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
当雍亲王用完膳回到寝房,却没见着房里有人等候他,当下他脸一沉,便差人唤来王府的管事。
“王爷。”
“佴棋,我交代的事,你做了吗?”
胤辴反手负背,背对着瘦癯的老管事,嗄声问道。
听出主子语气中的怒意,老管事心中打了个磕绊。
“回爷的话,老奴下午早差人抬轿去翡翠楼等候了。”
“怎这会儿还没见着人影?难不成翡翠楼不想在京城里做生意了?”
“这……我想应该快来了才对!”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罗?”胤辴略一挑眉,脸上的表情绝然不悦。
“不是的,王爷,这……老奴立刻差人去催促——”
“你以为我这会儿还有那个兴致吗?”胤辴一拂袖,眼一扬,朝身边的一名壮勇男子说道:“哈攀龙,给我带人去封了翡翠楼!”
“喳!”
侍卫长哈攀龙领了命令,才欲跨步离去时,有一名小喽罗在同一时间内,疾步走进『观天楼』来。
“禀王爷,翡翠楼的姑娘在外头等候着。”
“王爷,要不要宣她进来?”佴棋战战兢兢的问道。
唉,从前王爷就不是这个模样的,虽然也是威严无比,但可没像现在这般——活像个刺猬。只要事情有一丁点不如他的意,活该周遭的人都得倒大楣!
佴棋在心中叹道:唉,都是皇帝下错了婚姻旨令,才会害得王爷整个人都变了样。
“你把我方才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胤辴容色严肃,目光冷然的瞪视着佴祺。
“这翡翠楼的人,也太低估我雍王府的权势,昨晚弄个相貌平凡的女人来敷衍我,今儿个来的,想必也不会对我的胃口。好!她们没把我放在眼底,我就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王爷,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这雍亲王的名号一打出,谁不敬畏你七分。”
“那你可得给我一个解释,这翡翠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背后有谁在撑腰?不然为何胆敢如此,没将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这……”这会儿,佴祺倒是哆哆嗦嗦起来了。
总不能大剌剌地和王爷禀告,是因福晋毒打那些被召进府里来的妓女,所以只要一听见要进雍王府,就没人愿意前来。
王爷成日忙着和皇上商议国家大事,自然没空去注意府里的一些琐事,尤其是和福晋有关的事。
虽然福晋的行为令人不耻,但是府里却没人敢将这事禀给王爷知晓。
“我让你解释,你又不解释!罢了,现下我啥心情都没有了,通通给我退下!”胤辴一扬手,挥退了一干人。
“王爷,那……封翡翠楼一事……”哈攀龙浅浅打了个插,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照封!”
“喳!”
“外头是什么声音,吵吵闹闹的?”胤辴仰首翘望,只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炳攀龙踏出门槛,往外一瞧,回过身,连忙进入禀告:
“回王爷,是福晋往这边来了!”
“给我拦下,我不想见她!”胤辴掸一掸长袍,背过身去。
炳攀龙再度出门想拦截,不过为时已晚,雍王妃色赫图氏早领着丫头,端着参茶,往胤辴寝房这边走来。
“佴管事,你不是说王爷已经就寝了吗?”雍王妃冷眼一眯,死盯盯的望住在观天楼外挡住她的佴祺。
“这……”佴祺额冒冷汗,结结巴巴的。
“我是要就寝了没错!”胤辴出声解了围。
“王爷,这是臣妾特地泡的参茶——”雍妃眼一瞟,示意丫头把茶蛊放到桌上。
胤辴冷冷的瞟她一眼。哼!他还瞧不出她的心思吗?
女人家,心眼就那么一丁点大!
以为她来这儿守着,他就不会唤别的女人来陪寝吗?
呵!愚蠢!
“佴祺。”
“老奴在!”
“给我宣翡翠楼的姑娘进来侍候!”胤辴眯起眼,徐缓道:“其它的人,可以走了!”
胤辴当场傍雍妃难堪,在场的佴棋和哈攀龙,还有侍候雍妃的丫头,全都愣住了!
都一年多了,王爷和福晋的关系非但没有改善,反倒愈演愈恶劣——
无奈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雍王妃气的暗暗咬牙,可她也没打算走。
方才她明明得到消息,说王爷撵走了翡翠楼送来的那个不干不净的贱女人,她才在同嬷嬷的献计下,端了这碗渗了迷药的参茶过来,想借机迷昏王爷,自己则主动献身——
她是丑、是老,可好待她也是坐着喜轿进来的。这一年来,皇宫内讹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她至今仍未和王爷圆房过,她已无所谓了,可她的阿玛、她的额娘为了这件事,可是丢尽了颜面啊!
见房内的一干人皆未有动静,胤辴这下可火了。“你们全都聋了,是吧?是不是要我一个个地把你们的耳朵全割下来?”
老管事佴祺回过神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至观天楼外,将还未打发走的姑娘给请进来。
房内的哈攀龙对于封不封翡翠楼这个问题,心中着实又起了疑惑,但他明白现下王爷和福晋两人正在对峙当中,千万还是别问得好。
待佴祺将姑娘带进来后,哈攀龙便和佴祺一同告退,而雍王妃则瞪着眼前这名红衣的美艳女子,好半响,才悻悻然的离去。
***
所有的人全都退了下去,房内顿时恢复一片寂然。好半响,胤辴仍维持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在平缓刚才的怒气一般。
凝视着他欣长的背影,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心神,只是呆呆的将焦距定在他的背上,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他低嘎的嗓音传来——
“还不快来侍候我更衣。”
胤辴在平缓起伏的心情后,等了许久,未见她上前来侍候,便不耐的道。
他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思绪。
他那天高地傲的姿态,仿若女人只是一缈小的东西,只能乖乖的听从男人的使唤。
“我不是来侍候你更衣的。”她轻柔的嗓音中,有着一股倔然。
胤辴蹙起黑眉,旋即回头,想看看胆敢用如此不敬语气,同他说话的女人是啥模样。
待他一回头,视线撞及的,是她那双清澈水亮的晶眸,和她那身红衣遮掩不住的曼妙身材——
蓦地,他的唇边逸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你不是来侍候我更衣的?那你到我的寝房来做啥?”
他没想到翡翠楼竟有此等美艳月兑俗的女子,方才自己还想些把她撤回——
“我……我是来……”她被他那双如鹰般的炯亮黑眸,瞪得浑身不自在,先前武装的冷然,早已消失不见。
他鹰眼略略闪动,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进一步,她便跟着退一步。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别怕他,反正她是有武功的,若他想对她轻薄,便使暗器伤他。
这么想着,她才稳下脚步不再后退,并且高昂下颚,迫使自己对上他那双仿若会勾人心魂的深邃黑眸,还有他那张俊俏却有着邪媚的俊脸——
“我是来警告你,别仗着你是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
“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懂的!”她柳眉倒竖。“这一年多来,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害了多少女子?”
“说明白点!”
“还需要我说吗!”黛眉一锁,她忿然地怒瞪他。
“你不说,我怎会明白呢?”他的嘴角漾出一抹笑容,伸手欲勾她的下颚。
凤芷翣机伶地退了开。“别碰我!”
“只要是在我寝房内的女人,没有我不能碰的!”他意有所指。“何况是你这种美艳的女子呢?老实告诉你,我非常想要你!”
她粉女敕的俏脸羞的通红,斥喝着:“你……无耻!”
“你是第一个这么骂我的女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下回可别再犯,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冷哼了一声:“我才骂你一句,你就生气,那么那些在你雍王府伤着回去的烟花女子,你怎么交代?”
“我何时让她们伤着阿去了?”
“你放纵雍王妃对她们毒打,却不闻不问,难道皇族的人,就可以没有王法吗?”
她真的气愤。这座王府内,究竟有多少女人在此流泪过?可怜的是,竟没有人出面替她们伸张正义!
她不知道自己今晚前来『规劝』,是否有意义,但她衷心希望他能正视这个对他来说,或许是不痛不痒的问题。
但看他这副霸道又邪肆的模样,恐怕今晚她白走这一趟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往后如果你仍足如此,我想……你会有报应的!”说罢,旋身走向敞开的房门。
胤辴抢先一步,挡在她的面前。“你想去哪儿?”
“我话已带到,自然是要走了!”
“你以为,你走的了吗?”
胤辴抬起炯亮的黑眸,阴阴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