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獨自與那些早己擱在冰箱里的肉和菜奮戰兩個多鐘頭的藍士英,總算端出了幾樣看起來還算可口的台灣家常小菜——
蔥炸豆腐,可是盤里只看得出豆腐的撞;洋蔥炒牛肉,可是牛肉切起來的模樣,大塊得像是台灣豬腳;涼拌小黃瓜,這道菜算是最沒問題了,另外,則是他們日本人愛吃的味噌湯,雖然看起來像是人家不吃要倒進垃圾桶的雜菜湯。
好吧,她承認自己實在沒有半點當廚子的天賦,但是以她完全沒煮過菜的人而育,能端出這樣的三菜一湯已經是非常非常難能可貴了,害她高興得差點沒有抱著一桌子的菜大哭一場。
藍士英有些疲倦的趴在和室的餐桌上,整個冰川家安靜得只听得到風吹到樹梢,樹葉摩擦的窸窣聲,陡地,一陣勁風吹入,將沒關好的後門吹得
「砰」的一聲,嚇得她整個人彈跳起來,寒毛直豎。
她連忙走往後頭將門給關好,覺得身子有些冷,瑟縮的交叉著雙手把自己環住,回到飯廳時卻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低頭蹙眉的看著放在和室桌上的菜,仿佛擺在他眼前的是從沒見過的外星食物似的。
有些難過,也有些挫敗,不過藍士英刻意的忽略劃過心頭上這種不愉快的情緒。
「阿姨——」冰川介夫欲開口尋人,一抬眼,卻看見她像貓咪一樣的縮在和室門外。
有多久沒看見這小家伙了?此刻,她看起來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像是只蓄勢待發又狼狽不堪的貓。
「姑姑飛到巴黎照顧老夫人去了。」
「那這些是——」再看了一眼桌上這些看起來稀奇古怪的菜,冰川介夫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做的,如果大少爺看不上眼,吃不下肚,我想我還是把它們全倒進垃圾桶好了。」說著,藍士英有些賭氣的走進,跪在餐桌前準備把所有的菜全端到後院去倒掉。
「等等!」冰川介夫驀地抓住她伸向餐桌的小手,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我沒有說我不吃。」
「大少爺不必說,我有眼楮可以看。」
她刻意壓低的嗓音柔柔弱弱地,卻宇字帶針的撞進他的胸臆。
他想說什麼,想想後又作罷,低眸卻瞧見她雪白的小手上竟布滿著細細小小的血痕,他凝起了眉,將她的手拉到跟前,「這些傷是怎麼搞的?」
被他這麼一問,藍士英原本按撩在心頭上的委屈全涌了上采,她有些氣悶的使力把手從他的掌中抽回。
「做菜弄傷的?」上回切肉切到了手,這回卻把自己雪白的小手當肉在上頭劃不成了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不是,是被貓抓傷的。」
藍士英這負氣的話听起來卻又有著濃濃撒嬌與怨懟的意味,那一日,她像只小貓昧般偎在他胸前,那種像情人般親昵貼近的感覺,再一次散發在此刻窒悶不已的空氣中……
他有些被蠱惑了,就像上一回那暖暖昧昧的黎明天光,擾得他有些迷惑與困擾。
那種慌雜不安的感覺不是他所熟悉,也不是他所樂于接受的,甚至好幾次想也不想地便把它們丟棄在心門之外,毫不理會。
然而,它說來就來,只要面對著藍士英,他就會常常徘徊在自我失控的邊緣,忘了自己的理智與身份,掙扎不已。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一味地逃避似乎根本沒有解決之道。
眸于一沉,冰川介夫倏地將她扯進懷中。
「啊——」藍士英驚呼一聲,下意識要把他推開卻推不開。
「別動,乖乖地好嗎?」他低聲在她的耳畔呢喃著,閉上陣子,讓自己確切的、感受她在他懷里的那分感覺。
清清淺淺的發香溢入他的鼻尖,她縴細卻柔軟的身子一動也不動的依偎在他懷中,輕而易舉地挑動了他男性的感官。
他,想要她……
意識那樣的清晰明白,欲念那樣的張顯無偽,他再想要欺騙自己什麼,也不能否認他的身體的的確確想要她。
太久沒踫女人了嗎?!
想著,冰川介夫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就算要女人,他要的也該是荻原美奈,而不是他懷中這個差他八歲之多的小女孩吧?
看來,是他男性的本能在作祟,這比他之前所想的簡單太多,也容易解決。
她真的乖乖不動,依偎在他寬大溫柔的懷抱里,耳邊只听得見他的心跳,還有她的,直到他松開了抱著她的臂膀,將她輕輕地拉離他的懷抱。
「為什麼抱我?」嗓音有些顫抖,她不敢想象他的答案,卻又多麼企盼他的答案是她想要的。
望著她,他若有似無地扯扯唇角,「只是為了澄清某些事。」
「現在,你澄清某些事了?」她不喜歡他唇角那抹如釋重負的笑,仿佛只在一眨眼間,她已被他輕易的丟到心門之外。
「嗯。」
「所以不需要我了?」他的表情是這樣告訴她的,他的行為舉止也是,但她還是傻傻地、怔怔地問出了口。
她一問,怔愣的人換成是他,他輕輕地搖頭,背過身去,「我想我從沒說過我需要你這樣不得體的話吧?」
「是啊,你的確沒說過,所以可以想抱我的時候就要我乖乖的讓你抱,想吻我的時候就要我乖乖的給你吻,不想抱我的時候就把我推開,不想吻我的時候就走得遠遠地,是這樣嗎?」她有些激動、有些失控的望著他。
「希望你注意你的態度,藍士英。」沉下臉,冰川介夫走到位子上坐下來,開始吃飯,不管吃進嘴里的菜究竟是什麼味道,他都是從頭到尾的面無表情,一道菜一道菜的吃,直到碗里的飯見底了為止。
她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似的,直到冰川介夫吃完飯,她把一桌子的盤子碗筷全收進後頭的廚房,開始挽起衣袖洗碗。
未料,不管是碗還是盤子,似乎都在跟她作對似的,洗一個破一個,最後一個碗索性從她手中滑開,匡當一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白色的玻璃碎屑彈射到她的腳邊,將她只穿著拖鞋的雪白腳丫于劃了一道口子,細細微微的疼其實根本不足道之,卻讓她看著看著竟氣得流下淚來,恨恨的瞪著一地的碎片,仿佛它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我討厭你!」一腳踩上了地上的一只破碗。
「我恨你!」另一腳更用力的踩上了不知何時竟從她手中飛到地上的抹布。
「你去死好了!最好讓我永遠都不要再看見你!」一手拿起還在水槽里的破盤子高高揚起,準備讓它跟這個破碗一樣的命運,來個碎尸萬段——
「藍士英!你在干什麼?」听到碗盤碎裂聲響的冰川介夫從大廳沖向後院的廚房,正巧看見藍士英打算把盤子摔破的不可思議舉動,忙不迭低喝一聲,快步走上前搶下她手中的盤子。
她流著淚的眸子幽幽地看著盛怒不已的他,這可能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真正生氣的模樣吧?濃黑如墨的眉緊緊的糾成一團,好看的唇線和一張俊美如雕的臉孔,冷硬得像是嗜殺的黑道大哥,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直接把她的脖子給扭下來,當成球在地上踢似的。
他真的很討厭她……
她卻在這里自欺欺人……
「對不起。」咬著唇,她避開他犀利得幾乎要穿透她的眸子,像只受了傷的貓急急想要逃開。
他長手一件拉住了她,將她拉回他的懷中給狠狠定住,「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沒有。」她什麼也不能要,不是嗎?
「這個嗎?」他抬高她的下巴,低頭猛地攫住她沾著淚的唇瓣,霸氣而狂野的吸吮她口中的芳甜與低喘……
「不……」不是這樣的!她不要他這樣子吻她!
「還不夠,是嗎?小女孩,除了想要我的吻,你還想要更多更多,是嗎?就像這樣!」他一手扯開她的襯衫衣領,因為太過使力而扯落了幾顆鈕扣,露出一大片雪白,酥胸起伏不已的在他眼前跳躍著炫人的光彩。
眸子益發地深沉了,像是急欲捕捉獵物的餓狠,他傾身將臉埋進她柔軟迷人的胸壑之間,拉下她白色的肩帶。
「啊……」她抑制不住地嬌喘出聲,推不開他埋在胸前的頭,反而將自己的上半身更深入的送進他的嘴里。
「你就是要這個吧?嗯?」听見她的嬌吟,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抬起一雙深遣又飽含怒火的眼眸,饒富深意的望住她,淡淡一笑。
「不……」她搖著頭,狼狽不堪的伸手拉歸自己敞開的襯衫衣領,被他眼中的鄙夷給深深傷害了。
「你叫得很動人,我不否認我的身體因你而狂躁不堪。」
冰川介夫低頭攫住她的唇瓣,大掌未曾憐香惜玉的揉搓著她。
「你……唔……」他竟這樣子說她?她不依的想為自己抗辯,卻再一次的失去了自主權,深深的讓他吻住。
她,的確是個迷人不已的小家伙,不是嗎?
但,並不適合他。
適合他的女人應詼是荻原美奈,端莊識大體,對他永遠的溫柔謙恭,體貼而少言,不像她……有時候像小貓,有時候像野貓,晴時多雲偶陣雨,讓他一會兒氣、一會兒疼,一會兒憐,一會兒怒,根本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的人生該是平穩而規律的,永遠走在既定的軌道上,女人只是男人暖床的附屬品,社交上的點綴品,不需要他花費任何心思,更不該引起他心情的波動起伏,不是嗎?
甚至,她還必須會煮一手好菜,可以把家里內內外外打點管理得很好,是個好妻子,也是個好媽媽。
此刻,他懷中的女人卻還是個孩子……
他卻為她動了情,動了欲念,也動了一直漣漪難興的心。
「介夫——」
一陣低低柔柔的呼喚從前廳緩緩地移至了後院。
「介夫,你在哪里?我來了。?
聲音越來越近,近到還陷在神魂未清狀態的藍士英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荻原美奈小姐,她來了。
老天!
藍士英張惶的從冰川介夫的吻中跳開,與他濃濁不已的眼眸對視著。
「荻原小姐來了……你不出去嗎?」她急促不已的呼吸聲尚未平緩,桃紅的容顏寫著一絲困窘與愧疚。
「你要我出去?」他不疾不徐的看進她的眼底問道,仿佛來的人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是來找你的不是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問她?好怪。
「是我要她來的。」
聞言,她的心好似被人用石頭重重的砸了下去,痛不可抑。
想哭,臉上卻帶著不在意又無所謂的笑,「既然如此,大少爺又何必問我?」
匆匆忙忙轉過身,藍士英顫抖的手想把松開的紐扣給扣上,卻發現衣服上的紐扣不是松了,而是根本被扯掉了,不知散落到哪里去。
心,不安的仿佛跟著失散了,她不由地慌慌亂亂的低眸四處尋著。
「你愛上的人究竟是我還是澤明?」一句話就這樣出其不意的從冰川介夫口中冒了出來。
「什麼?」她愣愣的抬眸,不明所以。
「那一天在澤明的房間外頭,我看見澤明抱著你。」為此,他悶得幾天幾夜輾轉難眠,避開澤明也避開她,完全不想理會自己體內那股暴躁不堪的騷動與氣悶,究竟所為何來。
「是……嗎?」她淡淡地笑了。
原來,冰川澤明說的演戲是演給冰川介夫看的?為什麼呢?她真的不太明白這兩兄弟。
「就這樣?」只是笑,而且笑得甜蜜非常?
懊死的!她究竟是什麼意思?玩弄他們兄弟的感情嗎?還是在玩弄他?
她可以在他吻了她之後又投入澤明的懷抱,沒有抗拒,沒有掙扎,他早該知道她的心是在澤明身上而不是他。
晚餐時的那個擁抱與其說他想證明他對她的感覺,不如說他想要探索她對他的感覺,剛剛的激狂失控,與其說是她那摔盤子的舉動激怒了他,不如說他因自己輕而易舉的被她的一言一行影響情緒與理智而狂怒失控,才會那樣粗暴霸道的對待她。
好幾次,他在她的跟中找著了她對他的依戀,莫非是他的錯覺?
呵,可笑得很,原來繞了半天,她愛的是他那總是玩世不恭的弟弟,不是他冰川介夫。
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氣,卻無法把心口上那沉甸甸的重給徹底挪開。
「介夫,原來你在這里,怎麼不出聲呢?」荻原美奈在廚房找到了冰川介夫,笑著迎上前去,卻看到廚房滿地碎片,與氣氛詭譎正對視著彼此的兩個人,「呃,士英,你也在啊。」
她溫柔的向背對著他們,看起來似乎一身狼狽不堪的藍士英打招呼,但還沒等藍士英回眸應聲,縴細的皓腕巳讓冰川介夫給粗暴的扯住,整個人被拉出了廚房往通道盡頭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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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夫,你怎麼了?啊……」荻原美奈話都還沒問完,就讓冰川介夫猛地給攬進懷中,狠狠的吻住。
這吻,激狂得根本就不像是平日的他。
他總是彬彬有禮、溫文儒雅,總是溫柔的對待她,像是怕踫壞了她似的,連吻都只是蜻蜒點水,如今……
他狂猛不羈的氣息像是風雨欲來,吻,有如急雨,又驟又狂,像是要翻天滅地似的。
她有些招架不住地軟了腳,卻讓他一把抱起丟上了大床。
「你可以說不,美奈。」他粗喘著氣息道,高大挺拔的身子壓住了她,男性勃發的緊緊的抵住她裙內的柔軟。
荻原美奈搖搖頭,美麗的瞳眸閃閃發亮,「我本來就是你的,介夫,你是我的天、我的地,你想要怎麼愛我、掘我都是天經地義的。」
冰川介夫挑了挑眉,不說話,猛地低下頭繼續剛剛的動作。
他激狂不已的吻住她,一手粗暴的扯開她的衣裳,另一手將她的裙擺拉高,深深的探了進去。
「啊……介夫……」荻原美奈情不自禁的叫喚出他的名,雙手攀住他的臂膀。
「我不介意你叫大聲點,美奈。」
「介夫……介夫……喔……求你……求求你……」
「介夫,你怎麼了?」汗水淋灕的雪白嬌軀正不安的蠕動著,索性攀著他的臂膀坐起身,將整個人揉進他的懷里,的手臂緊緊的摟住他強健有力的腰桿,「你不高興嗎?」
「沒有。」他幽黯的眸從門外慌忙逃離的那抹身影移回到荻原美奈身上,大手無意識地撫上她雪白的胸脯。
「那……讓我來先愛你,好嗎?」荻原美奈充滿春情的眸子,蕩漾著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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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听,不想看,但方才落在她眼底的一幕幕火熱鏡頭卻一再地在腦海中重復放映,繚繞不去。
荻原美奈嬌喘吟哦的低泣聲,冰川介夫熱情霸氣的吻,掠奪著另一名女子的身體與雙唇,他們兩人親寄的擁吻著彼此,火熱交纏的身軀……
喔,老天!
藍士英痛苦的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拼命的往前跑著,壓抑住由內心深處不斷涌上眼眶的淚,不住地狂奔。
直到她听不見那房里傳來的嬌喘與低吟,直到她的眼眸可以看到院落的夜空,與冰川宅第外頭那婉蜒而下的石階,淚,才讓夜里的風給吹落,幻化成空氣中的水珠,飄落下山坡。
為什麼哭呢?
因為她愛他……
為什麼心痛如絞呢?
因為她愛他……
為什麼生不如死呢?
因為她愛他……
愛情就是這樣嗎?不能爭不能求,甚至連說出口的權利也沒有?
她為什麼要愛上他?愛上的若是個平平凡凡的大學生,就不會有那麼多讓她哭泣的事情吧?
她不能怪,不能怨,冰川介夫和荻原小姐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她自己總是妄想著他的愛,不是嗎?
傻瓜!真正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忘了他,忘了這里的一切!她必須離開,頭也不回的走開。
想著,她像夜里的游魂般一步步走下石階,沒有意識的往山下走。
山麓底,那繁華似錦的「只園」宛如古代的宮殿般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昔日的花街柳巷,今日的藝妓們依然風韻猶存,站在不遠處便可听見街頭巷尾內的歌音嫋嫋,仿佛,還可看見藝妓們在男客面前展現的風流絕活、纏綿舞色。
是這樣鶯鶯燕燕、活色生香的街景讓日本男人總是趨之若騖吧?
「女人,永遠是日本男人的附屬品,不管她是妓女還是千金名嬡。」
是誰說過這句話的?
藍士英苦苦一笑,突然听見肚子傳來咕嚕的響聲。
是餓了……
「士英?你怎麼在這里?」
看見藍士英,一手摟著藝妓的亞倫想也不想的便松開了懷中的女人,大踏步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