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向他道歉。
裴蓝想,轻轻咬着下唇,纤细窈窕的身子在他书房门扉前不停徘徊,却怎样也鼓不起勇气敲门。
妳必须向他道歉,裴蓝。她在心中命令自己,粉色唇角拉起涩涩苦笑。
再怎么不情愿,今天早晨的野餐会不欢而散她应该要负上大部分责任──虽然是他刻薄的言语首先惹恼了她,可她也不该用更加辛辣的字眼回应。
欲求不满的变态──至今她仍能清晰忆起米凯乍闻此言时,阴沉不定的脸色。
她现在想通了,一味与他针锋相对并不能让他放她走,还不如跟他和平相处,趁机说服他抛开执念比较好。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找出他执意要她留在这儿的原因是什么,解开他心底的症结。
她必须解开他的心结──
一念及此,裴蓝终于凝聚了得来不易的勇气,深呼吸一口后轻轻敲门。
***
“是谁?”半躺在床上的男孩瞪着房门,语气充满不耐。
“是我。”细细的嗓音怯怯地飘向他耳畔。
是那个前来他家作客的小女孩──
他一拧眉,“进来!”
纤小的身影随着他低喝缓缓飘进房来,最后落定他身前。
“妳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道歉,米凯哥哥。”小女孩抬头望他,清亮的明眸烁着泪光,两只小手不安地扯弄着衣角,“对……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
“妳说的没错!”他冷冷瞪她,“我就是古怪、就是孤僻,就是不爱跟你们玩,那又怎样?”
“没、没怎样。”她轻轻抽着气,嗓音哽咽,“我只是要说对不起……”
“妳滚出去!”他乖戾地喊,“我不需要妳来这里卖乖!”
她仿佛被他忽然凌厉的口气给吓到了,小小的身子一颤,“我、我不是……”她眨着眼望他,小嘴一扁,眼泪落得更急了,“你不要这么凶嘛,你……你好凶哦。”
“妳──”他瞪视她,梨花带泪的小脸弄得他心烦意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伸手往床头柜的面纸盒抽了几张面纸扔向她,“把眼泪擦干净,别哭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面纸,乖乖地抹去颊畔泪痕,跟着,再度仰起娇美的小脸,“对、对不起,米凯哥哥,爸爸告诉我你是因为生病了才不能跟我们玩,不是故意摆架子……”
“别说了!”他粗鲁地截断她,最恨有人提起他体弱多病的事实。
“那──米凯哥哥,”她忽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既然你不能出去,我在这里陪你玩好吗?”
“妳要在这里陪我?”他不敢置信地瞪她。
“嗯。”她热切地点点头,“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妳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妳同情我,不要妳在这里陪我……”
***
男孩受创的呐喊在米凯脑海里回旋,他闭紧眸,承受着胸口熟悉的心痛。
在他想起灰涩沈冷的童年,想着那一个个独自坐在窗边的寂寞日子,想着那个只在他生命中出现短短几星期、却令他一直惦念到如今的小女孩时,沉重的疼痛总是像这样在他胸口反覆倾轧。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他不能令那个女孩重新回到他生命中,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胸口这样的闷疼,依然顺利地呼吸?
或者,他终将成为一具没有呼吸的行尸走肉……
他蓦地展开眼帘,映入眼瞳的是一个粉紫色的美丽倩影。
小女孩长大了──
想着,他心跳一乱,方唇却紧紧一抿,故意掷落最冷肃的言语,“妳来做什么?”
“我来──”她顿了顿,像是在凝聚着勇气,半晌,方扬唇浅浅一笑,“邀请你跟我一块儿共进下午茶。”
“下午茶?”他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她身前的金属推车,银色桌面上散落着英式午茶的茶具以及各式各样的精致小点。
“是啊。请容我为您服务,先生。”她盈盈一笑,神情正经却又带着淡淡戏谑。
米凯怔了,愣愣地看着她在流线型的银桌上排开茶具与点心,好一会儿,忽地回眸问他,“你的茶加女乃吗?”
他默然。
“到底加不加?”她柔声再问了一回,“我可不是神仙,猜不出你的饮茶品味啊。”
他凝望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二比一的比例,可以吗?”
“很好。”
唇畔的微笑加深,她调回眸光,左右两手分别举起装着阿萨姆红茶与鲜女乃的银质茶具,同时往桌上绘着玫瑰的威基伍瓷杯倒落温热香醇的液体。
她的动作相当俐落,举壶、斟茶、倒女乃,一气呵成。
很快地,两杯颜色均匀的女乃茶便在桌上冒着诱人的香气。
“好了。”她转过头,微扬的唇角显示善意的邀请,“休息一下好吗?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现在肯定累了,陪我喝杯茶好吗?”
她问他,嗓音如此轻柔,神情如此甜美,令原本打算毫不客气轰她出去的米凯胸口窒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地凝望着她。
她伸出手,“过来这儿。”她唤他,嗓音不可思议地性感。
米凯觉得自己恍若应海妖召唤的走船浪子,傻傻地走向她那只朝他伸出的柔细手臂,傻傻地堕入诱惑陷阱。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坐,端起她特意为他斟的女乃茶。
“嚐嚐看。红茶是我亲自煮的,嚐嚐看好不好喝。”
他啜了一口。
“怎样?”灿亮的眼眸蕴着某种期盼。
“还不错。”他沉声给予中肯的回应,“时间抓得正好,味道很够,也不会因为煮太久过于苦涩。”
“是吗?”弧度优美的唇荡开柔柔浅笑,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妳经常煮红茶喝?”
“嗯。”裴蓝点点头,放下杯子,“我父亲很爱喝红茶,嘴又刁,所以我从小就学着煮红茶──可惯坏他了,到后来他非我煮的茶不喝,他──”她蓦地一顿,原先灿笑盈盈的唇角一敛,黑眸漫开迷雾。
米凯望着,心脏蓦地重重一扯。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那么久没有她任何消息,一向疼她爱她的父亲肯定焦虑欲狂。
是他的错!他不该将她软禁在这里,不该强迫分开这对感情融洽的父女,他不该……
但,他不能不这么做啊。她明白吗?他不得不这么做啊,她明白吗?灰蓝瞳眸透过镜片沉沉凝视她──她有一天会明白吗?
他蓦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硬起心肠,“妳究竟来干什么?”
“我说了,请你跟我一起喝午茶……”
“妳忘了我们早上的争吵吗?”他截断她,“我不信妳能若无其事。”
“我是──不能。”她深深呼吸,扬起眼眸凝睇他,“对不起,米凯。”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来跟你道歉,米凯。”她涩涩地,“我很抱歉早上对你说出那样刻薄的话。”
刻薄。
米凯闻言,呼吸一紧。
懊道歉的人其实是他。是他无法抑制内心狂烈的嫉妒,才以言语刺痛了她。
为什么错的人往往是他,可开口道歉的却是她呢?为什么他老要言不由衷说出一些会令自己后悔的话呢?为什么每回一面对她,他的理智便瞬间消逸无踪?他不明白……
“记得妳小时候吗?”为了掩饰心神的激动,他啜饮一口红茶,故意以半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妳小时候也这么跟我道过歉,还一面哭呢。”
“是吗?”裴蓝微微一愣,不记得自己曾经向他道歉。
他看出来了,“妳想必忘了吧。”语音淡淡失落。
她听着,心脏一揪,忽地冲口而出,“米凯,谈谈你小时候的事好吗?”
他凝望她,良久,才静定开口,“没什么有趣的。我没有朋友,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里,十二岁以前连教育都是我父母请家庭教师为我安排,十三岁才第一次上学,在英国。”
“你在英国受的教育?”她有些意外。
“是。”
“哈斯汀也有不少好的中学啊。”
他没说话,神情漠然。
她凝望他,嗓音低微,“在英国也没有朋友吗?”心底,莫名泛上某种酸涩。
“没有,我习惯独来独往。”他淡淡回答,“何况我在英国也只读了几年书,之后就回来哈斯汀接掌家族事业。”
“家族事业?”
“嗯。”他简短地答,看得出来不想多说。
她该怎么办呢?裴蓝深深睇他,一股淡淡的绝望攫住了他。
如果他总是对她封闭心房,什么也不肯跟她说,她又怎能找出他的心结,又怎么改善两人的关系呢?
她该──怎么做呢?或者,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蓝。”米凯凝视着她忽然变得疲倦的神情,“到底怎么回事?”他哑着嗓子,终于问出盘旋心头的疑问,“妳准备了女乃茶跟点心,又故意营造轻松气氛,引我谈论自己──妳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强留我在这里,我想知道你究竟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明晰的回答迅速流过她心头。
可她只是扬起眼帘,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不信,瞪了她好一会儿,“妳想确认我究竟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对吧?”
“不!”她急忙摇头,“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多听你谈谈自己──如此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我──”他忽地撇过头,“没什么可说。”
她凝睇他,良久,“米凯,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闻言,倒抽一口气,湛眸紧紧盯她,深邃难测。
她被他看得呼吸凌乱,“告诉我,你……喜欢我吧?”
“……如果是又怎样?”沈涩的嗓音回应她,带着淡淡讽刺。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让我回家。”明眸勇敢地直视他,“正正当当地追求我。”
他瞪视她,不语,隐在镜片后的眼眸明灭不定。
“让我回家!米凯,”她忽地激动起来了,伸手紧抓住他胸前衣襟,“只要你让我回去,用正当的手段追求我,我会……我会──”
“妳会怎样?”
“……我也许会接受你。”她低低回应,别过头去不敢看他,莹腻的耳后根泛上好看的红晕。
米凯看着,呼吸一凝,连心韵也乱了,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嗓音,“怎么回事?昨天妳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决不会让我碰妳吗?怎么今天就改口说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了?”
“你──”裴蓝蓦地咬牙,回眸瞪向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我只是说‘可能’而已!”她恨恨地。
“想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让我放了妳?”他望她,似笑非笑。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恨你,米凯·班德拉斯!”她冲着他喊,“强迫一个女人遵守她小时候不经意许下的诺言算什么正人君子?你明知我那时候会那么说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怎样?同情我?”他阴冷地接口。
“我是──”裴蓝蓦地闭眸,双拳一下缩紧,一下放松,好半晌,才扬起浓密的眼睫,“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那么说的。”她哑声道,“我那时候……是真心那么想,我一直……我也不知为什么,那时候一直很注意你,我很想你陪我玩,很想你跟我多说说话,你偶尔对我一笑也会让我高兴上好半天,我──”她一顿,忽地挫败地咬咬下唇,“天知道我那时候干嘛那么在意你?”
“妳──在意我?”听着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米凯惊怔了,呆呆地望向她,“妳小时候喜欢我?”
“你──别得意!那只是小女孩对大哥哥无聊的迷恋而已!”她怒视他,“就像我中学时代曾经迷恋过威廉王子一样!”
“是吗?”听她提起她也曾经迷恋过别的男人,他不禁咬牙,“这么说妳现在对我就像对他一样──毫无感觉了。”
“如果我对你还有任何感觉的话也只会是讨厌。”她嗓音清冷,“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以强硬手段留下她的男人。”
“是吗?”他闭了闭眸,品味着流过心底的苦涩,“很好。”
“什么……什么意思?”
“妳很快就可以如愿了,裴蓝。”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
裴蓝茫然眨眼,半晌,忽地瞪大眼眸,“米凯……”她蹙眉,神情微微仓皇,“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这里?”
他要她离开吗?他愿意放她离开这里吗?可是为什么她听到的感觉不是高兴,反而有些焦急,有些难过?
为什么她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她──舍不得?
她不敢相信,无法理解心底泛开的五味杂陈,“你是这个意思吗?”她再问一次,紧紧咬住牙关。
他没说话,只是沉沉看她,好一会儿,“别想得太美,蓝。”幽眸掠过无数闇沈神采,“妳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阴沉的语气并没有吓着裴蓝,反而令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些微红润,她扬起头,直直凝视他,“那么,还要多久?米凯。”
“再过几天吧。”他冷冷睨她,“妳该不会真讨厌我到再多一天也忍受不了吧?”
“不……不会──”
“妳很快就可以走了,蓝,很快就能离我这个变态远远地──”他沉声道,神情莫测高深。
她看着,不知怎地,眼眸袭上淡淡的刺痛。她屏息强忍,直到一阵规律的深蓝光芒攫住她目光。
“米凯……”她扬起眼帘,瞳眸微氲薄雾,“你的钮釦好像在发亮。”
他闻言,蓦地视线一落,跟着,扬起冷淡的嗓音,“有人找我,妳出去吧。”
“哦。”她怔怔地应道,掩不住莫名失落。
裴蓝走出书房后,米凯回到书桌后,按下操控面板的按键。
一个俊朗的东方面孔迅速浮现在萤幕上。
是达非,他偏头打量着米凯,嘴角噙着嘲弄,“怎么了?米凯,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什么。”米凯淡淡回应,“找我什么事?”
“我跟安琪莉雅商量好了,打算这几天就正式展开行动。”
“是吗?”
“安东尼趁着军务大臣因为爱女失踪心神不定,这阵子动作不断,到处拉拢军中要员──差不多也该是时候让他露出狐狸尾巴了。”达非低笑一声,“总不能等一切真的全落入他控制,咱们才行动吧?”
“嗯。”米凯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达非坚定地回应,“你到首都来一趟。”
这一切总算要开始了──
米凯想,嘴角自嘲地一弯,神情却漫开几分落寞。
达非注意到了,“怎么?舍不得离开裴大小姐?”
米凯默然不语,神情不定。
达非暗暗摇头,重重叹息,“怎样?你到底听到了没?”他顿了顿,“你可是重要的饵,你不出现,那家伙不会轻易上钩的。”
“……嗯。”
“只有你出现,引诱他来抓你,他才会开始展开行动。”
“……嗯。”米凯还是这么一声。
“你嗯什么嗯啊?”达非大翻白眼,“好歹也说句话啊。”
他眨眨眼,像是终于收拢心神,“……我明白了。”
***
十天了。
自从他的宝贝女儿在飞机上无故失踪后,至今恰恰满十天。
裴俊叹息,拾起桌上的瓷杯,恍忽地把玩着,鼻间,仿佛闻到了阿萨姆红茶特有的香味。
他最疼爱的女儿,有一手煮茶的妙艺,让酷爱红茶的他,从此除了她亲手煮的茶,再品不来他人的拙劣手艺。
从她那天飞离哈斯汀前往巴黎工作开始,他已经十几天没喝红茶了。
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怀念她煮的红茶,比前一天更担心她的安危,比前一天更常蹙眉、发呆,魂不守舍。
他老了。自从心爱的妻子在二十年前死去,日子有一半因为她的去世黯然失色,另一半,幸亏有蓝这个乖巧贴心的女儿为他留住。
如果连蓝也抛下他走了,他真不晓得自己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罢了──
“报告长官……长官?长官!”
低沉的嗓音唤回老人迷蒙的思绪,他抬起头,一张金发蓝眸、俊美非凡的脸庞落入眼底。
是路西法!
理解原来是得力部下闯入餐厅打断他的思绪,裴俊不但没有丝毫不悦,一颗心反而晃动起来。
“路……路西法,”他颤声唤着,手指不觉紧扣瓷杯,“是不是有蓝的消息了?”
路西法凝视他半晌,终于,轻轻颔首,“是的,长官。”
简单的回应像最猛烈的旋风,在裴俊心海掀起惊涛骇浪,他蓦地起身,手臂紧紧拽住属下,“你说……你说什么?真的有蓝的消息了?”
“是的。”
“她在……她在哪儿?”他身躯微颤,既恨不得快点得知女儿的下落,又害怕即将听到的答案,“她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
裴俊闻言,眼眸立即一亮,“是吗?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唸着,几乎忍不住老泪纵横,“那她在哪儿?路西法,她在哪儿?”
“在一座濒临黑海的山顶豪宅里。”
“豪宅?”
“是,根据我的调查,是宅邸的主人绑架了她,将她软禁在那里。”
“是谁?”黑眸迸出杀人般的凌厉光芒,“是谁胆敢绑架我的女儿?”
“米凯·班德拉斯。”俊唇坚定地吐落人名。
“米凯?”裴俊一惊,“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绑架蓝?不可能啊。”他喃喃道,思绪堕入迷雾中。
裴家跟班德拉斯家是世交,在老班德拉斯还在世时,他还曾经带着女儿到那座豪宅度假的,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后才离去。
他还记得那个漂亮的男孩,他体弱多病,总是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唸书,很少跟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不像他那个活泼好动的弟弟……
他──绑架蓝做什么?
“……详细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路西法缓缓说道,“不过据我猜测,可能跟班德拉斯本人的精神倾向有关。”
“精神倾向?什么意思?”
“据说他精神有问题。”
“什么?”裴俊呼吸一紧,脸色急遽发白,“你是说──他是个疯子?”
蓝眸掠过一丝闇芒,“是。”
“怎么可能?”他小时候看来正常得很啊。
“听说二十年前,班德拉斯家曾经发生一场大火。”
“嗯,老班德拉斯还有米凯的弟弟都被烧死了……”
“据当地的警方报告,他们怀疑纵火的人就是米凯·班德拉斯,只因为找不到明确证据才作罢。”
“什么?”裴俊闻言,身躯一颤,跌回椅上,“天!”他抚住额,“我的女儿原来是被一个疯子给绑架了,还遭到软禁──天!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长官请别担心,既然我已经掌握了大小姐的行踪,绝对有办法平安救她月兑险。”
“不,我要亲自去把她带回来……”
“容我僭越,长官。”路西法沈稳地打断裴俊的自言自语,“以您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亲自指挥解救行动。”
“对……对。”裴俊一凛,微微苦笑,“如果我亲自去反而可能因不够冷静而坏事。”他目光一抬,望向最信任的部下,“那就全交给你了,路西法,就由你率领军方的特种部队去把蓝给我平安带回来。”
“没问题,长官。”路西法立正挺拔的身躯,右手行了个帅气的军礼,“请您尽避放心,一切交给我来办。”说着,他唇角一勾,意味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