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就像是只落難的小貓咪。
一件單薄的及腰白衫,牛仔七分褲,被風吹得散亂的長發,還有那一臉我見猶憐的淚。
亞倫皺起眉,高大的身影替她擋去山麓底下的冷風,月兌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肩上。
「穿上,別著涼了。」他催促著呆愣愣的藍士英,見她還是不動,只好動手將她的手給穿進外套里。
藍士英咬著唇沒說話,連謝謝也沒說,她怕自己一開口,淚水又會不听話的一直掉下來。
「這麼晚了,你跑下山做什麼?」他的話才問完,就听見她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藍士英也听見了,臉不由得一紅,瞥了一眼想笨又不敢笑出聲的亞倫,他正努力的憋著氣呢,看上去真的很有趣。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似乎理所當然的牽起她的手,那冷冰冰的溫度讓他的眉又挑了一下。
才走幾步,她回過神來想將手抽回,他卻假裝不知情,拉著她就往前走。
「亞倫,那個女人……」
「沒事,看我走了,她會識相的自己走回去的。」「可是……」
「她是妓女。」亞倫見她又要沒完沒了,不由得回眸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擔心她,我走了,她一點都不會難過的,因為她錢拿了卻什麼事都還沒做,算是賺到了,懂嗎?傻丫頭。」
錢拿了卻什麼事都還沒做?藍士英一愣,過了好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臉一下于又燒紅了起來。
「我……不好意思……你可以回去……繼續……」她不知該怎麼說,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地,臉是越來越紅、越來越熱,像快要熟透的小番茄。
「你要在外頭等我辦完事?」瞅著她一臉的困窘,亞倫好玩的繼續開口逗弄她,「還是你也想要插一腳,來個三人游戲?」
「什麼!」腦子「轟」的一聲像被炸開似的,藍士英又羞又氣的抬起腳使力踩上他的。
哇哇啦一聲——
亞倫痛得齜牙咧嘴的大叫,嗓音之大,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引來街頭巷尾男男女女的注目。
「你小聲點行不行?大家都在看我們!」藍士英被看得全身上下不自在,拉著他的手改用跑的。
「慢點慢點,要辦事也不必那麼急嘛!」亞倫被她拖著跑,一路還是不忘大聲嚷嚷的虧她一虧。
「亞倫•安德森!」藍士英氣得想要尖叫,面紅耳赤的甩開他的手,「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再也不理你!」
這個男人,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走到哪都滿嘴的色性!
「你不理我,我的心會痛的。」再次抓住她的手牢牢擱在掌心里,他朝她朗朗一笑。
他的笑容太燦爛,燦爛得讓人看不出真心,冰川介夫的笑太內斂,一樣讓人看不出真心。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別開眼,她又想起了此刻還在大床上與荻原美奈翻雲覆雨的冰川介夫。
「喂,看著我別想著別的男人。」
「我沒有。」才怪。
「沒有最好,否則我會把你拉到偏僻的地方強吻,吻到你的眼里只看得見我為止。」
藍士英抬起頭來瞪他,氣得又要把手給抽回。
「好好好,逗你的啦,小美人,別那麼會生氣,想吃什麼?日本的手工拉面怎麼樣?我知道有一間妓院里的手工拉面做得很好吃。」
「妓院里?」腳步頓住了,藍士英不可思議的望住他。
「是啊,怎麼了?有人規定妓院里不能吃東西嗎?」亞倫眨了眨迷人的藍眸,一臉的天真無邪。
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她當真了,嚇得轉身就走。
「要去你自己去。」她才不要跟這個男人胡鬧呢!去妓院吃好吃的手工拉面?虧他想得出來!
是被冰川介天氣得神志不清了吧?才會相信亞倫今晚特別的溫柔,仿佛上帝派來憐惜她的使者,現在證明,他老愛戲弄人的本事從來沒有變過,就算此刻的她狼狽不堪,他還是半點同情心也沒有。
「喂——’亞倫很快地追上拉住她,笑得闔不攏嘴。
「干什麼?放開你的手!」
「我逗你的啦,我的車停那邊,不往那頭走,咱們怎麼上嵐山?」
「嵐山?」藍士英驀地停下了腳步,雙眼有些閃閃發亮,「你要開車帶我去嵐山玩?現在?」
听說那兒美得讓人一去就不想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去填飽你的肚子,大小姐。」亞倫拍拍她咕嚕咕嚕響的肚子,「唉,可憐的肚子,你家主人只。想著要玩,根本忘了你正需要滿足呢。」
噗哧——
藍士英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打掉他落在她月復部的手,「神經病!跟你在一起,再正經的人都會變成瘋子。」
「是嗎?我看那個酷哥哥可不會。」
「酷哥哥?誰?」
「你們家的大少爺啊。」他已經讓人查過了,那個跑到校園里警告他不要對她輕舉妄動的家伙.就是冰川家的大少爺冰川介夫。
看過冰川介夫一眼的人,就絕對不會忘了他那冷漠無情卻又優雅自信得叫人氣悶的天成氣勢,他亞倫•安德森也不例外,更何況,他還差一點以為那個酷哥會朝他一拳揍過來呢。
「他啊……」藍士英的眼神一黯,訕訕地笑著。
亞倫陡地停下腳步,伸手抬起她閃避的小臉,「讓我猜猜,今晚你那滿臉的淚……是為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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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柔弱無比的坐在大床邊緣,荻原美奈不能理解的拿著一雙哀怨的眼眸,幽幽地望著冰川介夫站在窗前的背影。
「對不起。」
淡淡的一聲對不起,卻像是把最利的刀劍,一刀刺中她的胸口,讓她的心汩汩的滲出了血。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向她說對不起?一向不懂得什麼叫做錯的男人,竟然輕易的開口跟她說對不起?
呵,她一點都不覺得榮幸,只替自己感到可悲。
他在緊要關頭把她給推開了,然後跟她說對不起,這里頭所包含的意思只有一個——
他不要她。
「為什麼?我哪里做得不好嗎?如果是,請你告訴我。」
「你很好,只是今天晚上我有點累了,所以……」
「如果你真的累了,就不會有那個開始。」是他像個得不到滿足的男人,一把將她拉到房間壓在身下,是他像只猛獅一樣,充滿侵略性的想要佔有她的身體和唇瓣,不是嗎?
「我已經說對不起了。」冰川介夫有些不耐的重復。
他的心神此刻已不在這里,滿心滿懷的擔憂讓他想立刻丟旁的女子,去找他想找的那個人。
「是因為士英,對嗎?」
她是女人,女人都有先天敏銳的直覺,她當然知道他的不是因為看見她,但是她樂于承受他狂野熱情的佔有。
她是他未來的妻,就算他對別的女人有想望,她也希望她是滿足他欲火的惟一,永遠的惟一。
可,太難了吧?她以為冰川介夫不會和冰川澤明一樣,他是那麼的穩重、尊貴、內斂,不容人褻瀆,她以為他只會愛她一個——就算現在不愛,以後也會愛上她的,因為她是他的妻。
聞言,冰川介夫僵硬了背脊,像是有人從身後狠狠的播了他一刀。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沉了臉,回過頭來看她。
「難道不是?」她幽幽地回視著他,不像往日一般的溫順、听話,默不作聲。
「當然不是。」他心虛的別開眼,走到床邊拿起上衣穿上。
「介夫,你不是非娶我不可。」
扣著紐扣的手一頓,「你別說了,我現在不想談話。」
「但是我非你不嫁,你也知道我從一出生就被爸爸訓練如何當冰川家的媳婦,這輩子我認定的男人只有你。」
「我叫你別再說了,既然你從小便被訓練如何當冰川家的媳婦,你就該明白我不想談話的時候你就不應該開口說話,就算你有一千一萬個委屈也一樣。別再胡思亂想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荻原美奈驀地撲上前去抱住他的大腿,「介夫,你不要討厭我!不可以不要我!好嗎?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你也知道我一定會是個好妻子的,對不?」
「美奈……」
「我好愛你,真的。」她仰起一張帶淚的小臉,無助的望著他,「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我求求你。」
「美奈……」冰川介夫嘆口氣,伸手把她拉起,輕輕地擁進懷中,「沒有人會丟下你,別哭了。」
「那就抱我,好嗎?」她緊緊的擁住他,止不住的淚水不一會便沾滿了他的胸膛。
她有什麼錯呢?錯在他。
是他未盡到一個男人的義務,讓自己一向平穩的心在走進結婚禮堂前意外的出了軌,不只傷了一個女人的心,也沒有膽識與氣魄去擁有自己想要擁有的另一個女人。
癌覆上她帶淚的唇瓣,他深深的吻住她,也封住她的泣訴與哀怨。
沒有人知道他是膽怯地,面對他不能全然控制的事物,面對會一再困擾他的事物,他通常會當機立斷的舍棄,不去強求。
這就是他十分羨慕澤明的最大原因,因為澤明勇于追求他想要的一切,就算摔得遍體鱗傷也不能把他打倒。
為了一個女人而不惜毀去自己的未來,是他認為最愚蠢不智的事,但是他羨慕他曾經這樣狂熱的追求他所要的,不管最後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敬佩他的勇氣。
他自己呢?看起來一切都是成功的,學業、事業、婚姻全都在既定的軌道上走,他卻活得像個木乃伊,對一切失去了感覺,直到遇見藍士英……
她輕易的撥動了他生命中的浪花,撩動了他潛藏在很深很深的內心對愛情的渴望與憧憬。
誰錯呢?
錯在他一個二十七歲成熟的大男人不該對一個芳齡才十九的小女孩動了心,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想抓又不敢抓,想放又放不下。
是了,就是這樣,他痛恨這樣的自己,想著另一個女人,吻著的卻是懷中這個淚流滿面的女人。
他究竟在做什麼?
驀地放開她,冰川介夫轉身就走,身後的女子不住的哭喊聲進不了他的耳,不一會,他已開車沖下山,遠離那個在肩上一背就背負了二十多年責任的宅第,奔向無止境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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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士英一直和亞倫在嵐山待到黎明時分,才由他開車送回冰川家。
窗外,金黃色的朝陽隱隱發出微光,將春日的黎明天空染上一片暖暖昧昧的湛藍,驅逐了黑夜帶給人的冷寂,卻又讓大地籠罩在隱諱不明的春光之中。
折騰了一夜,在山上大吼大叫了一夜,藍士英顯得有些疲憊,懶洋洋的手擱在車窗上,沒有半點下車的。
「到了。」亞倫側臉看她,見她的眼皮子幾乎快垂下來,不由得一笑,「我看你今天請假別去上課算了。」
「與其待在這里,我想我還是去上課的好。」至少不會胡思亂想。
「不喜歡住這里,你可以住我那里,我那兒客房好幾間,隨你愛住哪間就哪間,我又不會收你房租。」
「你這匹大,跟你住在一起太危險了。」
「喂,我陪了你一夜耶,你說話就不能好听一點?」
「我說的是實話啊。」抬抬眼皮,藍士英瞥了他一眼,笑了,「好啦,謝謝你,在下十分感激你這個花心大少挪開忙死人的大事來陪我這個小女子,這樣總可以了吧?」
聞言,亞倫高大的身子突地欺近她,將她困在車窗與他的胸膛之間。
「我怎麼完全感受不到你對我的感激之情?嗯?」
「喂,亞倫,我不是你那些鶯鶯燕燕,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她伸出手抵住他的胸,一只手不夠,還連忙把另一只手用上,要不如此,她恐怕真的很難不遭狼吻。
「她們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管是不是,總之,你對她們做的不能對我做,听到了沒有?」
他的眸光一沉,將臉湊得更近,「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沒有……只是……你不要這樣好嗎?」他認真得一點笑容都沒有的目光讓她有點困惑與害怕,一顆心兜上了胸口,讓人急慌慌地想逃,「亞倫,你若還想當我的好哥兒們,你就不要……晤……」
來不及了,她的唇還是被氣勢比人強的亞倫給佔有。
他火熱纏綿的吻綿綿密密的叫人根本無法呼吸,她伸手想將他推開,卻讓他反手抓住,纏繞上他的臂膀。
「我很早就想要吻你了,士英。」他壓著她的身體,火熱的唇舌物上了她白皙敏感的頸部。
「不要……亞倫……你放開我……」她被他吻得渾身酥軟無比,理智卻還很清醒。
「你在掙扎什麼呢?那個男人只會傷害你,但我可以給你幸福。」
他的話讓她心一痛,幽幽地閉上眼,「不……」
「他不會屬于你的,士英,你早該死了這條心。」他嘲上她緊閉韻眸,也吻去她不小心從跟角滑下的淚,「讓我來安慰你受傷的心,好嗎?我會好好疼你、呵護你,不讓你受傷。」
溫柔的呢喃像巫師在她耳邊下的咒語,他的輕言軟語,他的溫柔纏吻,他的與擁抱,像蜜一樣慢慢地滲進了她苦澀不已的心。
原來,她也是有人要、有人珍惜的呵!
為什麼她要死守著自己的身體,死守著自以為是的愛情?
亞倫有什麼不好呢?至少,他在她空虛寂寞的時候義不容辭的陪著她;至少,他關心她冷了沒,餓了沒,受傷了沒……又至少,她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不是嗎?
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吧……
她甚至相信他會帶給她無比美好的經驗,不會弄痛了她。
仿佛感受到她越來越無防備的心,亞倫的吻更加熾熱與放肆了,伸手輕輕地將她的上衣紐扣給一一解開,專注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此刻正冷冷地站在車窗外,目視著這一切的高大男人。
冰川介夫透著血絲的陰寒眸光幾乎要把車窗的玻璃給穿透,他緊握住雙拳,冷冷地看著在車子里纏綿的男女,早已讓夜半的巨量酒精給消磨大半的理智,根本禁不起一絲一毫的挑釁。
驀地,他手一揚,赤手空拳的往車窗玻璃死命一擊——
仿佛被重物狠狠K到震天價響的撞擊聲竄進了車內兩人的耳中,還來不及意會到發生什麼事,車窗便再一次遭受重擊,這一回玻璃窗應聲碎裂,連龐大的車身都搖晃不已。
「出來!」
冰川介夫冰冷的氣息讓坐在車內兀自怔愣的藍士英害怕的直發抖,她下意識地扯住敞開的衣領,滿臉羞慚的低下頭。
「我叫你出來!听見沒有?」再一次,冰川介夫的拳頭掃向了另一面車窗,又是一陣轟隆巨響。
「這個男人瘋了不成?」亞倫也被他的氣焰與怒火給震傻了眼,一時之間竟忘了對方砸的是他的車子,沒有生氣,反而有點退怯。
「藍士英!」
被點名的藍士英不得不幽幽地抬起頭來,本來不打算踏出車門的她,在一眼看到冰川介夫鮮血淋灕的手時,再也顧不了自己的害怕與膽怯,打開車門雙腳就要跨出去。
見狀,亞倫忙不迭伸手拉住她。
「你也瘋了?現在出去你一定被他打死!他看起來似乎喝了不少酒!」
「我管不了這麼多,他的手正在流血!我非出去看看不可!」甩開他的手,藍士英下了車,走上前去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冰川介夫的大掌一把扣住,拉扯著往前走。
「士英!」亞倫追下車,想上前把人擋下。
冰川介夫透著血絲的眸像夜里噬血的鷹,狠狠的瞪視著橫在眼前這個討人厭的家伙,「你想討打?」
「我不想,可是也不能讓你再傷害士英。」就算他的確被這個男人陰狠的眼瞪得有點毛骨悚然,但他亞倫好歹也是個男人啊,總不能被對方一瞪就夾著尾巴逃之夭夭吧。
「好一個英雄救美!那就來吧,我還真想練練拳頭呢!」冰川介夫松開了藍士英的手,卷起沾滿血跡的袖子。
那血,叫藍士英看得觸目驚心,心痛難抑,想也不想的便用身體擋在他們兩個之間,張開雙手護著她身後的男人,幽幽的眸于祈求似的望著亞倫,「亞倫,不要這樣,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別可是了,他喝醉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平常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求你好嗎?別管我——」
藍士英話還沒說完,人已被冰川介夫粗魯的拉到一旁,「怎麼?你很在乎這個男人?在乎到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保護他?」
他質問的瞪視著她心痛的眸,在她眼中,他看到了濃濃的哀傷與不忍。
就為了這個男人?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愛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還是,他們每一個都是她純真表象下的玩物而已?
呵,可笑呵,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一而再、再面三的讓這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間;讓自已的情緒操控在對方手上。
她究竟是天使還是妖魔?誰來告訴他?
想著,一道塞悶的氣流難受的在體內翻滾著,洶涌的怒火第一次這樣漫天覆地,張狂的朝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