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倏地,一只快如疾风的铁臂迅速一伸,揽住即将被扑倒的艾莲娜,顺势将她往门边一带,一气呵成的俐落动作驾轻就熟,恍若俯冲而下的巨鹰那般凶猛。
黑色的阴影如鱼网似罩下,还没发觉到是怎么一回事,眼前一花的艾莲娜感觉温热气息迎面而来,没让她有说不的机会,整个娇弱的身躯跌落纯男性的胸膛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由肢体的接触中传来,她发怔的眉头微微一蹙,掌心无力地贴着坚硬如石的胸肌,发疼的鼻头提醒她正被一个高大男人抱着,而且此刻他的手就扶着她的后腰。
这算是一种英雄式的出场吗?
对于习惯以黑色装扮出现的男人而言,他的困扰显然不亚于怀中的女孩,微瞇的金眸在墨镜的遮掩下变得深沉,怀疑自己出手援助是否妥当。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时的反射动作可能会导致后患无穷,罗丝莉修女的警告犹在耳际,嘲讽着此时爬上他胸口的小手。
头一低的蓝亚特正想放手,严词厉言地斥责女学生的逾礼举止,但先吸引他注意的是缠上他手臂的乌黑发辫,然后是那双过分干净的水眸。
谈不上是什么感觉,一向波澜不兴的心口忽地撞了一下,他看进原本该无邪天真的黑色湖泊中,沉溺的张口将他往下拉,拉进不见天日的深幽湖底。
“你身上有很浓的死亡气息和血腥味,最近一定杀过不少人。”或是近距离接触尸体。她这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剑眉一挑,似在质疑所听见的话语。“我不杀人。”
“不杀人不代表你并未染血,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不太有雅量去容纳高智慧生物,非赶之、杀之、灭之方肯罢休。”她闻到同类残存的气味,死得不甘不愿。
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有生必有死,他们也活得太久了,早该留点空间让新生的魔发展,否则小魔们永远也无法崭露头角。
艾莲哪的眼中闪过一抹嘲世的幽光,脸上带着笑却飘忽得如春日晨雾,缺乏真诚,仿佛她只是无足轻重的空气,叫人捉模不着流向。
也就是说,没人看得清她在想什么,明明模样是十七岁稚龄少女,可神情态度却给人高龄三百的错觉,两眸间冷然超乎世俗,无人能真正接近她的心。
“妳一向用这种语气说话吗?”现在他终于知道罗丝莉修女为何认为自己需要祝福。
“什么语气?”她反问。
“桀骛不驯、蔑世轻神。”身为教会学校的:贝,她的言行已严重偏离规范。
“是吗?”她扬唇一笑,看似妖异。“那么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是的,我相信。”因此他才追随弛。
“很有趣的说法,可是我有一个十分困惑的疑问,既然弛叫大家不要盲目地崇拜偶像,要遵从单一的神祇,那么教堂里的神像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天使又是圣母玛丽亚,祂的意思不就叫我们别信祂以外的神,干么弄了一堆莫须有的圣者来混淆视听呢?”
很自私的只准祂一神独大,不允许他神侵权,瓜分人民对祂的信仰。
“妳的问题应该去请教神父,而不是我。”他还没伟大到足以阐述神意。
“但你应该是新来的黑老师吧!传道、授业、解惑是你的职责所在,你理应为我开悟。”神父不见得能回答她,上面那位老先生最喜欢出难题考验牠的信徒。
“黑老师?”
一瞧他眉往下沉,顽皮的艾莲娜故意大声惊呼,“难不成你要我称呼你送葬老师!通常只有葬礼才会穿着一身黑衣,敢问你是来凭吊我们,还是觉得教导我们这一班需要视死如归的精神?”
她的话一出,哄然的笑声随即扬起,让两人同时意会到此时的不宜。
“回座位上坐好,我是妳的英文老师。”他拿下放在胸前的柔女敕小手,声音低沉得像在警告。
“老师,要有点幽默感,你戴着墨镜哪看得着路,要不要我帮你一个忙?”她悄悄地眨眨眼,带着挑逗意味地拂过他的眼。
眼?!
双目迸出冷厉的眸光,森冷如刀的直视轻掠而过的蝶翼,在艾莲娜还没来得及得意时,胜利的光芒随着一抹黑暗而消失。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成功地让墨镜离开他的脸三秒钟,让她确实地看清他的长相,并由瞳孔中读出他的真实身分。
可惜时间不够长,否则她可以看入他灵魂深处,彻底阅读这人的生平。
“妳会是个令人头痛的学生。”蓝亚特的嘴角上扬,似在埋怨罗丝莉修女的安排。
没有老师希望自己班上有个古灵精怪的捣蛋鬼,功课好,成绩好,好学好问,可是每丢出一个问题都是神也回答不了的无解,他开始怀疑罗丝莉修女是不是故意整他,才把他丢到邪教徒面前。
只因他不肯回英国接掌祖父的爵位,也不愿放下现在的工作面对应负的责任,更不想公开两人血浓于水的姑侄身世,所以她拐个弯给他出难题,表示她非常不满意他的表现。
“谬赞了,老师,我一直韬光养晦,就怕人家发觉我的才能。”她又一眨眼,笑得好不天真。
那眼儿一眨,小嘴儿弯弯,本来要拉开她的蓝亚特忽地一顿,伸向她的手居然抚向柔女敕如花瓣的桃颊。
也许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反应,咳声轻起地握掌成拳,力道不重地往她额心轻推,意思是要她乖一点,别使心眼。
但其中的用意只有他最清楚,他试图以玩笑式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浮动,不让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影响他冷静的心情。
“进教室,上课了。”他率先拉开距离,大步地走向高两阶的讲台。
黑板上写着值日生的名字,还有两行抄自圣经的诗句,提醒着学生不要犯错,神会惩罚她们的罪,天堂的大门将不会为罪人开敌。
即使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仍不改其色的蓝亚特依然以黑色为单一色彩,在一片花般的粉红色系当中,那一身黑衣特别突兀,显目而突出。
“等……等一下,老师,你会不会太偏心了……”气弱的声音由门口幽幽地传来,饱含着贞子的怨念。
“是谁在说话……”一道蠕动的人蛹扶着门框爬立,蓝亚特的眼中顿时多了一抹歉意。
“老师,你太不公平了吧!明明是我们两人撞在一起,为什么你只瞧见往前跌的艾莲娜,却不肯顺手拉我一把,我是隐形人吗?”怨吶!她真渺小得让人视若无睹吗?
跌得鼻青脸肿的谢淑女发出不满的怒吼,自怨自艾的自信心正在萎缩,感觉自己比一粒米还不如地扶着腰,一脚高一脚低的让某人愧疚。
若说看不到她未免太过矫情,一根大柱子杵着怎么也无法忽略,他在伸手之际顺便一捞并不吃力,为什么在千钧一发时独独遗漏她?
没来个英雄救美也就罢了,竟然尽彼着和人聊天,完全无视冲过头的她还在地上申吟,全身疼痛得没力气爬起来,急需他的强壮臂膀援救。
同样是他的学生,差别有这么大吗?让人很不是滋味地想踹他两下。
“抱歉,妳下坠的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反应。”第一次,他说出言不由衷的违心之论。
事实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谢淑女,当手揽住轻软的物体时,眼中只剩下她的存在,目光转动地注视赢弱如柳的年轻女孩,忘了天地仍在运转。
她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似末稍神经突有电流通过,大脑一麻地传至指尖,拥着她的手臂感到一阵酥麻,似有虫在攀爬,意图钻入表皮肌理。
谢淑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着牙粗声道:“你是说我太胖吗?”
笑声再起,一班四十二位学生,有四十双眼睛看向她略圆的馒头身材,十分同情她的营养过盛所带来的后遗症,尽避她还不至于过分臃肿。
“不,妳想多了。”蓝亚特未多做解释,淡漠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你……”
“嘟嘟,上课了,别找新老师麻烦。”容貌秀丽的班长杨慧芳出声一阻,要她尽快入座。
虽然很不甘心遭到忽视,绰号“嘟嘟”的谢淑女黑着一张臭脸走进教室,还很呕地故意顶了艾莲娜一下,宣泄不平。
其实她也不是真怪新来的代课老师没及时拉住她,在走廊奔跑、追逐本来就是不对的行为,她不对在先,受到神的责罚也是应该的,好让她反省今日的过失。
只是当拜拜大猪公的经验太叫人难堪了,这年纪的女孩敏感又脆弱,心灵很容易受伤,她才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是自作自受。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老师,你结婚了吗?”
“老师,你为什么要戴墨镜?是不是晨光……”
“老师……”
还没开始讲课,活泼开朗的学生已先一步提出心中的疑问,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上丢,声势之大蔚为浪潮,一波盖过一波地雀跃不已。
为了平息鼓噪声,静静看了全体学生一眼的蓝亚特蓦地转身,拿起蓝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然后徐徐回身,从容不迫地满足小女生的好奇心。
“蓝亚特,我的名字,未来三个月内将会常出现在妳们面前,还有,我没有女朋友,但已有一位交往多年的未婚妻,戴墨镜的原因是因为——习惯。”在某些场合,它能保护他免受邪恶力量的影响。
“啊!死会了,真可惜。”一位爱作梦的女生发出幻灭的叹息声。
“还有戴墨镜是因为习惯,真是奇怪。”不会是长得太丑,怕吓到人吧?
底下的交谈声不断,涉世不深的小女生有着丰沛的好奇心,对于引起她们注意的人、事、物总是特别关心,分心地接头交耳,无法安静下来。
虽然修女、神父也常以一袭黑袍走来走去,给人神职在身的庄严感,叫人莫敢不敬,可是没人比他那一身黑色装扮更出色,即使无从得知他的鹰眼有多凌厉,但是以他散发的冷冽气势而言,绝对是翻云覆雨的人物,一手掌握万千蛟龙。
“翻开课文,今天先教日常会话……”
“等一下,老师,我有件事想请教。”第三排第五列的座位上,多出一只轻晃的手,笑盈盈的脸蛋布满戏谑。
抬眸一瞧,蓝亚特的表情变得复杂。“希望妳提的问题不会耽搁到其他同学的权益。”
“你相信爱情会坚贞不移吗?”当爱受到考验时,究竟会不会消失不见?
“这是妳占据同学求知时间的原因吗?”他不回答,语气中多有谴责。
玩着自己的长辫子,她托腮笑道:“你对未婚妻忠贞吗?是否有过移情别恋的念头?老是对着一个女人的脸会觉得烦吧!”
“这位同学,把妳的心思放在课业上,不必急着长大。”现在的孩子怎么了?她居然给他一种很重的压迫感,让人由心底感受到无比的压力。
“长大?”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响起,纤柔的素手优雅一抬。“这位同学叫艾莲娜,未来三个月内将会像鬼魅般缠着你。”
“为什么?”一出口,他赫然发现一向自制的理智因地差点失控。
艾莲娜的神情忽地娇媚,多了十七岁少女所没有的性感。“因为我打算找一个男人来谈恋爱,而你刚好让我看得顺眼。”
她可不像兄姊们那般抗拒爱情,当它来临时应该很美妙吧!不然世间的人怎会为爱牵肠挂肚,茶饭不思,连死都不怕的执着不悔。
“妳还小……”蓝亚特的金眸闪了一下,讶异她的大胆行径。
“老师,你准备变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垂死挣扎,叫你的未婚妻下地狱与撒旦共舞,我祝福她。”
不知为何,一阵寒意乍起,摘下墨镜的蓝亚特以近乎严厉的眼神注视着满脸笑意的艾莲娜,一抹淡淡的光影由眼前掠过,他竟捉不住那是什么。
这是她看起来平凡,却令人移不开眼光的原因吗?
思忖着,潜藏于体内的灵动力忽地一动,原本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似在警告他勿小觑面前的女孩,她的危险性不亚于他斩杀过的邪物。
或者,更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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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老师,你的课枯燥乏味,一点也不生动,我想我的英文程度已经很优秀了,不需要再学习这一门课程。”
“妳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天气很暖和,金阳闪闪好不舒服,暖洋洋的草地很适合晒太阳,今天我想当只慵懒的猫,晒出一身蓬蓬的毛发。”
“妳是想当着我的面大方跷课去?”
笑声犹似流动的轻纱,如梦般飘过。“要来陪我吗?老师,我会把靠背的位置留给你,让你轻搂我入怀。”
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轻摇着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他面前,脸上漾着猫似的慵懒,浅浅一笑地离开教室,离开他。
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在闹了他大半堂课后,才用委屈的语气挑剔他的教学方式,而且不留颜面地当面走人,神情是那么自然平和,好像她是一缕微风,来去自如。
这是学生应有的态度吗?未免太放肆了。
蓝亚特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目送悠哉的身影走向郁绿的老杉树,如她所言的屈膝侧卧,就着草地倒头一躺,静谧的悠闲让她看来有如娇贵的波斯猫。
照理来说,他该恼怒她的无法无天、我行我素,学生的本职是专心在课业上,不该任性自我,平白糟蹋求取知识的机会。
但是他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而抛下全班四十一位学生,追上她后晓以大义,并强制拉她返回教室,要求她尽一名学生的本分。
看着她舒服地翻个身,并发出满足的轻叹,他突然羡慕起她的自在。
是的,羡慕。
怀想过去,他从不曾有她这般放松的一刻,自他有记忆开始,总是不断地鞭策自己,以最严苛的方式锻炼自身的能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绷紧神经,只求有朝一日能除去恶夜中的梦魇。
“老师,你不用理会艾莲娜那怪胎,她常常课上到一半就离奇失踪,其他老师也不太管她。”反正羊要吃草谁拉得住,学校老师都睁一眼闭一眼地由她去。
“离奇失踪?”眉头一紧,他对这四个字颇有微词。
“老师,你不要听嘟嘟胡说八道,她的意思是艾莲娜不喜欢一板一眼的上课模式,所以常有恍神的行为发生,我们班导师人很好,就叫她出去散散步再回来。”
班长热心地补充说明,声音略大地似要突显自己在班上的重要性,不可或缺。
“我哪有胡说,妳们不是常被她吓一跳,明明上一秒钟她还在身边打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说她是鬼一点也不为过,动作快得叫人傻眼。
“呃!这么说也对啦!不过她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很难想象她的闪功那么厉害。”这应了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
“就是嘛!我常说她不是人,根本是外星生物冒充地球人,准备窃取我们的地底资源。”说得振振有词的谢淑女非常激昂,浑然不知有人靠近。
“我以为妳们是好朋友。”
“对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有我能容忍她的怪僻……咦!班长,妳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眨呀眨的。”校医放假中,她可能得到医院挂眼科。
妳这白痴,真会被你气死,妳没发现黑魔王就站在妳身后吗?枉费她还想发挥些许同学爱,猛翻白眼的杨慧芳干脆转过头,当作没瞧见她的蠢样。
“据我所知,朋友的定义不该有毁语谤言,妳怎么确定她不是人呢?”愿闻其详。
“很简单嘛!她常说自己来自最阴暗的国度,那里寸草不生还有一颗燃着烈焰的大火球,人类一到了那地方就焚化成灰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烟灭成灰。”
她接得顺口,丝毫不觉有异,只是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不时掩唇偷笑。
“妳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吗?”她真的有十七岁吗?
谢淑女哈的一声大笑。“当然不信,谁会笨得信她满嘴胡诌,她爱说我就随便听听……啊!老师,你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的?你跟艾莲娜一样有特异能力喔!能够神出鬼没地变来变去……”
变来变去?
躺在树下休憩的艾莲娜伸了伸发麻的双腿,微掀蝶翼般长睫,斜睨树根中微探出头的小兔子,指尖轻点,状似游戏。
暖暖的风吹过绿色的草地,也带来守护林木的精灵低语,一句不漏地转述课堂上的对话,微弯的唇畔浮绽一抹魔性的笑。
她知道自己月兑序的行为很难获得认同,习惯自由的灵魂不爱受约束,但是又如何呢?她的确不是个人,又怎么能希望她像个人。
发色、肤色,甚至是眼睛颜色都能任意变化,唯一改变不了是躯壳里的内在,她很努力地融人人群,尝试着表现得更像一个人,比起家里头那几个眼高于顶的手足,她算是适应得最好的那个。
“多多,你看我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掳获那男人的心?”爱情的美丽在于心碎的一刻,刻骨又铭心。
一蹦一蹦的白兔以前足搔搔耳朵,长耳低垂碰碰她的脸,似在回应她的话。
“咯……咯……对我真有信心,不枉费我用银粉喂你。”虽然取之容易,指握之间。
艾莲娜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神情微慵地轻模着宠物的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似笑非笑地瞟着崇拜她的兔眼。
相较于她家老大的魔鼠仆人杰西、老二高傲的雪鹏雪儿、老三超级爆笑的红鹗拉拉,以及老四那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粉红猪哞哞,她的多多就显得胆小了些,稍有一点动静就受到惊吓,慌乱地找洞躲藏。
当初她想养的是猫,有着一绿一蓝瞳孔的大黑猫,她也的确找着心目中最理想的宠物,可惜猫与老鼠无法共存,霸道的老大没问她一声就把猫送人,丢给她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要她学着认命,别妄想当个女巫。
“说实在的,那家伙既没老大的英挺,也少了老四的俊美,不像老二那口子是个光芒四射的明星,更非老三的掠夺者情人,为何我瞧了他就有种想要恋爱的感觉呢?”
兔唇动了动,窸窸窣窣地发出剥瓜子的声响,撒娇地磨蹭她布满魔香的酥胸。
“你说我的发情期到了?”怔了一下,她的笑声更为动人。
说得也对,人与兽无异,时间到了自然会分泌动情素,见到条件不差的对象就想染指,破坏他看似冷静的平衡。
魔女的劣根性始终难除,一听到他有相交多年、论及婚嫁的未婚妻,心底那只不安分的小魔虫就忍不住冒出头,想出来搅和搅和。
不能怪她搞怪使坏,这叫天性使然,魔女是学不会温良谦恭那一套。
“唔!我也年纪不小了,是该找个人来开开眼界,我一直满喜欢人界的情情爱爱,不晓得真尝起来是何种滋味?”她对爱情是有所幢憬,但仍在观望中。
看到上头那几个哥哥姊姊被爱情搞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模样,家中排行最小的她看多了也会怕,当然会抱持小心为上的态度,免得误踏前人走过的坑洞。
艾莲娜的个性沉稳踏实,没有绝对把握绝不出手,谨慎地算计跨出的每一步,不让看上眼的猎物从手中溜走。
尤其她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相信爱情如美钻那般恒久远,再坚硬的结日朋石还是禁不起时间的摧毁,她的癖好是助其一臂之力,加速验证它的下堪一击。
“小女孩,别小看爱情的魔力,它是世界上唯一能跟恨相抗衡的伟大力量。”叫万物为之动容。
风拂过树叶,沙沙地说着古老的语言。
“老杉树,你都活了上千岁了,真见过永恒的爱情吗?”抬头,她轻触浮出地面的树根。
屹立不摇的老杉树弯下树臂,为她拂去发上的落叶,呵呵笑地挺直腰,迎着煦阳展露岁月的痕迹。
它不语地遮阳挡风,粗壮的树身露出一张布满树瘤的老脸,皱得翻不开眼皮的眼有着千年的智慧,诉说无数的爱情故事。
“算了,你一辈子都种在泥土里,怎么晓得人世间的爱情是怎么回事,你根本离不开这块土地。”说不定它连什么叫爱情都不懂。
讨厌自问自答的艾莲娜懒散地伸伸腰,怀抱着白毛小兔斜倚树头,由着清凉的风亲吻粉颊,感受血液在晨内流动的活力。
倏地,那抹宁静有了变化,黑色瞳眸闪过紫萝兰色的异彩,投向某一处幽暗。
“达米乐,我说过几次要收敛,你给我听进几分?”
树丛中忽地摇晃不止,一道藏青色的阴影慢慢地走出藏身处,光线照出那张白如春雪的清艳脸孔,修长的美腿藏不住短裙下的春光。
“需要这么大惊小敝吗?艾佐家的五小姐。”
阳光下,畏光的妖艳女子以手遮眼,露出来不及缩回的带血尖牙,妖异得令人心生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