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
正吃得忙忙碌碌,猝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楼沁悠不由疑惑的抬头看,旋即惊讶的圆睁双眸。
“大公子!”
丙真是宇文靖仁,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姑娘,年岁稍大的那位端庄文静,稍小的那位活泼顽皮,两人五官极为相似,看来应该是姊妹。
如同其它女人一样,她们的视线一触及傅青阳,就再也挪不开了。
然而宇文靖仁根本没注意到傅青阳,他的眼里只有楼沁悠。“三妹,妳怎会在这里?”
“青哥带我来逛庙会。”楼沁悠偷眼瞄向傅青阳,他的目光盯在宇文靖仁身上来回打量,表情是狐疑的。“大公子你又怎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并不爱这种热闹场合啊!”
宇文靖仁终于记起他不是单独一个人了,回眸瞥一下。
“是夏侯三姑娘,她要我带她们来的。”
“原来如此,那……”
“老婆,他是谁?”傅青阳横插进来了,语气也是狐疑的。
“青哥,我跟你提过的,宇文大公子,记得吗?”楼沁悠回答得很坦然。
当她以为自己是喜欢宇文靖仁的时候,或许还会觉得有点对不起傅青阳,但在明白自己对宇文靖仁只有朋友情分的现在,她就能够心安理得、坦荡荡的面对傅青阳的质问了。
暗青阳怔了怔。“宇文靖仁?那个妳坚决不愿嫁给他,才会嫁给我的家伙?”
虽然是事实,但当着人家的面,也不能这么毫无修饰的说出来呀!
楼沁悠有点尴尬的扯扯他的衣袖,待他俯下头来,再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畔应了一声,“是。”
投注在宇文靖仁身上的目光马上变了,“真抱歉,你中意的老婆不想嫁给你,被我娶走了。”傅青阳歉然道。“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譬如你身后那两位姑娘,虽然比不上我老婆,但也还算可以了,你可以考虑看看!”
这个就更过分了!
“青哥,”楼沁悠哭笑不得的红了脸。“你怎能这么说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傅青阳困惑道。“哪里不对了?”
眼见那对姊妹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头一回,楼沁悠很为傅青阳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憨直感到十分无奈,很想把他的肠子拉出来打几个结,看看能不能多拐几个弯。
“青哥,你再仔细瞧瞧,她们比我好看呢!”她压低了嗓门,小小声提醒他。
“谁说的,妳比她们漂亮好几倍!”傅青阳大声抗议。
楼沁悠心头霎时涌上一阵喜悦的感动,其实那两位姑娘的确比她貌美,但在傅青阳眼里,她却比她们好看。
不过……
“无论如何,你应该说那两位姑娘比我好,这是礼貌。”
“礼个屁!”傅青阳生气了。“明明就比不上妳,为什么要我说谎?”
楼沁悠啼笑皆非。“青哥……”
一旁的店小二眼看气氛不对,赶紧插进来。“对不起,两位,小的是想问问,桌位都满座了,可否让他们三位和两位搭一桌?”
“那当然没问题!”傅青阳摆手肃客。“请坐!请坐!”
“谢谢。”宇文靖仁立刻落坐,目光始终胶着在楼沁悠身上。
虽然不高兴,但宇文靖仁都坐下了,夏侯姊妹俩也只好跟着坐下,然后宇文靖仁先点了几样吃食,再礼貌性的介绍那两位姑娘。
“这两位是宁国府夏侯家的二小姐、三小姐。”
“原来是夏侯岚的妹妹。”傅青阳咕哝,“我叫傅青阳,她是我老婆。”再转头命令楼沁悠,“快吃,不然烧卖又要冷了!”
“是,青哥。”
不久,宇文靖仁点的吃食也送来了,双方便安安静静的食用,彼此个性不搭,也聊不起来。
直到楼沁悠即将吃完烧卖,两眼闲望着酒楼窗外的傅青阳突然出声了。
“咦?对面有摊子在卖梅花糕和挂粉汤圆呢!”猝然起身,“妳一定会喜欢,我去买!”声落,匆匆下楼去了。
见傅青阳离开,夏侯家那两位大小姐也凑着耳朵低语数句,然后两人也起身了。
“我们也要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要我陪妳们去吗?”宇文靖仁礼貌的问。
“不用了,我们自个儿去就行了!”
宇文靖仁猜想她们多半是要买女人家的东西,自然不爱男人跟着,也就不坚持了,更何况,趁这机会,他也有好多话想跟楼沁悠说。
不过他还没出声,楼沁悠就先开口了。
“大公子,那两位是令尊属意的媳妇人选吧?”
宇文靖仁神情僵了一下,旋即轻叹,懊恼的领首。“爹要我在她们两人之中挑一个,但我并不……”
“那么,我认为那位文文静静的二小姐应该比较合适。”楼沁悠诚心建议。
宇文靖仁两眼猛睁,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说,“不,我哪一个都不要!”他愤慨的拒绝。“三妹,我会等妳的,无论我爹如何逼我,我都会等妳的!”
等她?!
楼沁悠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叹气。“不要等我,大公子,你永远等不到的!”
“三妹,那家伙是个粗俗的马贩,妳早晚会受不了的,我……”
“大公子,”楼沁悠轻轻的打断他的自以为是。“青哥或许粗鲁,或许只是个平凡的马贩,然而他更是个温柔的男人、体贴的丈夫,他对我的宽厚与包容是你无法想象的,从他身上,我得到了这辈子所渴望的一切,甚至更多……”
“不,那是不可能的!”宇文靖仁不相信她。“二小姐告诉我,他是个十分霸道的男人,不但事事要妳顺从他,甚至不许妳离家三尺之外,那种男人……”
楼沁悠笑了。“那你以为我是为何会在这里的?是,他是不许我离家三尺外,但那是为了我的安全,而且当他知道我也想出门到处看看时,就决定要满足我的心愿,这回出门,他就带我看遍了不知多少地方,甚至还跑到关外去了……”
她满足的叹息,“大公子,你可曾想过我也渴望能出门到处去看看?可曾想过我也渴望去逛逛庙会、逛逛夜市?可曾想过……”轻声一笑。“我也想吃吃冰糖葫芦、吃吃豆腐脑?”
宇文靖仁十分意外的瞪大眼。“妳……”竟然想做那种事?
“你没有。”楼沁悠替他回答。“因为你只想到自己,你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妻子、媳妇,替你分担一半的责任,辅助你完成父母的期望,还要我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刻里,在你身边安抚你、慰藉你,好让你的心灵有喘息的机会。大公子,你……”轻轻一顿。“才是那个会把我绑在家里的男人!”
宇文靖仁张嘴,却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而青哥恰好与你相反,他对我的要求只是做一个温驯服从的好妻子,孝顺公婆、料理家务、服侍丈夫、生儿育女,然后……”楼沁悠笑得好温柔。“他就会疼爱我、宠爱我,不但关怀我的心情,也会极力满足我所有的心愿。而且……”
她又深深一叹,感动的、宽慰的,“他说要让爹的牌位进他们家的大祠堂里供奉呢!”笑容更是满足。
“还有……”她顺手将剩下的烧卖、春卷全数倒到雪雾的盘子上。“牠叫雪雾,是青哥买给我的,因为我想要,他就花一百两买下来。大公子,你会做这种事吗?只因为我想要,就花一百两买一只微不足道的狗?”
“我……我……”
“你不会。”又一次,楼沁悠替他做出回答。“因为养一只作为宠物的狗,在你来讲是毫无意义的,更何况你也会担心这么做会让令尊、令堂不高兴,责怪你太宠妻子,所以你绝不会做这种事。”
他是不会做这种事,但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是无意义的事?
因为他爹娘一定会责怪他太宠妻子?
宇文靖仁满头冷汗,很是焦急惶恐,愈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愈是想不出任何能够驳回她的说法的辩词来。
因为她说的正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大公子,我一直认为,在这世间,你是最能够体谅我、最能够平等待我的男人,”楼沁悠又说了。“但在嫁给青哥之后,我才明白,你跟其它男人一样自私、霸道,只不过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而青哥……”
一提到傅青阳,楼沁悠唇畔就不由自主的泛起柔情款款的笑,“表面上,他真是个好霸道的男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他非要狠狠的把我踩在脚底下不可,然而……”她失笑。“认真想想,被踩在脚底下的或许是他吧!”
“怎是?”宇文靖仁月兑口道。
楼沁悠瞟他一眼,不打算解释,因为那是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只能体会。
“无论如何,大公子,请不要等我,我绝不会离开青哥的,这一生,我都只会是他的妻子,我……”她双颊微微晕起两朵赧红。“深爱他,你明白吗?”
爱那个粗俗的马贩?
怎么可能?一个粗俗又粗鲁的马贩,怎配得到她的深爱!
“可是,三妹,我……”
“大公子,你一定可以找到另一个能够满足你所有条件的对象的!”
“但……”
才说一个字,宇文靖仁就噤声了,因为傅青阳咚咚咚的出现在楼梯口了。
“来了、来了,我排队排好久才买到的呢!”一手捧着一包梅花糕,一手端着一碗挂粉汤圆,傅青阳小心翼翼的放到楼沁悠面前,继而瞪眼,怒吼。“妳又丢给雪雾吃了,可恶,不带妳去看戏、逛摊子了!”
“可是……”楼沁悠瞅着两颗水水汪汪的明眸,可怜兮兮的,“如果我真把那些全部吃完,这个……”她瞄一下梅花糕和挂粉汤圆。“就吃不下了呀!”
暗青阳怔了怔,看看雪雾面前的烧卖,再看看梅花糕和挂粉汤圆,搔搔脑袋。
“说得也是,好吧!那妳快吃完,我带妳去看戏、逛摊子!”
突然,楼沁悠若有似无的对宇文靖仁眨了眨眼;宇文靖仁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被踩在脚底下的是傅青阳了。
因为,只要够聪明的话,想要把傅青阳“踩在脚底下”是很容易。
然而,她会利用这一点吗?
会,她会,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她会利用这一点来消弭他的怒气,但其它时候,她绝不会利用这一点。
她宁愿被他“踩在脚底下”,然后享受他的关爱。
了解这一点之后,宇文靖仁终于不得不死心了,楼沁悠说得对,他太自私了,所以做不到傅青阳那样“纯粹”。
他娶妻是为了对自己有利的目的,而傅青阳只是单纯的为娶妻而娶妻。
他凡事都先想到自己,然后才考虑到楼沁悠,当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只想到要牺牲她。
而傅青阳,他并没有先想到自己或后想到谁,他只是很单纯的照顾妻子、呵护妻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会特别去考虑到那么做会不会亏待了自己,或者会惹谁不高兴。
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而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凑在一起的“夫”与“妻”。
看着楼沁悠见到傅青阳突然翻腕“变”出一支冰糖葫芦,顿时惊喜的抢过去,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宇文靖仁不禁惭愧的苦笑。
真正不配得到楼沁悠的,是他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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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东岳庙会过去了。
翌日,他们启程继续南行,楼沁悠还在猜想说,傅青阳不知道又会带她到哪里去玩,岂料,才刚路过一个城镇,马车竟又停了下来,她以为是这个城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傅青阳要带她去看看。
谁知车帘一掀,傅青阳却探头进来,飞快的说:“咱们不打尖,也不到南阳去了!”
“为什么?”
“我刚刚收到大哥的讯儿,他说绿映庄有麻烦,要我们尽快赶回去,他也会到那边和我们会合。”
楼沁悠心头一紧。“什么麻烦?”
暗青阳搔搔脑袋。“我也不知道,大哥的讯儿没说太清楚,只叫我们尽快赶回去,他说岳母会需要我们帮忙的。”
“嗯嗯,那我们尽快赶路吧!”
于是,再往下的路程,傅青阳以不影响楼沁悠身体的速度尽快赶路,赶得他又是一脸黑忽忽的胡须、一头乱糟糟的发了;而楼沁悠也不再看书了,只一心担忧绿映庄究竟出了什么麻烦?
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江湖上的麻烦,果真如此,身为马贩的夫婿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老婆。”
“嗯?”
“别担心,有我在,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奇怪的是,一听到傅青阳的话,不知为何,她竟然真的定下心来了。
明明他只是个平凡到不行的马贩,跟江湖扯不上半点边,是绝无可能帮上任何忙的,然而……
她相信他!
因为他是个连说句好听话来哄哄她都不会的人,他向来只会直言直语,半句谎话都不会说的。
不是不说,而是不会说,他过于直肠直性,根本不懂得该如何说谎。
或许就像卖小妹马匹一样,他也跟其它江湖人做过买卖,因之,他熟识了几位江湖上有点名声的人,然后他可以请他们来帮忙,然后……
“对了,老婆,差点忘了……”
“青哥?”
“这三颗药丸是大哥连同讯儿一起留给我的,妳收好,在进入绿映庄之前,记得先用我的血服下一颗……”
他的血?!
“咦?”
“虽然那家伙的毒连唐门都解不了,可难不倒我二哥……”
毒?!
“耶?”
“所以千万别忘了,一定要先用我的血吃下药丸之后,才能够进绿映庄!”
“……”
绿映庄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