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啸月帮袁尚喜运功疏理经脉,并且在她体内留下一道真气,方便她日后可以更快地修练回自己的功力。
自此,他不再掩饰行踪,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助她修城。
陈守将也帮他,藉口袁尚喜工作出色,调袁家三口入守将府,充为仆役。其实他们就住一个院子里,柳啸月的房间就在袁尚喜对面。
她差点乐疯了,现在的日子与在沛州时差不多,每天可以看到他,偶尔打个招呼,其乐无穷。
当然,修城还是很辛苦,不过有他在,她吃黄连都觉得甜。
他月兑下了白衣,换上青衣短打装扮,陈守将一见,就指着他笑。
“哈哈哈——我以为你真成神仙了,原来也是人,也有狼狈的时候,很好很好。”柳啸月的朋友里,没有一个不唾弃他的潇洒。一个大男人,整天穿得一身白晃来晃去,说什么行止进退,不是寒碜人吗?
“我一直是人,看不出来是你有眼无珠。”他甩头,走人。
“这小子……”陈守将给呛了个半死。“没关系,现在让你嚣张,如果袁丫头的想法真如我夫人所说,是情未灭,但心已死,你想娶人家,早晚得来求我!”
柳啸月来到城头,袁尚喜正在那里探头探脑。
“你在看什么?”
“有个监工跟进城的胡商吵起来了——咦?”声音好耳熟啊!她跳起来,回身看见他,笑容衬着蜜色小脸,像秋天树上成熟的果子,不止甘甜,还带着让人心恰的芳香。“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每天都来帮你修城吗?”她用得着这样,见他一回,就吃惊一回?
“是啊!”但她从没指望这种日子能长久,只当过一天,是一天。
“监工为什么跟胡商吵架?”
“好像是我们修城,把路阻了,胡商的车队进不来。”
“他的车队能有多大,这么宽的道路,两辆马车并驶都够了,分明是无理取闹。”
“我也这么觉得,”她点点头,不想看了,开始弯腰搬石头。
“蹲下去再搬,小心闪了你的腰。”柳啸月对言行举止都有要求。
她缩缩脖子,只得照着做。其实他说的她都懂,不过有时候会犯懒。
“三公子,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待到你嫁我为止。”
她窒了下。“三公子,你又跟我开玩笑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足以洞金穿石的火热眼神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他虽没与姑娘交往过,但说书总听过,他可以肯定,她现在这种表现是对他情动了。
但她为什么老躲避着成亲的问题?
袁尚喜被看得受不了了。“我去提水。”说完,她匆匆跑开。
他身如飞絮,紧贴着她。
她想躲,又舍不得,跟柳啸月相处的机会,是女人都不愿放弃。
她只得咬牙忍着,偷瞄他一眼,又迅速转移视线,再瞄一下、再闪、再瞄……
柳啸月失笑。“你可以正大光明看,何必偷偷模模?”
“我没看啊!”她赶紧低头。
“如果是我叫你看呢?”他加快一步,贴到她身上,温热的吐息仿佛就在她耳畔。
她诧异的目光迎上他,近在眼前的俊颜如画一般,那深邃的双瞳,写尽了山川的秀美。
这是她倾尽性命暗恋的男人,她真的好喜欢他。
“三公子,你不用测试我……我……我不会有其他心思的。”
“其他心思是什么?若我要你有呢?”他真被她搞糊涂了。爱恋不是为了聚首,那她求什么?
“你又来了。”她摇头。“三公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一辈子——”
“别发誓。”算他怕了她。“我们不谈那些事了。你……你在这里习惯吗?”
“还好,除了……”她模向腰边,想念她的酒葫芦。
“酒喝太多,伤身。”
“我知道。”只是习惯了,乍然失去,心里空虚。
“以后我陪你喝茶,酒,戒了它吧。”
她微笑不答。她可以习惯对他的情,但绝不敢习惯他的存在,因为在她的生命里,他是最容易消失的人。
“尚喜——”
他说到一半,一阵惊慌声起。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她与他相视一眼,加快脚步跑下城,几个监工已经和胡商们打成一团,运货的马车倒在一旁,掉出少许的皮毛和药材。
“三公子,不太对劲,十几辆马车,运送的货物怎么那样少?”还有,那些胡商的手脚也太俐落了点。
“我去看看,你自己小心。”柳啸月走过去,试图分开打成一团的人们。“住手!叫你们住手,没听见吗?”他放倒了两名监工、一名胡商,但混战却没有停止,依旧激烈。
袁尚喜左右瞧了瞧,抄了根扁担,开始偷袭那些胡商。
“官兵打人了、官兵打人了——”一个胡商大声喊,没多久,那呼喝声就传遍了城门。
“笨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官兵了?我是犯人。”说着,她又敲晕一个胡商。
这时,已有官兵去禀报陈守将城门口的暴动。
柳啸月边打,边退到袁尚喜身边。“这是有人故意捣乱,一会儿情势不对,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知道。”在打斗上,她是懂得识时务的。
柳啸月净找那些喊得最大声的胡商打,一拳下去,就倒一个。
但胡商却越聚越多,从三、五人,一下子变成上百人,柳啸月可以周旋的地方越来越小,他开始考虑真的动手。
但他又担心,见了血,胡商们的攻击会更疯狂。袁尚喜还在这里,万一伤了她,可就不妙。
“尚喜。”他目光四顾寻找她。得先把她藏好,再图后路。
“这儿。”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他看过去,袁尚喜不知何时寻了一个城门洞,悄俏地躲进去。听见他的呼喊,她探出半个身子跟他挥手。
他忍不住想笑,这丫头真是越瞧越可爱。
她安全了,他就不再客气,手一抖,一柄柳叶镖夹在指间,落花似地翻飞起来,一眨眼,夺去数名胡商性命。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往她躲避的方向走。他不止要镇压这场混战,还要保护她。
那些胡商被乍然的血腥吓了一跳,场面瞬间凝窒。
柳啸月乘机来到袁尚喜面前,把她躲藏的城门洞掩得密密实实。
“南蛮子,你敢杀人!”一个胡商暴喝。
柳啸月冷笑,只有北方的当涂族才会这样称呼尚善国人,可见这些人不是单纯的胡商,他们掀起这阵混战是有目的。
“兄弟们!杀了他,给我们族人报仇!”那个胡商大喊一声。
随即,假装胡商的当涂人露出了狰狞面目,他们从翻倒的马车里抽出兵器,呼喝着杀向柳啸月。
“果然,十几辆马车,怎么可能只装那一点点货物?恐怕他们是弄了点皮毛和药材装点门面,里头全藏了兵器。”袁尚喜越发觉得今天的混战大有内情。“可他们搞这么多事,想干什么?”
“何人敢在城门喧闹,还不给本将停下来!”却是陈守将率领部属镇压来了。
袁尚喜心一跳,大散关是尚善国的边防重镇、陈守将是大散关的灵魂人物,若他有了意外,当涂族人会如何?大散关又将如何?尚善国危矣!
她躲不住了。“陈大人,你别过来!”
“尚喜!”发现她从城门洞跑出去,柳啸月赶紧追上去。
袁尚喜没了内力,但身法还在,她左闪右避地冲到了陈守将身边,想也不想便将他扑倒。
咻!一枝利箭像晴天一道霹雳,划过陈守将的头盔,把盔顶装饰的宝石震得粉碎。
陈守将瞪大眼。若不是袁尚喜反应快,他已经死了。
“保护将军!”柳啸月大喊,双手各夹两柄柳叶镖,手腕微震,柳叶镖射出,就像一道光,穿过一名当涂族人喉咙。四柄柳叶镖,把陈守将附近的敌人杀个精光。
这时,官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排行列队,将那些当涂族人合围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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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柳啸月拉着袁尚喜,他颤抖着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看看他,又望了望两人交缠的十指,有些奇怪。
在大散关重逢后,她就觉得他不对劲,三番两次地测试她,他素来不是疑心的人,怎么变了样貌?
她应该甩开他,坚持自己的心意,但被他握着的感觉好甜,她却是舍不得松开。
“三公子……”不过礼貌上,她还是要提醒他一句,这盘豆腐可是他主动送上门,她没占他便宜。
他横她一眼,沈默着。
她缩了下脖子,她又惹到他了吗?
“陈大哥,当涂族人为什么要杀你?”柳啸月很在意这场差点牵累了袁尚喜的混战。该死,如果她武功还在就好了,不知道有没有药物可以让人快速恢复功力?等金多宝到了,得问问她,若有,无论要花费何等代价,他都要把药找来,给袁尚喜服用。
陈守将闷了下,苦笑。“何止我被刺杀,自从曹将军在太子叛变一役,为保护皇上而身殡后,边防四大关就没安宁过。那些蛮子,哼,以为没了曹将军,尚善国就可以任他们驰骋牧马?作梦!”
“曹将军?是那鼎鼎有名的将军曹天娇?”那位女将军可是袁尚喜的偶像。
“嘘!”陈守将差点扑上来捂住她的嘴。“曹将军在边城威名赫赫,你这话在我跟前说,我可以当不知道,可若被外面的兵卒听见,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对不起,我没恶意,其实我很佩服曹将军。”
“谁不是呢?”陈守将很遗慽,那么厉害的大将,却不是死在征战途中,而是殁于内乱,这是尚善国的不幸。“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跟曹将军北征过,不能亲眼看看,什么叫兵锋所指、万敌授首的场面,唉!”
柳啸月比较没有那种追思缅怀的心态,他认为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所以说,现在边关不稳,皆缘于曹将军身死,尚善国没了震慑外敌的大将,于是,胡人南下牧马的心思再起。那么陈大哥,当涂族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你要如何应付?”
陈守将闭上眼,沈思片刻。“我将上书朝廷,请求北征。”
“现已夏末,征集粮草须时三月,等筹备完成都入秋了,届时,北地酷寒,非作战的好时机,要打,最快得明年入春。”
“对。所以我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巩固城防。”陈守将转向袁尚喜。“袁姑娘,若本将请你协助督导修城,你可能胜任?”
柳啸月眉一皱,横过凌厉的一眼。袁尚喜已经没有武功,还要让她去出头,岂个危险?
陈守将解释:“袁姑娘在流犯中有足够的人望和威信,我没有要她亲上前线,但我需要她来调动流犯,加速完成修整城防的工作。”
“大人,我也只是个犯人,能有什么威望,你别开玩笑了。”她很害怕,不是因为陈守将让她做事,而是柳啸月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他好像很生气,气得快疯丁。偏偏,她完全不懂他在气什么。
“你肯帮人、能救人、脑子动得快、工作能力又强,有这些就足够了,况且——”
柳啸月打断陈守将的话。“这件事我认下了,陈大哥莫再打尚喜的主意。”他已恨不得将她打包回沛州藏起来,岂肯她再去冒险?
“三公子,我承认你出类拔萃,但你缺少袁姑娘那种亲和力,你只能让人帮你做事,却无法让他们卖命。”
柳啸月窒了下,不得不承认陈守将的话有理。
“好吧!但我跟她一起。”这是他最后的底限。
“那你就跟啊,谁能阻止你?”陈守将早就放弃要柳啸月守军规了。
“这个……两位,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袁尚喜瞄着柳啸月眼底潜藏的怒火,多怕他气死了。
“听你意见干什么?就算你说了,做得到吗?”柳啸月瞪她一眼,声音比冰还冷。
她喊冤。“我怎么会做不到?我一直很守信用的。”
“是谁答应我藏好?又是谁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出来?你这样还叫守信用?”他的火气终于还是没忍住,爆发了。
“我——那不是意外吗?”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陈守将丧命。
“藉口,你做不到就不要给我承诺。”她不懂,当她冲出去时,他那种心慌欲死的痛楚,至今,他的手还是抖着的。
她嗫嚅了半晌,低下头。
“对不起……”她轻轻地扭着手,想挣月兑他的掌握。
但柳啸月却握得更紧,炯炯目光瞬也不瞬地锁着她。
不能放,也不敢放,她是这么莽撞的人,他若不紧紧握着,谁知下一刻,她会不会就此消失无踪?
“唔!”她皱了一下眉头,他的力气太大,她有些疼了。
他心一揪,仓皇地松开她。
她错愕地望他一眼,正想把手收回来。
他又把她的手抢过去,重新握住。但这一次,他放轻了力道,只求她挣不月兑,却是不舍得再用力。
其实他一直是想保护她,可每一次,他们总是对不上,他说的,她不懂,她的坚持,他无法理解,徒然换来一回又一回的彼此伤害。
陈守将在一旁看着两人,脑子都糊涂了。明明都是聪明人,怎么就卡在那个莫名其妙之处?
“大人,外头有位姓金的姑娘,说要求见三公子。”一名兵丁来报。
“是金多宝。陈大哥,麻烦请她进来。”柳啸月说,同时,他对袁尚喜投过一抹歉疚的眼神。他无意弄疼她的,他比任何人都珍视她,真的。
陈守将挥手,让人去引金多宝进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金多宝抱着一个坛子走进大厅。
“幸不辱命。”她对着柳啸月笑,看到他身边的袁尚喜,眸中闪过一抹悲伤。“给你。”她将坛子送到袁尚喜面前。
“这是什么?”
金多宝低头,好片刻才说:“你二哥的骨灰。”
“二哥……”袁尚喜身子发颤。其实她一直有预感,二哥前程凶危,但只要没见到尸体,她总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
“二哥,他怎么……二哥……”她伸手想要去接坛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仍在他的掌握中。
她木然地回头望他一眼,有点希望他告诉她,这是梦。
但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明眼前的一切是现实。然后,他松开了她。
袁尚喜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滑下。柳啸月的鼓励是安慰她,却也摧毁了她的希望。
“二哥……呜……二哥……呜呜呜……”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让她在悲伤的时候,心里又充实,至少,她不是孤独一人。
金多宝把坛子送到她手里。“节哀顺变。”
“二哥……”她抱着坛子,心痛如刀绞。
悲伤在厅里蔓延,沈默间,只有她低低的哭声。
柳啸月也无法令她停止哭泣,那是她仅剩的手足,而且……
“你要怎么跟伯父、伯母说?”
“暂时别告诉他们。”她爹的病才好,她不想老人家再受打击。
“就照你说的做吧!现下,我们先把袁二哥葬了。”
她再也忍不住地靠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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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喜躺在屋顶上,看着漆黑的夜空。今晚没有月亮,连星子也不见半颗,只有浓厚的乌云,像她的心一样,沈重又悲伤。
她曾经有三个手足,如今,一个也没有了。
大哥、小妹死在火场中,二哥……听金多宝说,他是兵变时,被乱军杀的。
为什么要兵变?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起争执?权力富贵真的会使人疯狂……她想不透,圆睁的眼,清澈的泪不停地滑下。
“要不要喝一杯?”一个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转动泪眼,看见熟悉的白色身影,是柳啸月。他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夜晚,透着盈润的光芒,变成她心中最后一点光明。
他总在她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刻出现,然后,将她拉出绝望的深渊。
她扁扁嘴,压抑不住的哭声再度冲口而出。
他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她的泪浸湿了衣襟,心很痛。
“哭吧,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她拉着他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重的乌云终于散开了,几点星光洒下余辉。
她的痛哭渐渐转成抽噎。“我不知道怎么办……总有一天得告诉爹娘的,可我该怎么说?”
“在金多宝将袁二哥的骨灰送来前,你可曾预想过袁二哥的生死?”他举袖,轻拭她满脸泪痕。
“我……”她早猜到二哥凶多吉少,只是没见到尸体,总有一丝希望。
他拍拍她的肩,将一个酒葫芦递到她手上。“伯父、伯母跟你的心思是一样的,所以有些事你不必想太多,时间会替你解决一切。”
她看着酒葫芦,看着他,破碎的心在他的温柔中找到依靠。
“谢谢。”她捧起酒葫芦,一口接一口,没有停歇地灌着。
他看她原本白得似雪的脸渐渐染上红晕,像熟透的石榴,真是漂亮。“介意分我一口吗?”
她住了口,怔怔地看他。
他拿过酒葫芦,轻啜一口,又还给她。
她吓一跳,以为酒落入他手中,就没有她的分了。他一直不喜欢她喝太多酒。
“怎么了,不愿意陪我共醉?”他的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她不知不觉痴迷了。“不,我很乐意。”重新接过酒葫芦,她再饮一口,烧烈的酒液滑过喉头,入了月复,却变成一股甘甜的暖流。这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酒喝太多,伤身,但偶尔小酌,却也无妨。”现在换他喝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一葫芦两斤重的竹叶青,转眼无踪。
她有点不舍地看着空葫芦,可惜了,她还没喝过瘾,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唉!
他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给她。
她微怔。他生性自律,爱茶胜于酒,远行时常装一壶茶水在身边,这就是他用来装茶的皮囊,为什么要给她?
“你喝喝看。”他拉起皮囊的塞子。
她闻到一股酒香,浓得犹如北地朔风,刮人生疼。
“烧刀子!”她的最爱。她接过皮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样烈的酒,但她喜欢,所以他想办法为她找来。
“以后用这个皮囊喝酒好吗?它虽然只能装一斤的酒,比不上你的酒葫芦,但可以提醒你,不要过量。”
所以,这是他的关心。
“我知道了。”她的心很甜,又喝了一口。“对了,三公子,请替我谢谢金姑娘,劳她千里迢迢送回我二哥的骨灰,这恩情我记下了。还有……也谢谢你。”
“我?你谢金多宝我可以理解,谢我做什么?”
“是你让金姑娘去京城的吧?”
看不出她行事大意,这时心思倒活了。他笑。“要说能办成这件事,你最该谢的是你自己。”
“为什么?”
“金多宝说,她到京城的时候,袁二哥的尸体已被收殓。她寻上门,才知对方受过你恩惠,此番不过是为了报恩。不过他不肯告诉金多宝他的名姓,说是学你的,施恩不望报。”
“啊?”她脑子迷糊。“有这种事?我不清楚。”但受人恩惠,怎能不报,总有一日,她还是要还的。
他看着她的脸色,就知她打什么主意。想起陈守将也说过,袁家三口到大散关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打点过,请大家关照袁家人。那些人也是受过袁尚喜帮助,或许她并没有注意自己在施恩,但她做的很多事,确实戚动人心。
他不也是其中之一吗?百炼钢就在她日复一日的温情中,化成了绕指柔。
“眼下不知道无所谓,等十年后,你流刑期满,我陪你去京城找恩人。来,我们喝酒。”
他,要陪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皮囊已经送到她嘴边,她呆呆地喝着,也没发现此刻是他在喂她喝酒。
他又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抚着,温言暖语比春风更加迷人。
不知不觉,她醉了,倒在他怀里,再多的伤痛也消失无踪,她甜甜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