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上) 第10章(1)
作者︰凌淑芬

無論要不要解開謎底,可可決定有一件事是必須做的,她必須確定天權真的沒事了。

雖然那天在二哥家問過瑤光,可是結果不清不楚的,反倒讓她更牽掛。

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天權她也不明白,這種在意沒有任何一絲的成分,單純就只是關心,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關心。

若有一天瑤光告訴她開陽或玉衡受傷了,她也會有同樣程度的關心。

天權更不一樣的是,他是為了她而受傷,于是可可心里總像懸著什麼,沒真正看到他沒事之前,總無法放心。

這件事原本以為簡單,執行起來卻比她想像中困難數倍。

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問瑤光。

想起上周末的情況,她打了個冷顫,最近還是避著瑤光一點好了,找個中間人吧!

于是星期一午休的空檔,她打電話到二哥的辦公室。

「你要我問瑤光她朋友的狀況?你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給她?」

「我覺得我最近在她面前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可可膽小地道。

德睿頓了一頓,長聲嘆息。

「我當然可以幫你問,但用膝蓋想也知道我不會沒事去問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所以肯定是幫你問的,你確定這樣給瑤光的觀感更好?」

有道理。

「就當我沒提這件事,請你火速忘記!」可可自己也火速掛斷。

好吧,此路不通。

她決定打電話到南集團直接找開陽,得到的回應是︰「辛先生目前不在公司,請問你要留言嗎?」

辛開陽沒上班的事只是讓她更擔心,于是可可起想到,她可以找若妮啊!

以前南集團幾次高級干部的聚餐中,大家都帶家眷來,可可也跟著一起去了,她和若妮都是性情直爽的女人,兩人湊在一起聊得很開心,算是一拍即合。

于是可可打電話到若妮的公司去。

若妮不在。

「這是怎麼回事?全世界的人都不在!」可可挫敗地掛斷電話。

可是她沒有問過若妮的手機,除了等她回公司,好像別無他法。

驀地,一個念頭跳進腦海里——有一個人一定知道如何聯絡天權。

可可往椅背上一靠,仰頭看天花板。

「你是在找理由去看他,不,我不是,是,你就是,不,我不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天權的情況。」她的小惡魔和小天使正在互相對話。

不行,再想下去就什麼都做不成!

看一眼時鐘,十二點四十五,下午的預約在兩點半,她還有時間。

可可不給自己多想的機會,抓起包包,沖到外面街上叫車。

二十分鐘後,她站在南集團的大門口。

仰頭看這棟高高的建築,無論它實際上有幾層,感覺都更高出一倍,她深呼吸一口氣,直接走進門口。

南集團的一樓是一整層銀行,自然屬于他龐大的產業之一,清涼的大廳讓她舒了口氣,整顆煩躁的心定了一定。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我能為您服務?」服務台後,一位二十多歲、身看套裝的小姐招呼她,胸前別的名牌上寫看夏琳。

「我想見你們的負責人。」可可沒有頭緒正常人要怎麼樣才見得到南集團的大老板。

夏琳露出專業有禮的笑容,「羅德曼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

「不是銀行的負責人,是南集團的負責人,南先生。」可可清了清喉嚨,預計自己在五分鐘內會被請出去。

夏琳的笑容一收。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我的嫂嫂在南集團工作……」等一下,現在或許不是提瑤光的好時機,不然夏琳打上去向瑤光求證,她只會更糗大,「可不可以麻煩你打上去問一下他的秘書或是助理之類的,就說方可可有事想見他,請問他方便嗎?」

夏琳的神情更加謹慎,「請稍候。」

她轉身走向後方另一線電話,按了幾個號碼,低聲了半晌之後,她掛斷電話回到服務台,對可可禮貌地一笑。

「請跟我來。」

可可馬上跟在她後面,兩人一起繞到銀行員工才能進入的工作區,然後走向後方的一扇門。

門後是一間裝演明亮、設備齊全的員工休息室,幾位銀行員工坐在里頭吃午餐,夏琳和幾位同事打聲招呼,領她繼續往里面走。

她們停在一道逃生門前面,夏琳用自己的識別卡刷了一下,嘀嘀兩聲,逃生門彈開,後面是另一條白色的走廊。

夏琳帶她往左邊一轉,走到底端的一扇逃生門面前,對她微笑。

「你已經獲得通行許可,可以直接進去了。」

「謝謝。」可可等她再用門禁卡刷一下,讓自己進去。

夏琳站著沒動。

等了片刻,可可終于問︰「然後呢?」

「你已經獲得通行許可,」夏琳重復一次,「我沒有開這個門的權限。」

所以,她必須自己開門。

可可站在門前,有點不確定應該怎麼做,研究了一下,發現門左邊的牆上嵌著一塊方形平板,與白色的石英牆同色,第一時間不容易看出來。

她伸手試探性地按向那個掌紋辨識系統,五秒鐘後,門後響起「喀噠」的一聲,自動彈開一小寸。

「請。」夏琳對她笑了一笑,轉身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可可只好一個人走進門後面。

又是一條走廊,沒有任何特殊標示,這些人老是喜歡搞這種神神秘秘的把戲。

走廊底端是一座電梯,她依樣畫葫蘆,掌紋辨識後,電梯響起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音,一分鐘後,鏡面鋼門無聲地滑開。

她踩進瓖有核桃森的典雅電梯里,看著那一排樓層為號。

可可的視線停留在代表頂樓的「P」,penthous。據說那男人的住家和辦公室都在這一層。

她試探性地按了一下「P」,電梯門無聲關上,開始往上升。

「竟然可以直達頂樓?」她對自己身為辛瑤光的小泵竟有如此的權限,感到榮幸萬分。

隨看電梯往上爬升,她的心情越來越緊張。

一瞧鏡面牆,趕快用手指把翹亂的紅發梳順,臉頰捏一點血色出來,為什麼今天的妝上得這麼淡?幾乎跟素顏一樣。

「方可可,你給我住手。」她的前額頂在鏡子上,砰砰敲兩下,簡直絕望,她不是去相親的對嗎?

幾十層樓之外,有個男人饒有興味地盯看熒幕,在好奇她的腦袋瓜子又在想什麼了……

電梯到達頂樓,無聲滑開。

可可小心翼翼地走出來,不確定這個全紐約最神秘的樓層會有什麼景象,雪白的接待區中央,是一個U形的工作站,一名年約四十多歲,穿看寶藍色套裝的女人坐在後面,看起來極為能干,卻不會給人太犀利的壓迫感。

「方小姐,很高興見到你,我是琳達,南先生正在進行一場跨洲的視迅會議,您可以先到他的辦公室等他。」琳達招呼的語氣是如此自然仿佛可可以前天天都來一樣。

「謝謝。」

琳達既然有資格坐到這個位子,想必是她老板極信任的人,光憑這一點就不容易。

琳達領看她繞過櫃台,來到一扇巨大的雙開白色木門前面。

記得被詹寧傷的那一次,她也來過他頂樓的家,可是印象中的出入口不是現在這個。

進了他的辦公室之後,開闊的格局不禁令人贊嘆。

這整層樓都屬他一人所有,一半是住家,一半是辦公室,兩邊各自有獨立的出入門。

這男人對黑白冷調真的很偏愛。

整個空間完全沒有隔間,只透過屏風、半高的櫃體、大型植物等區隔,進了門先是一個起居的區域,昂貴的黑色牛皮水質發散發同皮件的香味,幾盆巨大的闊葉植物將它與後方的區塊隔開來。

她想起之前他的家也是如此,他必然喜歡寬敞,不然就是有幽閉恐懼……

想到這男人有幽閉恐懼癥,竟然給她一絲滿足感,覺他不再那麼完美。

慢慢穿過不同的空間,起居區、吧台區、放有長桌會議空間、健身區,最後來到整個集團的心髒地帶。

他的辦公桌。

一座比接待區更大型的U形辦公桌,有電話、電腦、傳真機和她不懂的一些機器,每樣設備的線路都收抬得井井有條,黑色桌面上鋪一層玻璃,亮到可以當鏡子。

可可想起自己窄小的辦公室,和什麼都找得到的抽屜——她曾經在里面搜到一件德睿在她十七歲那年送她的外套——更別提永遠是一團爆炸般混亂的攝影棚。

「他要是待在我的工作室,肯定會瘋掉。」可可喃喃道。

「真的?」

身後突然響起的淡雅嗓音差點害她跳起來,可可火速回頭。

天沒變,地沒動,山搖,他依然英俊挺拔得令人發指。

深不見底的黑眸,金銅的膚色,高大精實的身影,誘人犯罪的性感豐唇。

他的穿著以一位集團首腦而言算是隨意的,卻不會讓人覺得隨便,有些人永遠不需要西裝華服的妝點,他就是這種男人。

南閑散地站在視訊會議室門口,整片紐約在他身後成為最亮麗的背影。

「你站在這里多久了?」可可忍住模頭發的沖動。

「夠久了。」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你應該早點出聲的。」她的嘴唇發干。

唇角那抹笑勾得越深。

「我在看風景。」

可可有一瞬間不太肯定他指的是她,或是她背後的城市風景。

「不好意思,突然跑來打擾你,我有點事不曉得該問誰。」

南慵懶地走到辦公桌坐下,對面前的單人椅示意,可可忍著局促在他的面前坐定。

「咖啡?」

「謝謝。」

他按下內線,囑咐琳達送咖啡進來。

不一會兒,琳達端著一只托盤,上頭有一壺咖啡與兩只杯子,一碟餅干,禮貌地放下後退了出去。

「我來。」可可連忙替兩人倒了咖啡。

她怎麼敢讓他伺候?

「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他的兩手指尖輕輕一搭。

手中有咖啡杯可以握著,可可心里也踏實了一些。

「我想請問天權……」不對,她轉個話風︰「先請問一下,你對天權的觀感如何?」

南的劍眉挑高,拿過她替他倒的咖啡,慢悠悠啜了一口。

「你特地來問我對天權的觀感?」

「不,我想問其他事,不過我覺得最好先弄清楚你對天權的觀感,再決定我要不要問下去。」她老實地道。

苞他這種人精打交道,拐彎抹角是沒用的,他一個電眼就能把她從里到外看個穿,所以還是走直話直說的路線為妙。

他思索了半晌,微微點頭,「他是我的人,所以還可以。」

「嚴格說來,他已經不算你的人了。」可可小心地指出。

「他是我的人。」南重復一次,再啜一口咖啡,「我們的關系已經超越主僕,近似家人,家人也是會有不同意見的,不會受到他的工作地點所影響。」

「那就好。」可可心有戚戚焉,「其實我是想問天權目前的情況如何了,可是我不知道要問誰,我听說開陽和玉衡在治療他,確切的情況並不是十分清楚,請問你可以幫我問問看嗎?」

南不知道該覺得有趣或受傷,他久違四百年的戀人,第一次上門急著離開他,第二次上門是為了打听另一個男人。

他拿起話筒,按了幾個鍵。

「瑤光,過來一下。」

等一下,瑤光?為什麼要叫瑤光?可可手忙腳亂。

「不用了,不用叫瑤光,你趕快叫她不用進來了,快!」

黑眸閃過一抹興味,「問瑤光是最快的,還是你不想見她?」

「也不是……」該怎麼解釋呢?

反正也沒時間讓她解釋,才沒多久的時間,身後就響起清脆的腳步聲,可可閉上眼楮。

這下死定了!

「主上?您有事找……」瑤光慢慢地停在她身後。

如果要讓瑤光知道,她一開始直接問她不就好了嗎?你這個該死的家伙!她在心頭月復誹。

瑤光靈亮的水眸落在她的後腦勺上,再轉回自己的主子,眼中蒙上一層冷寒。

如果可可這時候有勇氣轉頭看,她會看見瑤光眼中的指責,對象是她必恭必敬、從不曾違逆的主子。

南依然悠然自若,對她刺人的眼光毫無反應。

「方小姐想知道天權的情況。」

可可只希望把自己縮小縮小再縮小,不要被瑤光看到。

瑤光瞄她一眼,機械化的開口,「天權還在開陽家養傷,再一天就能恢復八成功力了。」

「謝謝,你回去忙吧!」南一舉手示意。

「慢著……」可可連忙抬起頭。

瑤光嬌影一閃,才一個眨眼已經消失在門外,她的畢生功力雖然失去九成九,剩下的幾分已經夠施展最基本的輕身功夫。

可可再度傻眼,她有沒有動作這麼快?

「天哪!被你害死了……」她捧著頭好想哭。

「你們兩個吵架了?」南好笑地問。

「還不是為了你!」她忿忿地抬起頭指責。

「我?我做了什麼?」他無辜地問。

「算了。」可可悶悶地道。

要她向他解釋,「瑤光不想我見你,可是我不答應不見你,而且我馬上就來見你了,瑤光現在氣炸了……」,實在太沒尊嚴,有志氣的女人都不屑做!

「需要我幫忙嗎?」他好心地問。

可可看他一眼,「我和別人吵架,你能怎麼幫忙?」

「我可以叫她把那些不愉快的感覺給拋開。」

「你不可以命令別人要如何感覺!」可可覺得他真是荒謬透頂,「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情緒,開心就是開心,生氣就是生氣,吵架就是吵架,沒有人可以命令另一個人喜歡其他人!」

「是嗎?」他揚起一邊的眉毛,突然拿起話筒︰「瑤光,麻煩你再過來一下。」

「喂!你干嘛?!你不要……喂!」

手忙腳亂的可可阻止不及。

一分鐘後,冷艷如冰的瑤光又出現在他們面前。

「主上,有事嗎?」

瑤光,你是平時都躲在牆角Standby,一呼叫就出現嗎?背後靈都沒有現身得這麼快?

南望著得力助手,平靜地交代︰「瑤光,無論你和方小姐有任何不愉快,我希望這件事到止為止,你們就回復到以前的友情吧。」

從頭到行都目不斜視的瑤光終于用眼角望她一眼。

「是,主上。」她點點頭,「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事,你可以出去了。」他點點頭。

瑤光再度轉身離開。

可可簡直想放聲大哭!

完了……這下子鐵定完了……

就算瑤光一開始只是小生氣而已,現在八成也火山爆發。

嗚…瑤光,不要恨我!不是我仗勢欺人,我真的不曉得你主子會這麼混蛋!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看起來你似乎不太滿意。」南對她青紅黑白、五顏六色都轉過一輪的臉色差點放聲大笑。

天!欺負她會讓人上癮。

「你知道你有什麼問題嗎?」可可跳起來,開始踱來踱去,「不不不,不只你的問題!還有你那幾個手下,你知道你們這群人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就是他們太听你的話了,連開陽號稱叛逆小子,玉衡號稱自私鬼,都對你言听計從!這就是你問題最大的地方!」

「我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他的兩手在桌面交疊,怡然微笑。

「你當然沒發現。」她射給他一個銅鈴眼,「該有人教教你做人處世的基本道理——不要隨便命令人!」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能,因為很沒禮貌!」

「嗯,」他深思片刻,突然讓她驚駭欲絕地又拿起話筒,按了幾個鍵,「瑤光,我剛才不是命令你,是請求……好。」他掛上話筒,和藹地看著她,瑤光說她明白。」

可可真想抓光所有的頭發,不,最好是抓光他的頭發。

「你是她老板,你這樣問,她當然說她了解!」發現他第三度要去拿話筒,她死命地撲過去按住,「不準你再打電話過去了。」

在一個小時之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對他大吼大叫的。

南瞥向被她按住的手。

「……我只是要叫琳達送一杯冰水進來讓你冷靜一下。」

可可挫敗地咆哮一聲,她到底是為什麼要跑過來自取其辱?

「我要問的事情問到了,謝謝你。」她連再見都不想說,抓起包包大步離開他的辦公室。

所以她完全沒看見,身後的男人浮起一個欺負人欺負得很愉快的笑容。

「我對他吼了,我對他吼了,天哪……我竟然對他吼了……」可可申吟一聲,無力地往床上一癱。

「然後呢?」電話那端的荻荻興致勃勃,完全不是一個腦傷病人應該有的朝氣,「他有沒有激動地跑過來抱住你,給你一個激情的吻說,『甜心別生氣』了?」

可可打了個寒顫。

「不好意思,你形容得太惡心了。

「這年頭就是越肉麻才會越賣座,你沒看『暮光之城』那種惡心巴啦片都賣成這樣?」

「荻荻•加勒伯小姐,我發現我讓你太興奮了,為了你的腦傷好,請你早點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晚安。」可可翻個白眼,趕快把電話掛掉。

算了,吼了就吼了,想太多也沒用,她拉高床單,悶悶地進入夢鄉。

她不曾來過這個夢。

以往所有的夢,雖然栩栩如生,她一直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由灰霧上形成的片段如電影般一幕一幕從她眼前滑過。

可是現在的她是直接站在場景里,似乎是某個古老的東方朝代。

她模模身旁古樸的桌面和椅子,觸感真實得令人心驚。

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時間是晚上,桌上一燈如豆,空氣中薰著昂貴的香,卻蓋不去那股濃厚的中藥昧。

房間有內外進去,她站在外間,右邊垂下的簾幕隱隱傳來一些人的低語。

可可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直覺告訴她,她不想進去,但雙腳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帶著她一步步往由布縵走去。

掀開布縵的前一刻,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發現自己身上依然穿著法蘭絨睡衣。

驀地,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端著一盅藥,急急從外面走過來,穿過可可的身體到內間去,可可嚇了一跳,這才明白她在這個夢里是隱形人,沒有一個人看得見他。

布縵飛起來的那一刻,已經足夠她看清內間的情況。

一張四柱大床被簾繩包裹,不讓一點風透過去,濃重的藥味便是從床上飄散出來。

可可大著膽子走進去,床鰻在對外的這一側是撩起來的,一名留著山羊胡子的男人坐在床畔,手搭著一只細小的腕脈。

那是一只好細好瘦的小手,還是個孩子啊!

那大夫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美婦,渾身珠光寶氣,衣著華貴,一雙眼楮哭得紅腫。

可可打量那只枯瘦的小手,它的主人應該不超過十歲,手腕上一串念珠,每一顆都刻著奇怪的符號。

直覺就是明白,床上的孩子怕是撐不久了,她心頭霎時涌起一陣悲憫。

診脈片刻,大夫一聲長嘆,搖了搖頭,把小孩的手塞回被窩里,中年美女硬咽一聲,手帕捂著嘴從可可的身旁奔過,哭倒在旁邊的軟榻上。

可可心頭沉甸甸的,走到床邊查看床上的孩子。

好清秀的一張臉,巴掌大小,若是長大了一定是個漂亮的姑娘,可惜現在臉如白紙,連唇瓣都沒有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蓋了下來,不知是昏迷或是睡都會了,可能因為長時間臣臥病在床的關系,棉被下隆起的線條也瘦得不像個孩子該有的樣子。

無論她父母是達官貴人,或商場盎賈,此時再多的金錢都買不回她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夫人,他們來了。」丫鬟小聲地通報。

就在這里,最外面的門「咿呀」一聲推開,幾條人影極快速地走進來。

雖然外貌不同,可可就是知道為首的那個少女是天機,後面的幾個是其他幾顆星星。

天機雙眸半開半閉,約莫十五、六歲,依然是一身蒼白疏冷,後面跟著的是天樞。

即便在二十一世紀,可可也還沒見過常駐歐洲的天樞,因此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認得出他。

天樞在這里是一個成年男人了,約莫是二十五歲左右,在他旁邊一起進來的少女——瑤光!

可可幾乎要跳起來去抱她。

在這個詭異的空間里,只有瑤光是她唯一熟悉的人——即使這個瑤光也長得和二十一世紀不一樣。

瑤光永遠是那樣清麗絕艷,而且看起來只比床上的病童大一點點而已,最多十二、三歲吧!臉上的神情莊凝得不像一個小孩子。

這三人快速地從她身前滑過,天機的腳步在她身前突然一頓,可可嚇了一跳。

天機的眉微微一皺,繼續往前走去,可可吁了口氣,這是夢,她在這個朝代是不存在的,天機不可能感覺得到她。

來到病床前,天樞對大夫點點頭,大夫拿起他的藥箱無言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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