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忙,为了激增的业务量,单天齐将李君奕召来北京,一同应付应接不暇的工作,同时,他也有一些计划。
“我以为以现在的业务量来看,身为企业执行长的你,在台北坐镇会方便一点。”在处理完一连串公司和越洋视讯会议之后,李君奕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微笑对上司道。“就算不是北京,也该是英国或美国,北京分公司的规模没有大到需要你亲自坐镇吧?”
“君奕,你少说两句。”单天恩扯了扯他衣服,暗示他不要再说了。
“恩恩,我不念他的浪费时间可以,那么,你愿意下班后陪我去走一走吗?”他朝她一笑。
但单天恩的反应却是把东西收一收,朝他一点头,客套地道:“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然后抱着资料离开会议室,脚步急得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又失败了。”单天齐语气中难掩笑意,笑望邀约失败的下属,通常对在他面前招惹堂妹的不长眼男人,他都不假辞色,但若对象是李君奕,他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李君奕哂笑。“Boss,我还真是羡慕你。”
“羨慕?我?”他挑了挑眉。
“那位保母——卫小姐。”李君奕轻笑。“比起我和天恩之间的毫无进展,你们之间,有着非常特别的默契。”
单天齐闻言,面孔沉下,声音冷得有如地狱恶鬼。“你在说什么鬼话。”
李君奕是少数不把他冷脸放在眼底的人,他外表看来是个温和斯文的好好先生,但若真的温和斯文,是不可能被单天齐重用的。
“Boss,你对人的防卫心这么重,难道是因为前任执行长的缘故?”
单天齐多看了他两眼,因为他提起了已逝的伯父,也是天恩的父亲。
提拔自己的伯父在曼哈顿惨遭杀害,唯有天恩逃过一劫,这件事情令他感到痛苦,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伯父死了,身为后继者的他,必须坚强面对。
伯父就是太过于信任人,才走到这步田地,但他防心如此之重,并不完全是伯父的缘故。
“我当年拚了命的念书才争取到进入善美实习的机会,尽避我只是个大学生,前任执行长仍尊重我的意见。”李君奕遥想当年,那名强悍睿智的长者,语气中难掩崇拜欣赏。
因为崇拜,他才立志进入集团工作,一路往上爬,想见到他崇拜的偶像生前提携之人,在他手底下做事。
所以他只喊单天齐Boss,因为他心中的执行长只有一人,这一点,单天齐很大方。
只要他把工作完成,其他随便。
“是太近了吗?还是你在防备呢?”李君奕微笑望着他,说着令人模不着头绪的话。
单天齐听得懂,却装不明白。
“你可以下班了。”
“忠言逆耳,我懂。”被赶了,但李君奕仍笑咪咪。“如果你未带着防备之心,恐怕早就发现了,根本不需要我提点,这看在追求之路毫无进展的我面前,简直就是可恶到了极点。”就算上司不想听,他还是没有停止碎碎念,一直到走出会议室。
单天齐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马蹄型会议室里。
他走到窗前,看着暮色低垂的夜景思索。
以现在公司的规模和订单数量来说,无法否认,在台湾会比较方便,起码资金调动上会比较自由,就算政商关系再好,在北京他还是台商身份。
他在这里,只是想逃避一些不想面对的事物,所以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如果我未带防备之心……”他闭上眼,将紧闭的心门开启一个小缝,任凭思绪涌上。
他以为,浮上脑中的会是处理不完的公事或者开不完的会,可他猜错了,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Shit!”他蓦地低咒一声,猛然睁眼,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双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
正因为过往太痛苦,他才无法面对:尘局气傲的他,无法承受那样的挫败!
“该死!”他感觉冷、感到窒息,该死的谁来救救他?谁可以信任?谁不会背叛他?
没有!没有所谓的永远,没有幸福快乐,那全是骗人的东西!
“该死的李君奕!”什么馊王意,叫他不要防备,结果害他想起不愉快的回忆,愤怒得想砸掉眼前的一切!
这样的情绪下,他无法处理公事,只好提早下班,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眼神阴沉得可怕,过往片段在眼前不停闪过,他隐忍地握拳,下唇抿紧,带着愤怒回到住所。
可越快到家门,就越是想起家中的女儿,她有着与前妻相似的五官,相似的软弱性格,正因为太过软弱,才会为他带来羞辱!
懊死!他好怕看见女儿的那一瞬间,他会忍不住失手……
站在门前,他迟迟无法开启那扇门。
“走、走走走~”
就在他天人交战时,门却自动打开,一张可爱的小脸探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外,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尖叫着扑上他。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耶!静姨静姨,爸爸回来了耶!爸爸,跟我们一起出去散步。”
单天齐全身僵硬,不敢伸手触碰她,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毁灭的念头。
“啊,单先生,你回来了,这么早。”卫静跟着小女生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薄外套,看见他,对他微微一笑。“辛苦了。”
辛苦了。
加油!
有进步,不错啊。
她的声音,她这个人,像春天,缓缓深入他干涸的心田,蒸发了所有负面情绪。
他怎么现在才发现?
她置身事外的鼓励安慰,带给他温暖,只要她对他笑,他就会很安心。
卫静让他放心,让他下意识的依赖,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失望。
他为什么现在才察觉?
“爸爸!静姨说要带我去买衣服,一起去一起去!”单懿慈牵着父亲的手,眨着眼睛恳求。
买衣服……他不记得跟女儿一起逛过街,带她出门去吃大餐,他只是将她藏在屋子里,请来家教严格教导她,然后为她达不到自己期望的进度而失望、生气。
他忘了,孩子不会丢在一边就自己长大,需要关心和拥抱,需要爱。
“吃过饭了吗?”他牵住女儿小手,低声询问,那些无以名状的愤怒,奇异的迅速销声匿迹。
单懿慈摇摇头。
“那,一起去吧。”
“真的吗?真的吗?YA!静姨,爸爸答应了耶!”小女生开心又兴奋,空出没被父亲牵着的那只手,伸向卫静。“静姨,牵牵!”
卫静微笑,握住小女生伸来的手,向前跨一步。
她和单天齐一人一手牵着小女孩,这画面倒映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板,她笑容倏地一僵,看着懿懿开心的表情,不禁想到早上单天齐向她透露的事。
她顿时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觉超尴尬。
“电梯,我按得到,嘿咻!”单懿慈松开手去按电梯钮,按完后笑着跑回来,牵着她最爱的父亲和心爱的静姨,拖着他们走进电梯里。
“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小女孩头一回跟父亲出门,开心的一直唱歌,没发现大人之间流转着诡异的气氛。
“我拿吧。”单天齐望着卫静泛红的耳壳,向她讨要她手中拎着的背包,他知道那里头的东西是为了懿懿准备的。
水、湿纸巾、外套、薄毯、零食,孩子出门总有些行头。
“没关系。”卫静推拒,但他却很坚持,手并未收回,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她只好将包包递给他。
看他穿着一身亚曼尼,却拎着不合适的米色手工包,怎么看都不协调,她原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看见他正用诡异的视线望着自己,她立刻撇过头,想避开这尴尬的气氛。
单天齐不禁笑了。
想逃避吗?想置身事外?已经来不及了。
君奕说得对,如果他防备之心不那么重,或许他就会发现,女儿提出的要求,其实不难办到。
聪明的女人总是特别难缠,不过没关系,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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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静手上拎着两块布料,一个粉红、一个鹅黄,上头都有浅浅的蝴蝶花纹,她转头,询问快乐得转不停的小女孩。
“懿懿喜欢哪个颜色?粉红色好不好?”
“我要跟静姨一样的颜色。”单懿慈直接选择和卫静相似的颜色,素雅温暖的鹅黄。
“可是粉红色很可爱耶。”卫静努力向小女生推销,其实她比较想买这一块布,但懿懿不太爱这种颜色。
“这个。”小手指向鹅黄色的布料,坚持。
“好吧……”她买了两码,打算为懿懿做一件洋装。
单天齐很自动的掏出钱来埋买。“你怎么会做衣服?兴趣吗?”
“小时候母亲忙,没空理会我,我就跟一个做旗袍的老师傅学裁缝。”卫静回答时皱了一下眉头。今天单天齐怎么对她特别有兴趣?从吃饭开始就不停问问题,每一题都与她相关。
她为他工作快一年,他才开始对她的来历感兴趣,实在是很扯。
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有的问题她都据实告知。
她母亲替人烧饭,能做道地的上海菜,因为太受雇主喜爱,所以跟着雇主一起从台湾到内地,连她也一并过来,在上海完成高中学业。
“我到上海时才十五岁,好不容易十八岁了,母亲放心让我一个人,我原本想回台湾继续念大学的,可我在上海的学籍不被承认,在台湾待了一年,才被太太召来帮忙,因为她有了个孙子,我也喜欢小孩,没什么长处的我,就开始当起了保母。”
“所以你也会烧菜,亲手为懿懿准备三餐?”
“对,反正顺手。”其实是她看不过大人对小孩吃食的随便!
小时候就算母亲再忙,忙着给人烧饭而没法太常陪伴她,起码会给她做一顿好吃的,顾及她的肚皮和口月复之欲。
“不错。”单天齐微笑,想着她为女儿准备三餐的画面,有天会变成她为自己准备三餐,笑容更深。
什么不错?他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啊!卫静眉头皱得更紧,心莫名其妙的漏跳一拍。
这时单天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朝她扬了扬眉,走到一旁去接听。
卫静正好可以喘口气,跟单天齐出门,从吃饭开始就觉得压力好大,心想着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跟着,只有她和他们父女一起,感觉很怪异。
包别提他一路付钱,就像是带着妻女出门的男人,吃饭、买布,到现在他们来到百货公司,要帮长高的懿懿挑些夏天的衣物,他也一直站在她身侧,为她和懿懿阻隔拥挤人潮的举动有多体贴了。
“静姨,我们可以去看那个吗?”单懿慈望着贩卖玩具的专柜,眼睛眨也不眨,舍不得挪开视线。“看一下下就好,一下下!”
生怕她拒绝,小孩子不断保证只要一下子的时间,并不会要求买这买那。
卫静看向单天齐,发现他仍在通电话,表情很严肃,看来会耽搁一段时间。
正好!她们女生一起去玩,他不要来捣乱更好。
“好,我们去。”
于是两个女人手牵手,快乐的逛起玩具部门,走走停停,看见新奇有趣的,会停下来玩一下,听柜台小姐介绍,单懿慈也很喜欢,但不是喜欢到非得要买下来不可。
物欲不旺盛的孩子,只是想要有人陪伴而已,小女生早熟得让卫静心疼,也忍不住想多疼爱她一点。
唯一让单懿慈停下脚步观望良久的,是一家贩售舞衣的专柜,橱窗摆了一个电视,正在播放舞蹈教室的教学情景。
“懿懿,你看这么久,很喜欢?”
“嗯……”小女生承认了,一脸的羡慕。“好漂亮哦。”
小女孩赞叹美丽的,是一群穿着粉色紧身衣,扶着扶手跳芭蕾的女孩。
卫静忍俊不住。说自己不是公主,其实还是很小女孩的嘛!她立刻决定回去找资料,看哪个舞蹈老师教得比较正统,再带懿懿去试试看,不过先别告诉她,免得小女孩失望……
这时,一名满手玩具的男子从隔壁柜转出来,还一边讲手机。
“还需要什么吗?我再带回去……啊!”
“哎哟!”单懿慈被撞倒,好在卫静及时搂着她,才没有被大男人撞飞出去,可卫静还是忍不住皱眉,想数落一下走路不长眼的男人。
“啊,抱歉抱歉!”男人手上的东西也落了一地,手机飞出去,可他只是忙不迭的道歉,并扶住单懿慈,而不是先捡他的东西,所以卫静决定算了。
“你没事吧?”男人扶起单懿慈,连忙询问。
“我没事噢。”她没有哭,站起来对男人笑说。
男人看见小女孩的脸,顿时呆掉,一脸不敢相信。
“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单懿慈乐天的回答。
男人看看小女孩,再抬头望向卫静,一脸欲言又止。
“没事就好,我很抱歉,你是……孩子的母亲吗?”
试探疑问的口吻,让卫静感觉不对,但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她是静姨,不是妈妈。”小女孩抢着回答。
“那么是保母喽?这是我的名片,对于我的莽撞,我感到很抱歉。”男人递出名片,诚意十足。
罢才那股怪异感,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嘿,小朋友,对不起,刚才叔叔吓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蹲来,对小女生微笑。
“我叫单懿慈。”害羞一笑,小女孩躲到卫静身后。
这时卫静才仔细打量这个男人。星眉朗目,穿着不俗,看起来气宇轩昂,五官很俊美,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让人忍不住想回头看的男人,笑起来很好看,非常好看、太好看了。
“为了补偿你,叔叔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不必这么麻烦,没关系的。”深觉这样不妥,卫静立刻拒绝,看了一眼名片。“金先生,真的没关系,小孩没受伤就好了。”
金姓男子原本想坚持,但突然眼神一闪。
“我有点急事,请问小姐贵姓?”
“卫静。”不疑有他,她报上大名。
“卫小姐,小朋友若有任何问题,请与我联络。”男人弯腰捡起一地玩具,匆匆离去。
冒昧撞人,坚持要送礼,接着又一溜烟走人,这男人怎么这么怪异啊?
“怎么了?”单天齐结束电话过来,疑惑地问,他刚才似乎看见她们在跟别人对话,走来一看,却没看见。
“刚有人撞上了懿懿……”卫静把刚才发生的插曲一五一十告诉他。
“有没有受伤?”单天齐担心地询问女儿。
“没有,啊,有电话的声音!”单懿慈四下张望。“刚才的叔叔忘记捡吗?在哪里?”
单天齐眼尖看见有支手机被丢到衣架角落处,他走近将手机捡起,不意瞥见来电显示的图像,脸顿时阴沉三分,将铃声作响的电话直接拒接,而后关机。
“别乱接别人电话,晚点拿到服务处招领,现在——谁来告诉我,怎么走来这里呢?懿懿想买玩具?”单天齐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望着紧张的女儿。
“没有,我没有要玩具啦,看一下下而已,一下下……”小女孩急着解释说没有的模样,把单天齐逗笑了。
“骗你的,爸爸没有生气,既然喜欢,就买给你。”自己的女儿,他会自己宠,用不着别人来帮忙!
“真、真的吗?”单懿慈不敢相信,惊呼着扑向父亲,吱吱喳喳得像只小麻雀,和父亲说话后回头,向卫静招手。“静姨,快来!”
“太太,你的女儿真可爱呢。”年轻的店员经过,小小声对她说。
卫静笑出来,正想要纠正店员错误的认知,却突然灵光一闪。
她知道不对劲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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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购完小孩的衣物和玩具,已经晚了,难得跟父亲出门的单懿慈,情绪一直处在亢奋阶段,亢奋过头的结果,就是一上车就睡着。
单天齐将女儿抱下车,任她在怀中睡得东倒西歪,女儿的重量在臂弯中,十分真实。
只有拥在怀里,才是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
“小心一点,慢一点。”卫静在旁帮忙,一边注意会不会敲到小孩的头,一边留意单天齐抱久了是下是会累。
两人一同将小孩送上床,轻巧地月兑下她身上多余的衣物,调整空调,再为她盖上薄被。
“今天……谢谢,单先生,晚安。”卫静刻意拉开距离,加上称谓,告诫自己要公私分明。
“晚安。”单天齐黑亮的眼眸注视着她,藏着无限深意。
拒绝去想他笑容底下的含意,卫静逼迫自己对他微笑,然后转身,到厨房去为自己倒杯冰水。
冰凉的水下肚,冷却了她的脑子,也冷却了她的心跳。
被那种像是要将人吞下肚的眼神注视一晚,不紧张都难啊!
“卫静,你的专业呢?”她不禁苦恼。自己向来以冷静自傲,绝对不会过份越界,也不是没有照顾过只有父亲的孩子,但像现在这样发展怪异的,是第一次。
年轻保母和离婚的单身男主人,旁人会有遐想是正常的,可她自小就在豪门富户长大,对于豪门,她早看透了。
凭她的身家背景是攀不上的,为了避免不要的麻烦,她总是告诉自己要置身事外,要与男性雇主保持距离,绝对不让对方有错觉。
而她也一直做得完美,现在却在单天齐身上破功,一次又一次的,过度安慰插手……
为什么她会为了那男人打破自己的原则呢?
为什么要鼓励他?放他自生自灭就好,多管闲事做什么?
“好烦……”卫静苦恼地叹息,脑中浮现单天齐的脸,然后是懿懿的脸……
想到懿懿,她突然想起稍早在百货公司遇到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不对劲的地方,她想到了。
看见成年女性带着小孩,年龄适当、没有肤色差距,会用疑问的语气询问她是孩子的母亲吗?应该会先入为主的认定她就是小孩的母亲吧!
既然他清楚她不是小孩的母亲,那么递名片和询问她姓名的原因,又是什么?
模模口袋,掏出那张被硬塞的名片,看着上头烫金的姓名——金善中,她陷入沉思。
“咦?”只是还来不及细看上头的头衔,下一秒名片立刻被抽走。
单天齐拿走那张名片,脸色阴沉地瞪着上头的名字,像是那名字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卫静被他恐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一时竞忘记要说话。
“他说了什么没有?”很久很久,单天齐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他什么都没说……”她据实以告,那男人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有说。“在你过来之前,他声称有急事,先走了。”
照单天齐这脸色看来,金先生会先走,也许是看见他走来而避开,否则依金先生对她和懿懿热络的态度看来,不会舍得太快走的。
可是单天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这么痛恨那个人吗?怨恨到拿着对方的名片,双手会不住的颤抖?
懊不该问、能不能问,这已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想不想问。
她想。
“你和金先生之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像是听见了的笑话,单天齐嗤地一声笑出来,那笑声既轻蔑又挖苦,还挟带浓烈的恨意。“金善中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最要好的朋友。”
用曾经这两个字,代表那已是过去式。
“可我最信任的朋友,却羞辱我!”不管过多少年,只要想到那一夜,还是会让他气得全身发抖,恨意一拥而上。
这种强烈的字眼,让卫静心一震,直觉会让他怨恨得无法接受的,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往事。
可回想起金善中对她和懿懿的态度,其实很和善,说话有条理,眼神很正直,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何单天齐如此痛恨他?
“说出来会好过一点吗?”
一口气梗住,单天齐提气,回头。“他——”
原本打算说出来的,但看见她的脸,他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
“不重要。”就算是她,他还是没有办法说,因为说出来不会比较好过。“很晚了,晚安。”
他再度摆出矜贵的太少爷姿态,故做不在乎地转身。
看着他可以说是逃走的背影,卫静叹气叹得很大声。
“唉……”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放下他了。“父女一个样。”
懿懿用冷漠推拒来掩饰在意的事物,单天齐则用冷酷不在乎的表象掩饰他的伤疤。
看他强硬冷酷拒谈的态度,那道伤疤一定很深、很狰狞吧?
“烦死了。”
今天,她发现了男雇主不为人知的一面,因为必须强悍,而不能表露出受伤在意。
而她居然为此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