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動僵硬的肢體,湘柔輕眨眼楮,努力睜開雙眼,想看清眼前的景物。
這里是地獄嗎?她心底首先浮現了這個疑問。
落入那有如地獄使者的男人手里,她不可能還有命的。
听說地獄是一片陰冷黑暗,而這個地方伸手不見五指,若真要說有什麼光亮,也只有窗簾下流瀉的微弱月光。
地獄也有月亮?這是她的第二個疑問。
「嗯……」她低低申吟出聲,頭好沉,好像也有點發燒。
死掉的人還會感覺到痛?好奇怪。
還是—一她沒死?!那更奇怪。
她模索著想下床,縴縴小腳才剛踫上冰涼的地板,一股冷意襲上心頭,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奇怪,這不像是她的房間——她的房間至少會在床頭點上一盞小燈,並且不可能將窗簾全拉上,使房內暗沉一片。
那,這里又是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模索,此刻她才明白,那些盲服的殘障人士真的很可憐,終年都必須活在沒有光的世界中。
縴細的柔芙觸及一抹溫熱,咦,有溫度?她直覺順著朝上模去,眼楮努力凝聚光亮,想看清眼前的物體——
「模夠了沒有?」
冷冷的語調在寂靜中揚起,湘柔同時看清了手上所踫觸的—一人!
她猛然倒抽一口冷氣,大驚失色地退後幾步,步伐凌亂地跌坐在地板上。
「你……」她又說下出話來了。
這聲音,帶給她太深的恐懼,她不可能忘記……是他!
石昊宇幽沉的眼始終定定地望住她。
自她醒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但他並不急著出聲讓她知道他的存在。他向來習慣將自己置身于黑暗,處于光亮中,只會提高種種難測的危險性,所以,如今的黑暗並不影響他觀察及行動的能力。相對的,任何生存于這種世界的人,不可能全無這樣的敏銳度,但由她的反應及表現看來,她似乎完全無法適應,更不像個有武學基礎的人,這是她的演技太爐火純青,還是陰險狡詐的傲鷹幫顧及到這一點,為消除他的疑慮,特別選了個不懂武功的女人?
「我怎樣?」他的聲音冷酷中夾雜著不耐,「要想把美人計使得完美,最好先學會克制自己不結巴。
有話就說,何必含在口中不上下下,永遠只會你你我我,听了誰不生厭。」
他在說什麼?美人計是什麼意思?湘柔的小臉上浮現些許疑惑,但她至少知道他的不悅,知道他討厭她的結巴。
那……好吧!反正早晚都是死,她把全身剩余的勇氣全掏出來,盡數用在這一句話上,「你可不可以……開燈?
漆黑中,石昊宇訝異地挑起眉,「什麼?」
她用一副慷慨赴義的悲壯神清,難得正常地完成了一句話,為的只是要他開燈?
湘柔誤將他的錯愕當成了憤怒的回絕,忍不住又驚怕得全身輕顫,「不…不要就算了,我只是認為談…談話要看著對方比較有……禮…禮貌。’
禮貌?石昊宇差點被口水噎到,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講什麼?禮貌?對他講禮貌,她是瘋了還是傻了?
這要讓石昊宸那小子听到,他威名何在?不如死了算了。
但,「啪’一聲,他的手竟然自做主張地開了燈,直到房內大放光明,他還接受不了這極度的刺激與打擊。
天殺的,石昊宇,你該死的在干什麼?吃錯藥啦?
「對……對嘛!這樣比較好。」湘柔怯怯地小聲說。
石昊宇神色陰陰沉沉的,「少給我裝傻,該說說重點了吧?」
「重點?」湘柔不解地愣愣道,悄悄抬了一下眼兒,又飽受驚嚇似的迅速垂下。
老天,他的表情好可怕。
「你說的重點是……我為什麼會在這里嗎?」若是,那完蛋了,「很……抱歉,我也不……」
剩下的話,全嚇得消失無蹤——只因石昊宇暴怒的一吼!
「該死的女人!你再給我演戲試試看!」
「我……我……」湘柔嚇得渾身發抖,本能地不斷往後退,直到退至牆角蜷縮著。
她愈是這樣,石吳宇愈是覺得她在耍他,一腔怒火更是燒得一發不可收拾,「叫你別裝了,你听不懂是不是?」
湘柔很想反駁,但是卡住的喉嚨就是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才一開口,所有的驚懼全化成了淚意,汩汩而落。
為什麼……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欺負她?她又沒傷害他們,他好壞……
大姐曾說,人性並不一定本善,世間有太多陰暗丑陋面是她無法了解的,如今她才真正體會到。姐姐……盂大哥……她好想念他們的溫柔,好想回到他們身邊,有他們在,一定會保護她不受委屈,如今沒人疼她,沒人憐她,她只能無助地任人欺凌,連哭也不敢哭出聲來……
「該死的!你再給我掉一滴淚試試看,我發誓會劈了你!」石昊宇咬著牙,努力控制幾欲清決的怒濤。
這女人居然無視他的警告,膽敢在他面前繼續賣弄她的演技!這輩子還不曾有人這麼不將他放在眼里,若不撕了她的偽裝;他就不姓石!
湘柔煞白了小臉,豆大的淚珠在眼眶打轉,她死命咬住冰冷而輕顫的唇瓣,極力控制著不使達到飽和狀態的水氣凝聚落下,驚疑的眼眸瞪大著望住他。
喚,天殺的!石昊宇握緊了拳,她」听話」得令他想殺人。
他寒氣森森的面容逼近她,「你把我當白痴耍?」
她不是完全依他的話在做了嗎?為什麼他卻是一副恨不得宰了她泄憤的模樣?
湘柔已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凝起驚恐無助的淚眼望著他。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他惱怒地大吼。那神態好似他是欺壓弱小的惡霸,真是活見鬼了!
他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神態,怒火更是高張,「說話呀!沒事裝什麼啞巴?光擺這一副乞憐的白痴樣就想圓滿達成任務了嗎?」他三兩步欺向她,兩手扣住她的肩頭猛搖晃,硬是要逼她出聲,「連這個都要我教嗎?你不是應該說說你‘賺人熱淚’的坎坷身世來博取同情?說你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受盡欺凌磨難的可憐小甭女?說你……」
她想放聲尖叫,可是……她已經叫不出聲來了。頭好疼肩膀好痛,她只覺身子又虛軟起來,意識開始飄浮……這人太可怕,她身上的魂一定嚇飛了……
石昊宇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她、她—一又昏倒了?!
好像只要他一踫她,她就馬上昏給他看,上回是,這次也是,他實在無法相信,怎麼有人能說昏就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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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吧1當湘柔再度幽幽醒轉,立刻有了這樣的覺悟。
眼前所見,已不再是一片黑,雖然窗簾仍是緊緊拉上,但白日的光明畢竟不同于黑夜。
她雙眼迅速逡巡房內一周,在沒見著那本以為會在此地的身影時,她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湘柔掙扎著起身,立刻察覺到身體十分不對勁。完蛋了,她怎麼忘了自己正在生病?看情形,病情似乎有加重的趨勢,姐姐們不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她強打起精神,想起身上的藥,目光直覺地尋找開水之類的東西……可惜,什麼都沒有。
開門聲使她將視線移了過去,在看到那個令她極端懼怕的男人後,她本能地驚退一步。
這是什麼反應?他會吃人嗎?石昊宇皺起眉頭,「你很怕我?」
不怕才怪。只要是人,誰能不驚恐莫名?
湘柔不敢出聲,這男人的思考模式不在她能理解的範圍內,她根本無法以常理來判斷什麼樣的話是他要的,什麼樣的話又會令他勃然大怒,就連听從他的話都會令他怒不可遏,她還是少開尊口為妙。
「說話呀!別給我來那套什麼盡在不言中。」
‘你又……又沒說……要我……說什麼。」她細若蚊吶地低語。
深呼吸,千萬要冷靜。石昊宇不斷告訴自己。
「說什麼是吧?如果你堅持睜眼說瞎話,那我不妨挑明了講。」當一個人的目的與意圖已極明顯地攤在陽光底下,若是再裝瘋賣傻下去,是不是就顯得愚不可及了?
「你在……在……說什……」慘了,她不懂耶!他鐵定又會生氣,怎麼辦?
石昊宇咬牙瞪著她,「收起你那該死的驚惶,不許結巴,想說話就完整流暢地一次說完。還有,再裝蒜,我就指死你。「他實在沒辦法不發怒,這該死的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又沒說她想說話,是他命令她開口的耶!「我是真的不懂。「她委屈地小聲說,累積的經驗告訴她,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狂怒風暴,所以,她只能咬著唇,認命地等著承受。
湘柔沒料錯,石昊宇是真的萬分樂意宰了這個裝傻猶不放棄耍弄他的女人!
「不懂!」他危險地眯起眼,「哪麼讓我來說吧。」他一步步逼近她,「你敢說這副小可憐的模樣真是你的真面目?你敢說不是做戲的成分居多?你敢說你不是一直抱著戲耍人的心態?」
現在是誰耍誰?明明一直都是他在欺凌她呀!
「我……不是……」好像有點誤會。湘柔渾渾噩噩的腦子,隱隱感受出一丁點怪怪的味道。
「你敢給我否認。」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這女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了,她還撐得下去?
湘柔瞪著他。他好惡劣,明明沒有的事,他卻不容許她否認,莫非他想屈打成招?湘柔有冤無處訴,只能硬將委屈的淚逼了回去,不敢任它落下,否則,她相信他真的會一把掐死她。
「你不說是吧!那好,由我來說。」若不是死握住拳頭,他的手很可能已放在她縴細的脖子上。
他目光緊緊瞅住她,似要揪出她真實的面貌,「首先,我和我弟弟談話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
「我只是路過,那是巧合。」湘柔努力澄清。
「巧合,」石昊宇森冷地笑了,好蹩腳的解釋,比他原先預料的還要差勁老套!「好個巧合,你真會選時機啊。」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她又驚又急,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慌忙在身上搜索起來。
有了!她急急掏出身上的藥包遞給他,「我身體不舒服,那天就是去看醫生,回家時恰巧經過那里,不信你可以看上面標明的日期。」
石昊宇看也不看一眼,將它隨手往旁邊一丟,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說辭,小小的藥包要在事前先造好,這對傲鷹幫而言根本是易如反掌,哪能證明什麼。
「就算如此,那之後呢?你怎麼解釋?你該不會又要告訴我,你正好又‘恰巧’經過那里?或者,是‘恰巧’就住那附近吧。」他譏誚地冷笑,倒想看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湘柔的小臉瞬間慘白,完全答不上話來。
完了,她死定了!如果她此刻老實回答︰「因為要阻止你氓滅良知、人神共憤的惡行。」那麼,他絕對會因她曾有過的阻撓行為,忿然一槍斃了她。
「無話可說了?」石昊宇注視她逐漸轉青的臉色,冷酷地輕扯唇角,心忖︰她總算自亂陣腳,露出破綻了。「所以,我並沒有冤枉你,不是嗎?」
原來……他是在報復地壞了他的好事。
是啊!早該想到的,這樣草菅人命、冷血絕情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呢?她明知道惹上他們的後果,竟然還蠢得為了兩個不值得救的人而卷入這場是非中,真是笨呀!
她真的沒想到,她竟是因為多管閑事而結束她十八年的生命!但她再怎麼懊悔,事情已成定局,這個冷酷的男人不會放過她的。
「你總算承認了?」石昊宇盯著默然的她問。
「你……會把我怎麼樣?」她硬著頭皮,顫抖地問。
「你說呢?」他瞅著她的黑眸,充滿冷絕的嘲弄,「我曾經相信過你,可是你回報我的是什麼?我說過,企圖耍弄我的人,我絕對會給他畢生難忘的教訓!」
湘柔倒抽了口氣,驚恐使她幾乎站不穩腳步,「你……不能……」
「不能?」他嘲弄地重復著,這世上還沒有他不能做的事,只有他願不願意做的分別,「是你想整我在先,憑什麼對我說‘不能’這兩個字?’
「我……」可是在公理上,她站得住腳呀!
不過她無法說出口,因為她太明白這男人的字典中根本沒有「公理」這兩個字,說了也是白搭,只會讓自己死得快些。
「怕死?」石昊宇看出了她強烈的恐慌,嘲諷道,「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惹上我?」
他不會告訴她,自己沒這麼噬血,就讓她過幾天幾夜活在驚怕中的日子好了,同時,也等于告訴傲鷹幫他的鄙夷與不屑,這招美人計差勁得令人唾棄!
于是,他不再多瞧她一眼,寒著臉展灑地甩門離去。
重重的關門聲,震得湘柔忐忑的心一片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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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漸漸低垂,湘柔不習慣黑暗,或許該說黑暗令她不安及驚怕,所以,她拉開了所有的窗簾,既然沒有小燈,而她又搞不清電燈開關在哪里,只好勉強讓暈黃的月光發揮一點效用。
一天下來,身體上不適的癥狀愈來愈明顯,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剛開始時,雖然頭和喉嚨都痛,但至少還在她能忍耐的範圍,但是現在,她連呼出的氣息都快灼傷細致的肌膚,暈沉的腦袋令她胃口盡失,什麼也吃不下……其實,她也很懷疑,如果那個壞蛋真要她死,那麼將她活活餓死不是既簡單又方便嗎?既可以折磨她,又省得自己動手,他何必還命人準時送來三餐,浪費自己的十糧?
夜愈來愈深了,她渾身有如置身于沸騰的開水中般灼燙難受,沒有人理她,也沒有人管她的死活,闃黑與孤獨令她心慌,她好害怕,好想回家……
擁著棉被的一角,她無助地啜泣出聲,任點點傷心淚打濕了枕頭。
這一刻,她格外懷念起有姐姐們關懷的日于。
姐姐……孟大哥……我好想你們……
房門被輕輕推開,石昊宇目光深沉地凝望床上的人兒。
送飯的佣人說她中午只吃了幾口飯,而晚餐則是干脆原封不動,連筷子都沒踫。她這是在干什麼?打算用絕食向他提出無言的抗議?
她不會蠢到這種地步吧?
還是……他沉吟著,心想︰這女人還不死心,居然打算用最原始的苦肉計來力挽狂瀾,看他會不會因而軟下心腸,激起他的傳香惜玉之情?
他無聲冷笑,若是這樣,那她未免太蠢了。
石昊宇悄悄走到床邊,盡避在黑暗中,他仍發覺那張小臉蒼白得不尋常,直覺地探手一模,他立即驚抽回手。
她在發燒!
這不是演戲,演技再登峰造極的人也不可能自行控制體溫,而她的情況看來似乎已嚴重到意識不清的地步,難道她先前說的都是實情,她當真生病了?
想起早上被他丟在一旁的藥包,他憑著記憶找了出來,看著上頭的醫院名稱、姓名以及日期,他沉思著。
莫湘柔,這真是她的本名?他玩味著。
好美的名字,與她本人一般,倏地,他一驚,甩掉腦海中的綺思。他在想什麼呀!不是說不受影響嗎,怎麼才一個名字,就教他心神蕩漾?
定下心神,他沉穩地走到茶幾前撥下幾個鍵道︰「昊宸,叫筱翊過來一趟。」
「老大,你生病啦?」另一端傳來石昊宸的聲音,听那口氣似乎挺樂的。
「閉上你的烏鴉嘴。他沒好氣地輕啐。
「要不然你召見咱們女華佗做什麼?」見他沉默不答,石昊宸徑自猜測︰「生病的是小白兔。」這小白兔,指的自然是湘柔哩!
「少說幾句話不會要了你的命。」這是他的回答。
「 」一聲,電話利落地掛斷,石昊宇回到床邊等待。
十分鐘後,石昊宸口中的女華佗——君筱翊領命前來。
石昊宇讓出床位,「麻煩你了,筱翊」
「哪兒的話,盟主之命,屬下豈敢不從?」君筱翊俏皮地回了一句。
石昊宇一笑置之。多年知交,君筱翊成了與他相處投契的少數人之一。
一番檢查後,她拉下耳邊的听簡,「這女孩的身體情況之糟,你絕對無法想象,一點小靶染都可以讓她病得死去活來。今天這場病,好像已經拖了三四天了,我實在不敢相信她這麼沒有自知之明,連就診也沒有。」
「她有。」石昊宇把湘柔早上給他看的藥包遞給她。
君筱翊隨意抽出其中一包打開來察看,「這就奇了,有藥不吃,她在慢性自殺嗎?」
被她盯得心虛,石吳宇自己招了,「我不相信她的話。」
她嬌俏一笑,「在來之前,昊宸已將事情的大概告訴我了。」
「碎嘴!」他惱怒地哼道。
君筱翊忍不住笑嘆,「我必須提醒你,她不像個有武術基礎的人,脈息不若學武的人這麼有力,還有就是……哎呀!反正你相信我就是了,這女孩的生命力太脆弱……該怎麼說呢?日薄西山!對,差不多就在那邊緣了,撐一天是一天吧!」
「什麼?!」石昊宇十分訝異,「你確定?沒有搞錯?」
為什麼乍聞此言,他的心頭竟怪怪的,有種一說不上來的感覺。
「喂,有點分寸喔!別污辱我的專業素養。」君筱翊不滿地抗議。
「好了,你開藥吧!」石昊宇調開視線,深沉地凝望枕畔那張慘白的嬌容。
君筱翊靜默地盯著他的側容,似若有所悟,又似想探索什麼。
「如果研究夠了,請發揮你所謂的‘專業素養’。」石昊宇目光不曾自湘柔的身上移開,語調平板淡漠地道。
君筱翊吐吐舌,收回打探的目光,為湘柔打了支針。
邊收拾醫療器具,邊說道,「我先走了,等會兒我會請人把藥送過來。」
「嗯。」石昊宇淡應著。在她開門時,他好似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子翔回來了嗎?」
君筱翊明顯一愣,神色僵了一下,「他是你的部屬,有必要向你報告行蹤,可沒必要讓我也知道去向,反正——」她悲哀地一笑,「我什麼也不是。」
「你們——還是老樣子?」石昊宇沒有情緒的臉孔浮起些微憂心。
她愁苦地輕嘆,我的心意一直都沒變,始終在原地等待他,等待他了解我的感情,等待他抬起我失落的快樂,等待他盈滿柔情的一個擁抱……可是我發現,就算再等十幾世紀,他也永遠不會懂,我的付出對他而言好像全然沒有意義。」
石昊宇听得擰起了眉,「要我叫他娶你嗎?」
君筱翊很給面子地擠出一抹苦笑,「謝謝你的笑話,我想我好多了。」
「你知道我從不說笑。」他板起了臉無表情地說。
「我知道。他可以為你賣命,當然,對你的命令也會全然遵從,但是,昊宇,你想我要的是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婚姻嗎?如果沒有他的心,就算給我全世界,我都不會稀罕——包括他所給的婚姻。」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石昊宇極困惑地沉思著。
愛情到底長什麼樣子?筱翊愛子翔愛得很深,他知道,卻無法理解這樣的感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呢?愛,不就是想擁有對方?所以,筱翊的論點與想法,他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一個人愛對方勝于自己,那麼連自己都顧不了的人,又怎會去介意那無足輕重的真心?對方愛不愛自己根本不痛不癢,擁有所愛之人使自己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女人都這麼怪嗎?還是只有踫上愛情的女人才會如此?
目光再一次投向沉睡中的人兒,他輕坐床畔,一手不自覺地撫上蒼白的嬌顏,首度認真地凝視她。
無可否認,她的確是世間罕見的美人胚子,他從未見過女人美得這麼撼人心魂。記憶中,她有一雙可與夜里的寒星相比擬的剪水秋瞳;羽扇般長長的眼睫眨動時,流露出引人心憐的純真性靈;彎彎的柳眉符合了古典佳人該有的縴細柔美;俏挺的是以及不點自紅的柔女敕櫻唇,看得出來上天特別偏愛她。
這般純淨無邪的她,像是心機深沉的人嗎?他是否當真誤會她了?可是,她明明已經默認了,事實是這麼清楚地擺在眼前,不容他實疑。
「莫湘柔……」他喃喃低吟,「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