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凝而尴尬。
程水莲敛眉低眸,一古脑儿往前直走,假装没听到身后的跫音——坚定、沉稳、令她心慌意乱。
他吃错什么药了?为什么一直跟著她?
她父为什么因而心跳加速,连步伐的韵律都乱了?
拜托!他只是个……只是个十七岁的小表好吗?就算她曾经被他牵著鼻子走,就算她总是为了他团团转,他现在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而她,可比他大了好几岁,多了好几年的人生历练呢。她不相信这样的自己,还会受他摆布!
她不会的!绝对不会!
程水莲傲然地扬起头来,凝住步履,旋过身,决定正面迎击。
“你究竟想怎样?”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质问,齐京似乎有些惊讶,扬起一道眉。
“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俊容沉下脸色,“你恨我吗?水莲。”
她一愣,“恨?”
“你讨厌我吧。”他静静地、深深地盯著她,湛深的眼神令她心悸。
默默对望,她胸口蓦地揪紧。
她讨厌他吗?恨他吗?
“总、总之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不会好结果的。”她白著脸,不明白为什么嗓音会发颤,“我、我们之间的婚约太儿戏了,我根本不应该昏头昏脑地答应你的提议——”
“我是很认真的。”他截断她,语声清淡,神情却坚定。
她一窒,“认真?”
“对这个婚约,我是很认真的,我是真的想娶你。”
“为、为什么?”她无法呼吸,“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你只是……你那时才见过我几次而已,怎能确定我就是你想要的女人?”
“我就是知道。”
“你不知道!”她喊。
“我知道。”
“你不知道!”声调更高了。
“你一定要跟我争论这么无聊的事情吗?你又不是我,怎能确定我的想法?”他攫住她颤抖的肩膀低吼。
“对,说得对,我不是你,所以弄不懂你的想法。”她敛下眸,忽地感到一股难言的心伤。“我从来……就搞不懂。”
听出了她言语间的黯然,他叹口气,放柔了严厉的脸部线条,“因为这样,所以你不安心吗?你怕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吗?不是的,水莲,我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他凝定她,专注而认真,“我一定会娶你。”
她说不出话来。
“我会娶你,你放心吧。”他重复。
泪水倏地烧烫她的眸,她不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激动,只知道他说的这些话让她又是难过又是心痛,又是不甘与懊悔!
“你……你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表,说话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你……你以为你父母会高兴你娶我这么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吗?要不是有女乃女乃护著,他们早把你揍扁了!”
没错,是女乃女乃成全了他们两人的婚姻,大学毕业那年,若不是有女乃女乃作主,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嫁给齐京。
是女乃女乃坚持她进齐家门——当时她很感激女乃女乃,可现在,她宁愿不要啊!
“……我当然知道他们会不高兴,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对未来的另一半,我一定要自己选择。”
“可我不想被你选择啊!你何必非要我不可?”她用尽力气喊。
“你又为什么突然这么排斥?”他却以沉静的神态回应。
沉静得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胸口炽烈的怒火忽地灭了,只余一片冰冷的空落。
“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
“说出来——”
“不要命令我!”她瞪他,最讨厌他这么对自己说话了。“我不想嫁给你是因为……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切只会愈来愈糟,我们……不会幸福的。”
“你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因为她亲身经历过了啊!
苍白的唇角,涩涩拉开一抹笑,她旋身走向流水潺潺的溪畔,痴痴望著在紫色夕照下朦胧的水面。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说吧,水莲,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能说吗?
她转过头,他正仰著脸等待她的解释,端正的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来很可恶,却又带了些……不可思议的温柔。
心韵,难以克制地狂乱起来。
奇怪,她以前曾经看过他这样的神情吗?
“说啊。”
莫名地,她身子僵直起来,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齐京,你看过『回到未来』这部电影吧?”
他扬眉,“看过啊。”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别开玩笑了。”
什么嘛。她怒视他,不服气地噘唇。她都还没说完呢。
“有什么理由就说出来,不要编这种可笑的故事。”他轻描淡写地堵去她的辩解。
她咬唇,心里也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可不是天方夜谭,是真的啊!
“那只是电影,不可能会有回到过去这种事。”
“哈!你又知道了。”
“只要是稍有理智的人都能判断。”他不理会她的讥刺,迳自说著,“第一,未来的几十年内,科技绝对不可能进步到发展出什么时光机器来;第二,就算爱因斯坦的『虫洞』理论是可能的,人类发现的任何宇宙物质进去后,也只会被压得粉碎;第三,就算一个人真的能回到过去好了,他在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是会造成历史的大混乱。就本质而言,『回到过去』这件事已经是历史的矛盾了。”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虫洞?又什么历史矛盾的?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彷佛看出她的迷惑,湛眸闪过一丝近乎好玩的辉芒,“你—定没听过『混沌』理论吧?”
那又是什么?
“简单地说,一只在台湾拍著翅膀的蝴蝶,都有可能扰乱南美洲那边的气流。”
她好像有点懂了。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未来,也许只是现在跟齐京吵上这么一架,以后陈水扁可能就当不成总统。
这听来很荒谬,却是有可能的,至少她自己的人生就会不一样了啊。她不会嫁给齐京,不会流产,不会在奔出医院时发生车祸,当然也就不可能莫各其妙掉回十七岁了。
那她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又怎会改变一切?该发生的事情还定会发生,然后发生以后又发现其实不会发生……
天!愈想愈混乱了啦!
究竟怎么回事?这一切只是她在作梦吗?不行,她要再好好想想。
她抱住头,继续用力思考。
如果这一切违反自然界的定律,那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一场梦吗?她的一切努力终究只是徒劳吗?
她其实改变不了任何事吗……
齐京讶异地望住她,见她涨红了一张脸,一下嘟嘴,一下皱眉,拚命想从思考的迷宫中月兑困的表情,他忽地笑了,清朗的笑声回旋,与水声相和,竟宛如协奏曲一般动听。
她陡地从迷思中回神,不敢相信地瞪他。
他笑了?!
他的笑容……蕴著未成年的青涩,可却又那么自信昂扬。
真是太可恶了!他才十七岁啊,为什么能笑得那么笃定、那么从容、那么令她这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老女人心中小鹿乱撞?
可恶!真的好可恶!
没注意到她不甘心的神情,他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沾上草屑的学生裤。“我不晓得原来你的表情这么丰富。”朝她伸出手,“回家吧。”
“你、你做什么?”
“牵你的手啊。”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柔荑。
她倒抽一口气,直觉往后退,不幸踩空了一步,重心不稳的身子直直往后坠。
“水莲!”他惊喊一声,想拉住她,可她后坠的力道太猛,他反而也跟著摇摇晃晃。
结果是两个人同时跌落溪里。
“好难过……”冰凉的水花毫不客气地溅入程水莲眸中,她一面跌跌撞撞地想自水里起身,一面用力想眨去眼中的冷涩。
“怎么了?你没事吧?”焦急的嗓音拂过她耳畔。
“我……没事。”她伸手抹去脸上狼狈的水痕。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受伤?没有啊。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不但没划上任何—道伤口,甚至连跌倒所带来的痛感也没有,她整个人像是跌人一团柔软的棉花里,一点也不疼。
怎么会这样?溪里可全是尖碎的细石啊!就算不扎伤人,光撞上也够疼的了。
她扬起睫,待眼瞳映入齐京依然坐倒在溪里的身影后,才恍然大悟。
是他……护住了她!是他将她整个人包容在怀里,拿自己的身体当肉垫保护她。
所以她才能毫发无伤,所以他才摔得如此难看。
她落下视线,一道顺著水流飘动的血痕迅速扯痛了她的心。“你受伤了!”她尖声喊道。
齐京跟著她调转视线,不甚在意地瞧了眼手臂上的伤口。“没什么,一点小伤。”
“怎么会是小伤呢?”
她急了,意欲蹲来察看他的伤势,他却轻轻推回她。“你先上岸。”
“可是……”
“先上岸!”他想站起身,脚踝却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
“怎么啦?”注意到他一闪即逝的痛苦神色,她著急地问。
“脚可能扭到了。”他淡淡应声。
“什么?”她容色一白,“那我扶你……”
“不用了,你先上岸。”
又命令她了!
她忽然生气起来,狠狠瞪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水莲,我说了你先——”
“我要扶你起来。”她截断他的话,不理会他蹙眉的表情,迳自半蹲,小心翼翼地用臂膀撑起他,“站起来。”
他站起来了,在她的扶持下慢慢走回岸上。
她没有立即放开他,寻了一块表面稍微平滑的岩石让他坐下,又掏出手帕沾湿,轻轻擦拭他手臂上的伤口。
在检视过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伤口后,她秀眉紧紧颦了起来。
“还说一点小伤呢,要是感染那可不得了。”她喃喃低斥,专注地帮他清理伤口,丝毫没注意到头顶上的俊颜正以一种新奇的眼神瞧著她。
好一会儿,她终於用手帕包扎好伤口,吁了一口气,扬起头来,正好对住他灿亮深湛的眼。
她心跳一乱,“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变了,水莲。”他轻轻开口,眼眸仍是那样深深地圈住她,“你现在很不听话。”
“我——”她咬牙,既为他深邃的眼波心慌,又为他所说的话气愤,“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你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你以为自己很强吗?受了伤一点也不疼吗?脚踝扭到了让人伸手扶一下会怎样?干嘛这么别扭啊?”
“别扭?”
“对,别扭。”她站起身,手指点著他额头,“没看过像你这么倔强又别扭的小孩,简直气死人!”
“小、小孩?”他闻言,呛了呛,嘴角怪异地抽搐。“你叫我——小孩?”
“不行吗?”她犹未察觉自己犯了什么语病,依然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教训他,“才十几岁而已,有必要老是摆出一副酷样吗?你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一点、开朗一点?”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又阴沉吗?”他低声问,平淡的口气隐隐蕴著—股不寻常。
“对,我就是这意思!”
“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她愣了愣,总算看出他的神情不对劲,也蓦地领悟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她竟以长辈的口气责备他……天啊!
“呃,明白就好。”她连忙敛下眸,假装若无共事地转身,“我去把我的书包捡回来。”说著,她捡回勾落在草丛里的书包,捏了捏半湿的表面。“糟糕!里面的书该不会都浸湿了吧?真讨厌。”低低抱怨著,她拿起书包翻来覆去地看,下意识拖延面对他的时间。
“水莲。”他沉声唤她。
她开始扭绞书包一角,试图将水分扭出来。
“水莲。”他提高了嗓音。
她依然忙碌。
“水莲!”又一次。
她认命,无奈闷首,“干嘛?”
“比起书包,你更应该介意的是你自己吧?”深眸闪过一抹异光,“你全身都湿了哦。”
“嗄?”她愕然,低头审视自己,这才发现在刚刚点亮的路灯映射下,她湿透的衣裙正瞹昧地勾勃出青春少女的曲线。
她微微懊恼。糟糕!怎么办?总不能月兑下衣服来拧乾吧?
“我们快回去吧。”齐京忽然开口,“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啊,好。”她背起书包来到齐京面前,弯腰朝他伸出手,“走吧。”
他一动也不动,直直瞪著她倾向自己的前胸。
“是不是站不起来啊?”她慌了,“有这么痛吗?”
“不是,不痛。”他木然回应。
“怎么会不痛?你就是这样,老爱要酷!”她斥了声,更加倾向他,藕臂搭上他的肩,“我扶你。”
“你别碰我!”他忽地格开她的手。
“嗄?”他激烈的反应惊怔了她,愣愣呆在原地,“怎么了你?”
他没说话,别过脸庞,俊颊抹上某种可疑的红色淡痕。
这是……脸红吗?她不可思议地望著他。他在脸红?
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脸红?
“齐京,你怎么了?”她疑惑,再度倾身想认清他脸上的神色。
“你别过来!”他连忙躲开她,吃力地站起身。“我自己能走。”
“哦。”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拐一拐、却仍坚持走在前头的身影。
“你躲在我后面,小心别被人看见。”
“为什么?”
“你全身湿成这样,难道还想让别人看吗?”他语调微恼。
啊,她懂了。
是因为她几近半果的模样,所以他才变得这么阴阳怪气!
她低头,望向自己清楚勾勒出胸衣的前胸,玫瑰唇角牵起一丝笑痕。
原来如此。刚才他莫名其妙的脸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她抿住唇,拚命忍住笑意。
丙真是青少年,才这么一点点刺激就受不了了,呵呵。
傻瓜!只不过是湿透的上半身啊,将来的你可是看遍了我全身上下呢。
她在心底嘲弄著他青涩的反应,可一转念,自己的脸颊也灼烫起来。真的很难想像呢,未来的他会与她分享无数个缠绵夜晚,现在却连看到她湿透的前胸都会不好意思。
在床上的他,和平常一样强势霸气,总让她又甜蜜又痛苦,沉浮於激情波涛中喘不过气来。
在两人的亲密关系中,他绝对是握有主导权的一方。
这样的他,也有如此青涩稚女敕的少年时?
不可思议啊!
想著,她忍不住又笑了,清脆的声响才刚荡出唇畔,立即惹来他不悦的回眸。
“你笑什么?”
他怕她笑他吗?怕她笑他青涩的反应?
“我不能笑吗?”
“笑什么?”他坚持要知道答案。
她没回答,明丽的眸笑意盈盈,羽睫眨呀眨的,仿佛在说:对啊,我就是在笑你,怎样?
他脸又红了,急急撤回头,未扭伤的右脚像在泄愤似的,连续踢了几颗路面上的小打子。
望著他不自觉的举动,她感觉心弦被撩拨了,温柔地扯动著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美妙旋律。
於是她加快了步伐,藕臂轻盈地挽住他。
这一回他没有拒绝。
她浅浅地笑,扬起明眸,望向天际一勾婉约新月。
“看到了吗?月亮出来了。”
他也仰起头,“嗯。”
“月色很美吧?”
“还可以。”
“不是还可以,是很漂亮。”她纠正他无可无不可的用词,睨他一眼,手指顺了顺鬓边落发,风情无限的动作带著少女独特的纤细,却也揉合某种属於女人的韵味。
他看著,竟失神了。
回到齐家时,齐女乃女乃已经在客厅等著他们,见两人一身狼狈,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啦?怎么搞成这样?”她著急地迎上前,“小京手臂还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女乃女乃。”齐京安抚祖母,“只是个小心跌到溪里,划了一道小伤,没关系的。”
“真的没事吗?”齐女乃女乃皱眉,还是不放心,唤了女仆去拿急救箱,“我看重新包扎一下吧。要不要请医生来?”
“不用了,女乃女乃,真的没事。”
“那……好吧。”齐女乃女乃叹气,看著程水莲扶著齐京来到沙发坐下。“究竟怎么回事?不是派车去接你们了吗?为什么不坐车回来?”
“这个……都是我的错,女乃女乃。”程水莲急急道歉,“是我坚持要走路回家,齐京陪著我走,结果我在溪边滑了一下,他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
“为什么不肯坐车回来?”齐女乃女乃问。
程水莲轻轻咬唇。该怎么解释呢?齐女乃女乃不可能明白她内心的想法,她也不愿意拿自己和齐京之间的矛盾来烦她。
自从外公去世,齐女乃女乃收留她后,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孙女来疼,她真不该为了反抗齐京造成齐女乃女乃的困扰的。
可她……非反抗不可啊!
“对不起。”她无法辩解,只得低下头。
“唉,你这孩子!”齐女乃女乃无可奈何地望著她倔强咬唇的模样,“自从那天醒来后就变得怪怪的,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她摇头,“是不是那些同学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老是要跟小京过不去?”齐女乃女乃责备著,语气虽然平相,但仍带了些个悦。
她刷白了脸,“……对不起。”
“别说了,女乃女乃。”齐京开口解救她,“水莲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小京……”
他阻止女乃女乃继续说下去,“水莲为了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不过是手臂划了点小伤,算得上什么?”握住女乃女乃乾瘪的双手,他淡淡一笑,“女乃女乃再这么大惊小敝的,会显得我很没男子气概耶。”
“是吗?说得也是哦。”被爱孙温柔的嗓音一哄,齐女乃女乃老眉一舒,轻轻笑了起来。
程水莲望著这—幕,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齐京护了她。随口一句话便化解了齐女乃女乃对她不满的责问,让气氛重新转为轻松。
他一向有这样的能力,再怎么难解决的事,他总能轻易扭转乾坤。对付商场上的那些老狐狸尚且如此了,更何况应对疼爱自己的老祖母。
很多时候,她会有些怨恨他这种宛若天生的从容,可此刻,她却不得不感激他,是他伸手将她拉离尴尬的泥沼……
“齐哥哥!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娇女敕的声嗓敲碎了程水莲的沉思,她扬起眸,看著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跟在抱著急救箱的女仆身后,急匆匆地奔来。
看著女仆拉开权充绷带的手帕,露出手臂上丑陋的伤口时,少女伸手掩住唇,大大的眼睛瞬间漾间不忍的泪芒。
“好可怜!一定很痛吧?”她俯下清丽的小脸,同情地望著齐京。
他淡淡一笑,“没这么夸张吧?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可是伤口看起来很深啊。”
齐京摇头,转开了话题,“你怎么来了?Fanny。”
“我来看你啊。”李芬妮眨眨眼,微笑又娇又俏,“人家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去你家找你,齐妈妈告诉我,你现在跟女乃女乃住,在这里念书。”
“小妮中午就到了,一直在家等著你呢。”一旁的齐女乃女乃插口。
“我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人家好久没见到齐哥哥,很想念你呢。”李芬妮拉着他的手撒娇。
“好啊,随便你。”齐京淡应,深睿的眸落向一直僵立著的程水莲。“你没见过Fanny吧?她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女儿。”
她没回答,一时间仍有些发怔。
李芬妮,Fanny,从小就很仰慕齐京,事实上,两家的父母都很期盼这双儿女联姻。她还记得当Fanny知道齐京选择她为未婚妻时,那又恨又怨又恼又哀伤的表情。
Fanny曾经非常讨厌她,可之后,她们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细细看著身前的少女。没错,这女孩就是Fanny,她差点都忘了自己第一回见到她就是在齐女乃女乃家呢。
“这位是——”仿佛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李芬妮狐疑地打量她。
“啊,你好。”她连忙收东心神,伸出手,“我是程水莲,齐京的……同学。”
“齐哥哥的同学?”
“嗯,同学。”她强调,察觉齐京正以一种深沉的眼神望她,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
“啊,原来如此。”李芬妮唇畔淡去的笑意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齐哥哥的女朋友呢。”
“我不是。”
“她是啊。”
程水莲与齐京同时开口,回应却截然相反。两人互瞪了对方一眼。
李芬妮迷糊了,“到底是不是啊?”
“不是。”
“是。”
又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齐京不悦了,索性格开女仆正忙碌为他包扎的手,一把拉过程水莲,强迫她坐在他身畔的沙发上,右手跟著搂住她的腰宣示所有权。
“她不仅是我女朋友,还是我的未婚妻。”
霸气的宣称,惹来客厅内众人不同的反应。
齐女乃女乃偷偷笑了,程水莲懊恼地磨牙,而李芬妮则呆呆望著两人亲密的姿势,娇颜缓缓褪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