆揪扯她的灵魂——
“我、我要做事了。”她低下头来,抱起篮子再次想逃跑。
虽然这样很懦弱很没用,但是她宁愿被取笑也不愿意再留下,面对令她束手无策的情境。
他拦住了她,低沉道:“你是我傅家的绣工,绣补的是我家的衣裳,难道我没有权力可以令你休憩一会儿?”
她倏然抬头,小脸散放坚毅光亮,“傅少爷,虽然这是你家的衣裳,但它也是我的责任。我是你家雇来的绣工,绣补好衣裳是我的工作,请你不要阻碍我做事好吗?”
她坚定的神情点亮了小小的脸蛋,她纤小的身子仿佛变得异常高大。
这一幕令寒梅不禁震撼了。
“好吧!”他突然抢过她手上的篮子,好整以暇地微笑,“我找个好地方让你清清静静铸事。”说完,他转头就走。
绣娘愕然,本能急急追赶,“傅少爷,你快还我衣裳——我没有时间跟你玩儿——傅少爷!”
他长笑一声,大步毫不迟疑,耳倾听她妖喘吁吁地飞舞莲步急追,唇畔不由得浮起了一朵得意的笑。
***
她追着他穿过丛丛花丝丝柳,度蜿蜒幽径进入一栋飞檐高楼。
他早已笑吟吟地抱着篮子,宽肩斜倚在粗壮的雕柱旁,优哉游哉地等待着她了。
他的黑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明亮光彩,眸光笑意飞扬,一脸的神清气爽。
哪像她赶得发乱鬓松,急促地喘息着,小脚差些软瘫。
“你是个坏人!”她大声指控,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脯。
他笑咪咪,“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好人。”
“你——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她头疼地问。
“啊,你倒提醒了我。下午到了,该用点心了。”他揽着篮子推开了门,走入清净明亮的厅堂。
“求求你把衣裳还给我。”她伫立在阶梯下的茵草地上,怎么也无法拔腿追进去。
他探出脑袋来,笑吟吟道:“想要你的衣裳就进来拿。”
“我不要。”她小脸紧绷,戒慎如防贼。
“不要?”他朗笑一声,自顾又钻了回去。
绣娘紧紧拧着衣角,为难又挣扎地咬紧下唇。
懊怎么办?看来他是存心刁难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她在原地考虑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又脚拾梯而上,畏畏缩缩地跨进了大门。
他的——厅堂好大呵!
她有点晕眩,屏息地环顾着宽阔宁静,却铺摆别致的兰花盆儿,红桧家具、晶亮生光,粉白墙上悬挂着好几幅字画,还悬了把着宝剑,可是一旁的案上却架了具古琴。
既文且武有诗有乐,她情不自禁崇拜地凝望着他,随即被理智敲醒——
就算再怎么厉害,他一样是个存心刁难戏弄无辜的坏人!
“我已经进来了,你可以把篮子还给我了。”她伸手要。
他慢条斯理地斟着茶,团桌上摆了两三样精巧点心,什么碧酥豌豆黄、桂花千层糕、玫瑰松子糖——
“坐。”他示意。
她瞪着他,“请把我的篮子和衣裳还给我,你答应过的。”
“绣娘呀绣娘,你还真是这般天真逗人。”他半支着额头,掩不住低沉轻笑。
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僵硬地道:“你自己说过,要衣裳就进来拿。”
“你太正经了,有些事并不一定是字面听到的那个意思,你明白吗?”他眸中闪着狡狯的光芒。
“我只知道做人要言出必行,何况傅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更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她严肃微愠。
“呵,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伶牙俐齿呢!我认真地答应你,只要你坐下来吃两块点心,喝杯茶,我保证将篮子还给你,而且绝不啰嗦绝不赖皮。“他黑眸炯炯。
她怀疑地看他,“你保证?”
“我用我的性命起誓。”他伸出一手贴紧胸口,再正经不过。
她慢慢地挪步到桌边,看着他为她斟了一杯茶,眼底闪过胜利的光彩——
绣娘迅速地拈起两块小小玫瑰松子糖扔进嘴里,飞快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抱起他放在一边椅上的篮子就往外跑。
“咦?”
“我已经吃两块点心喝一杯茶了。”她小小的背影鼠窜而去,只飘下一句急促得意的轻笑声。
他一怔,一时之间无法作任何反应。
“老天!”他随即大笑,“好个小女子,我竟败在你手上!”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且他有预感,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