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就只為了她那一句「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必河滿臉郁卒,將一張傳單硬塞進某位路人甲的手里。
由於他的表情實在太陰狠了,過往路人沒有一個人敢拒收。
酷暑時節,又是人潮最多的正午時分,然而從大樓人行道前經過的上班族,都可以感受到一股來自萬載堅冰的寒意。
不知是哪處商家如此大手筆,竟然雇得起穿亞曼尼的「發傳單小弟」?
「喂,麻煩露一點笑容出來,你想嚇壞小孩?」一張嬌顏從自動門探出來,掰高嘴角示範給他看。
必河冷厲的眼神勸她最好適可而止。
「好好好,算我沒說。」秀顏再度消失回門內。
他轉回身,繼續用過分粗魯的力道,把傳單塞進路人手中。
「副總,您……您在發傳單啊?」他的秘書呆呆被塞了一手的紙。
「副總好大的雅興,呵呵……」秘書的手帕交神經質地笑起來。
兩位員工站在頂頭上司面前,叫人也不是,不叫人又怪怪的,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陳秘書,你們站在這里干什……啊,副總!」另一位工程師加入現場。
出外用餐的上班族漸漸回籠,頭頂上的太陽顯得有些過熱了。
「副總,您慢慢發,那個……我們先上樓……」副總眯起的眼光陡然驟降至零下十度,工程師清清喉嚨,立刻改口,「不不,我是說,發傳單這種小事交給我們來就行了,副總,您先上去休息。」
「對對對。」
「副總還沒吃飯吧?」
「我們來就好,我們來就好。」
幾位職員忙不迭點頭。
於是,五分鐘後,大樓外面多了四、五個含淚發傳單的臨時工讀生,關河坐回他在咖啡屋的老位子,悶著頭吃她買來的排骨飯。
他很挑食,堅持不以蛋糕、三明治當正餐,她只好買一個便利商店的便當哄他。
「你的傳單這麼快就發完了?」她匆匆過來幫他送杯咖啡,又繞回去服侍其他幾桌。
握著衛生竹筷的指關節陡然變白。
「其實發傳單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痛苦嘛,對不對?」一碟起士蛋糕出現在桌上,俏人兒旋飛而去。
馬克杯放回桌上的力道超乎必要的用力。
「成效真的不錯呢!最近幾天的用餐時間都桌桌滿檔,我幾乎忙不過來。」空便當盒被收走。
起士蛋糕一口氣被狠咬掉三分之二。
「這個星期六晚上有沒有空?我媽咪說要請你吃飯,謝謝你上回專程去探望她。」馬克杯被續滿。
咀嚼停住,他眼神射向翩翩飛舞的倩影。
去女孩子家吃飯並且見她家長,听起來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如何?」蛋糕碟被端走。
他準備好了嗎?關河細細地思量起來。
或許,他不必把情況想得太復雜,她娘親只是單純想請一頓便飯,向他道謝而已,不代表任何復雜的含意。
然而,倘若不是呢?倘若江夫人對他有不正確的期盼呢?他再度憶起當時江夫人看他的眼光,那分明是誤以為他和她女兒有些什麼。
他承認自己對她有點感覺……好,或許不只是「有點」,而是「非常」有感覺;他也認為自己的愛情生活需要一些新的刺激,但是,他準備好了接受她成為他的女朋友嗎?
她被包養過的事實仍然困擾著他。這並非處女情節作祟,他之前交往的女人也都有過經驗,是否「原裝貨」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他只要求兩個人在交往的當下,對彼此是忠實的即可。
然而,從事易或為錢獻身又是另一回事了,沒有男人能完全不在意這一點的。
可是日暖也是受形勢所逼,情有可原啊!腦中另一個聲音自動跳出來幫她辯解。
「怎麼樣,有空嗎?」這一次她杵在他桌前,等答案。
必河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回答不出來。
看他那副木愕的模樣,她不禁噗哧笑出來,一記爽朗的掌印拍上他的臂膀。
「哎呀,你不用太緊張啦!我媽媽只是單純請你吃頓飯,又不是叫你吞火劍,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顯然江家大姑娘完全沒有感染到他內在的掙扎。
帶著即將踏上戰場的決心,他悲壯地點點頭。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
結果受邀來晚餐的人不只他一個。
必河站在大門口望著滿屋子的人,瘦長的臉上仍然是慣有的毫無表情,只有眼底幾絲閃光透露出他的意外。
「關河,你來了!」她開心地迎出來,一面告訴前來應門的人,「阿美,廚房里忙不過來,幫我進去看一下好不好?」
「OK。」她的前同事走回屋里。
「來,給我。」日暖接過他手中的茶葉禮盒,把他拉進屋。「之前汽車公司的同事听說我媽剛出院,特定來探望她,然後你公司里有幾個同事是我的熟客人,昨天吃中飯的時候聊到今天晚上我家有聚會,你也會來,所以大家東邀西邀的,就來了一大掛人。」
「嗯。」他不置可否。
一踏進客廳里,幾位公司同仁先向他打招呼。
「副總。」
「副總好。」
至於她的前同事並不相識的,全投來好奇的視線。
「喂,自我介紹一下。」日暖頂頂身旁的他。
他淡淡開口,「各位好,我是關河……」
身邊有雙炯炯的目光,密切期待他即將說出的介紹。
「『關河深鎖祖龍盤』的關河。」他慢條斯理地說完。
可惡!他還有詞兒可以套?為什麼?為什麼!真是令人仰天長嘯。當初不知道是誰替他取名字的,可以這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然後,我的江日暖是那個……那個……」可惡,上次明明翻到一句很炫的,現在居然想不起。不然再用上回背給他听的那句好了……可惡,連那句她都忘記了。「就是,呃……江水流過去的江,日頭很暖的日暖。」
「日暖,」阿美走上前,慨然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們都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日暖瞪著她,再含很看向身邊那張似笑非笑的僵尸臉。為什麼她的名字就這麼遜?!嗚。「你自己找地方坐,我進去里面幫忙。」
郁卒地把他扔在一堆人中間,她進廚房去。
有「大人物」出現,場面明顯地安靜許多。
她母親的住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華麗。這並不是一間普通小鮑寓,而是位於天母山腳下的獨棟別墅,身價千萬以上。出了門就是青山綠水,又離市區極近,典型的鬧中取靜。室內約有七十來坪面積,分上下兩層,客廳完全挑高,更顯得氣派非凡。
有孝心是一回事,但如此「折騰」自己去換一棟豪華別墅給母親住,會不會太過度了?關河不能苟同。
他算了一下,現場總共有十二個人,七個是他手下,其餘的則是她的老同事。
「江伯母呢?」他詢問一名公司的女秘書。
「伯母剛剛上樓接個電話,馬上下來。」女秘書必恭必敬地接話。
看來他若不走開,這些小蟲子只敢窩在自己位子上蠕動。
「大家放輕松一點,現在是下班時間,不必太在意上司下屬的分別。」他站起身。「我進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他一離開客廳,場面立刻活絡起來。
「嘩,你們副總看起來好有威嚴。」
「對啊,他是有名的冷面羅剎,我們公司的人怕他比怕總經理多。」幾只小老鼠開始咬耳朵。
廚房里,阿美剛端了一盤水果出去,只剩下她和一名煮飯的歐巴桑。
「你怎麼進來了?」她正在包餛飩,頰角沾了一抹白面粉。
「我來幫你。」他把西裝外套月兌下來,隨手披在一張椅背上,拿起面皮開始裹餡。
「喂,這樣不公平啦!你幫我想想看,『江日暖』還有什麼說法?」
奇怪了,名字就名字,有什麼好在意的?真搞不懂她的腦子里在想什麼。他受不了地搖搖頭。
「『研討會將在二十六日暖身開場』不就江、日、暖都有了?」
「不對,那個『將』不是我這個『江』……喂喂,你耍我?」她終於發現了。
必河白她一眼,日暖被他瞪得有點莫名其妙。
「干嘛?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沒有。」他的聲音與手勢一樣平穩。
「才怪。」她嘀咕兩句。
「小暖,我听說關先生來了。」嬌弱的輕喚從廚房門口飄進來,江夫人踱入廚房,端的是蓮步輕擺,雍容華貴。
「伯母好。」再次見面,關河仍然為她的絕盛容光贊嘆不已。真正的美麗是不受限於歲月的。
「噯!小暖,你怎麼讓客人幫忙做事呢?」江夫人輕瞋女兒一眼。
「他的報應。」日暖咕噥。「媽,我們已經包好了,你先出去,我們馬上來。」她沉著臉拉他到洗手台前沖水。「這兩盤小菜我來端,冰箱里有一個大冷盤由你負責。」
必河又好氣又好笑。
今天誤上賊船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本來以為只有三人的私人餐會,現下變成公司聯歡晚會,他沒賞她幾個爆栗就不錯了。
在她心里,宴請他與宴請這些狐群狗黨是同等意義的嗎?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大家自己到餐廳搶位子,先搶到的先嬴。」
年輕人也不跟她客氣,呼嘯一聲蜂擁進餐廳。
江宅的餐桌采傳統的大圓紅木桌,起碼可以坐上十五個人。除了各式豐盛美食,桌面正中央擺著一鼎酸菜白肉火鍋,據說是江夫人祖上秘傳,所有配料都是自家親手釀制的。熱氣騰騰的煙滾著酸味十足的香,令人垂涎三尺。
她相準媽媽身旁的位子,正要坐下,關河卻踫踫她的手臂,示意她坐過去一格。
他坐在她媽咪身邊不會覺得別扭嗎?日暖聳了聳肩,依言挪過去,沒有想太多。
「大家開動,不要客氣。」江夫人溫柔招呼。
「小暖,你爸爸呢?」坐在她另一側的阿美咬著一只蝦子問。
「嗯?」她愣了一下。
「父親,爸爸,令尊,令嚴,還記得嗎?」另一位朋友取笑她。
「我爸到外地出差,過幾天才會回來。」她瞄了母親一眼,秀容出現短暫的別扭。
江夫人的神情似嗔似惱,又微帶好笑。她忍不住向媽咪吐舌尖,扮個鬼臉。
她就是特地挑老爸到香港出差的時間才約朋友來的。
沒辦法啊!必河認不出她老爸,不代表其他人也認不出。
從小到大,每當同事或朋友發現她父親在經營哪一種生意時,各式各樣的調侃就蜂擁而來,遇到更過分一點的家伙,甚至連曖昧的暗示都說出口,讓她臉紅也不是,生氣也不是,最後只能吃一肚子悶虧,氣嘟嘟跑回家。如果讓這堆朋友知道,她老爸就是賣「那些東西」的江金虎,她非別扭死不可。不行不行!
並不是她以父親為恥!她愛死了她老爸,天下也再沒有人像她老爸這樣疼她和媽咪,可是……老爸,你干嘛非做那種生意不可?唉!
「你不要一直夾涼拌雞絲,分一點給別人。」關河突然發話。
日暖伸出去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
「我是主人,我當然可以選自己喜歡吃的菜下手。」吼!不幫她想詩詞也就算,現在連她吃什麼都要管。
「我也喜歡吃涼拌雞絲,你沒听過以客為尊?」他慢條斯埋地侵略她最愛的冷盤。
日暖嘀嘀咕咕地改舀火鍋料。
空調將白煙吹到關河臉上,蒙朧了他的平光眼鏡,他索性摘下來。
嘩……同桌幾位女客全睜大眼。
師啊!真是帥!那張完美的臉被隱藏在粗邊黑框眼鏡後面,真是罪惡!沒有想到一副眼鏡可以對人類的容貌帶來如此驚人的摧殘。
喂,喂。阿美在桌子底下拚命蹭日暖的腳。
吧嘛?她挑挑眉,無聲打pass。
換一下位子。阿美擠眉弄眼。
日暖往斜一瞄,翻了個白眼。原來如此!
喂,喂。輪到她在桌子底下蹭關河的腳。
必河挑了挑眉。
把眼鏡戴上!她擠眉弄眼。
必河淡淡看她一眼,低頭繼續吃飯。
真討厭,她不想換位子啊,這里離主菜近,離她最愛的涼拌菜也近,天時地利人和。她瞄一眼阿美興致勃勃的模樣。
好吧,尤其是「人和」這一項。她喜歡坐在他旁邊,更排斥阿美眼底的那抹熱切。
另一側的pass又踩過來了。
日暖驀地惱火,用力往他腳上一蹬。
「小暖!」江夫人輕呼。「你踩我做什麼?」
「啊?呃……我……我覺得腳癢癢的,不小心跺到你。」
可惡的家伙,居然臨時抽腿!
她用陰涼的眼神謀殺他,他恍若無視。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在阿美虎視耽耽的逼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
「阿美,我要和小湯他們聊天,我們換個位子。」你給我記住!她瞪關河一記。
阿美心滿意足地坐到帥哥身邊來。
原來如此,這下子關河總算知道她打了半天的pass是為了哪樁。
這女人以為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憑著幾聲咿咿啊啊的低哼,和幾下頓足,就能猜到她的心意?他啼笑皆非。
她起身的那一刻,身邊的位子變得好空蕩。
後來,即使阿美坐下來了,那空蕩蕩的感覺仍然殘留著。
一桌子年輕人又開始熱烈談笑起來,她的距離與他拉開,彷佛隔著一座龐大的不周山,笑與鬧都離他迢迢的。
必河安靜地吃東西,偶爾回答幾句她母親的垂問,和阿美過度熱切的自我介紹。
隱隱然,他仿佛感覺自己被流放到邊疆去。
※※※
日暖找到新的發傳單受害者。
不是輪班的老板娘——老板娘多數時間仍然待在家里烤蛋糕和帶小朋友。
不是剛回國的老板——老板大人度完小假,又出國忙他「國際和平團」的事了。
當然也不是關河——其實她自己私下想過,好歹關河是堂堂副總,被她拖到大街上發傳單,像什麼話?如果能找到其他人幫忙,當然是最好的。
最後是他公司里的一位工程師自告奮勇幫忙。這些人時常來小咖啡屋光顧,已經變成老主顧,一听說她每天需要義工幫忙發十分鐘的傳單,立刻有人挺身而出。
反正副總看起來同她挺熟的,即使抓到同仁翹班,不看僧面看佛面,應該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上午十點半,熟悉的長影出現在收銀台前。
「關河,坐啊。」笑容仍然那樣甜,她轉頭去調四桌客人點的卡布奇諾。
他站在原地,一雙眼深思地飄向外頭那個發傳單的人影。
「怎麼不坐?你今天要換不同口味的咖啡嗎?」
他的視線從帷幕外落回她身上,然後搖搖頭,自動走向老位子去。
「喂,你最近好像怪怪的。」咖啡在五分鐘內送到他桌上。
「你想太多了。」他不置可否,開始喝咖啡看雜志。
日暖多打量了他一會兒。
表面上看起來,他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樣,她卻感覺到有一些奇怪的事正在發——或者該說,有某種親近的感覺正在消失。他仿佛變回兩人初識時的那個男人,一身冷漠疏離,與她隔得遠遠的,而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會是她想太多了嗎?
她靈機一動,鑽回收銀台里,窸窸窣窣地講了一通電話。後援部隊在兩分鐘內趕到。
「日暖,暖暖,小暖,我來看你了。」四樓貿易公司的專員——王承先笑嘻嘻地站在收銀台前。
謝啦。日暖對他眨眨眼,唇角的甜笑完全斂住,換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客倌想喝點什麼?」
「干嘛一大早就臉臭臭的,誰惹你生氣了?」
「沒。」她要死不活地應道。
「我們公司幾個同事今天晚上要去V-mix唱歌,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不會唱歌。」
「來嘛,我們唱完歌還要去Room18跳舞。」
「我不會跳舞。」她不耐煩地做個手勢,「不好意思,後面有人要點餐。」
王承先連忙讓出空位來。她處理完新客人需要的餐飲,又回到收銀台後面。
「不然我們到薰pub喝酒?」王承先不屈不撓。
「我不會喝酒。」
「不然到陽明山上吃土雞看夜景?」
「我怕冷。」
「有沒有搞錯,怕冷?大熱天的,連半夜都會讓人中暑,你還怕冷?」被拒多次,王某人的口氣開始轉壞。
日暖終於放下正在整理的發票,一副忍著氣的模樣回他。
「好,那就是我怕中暑,行了吧?」眼楮瞄向關河的桌位,看看惡客上門,他有什麼反應,還會不會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啥?他怎麼不在位子上?
她緊張地四處看,原來他走到角落去講手機了,真是可惡!虧她還找了一位愛慕者來試探他呢!
「你很莫名其妙耶!約了你大小姐這麼多次,沒有一次成功的!我是看在大家同一棟大樓工作,沒事幫你介紹一點朋友,做個業績,你在擺什麼架子?」王承先放大聲音。
Cut!Cut!日暖用食指劃劃脖子,對他做出中場暫停的指示。
王承先左右一看,壓低聲音問︰「喂,我剛才是問真的,晚上去唱歌吧?」
「我剛才也是回真的,我不會唱歌。」日暖的聲音同樣細。
「那喝酒呢?」
「我也不會喝酒。」
「看夜景?」
「我會中暑。」她白他一眼。
「搞什麼!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這次生氣就是真的了。
日暖的心情已經不太好,被他一逼,恰北北的天性當場爆發。
「你知道世界上最差勁的男人是什麼樣子嗎?就是約不到女人,就什麼惡言惡語都搬出來的臭男人!別說我本來就對你不感興趣,即使真的有一絲絲好感,現在也對閣下興致全消了!」
王承先一頭霧水。現在到底是怎樣?還在演戲或者認真的?
算了,當做還在演好了。
「你說什麼鬼話!」他故意探過收銀台,想抓她的手臂。
「喂!你干什麼?」一聲大喝引來周圍無數道眼光。
必河,你終於來了……呃,為什麼是那個幫她發傳單的工程師?
雖然落難的公主大有自救的本事,可是白馬王子也不用過得太安逸吧?難得有機會讓他表現呢!
「你是什麼人?」王承先一喝。
「我是江小姐的朋友!」工程師從大門口跑過來。「大庭廣眾之下,你對人家女孩子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日暖和公司里的人素來交好,更有可能是未來的副總夫人,他當然要乘機護駕,好好表現一番。
四面八方開始投來譴責目光。
喂,再這樣下去我會出名,以後很難在這棟大樓混說!王承先向她打個pass,她點點頭,兩個人各自斂氣收功。
「哼!你不賞臉就算了,以後你這里少了我們公司的客人,不要怪我。」他丟下一句退場詞兒,正待忿忿然轉身而去。「喂,那個陽明山……」臨走前猶想再掙扎一下。
「沒空!」日暖從嘴縫迸出話來。
王某人黯然而去。
「發生了什麼事?」關河大步走過來。
方才他專心在說電話,隱約只听到某處有喧鬧聲,等收了線才發現有人來鬧她的場。
「沒事沒事,剛才有一位受挫的追求者鬧事,我和江小姐把他打發掉了。」工程師不忘為自己邀功一下。關河瞄他一眼,工程師咽了口口水。「咳咳,我先上樓去,不打擾你們了,兩位慢慢聊。」
快溜!
日暖轉到收銀台更里面去磨咖啡豆,不理他。
小混混都走了,他現在才來有什麼用?難道他不知道,遲來的王子就和遲來的正義一樣可悲?
對,她在使性子。她是女人,女人可以使性子,日內瓦公約有說。
「過來。」他不需要提高嗓音,話里自有一股威儀。
日暖又氣又怨,還是乖乖走到他面前去。
必河細細審視她,確定她沒有受到傷害。
「下次再有人來鬧事,記得叫我。」
「叫你有什麼用?你人在現場,不也是分身乏術?」她白他一眼。「我有朋友會幫我應付,不必麻煩你!」
她氣呼呼地拿起水壺,鑽出去替每桌的客人添水。
朋友嗎?關河的視線望向工程師消失的方向。
或許她說得對,她並不是非要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