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清晨,在湘柔用過早餐後,石昊宇再度來到她房中。
她仍是萬般無聊地坐在窗口發呆,石昊宇如往常般無聲無息地出現,然而不知為何,湘柔這回竟能機敏地察覺到他的存在。
湘柔本能地回身,惶惶不安地遙望著他。
這回沒有尖叫,也沒有擺出一副驚嚇過度的神情,算是一種進步吧?還是他愈來愈有善良老百姓的面孔了?他自我解嘲地想。
「你的病好多了嗎?幫你送飯的佣人說,你最近食欲比較好。」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他惟一來得及做的,只有咬斷自己的舌頭。
「啥」湘柔詫異地低叫,他這算是關懷嗎?
「啥是什麼意思!」他老羞成怒。說出這樣的話他自己已經夠懊惱了,她還給他擺出副見鬼的蠢樣子,嘲笑他嗎?
他……又生氣了。湘柔驚惶得下知所措,「對……對不……起,我……我是說,我好……多了……謝……謝謝你的……呃……」該說關心嗎?好像怪怪的。
「我管你去死,你好不好關我什麼事,道什麼鬼謝!」他口氣極差地吼回去,像要掩飾什麼,又像惱怒收不回剛才那句天殺的鬼話。
必心她?哼,笑話!
這樣也錯了?湘柔既是困惑不解,又滿心慌亂,緊張地說︰「那……我收回好了。」
「收回?你是說你根本沒誠意說這句話;只是在敷衍我?該死的女人,你耍我是不是?」石昊宇怒火沖天,他愈來愈覺得這女人在耍著他玩。
可惡!他向來冷峻如冰,將自己的情緒掌控得極好,為什麼一踫上這女人,他就完全失控?
啊?收回也不行哪?那到底要她怎麼辦嘛!湘柔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又給我裝啞巴!除了發抖、尖叫、結巴、昏倒之外,你就沒別的招數了嗎?」這女人的反應太令人火大,他想控制脾氣都不成。
「我……」沒辦法,雙唇抖得太厲害,她根本無法說完任何句子。如果可以,她真想象前幾回一樣昏倒了事,就用不著面對他。
看出她的意圖,石昊宇早一步吼道︰「不許你昏倒!」
湘柔瞪大盈滿水氣的淚眸,死命撐住搖搖欲墜的身軀,咬著牙,努力保持清醒。她想,如果此刻她違抗了他的「命令」,那麼這次昏厥恐將成為長眠,她別妄想能再醒過來。
她忍著淚水瑟縮一旁。他好霸道;先是不準結巴,然後還命令她不準發抖、不準掉一滴淚……他有好多的不準,如今,就連昏倒也不準……
他為什麼要這樣欺壓她?
懊死!湘柔會被他嚇得昏倒的事實竟令他莫名地不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以自認為最平靜的語調開口︰「你可以不用視我如鬼魅,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保證不會傷你一根寒毛。」
湘柔怯怯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悄悄覷他。
石昊宇見狀,只得道︰「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我不會吃了你。」
湘柔听命地乖乖抬頭看他。
不知怎地,這樣的景況令石昊宇涌起一股揉合了挫敗的無力感。
算了,還是導入正題好了,免得他忍不住又要發火。
「我有話問你。」本來他昨晚來此便是要問她,後來竟因听到她說想睡覺,而擱下原先的打算。
敝哉,這也算是憐香惜玉的一種嗎?
「嗯。」湘柔慎重地點頭,神情專注地等候他發問。
以往;他所營造出的威冷氣勢是為了服眾,而手下們確實也敬他、畏他,但是此刻,他卻不喜歡湘柔這樣,反正他就是不喜歡,沒有原因。
「你可以放輕松一點,我並不可怕。」他不自覺放緩臉部的線條。
如果他不可怕,世上就沒有可怕的人了。但湘柔還是努力順從他的話,讓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地和緩。
「好,首先,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說辭,你至少要告訴我,你的家庭情況、生長背景,若你所言屬實,我會放你走。」
湘柔好不容易稍微松懈下的心緒,又因他這幾句話而揪緊,一顆心提得半天高,「你……你想對她們怎樣?」
這樣的回答讓石吳宇攏起眉心,「別把我想得這麼殘暴噬血,只要他們沒犯到我,我沒必要為難他們。」
「你保證?」湘柔不放心地詢問。如他所說,犯到他的人是她,他該不至于遷怒到她的姐姐們吧?不過,像他這樣冷酷的人,他的行為模式實在說不準。
「這點信用我還是有的。」這女人的表情實在很污辱人,「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問的每一個問題,你最好據實以答,若讓我查到你說半句假話,下場你該知道。」
「那……好吧!你問。」既然他承諾了,應該就不會食言吧?
「第一,莫湘柔真的是你的本名?」
「對。莫非的莫,湘是……湖南省簡稱湘,就是那個湘,柔是溫柔的柔。」慎重起見,她詳細加了注解。
「我知道,用不著對我上地理課。」他竟然有點想笑,「你家中的成員呢?」
「只有三個姐姐。大姐芷柔,二姐婉柔,三姐海柔,我年紀最小。」
「父母呢?」為什麼她對父母親只字不提?
「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爸爸……也在十年前離世。」想起那時的情景,年幼的她與姐姐們無助地相望,對未來一片淒惶與茫然……她忍下住一陣鼻酸。
「生活狀況呢?」
「大姐很辛苦,她獨自扛下爸爸留下來的公司,一撐就是十年,二姐就活得比較瀟灑,成天埋首在一堆古今中外的愛情羅曼史中,立志要當個杰出的小說家,截至目前為止,她混得還算如魚得水;而三姐,她還在讀大學,成績好得讓人想海K她一頓,只不過,在日常生活方面卻是出了名的迷糊;再來就是——關于我的要順便說嗎?」為了慎重起見,她仰首向他詢問。
「啊?噢,當然。」他收拾起些微的訝然,湘柔頭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而不結巴,令他有些意外,原來她的結巴真的不是天生的。
「我也還在讀書,今年七月就要由學校畢業了。」
「什麼學校?」
湘柔自然而然地說了個本市頗知名的學園,然後不解地反問︰「這很重要嗎?」
她裝傻啊!當然重要呀!這可以證明她的身份,多少洗月兌一點嫌疑,她會不了解?
湘柔看出他在沉思,于是乖乖坐著等待。
石昊宇隨意望了她一眼,這女孩給他的感覺實在純得不像話,世上怕再也找不到幾個,若不是她嫌疑太重,他實在無法懷疑她。
若她說的一切屬實,那麼在如此單純的生活環境下,要與傲鷹幫扯上關系,實在不太容易。
「你思考完了嗎?」湘柔小小聲地問,極怕打擾了他。
石昊宇挑了挑眉,她是想說什麼嗎?
「我……呃,你都知道我的事了,是不是可以……順,至少讓我知道……我是說,和人對話,如果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那感覺……很奇怪,所以我的意思……」
由她支支吾吾的話語中,石昊宇很努力地想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他猜測地問︰「你是要問我的名字?」
他輕蹙起眉,這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啊!」她像極受了驚的小白兔,「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的,我……」
他有說不想說嗎?這女人真是膽怯的可愛。
「石昊宇。」他淡淡地丟下三個字,阻斷了她的慌張。
她眨眨眼,「浩瀚的浩?」
「昊天罔極的昊。」他無奈地更正。
很好听嘛!比他的人好一點。如果她有幸活著回去的話,可以提供給二姐當小說人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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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門,石昊宇立即招來石昊宸,要他去湘柔說的那間學校查查,同時將湘柔說的一切轉訴給他,要他查明虛實。
說完,他抬眼望向石昊宸,過人的洞悉力讓他微覺石昊宸的眼眸閃爍,會是他多心了嗎?
甩甩頭,他繼續道︰「還有,子翔回來了嗎?」
「啊……還……還沒。」
「也沒任柯消息傳回?」
「沒有。」石昊宸答得飛快。
不對勁!
石昊宇眯起眼,一字一字緩慢而輕柔地說;「別告訴我,他至今仍未跟你取得任何聯系。」
噢,慘了!他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大哥的聲音愈柔和,他愈覺得毛骨驚然,沒有人能比他老大將「笑里藏刀」詮釋得更完美了。
「有……有啦!可是沒什麼重點,他只說目前正在盯那家孤兒院,一切都在掌握中,要老大您安心地吃飽睡好,高枕無憂。」
「剛剛某人不是說沒有?」石吳宇皮笑肉不笑地問。他似乎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這小子究竟在設計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這麼聰明,要死啊!他在心里埋怨著老大為什麼不好騙一點。「是我說的啦,可是我不也說了嗎?沒什麼重點,那就不需要對老大廢話一通了,免得浪費你泡馬子的時間……」
「嗯哼……」石昊宇拉長了尾音,要笑不笑地挑眉睇睨他,很有威脅的味道。
「呃……呵、呵!」石昊宸傻笑著,自知失言,「我是說,憑老大的英明睿智、神機妙算,一切都在你的運籌帷幄中,事情的發展一定比誰都清楚,哪需我饒舌,不是嗎?」嘿,狗腿一點,迷湯多灌些,準沒錯。
可惜的是,石昊宇不吃他那套,依舊不為所動地陰笑著,「給你自首的機會,現在坦白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要是讓我知道密謀了什麼,當心你那條狗命。」
石昊宸心虛地暗吐舌,喃喃咕噥著︰「你別老是狗命、狗嘴地叫好下好?別忘了你我是宗親,如果我……」接觸到老哥那陰惻惻的眸光,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少給我打哈哈,到底說不說!」
不,不說,死也不能說!
「我哪能密謀什麼呀,老哥不是我說你,你的疑心病比武則天還重耶1!連我這個對你最死忠的親弟弟也懷疑,是不是黑白兩道闖久了,動不動就草木皆兵?這可不是好現象喔!如果再這樣下去,你的人生就無望!喂,干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看得他心慌慌的。
石吳宇好整以暇地冷冷瞧著他,「再扯啊!看你還能掰多久。」
「哪……哪有,事實嘛!」向死鴨子看齊,嘴硬到底了。
石、昊、宸……
「干嗎啦?七月半還沒到,不用這麼早擺出死人臉和好兄弟較量。」反正自信石昊宇不會對他怎樣,而他的逃命功夫又不馬虎,怕什麼。
「不錯,你看來心情挺好的,很有興致耍嘴皮子,打屁哈拉。」石昊宇笑了,笑得令人起雞皮疙瘩。
「嘿,老哥,你別這樣看我。石昊宸小生怕怕地僵笑,當老哥擺出這副神情的時候,他的危機意識便會開始拉警報,「啊,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失陪了。」
石昊宸連一秒也不敢多做停留,火燒般地跳了起來,動作神速地往門口竄逃。
算他跑得快。石昊宇冷哼著,沒好氣地看著跑得比飛得還快的弟弟逃離他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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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風聲走漏?!」極度震驚的語調,出自傲鷹幫龍頭之口。
怎麼會呢?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在行動上是如此嚴密謹慎,消息是如何外流的?
「又是獨天盟,對不對!」他對話筒的另一端拋出疑問,除了獨天盟,無人有這等能耐。
「是的。」刻意壓低的音量,依稀可辨出是個婦人。自那日與雷于翔交過手,僥幸月兌身後,她便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地防範著。
「該死的石昊宇!」他早該料到的,石昊宇不容小覷。當初所擬定的美人計,他始終猶豫再三,沒想到尚未付諸施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插進獨天盟的內應居然回報說石昊宇身邊已有女人,而且美得絕倫,非俗塵女子可比擬,石昊宇將她「保護」得很周密,幾乎與整個獨天盟隔絕,一般人根本難近她身。所以,他的美人計都還沒來得及粉墨登場,便令人泄氣地宣告胎死月復中。
這些年來,要不是石昊宇一再從中作梗,他早就得以在黑道中呼風喚雨,又何需受人牽制?
「幫主,請早做對策,否則若獨天盟執意干預此事,對你我將非常不利;獨天盟的實力,相信深切領教過的你比誰都清楚,這個問題一日不解決,我們的計劃便很難順利執行。」
解決?怎麼解決呢?她自己不都也說了,獨天盟是個難纏的對手,若能說解決就解決,他又何需忌憚石昊宇。
不過,既然消息走漏,此事勢必得想個對策,那日的失誤是絕不容許再發生的,否則大家都完了!
「你有何高見?」
「依獨天盟強勢的作風,除非石昊宇死,整個獨天盟群龍無首,否則他們不會罷手的。」
「如果石昊宇這麼容易對付,你以為我還會讓他活到現在嗎?」他不得不承認石昊宇是他踫過的最強勁可怕的對手,與他對峙,他完全沒有把握,所以才會在獨天盟崛起後,屈居下風了五年。
「你不是安插了一名心月復在獨天盟內嗎?石昊宇太過自信,定不會有所防備,在這樣的時機下手是再適合不過了。」
這女人如果不是太天真,要不就根本是個白痴!他曾經安排十來名槍手埋伏,都未能傷石昊宇分毫,此人的反應根本比子彈還快,這樣的結果還令他震駭了好久,現在,單靠一名心月復又如何能完成任務?!
「難道你想任人宰割嗎?不能再猶豫了,再怎麼樣都要試上一回,如今他正沉醉在溫柔鄉中,平日的警覺應會減低許多,此時不動手,你還想等何時?」
這……他沉思著。這番說辭也不是沒道理,也許成功率不大。但被逼急了,險總是要冒的,再說,這心頭刺一日不除,他便無法高枕無憂。
「好吧!我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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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獨天盟事務繁多,光是傲鷹幫的人口販賣事件就出動了盟內不少精英,而石昊宇的行事原則是絕不打失敗的仗,因此他最近特別繁忙。
翻著石昊宸剛送上來的最近資料,腦海卻沒來由地浮起一張清靈柔美的細致容顏……他一怔,倏地甩甩頭,敢情他是忙昏頭,思緒產生錯亂了?
他集中精神往下看,然而腦中索繞的嬌容卻不肯淡去,神思逐漸飄揚起來,幻化成無數個輕嗔、帶淚、含笑的她……
生平頭一回,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近來腦中總會不期然浮現湘柔的形影,這代表什麼?陌生的感觸令他茫然,只知道有股想見她的渴望。
去看看她吧!在真相未明前,她仍有可能是清白的。
他想著、想著,他的雙腳已不自覺地往湘柔的房間走去。
逐漸走近房門,一聲聲啜泣似有若無地傳進耳畔,他原以為是錯覺,但是當他在門口站定,斷斷續續的低泣聲益發鮮明。
湘柔在哭?
依她規律的作息,這個時候她讀已入睡才對呀!
他轉動門把進房。幽暗中,那始縮在被窩中的嬌弱身軀確實隱隱輕顫,他本欲張口叫喚,然而微一啟唇,卻不知如何喚她。
但是很快,老天爺便幫他解除了這則難題,湘柔已機敏地發現到他。
「你……」她立刻坐直身于縮在床角,猶閃著晶瑩淚光的眼眸驚疑地望住他。不可否認,對于他,她仍有著極深的恐懼。
石昊宇站在床邊打量她的神色,對她的反應,有著無法解釋的不舒服感。她還是怕他?
「為什麼哭?」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凝望她淚意猶存的楚楚嬌容。
「對……對不起……」他曾警告過她不許哭的……他又要生氣了嗎?
石昊宇皺起眉,「我問你為什麼哭,別動不動就道無意義的歉。」
「我……」冰涼的唇瓣輕顫著,雖然他的口氣並無憤怒之意,但她還是害怕。
他無奈地嘆口氣,「我不會生氣,你放心大膽地說出任何心里想說的話,成嗎?」
湘柔怯怯地望著他好一會兒,似在研究他話中的真實性,一陣子過後,她小小聲地開口︰「我……怕黑,你可不可以先開燈?」
石昊宇目光不曾稍離湘柔,隨手抓起床邊小桌上的小東西,便往左後方的電燈開關丟去,下一刻,房內大放光明。
哇!他好厲害,不用看,便能準確地丟中那小小的按鍵開關,要換成她,瞄準了再射一百次也不可能成功。
「你該不是就因為怕黑而哭成這樣吧?」他盯著她問。
「一點點。」她哪來的勇氣告訴他,之所以落淚,是因為在黑暗中倍感孤寂,令她好想念姐姐們,想念孟大哥,更是因為……她不敢說。
「那麼其余的‘一大點’呢?」他不耐地將眉頭蹙得更緊,這是不是女人的龜毛毛病?簡單的一件事,就不會直接說重點嗎?
「真……真的要說嗎?她遲疑地問。
他實在很想朝她吼︰你可以選擇不說,我直接掐死你還快些。
但……他又嘆了日氣,「是的,我肯定,並且不許有任何隱瞞或欺騙。」
「那……好吧。」既然是他「命令」的,她只好乖乖地吐出實言。「我睡不著……」
「所以哭?」老天,她是三歲小孩呀,失眠就哭著叫媽媽?
「不是啦。湘柔居然也能看出他的想法,並加以澄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是想念姐姐,尤其是三姐……以前,我失眠時,只要抱著三姐親手為我縫的熊寶寶,很快就可以睡著,可是現在……」她低下頭。
「你是在指控我很殘酷嗎?」
「不……不……」她一听,嚇得猛搖頭,她怎麼有膽這麼說?
她真的很容易受驚嚇。他試著放緩語氣︰「你不是想告訴我沒有那只勞什子熊寶寶你就睡不著吧?」
湘柔咬著唇,靜默無語。
他哪曉得那只熊寶寶對她的意義呢?在體弱多病的童年,她經常是一生病就整夜睡不著,然後;三姐在家政課時選了只熊寶寶,一針一針縫制好送給她,此後,每當她病得難受時,便經常暗夜里抱著熊寶寶偷偷掉淚,好似也緊緊擁著姐姐們綿綿的溫暖關懷。多年來,她已習慣懷抱著它入眠,如今少了它,她真的無法適應那分空虛。
瞧她那可憐兮兮的神態,石昊宇一時間心頭竟閃過一抹不忍,沒好氣地問︰「告訴我,那只蠢熊寶寶長什麼鬼樣子?」
「它不蠢。」湘柔好認真地糾正。那是三姐送她的,別人不可以嘲笑它。
「別反駁我的話,只要回答就行了。」
可是它真的不蠢,而且很可愛。就像……就像……」她偏著頭思索,「啊,對了!有一個冷洗精的電視廣告你看過嗎?就和那只熊寶貝長得很像,很可愛對不對?」她帶著純真的笑容詢問著,希冀得到他的認同。
誰管那只蠢熊可不可愛。他受不了地正想這麼說,才一望向她,卻震懾于她清靈純稚的笑靨。
她笑了,她居然在笑?雖然很淡,但卻足夠令石吳宇驚詫。
她也能笑,而且笑起來好美!
胸口難以解釋地怦然一動,他訝然地望著她。
湘柔眨眨靈眸,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看著她,是不認同嗎?「你覺得它不可愛?」
她不怕他啦?這在石昊宇的詫異中佔其次的分量。
那只蠢熊在她心中的地位有這麼重要?能讓她展顏輕笑,更能讓她忘了恐懼?而先前,她更是為了它而哭——這太夸張了吧?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孩根本還只是個要人疼、要人寵的大孩子而已,實在不像個會耍心機的人。
還是不回答耶!湘柔偏著頭,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說嘛!它到底可不可愛?」她一徑地堅持著,好像世上已沒有事比認同這件事還要來得重要。
他很想敷衍,但她看來無比執著,好似很專注的想尋求他的認同,于是他十分不自在地點了一下頭,「可愛啦!睡你的覺去,煩死了。」
湘柔毫不介意他有待改進的口吻,滿足而听話地躺下。
好傻氣的女孩,單純無邪得令人忍不住憐一等等!他會憐她?!
石昊宇臉色又青又白,他精神錯亂了嗎?
他用力甩甩頭。當腦子清醒一點時,他瞪大了眼盯住自己下意識的舉動——為她蓋被?!他幾時學會做這種女人家的事了?他的英雄氣概呢?他的冰冷無情呢?
這一刻,他懊惱得直想剁了自己的手。
當他望著眼前純淨甜美的睡顏,內心的挫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