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莫麟追出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攫住她。
「你別抓著我。」荊無雪十分懊惱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在乎他的一舉一動?更惱的是,他的心里除了她還住了一座山的女人。
「雪兒,我的小妻子,你停下听我說好不好?」他急得低吼。
「不要!」她回身吼了回去,「你又對我凶了,你對水憐姑娘、對寧玉公主都輕聲細語,對我就大吼大叫……」
他乾脆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火熱的擁吻讓四周的人看傻了眼,有些良家婦女還臉紅的趕緊揪著垂涎的良人回去,甚至還有小孩鼓掌叫好。
被深吻抽盡她肺中空氣,卷走她悸動的靈魂,她腦子一片空白,醉戀在他溫暖厚實的胸膛里。
荊無雪渾身虛軟不已,兩腿發軟的癱在他懷中。「你欺負我,害我都站不起來。」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被他吻。
「只要我站得起來就好。」莫麟貪戀她泛著醉人酡紅的粉頰。
「完了,我沒臉見人了。」這時她才意識到這是大街上,立即窘愧的埋首在他懷中。「都是你啦。」
「反正你都要嫁給我,還計較這做什麼。」他笑咧了嘴。
「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我們之間又沒什麼?」她不甘心從小到大自己都被他吃得死死的,一直貼上「莫麟」的標簽,連認識其他男人的機會或自由都因此被剝奪。
「是嗎?」他詭笑著。
莫名的,她背脊竄過一陣寒栗。
「你想干麼?」
「我們馬上就會有什麼。」抱起她,他騰身飛起。
「放開我。」她窘迫,這下明天她不敢上街了。
「回家後我們之間就會有什麼。」他已忍耐了好久,現在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
回到莫府,直沖雲霄的煙及火光落入莫麟眼中。
「出事了。」他加快步伐,眼中欲火退去,取而代之是冷冽殺意,因為起火地點是……
「麟雪樓失火了。」荊無雪愕然。
如果她還在房里,如果她睡著了,那後果不堪設想!莫麟抱她來到花園里,看著來來往往的僕眾忙著救火。
「有沒有人看到少爺和無雪小姐?」莫家的老總管問。
「他們可能還在里面。」冬梅嗚咽著,她哭得眼都腫成核桃。「小姐一睡著,就算天塌下來都不會醒。」
「有嗎?」荊無雪抬眼問莫麟。
莫麟忍俊,為什麼他們兩個那麼大的人站在一邊,卻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
「而少爺一定是為了救小姐也身陷火海里。」老總管老淚縱橫,「老奴從小看少爺長大,少爺雖然外表看起來吊兒郎當,可是老奴知道,少爺心里一直只有無雪小姐,沒想到他們現在只能做對地府鴛鴦。」
「哇!小姐,你怎麼那麼命苦!」
「我的少爺——」
瞧他們哭得那麼傷心,荊無雪和莫麟相視一眼,不知該不該出聲。
「轟」地,麟雪樓塌了,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直覺他倆已凶多吉少。
「老總管,我們將莫少爺和小姐兩個人埋在一起吧。」
「也好,讓他們小夫妻生不同時,死亦同衾。」
「我還沒嫁他哩。」這些人就急著將他們埋一起。荊無雪羞惱的橫了眼身旁笑意不斷的莫麟。
「連尸體都沒找到就急著替咱們辦後事。」莫麟搖搖頭,好氣又好笑。
「咦,怎麼麟雪樓失火了?」莫艮提著狼狽的李伯從外頭進來。
「莫艮,你這貼身侍衛跑哪去,少爺死了!」老總管哭喊著,「叫我怎麼對得起老爺夫人。」
「死了?」莫艮斜睇了眼站在一旁的主子和荊姑娘,莫非他看到的是鬼?
「沒錯,連小姐也活活燒死在里面。」冬梅直指著已坍塌的麟雪樓,涕泗縱橫,「我可憐的小姐,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好不容易養好身子,才要開始大好人生,怎麼知道會……哇!小姐,早知道這樣冬梅寧願你留在荊家,就算要冬梅照顧你一輩子也沒關系。」
「哈哈……如果你們不查就沒事,我也不會買通殺手要你們的命,為什麼你們非要追查下去,為什麼非逼我痛下殺手……」李伯注視燒成灰燼的麟雪樓,大笑之後痛哭失聲,頹然跪在地上。
「推托!」
所有的人聞聲轉身,不意竟看到莫麟和荊無雪,有的人宛若見鬼的嚇呆了,有的人還昏了過去。
「你多年來經營蘇州茶坊,卻以劣質茶葉代替好茶,牟取其中價差利益,你這樣做,對得起如此信任你的荊老爺嗎?」莫麟冷睨著匍匐於地上的李伯,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我知道,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為了救我的孫子,可藥材是如此昂貴,我根本沒有錢……」李伯沒抬頭,娓娓道來自己出此下策的原委。
「你孫子……」荊無雪心軟了。
「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他說他寧願死也不願我做這種事,其實我正打算收手,誰知三小姐會正好來廣州,我一急心想只要湮滅證據,燒了帳冊,卻不小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一錯再錯。」莫麟此刻像鐵面無私的判官。
「我知道我不該對三小姐痛下殺手的,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
李伯陣陣哭喊認錯聲,聞者為之鼻酸,荊無雪不忍的看向莫麟,「怎麼辦?要把他送官府嗎?李伯年事已高,受不了牢獄之苦。」她眼波流轉著希冀,「麟哥哥,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怎樣,就饒了他吧!」
「莫少爺、小姐,你們究竟是人是鬼?」冬梅從呆滯中找回自己的舌頭,發顫的問。
「冬梅,鬼有影子嗎?」莫艮哭笑不得,看著眼前這一座座雕像。
「少爺,三小姐,你們沒被燒死?」老總管回神,驚喜的大叫。
「你們就那麼希望我們被燒死?」莫麟翻了翻白眼。
伏倒在地的李伯猛然抬頭驚駭變色,「你們……你們是人?」
「不是人,你就不會活著。」莫麟還是很氣他傷害荊無雪害她墜崖的事。
「莫麟。」荊無雪上前攙起李伯,就在那一瞬間,莫麟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陰鷙,但出聲時已來不及制止。
猝不及防,她的脖子被一把利刃架住。
眾人抽氣。
「放開她!」莫麟咒罵。
「退下。」李伯彌勒佛的笑臉變得猙獰。「別逼我動手,我已經豁出去了,反正我的孫子死了,我也沒什麼好牽掛的。」
莫麟戒慎的盯著他,生怕那刀鋒會傷了她絲毫,急道︰「你的孫子還在人間,就在廣州。」
「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而且他現在就在莫莊里。」莫麟轉頭,「無雪,你還記得你初到廣州時,救下的那個小乞丐嗎?」
「記得,我還想問你把他怎樣了呢?」她渾然忘了自己是被挾持著,氣呼呼的瞪著莫麟。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跟他大眼瞪小眼!「我沒對他怎樣,因為他病得不輕,我派人送他去醫治,才發現他身上有一塊金鎖片。」莫麟從懷中拿出,扔過給李伯,「你自己看,這是不是你李家的東西。」
他伸出顫抖的手,快速的撿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莫艮行動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截下李伯的刀,而莫麟也乘機拉過荊無雪摟進懷中。
「你差點嚇死我。」他緊緊的抱著她,好安撫受驚的靈魂。
「我已經沒事了。」看他這麼緊張自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荊無雪依靠在他懷中,聆听著他的心跳,她承認自己愛慘了這個男人。
莫艮輕易的制服了李伯。「少爺,這人該怎麼處置?」
「莫麟,放了他吧!」荊無雪仰起小臉懇求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莫麟翻翻白眼,朝莫艮使個眼色,「你帶他去廣州找他孫子。」這號危險人物還是帶遠一點。
「謝謝,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李伯……」李伯激動的捧著那塊金鎖片,熱淚盈匡。
「你別來找我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莫麟輕哼一聲。驀地,肚子挨了一記拐子。
「李伯,你別那麼說,以後蘇州茶坊還得仰賴你呢。」
「小姐的菩薩心腸將來一定有好報,謝謝莫少爺。」李伯抹去淚,拱手一揖,跟著莫艮離去。
「小姐,你沒事吧?嚇死冬梅了。」冬梅飛奔過來。
「我已經沒事了。」荊無雪終於意識到周圍有很多觀眾,矜持的趕緊推開莫麟,來到冬梅身邊。她覷了覷四周暖昧了然的眸光,耳根霎時像著了火般的潮紅一片。
莫麟雙手落空,不悅的擰眉,「無雪,過來。」
「不要!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完了!她沒臉見人了,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我是你相公。」他沉下臉。
「還不算。」
眾人因為小倆口僵持不下,瞧得津津有味。
「這里真熱鬧。」一對老夫婦緩緩走來。
「爹,娘!」莫麟驚喜,這輩子他從來沒看到父母像這時這麼高興,「你們正好來幫我,我要馬上下聘娶親。」
「娶誰?」莫天問夫婦仍一頭霧水。
「莫伯父,莫大娘,好久不見,雪兒好想你們。」荊無雪來到兩老面前,優雅一福。
「你是雪兒?想不到你都長那麼大了。」
「請爹娘馬上準備,我明天就要娶她過門。」莫麟理直氣壯地道,再也顧不得什麼男人面子,他手腳再不快一點,天知道又會發生什麼突發狀況。
「那麼急呀!呵呵。」莫母可是興奮不已。
「太快會不會對親家公失禮?」
「不會、不會,親家公巴不得無雪早日嫁過來。」
怎麼會這樣?荊無雪瞧傻了眼,看兩老開始喝令奴僕動起來,怎麼也想不到情況突然急轉直下。
她真的要嫁人了!
***
當晚,荊無雪簡直快氣瘋了。
「你到底又在使什麼性子?」一進房,莫麟就見鳳冠霞帔被扔在地上,而他可愛的小妻子正在收拾東西。還好冬梅通知他,否則還沒拜堂新娘就跑了,要是傳出去,他男人尊嚴往哪擺。
她不理他,東西也不收了的嘟起嘴坐在床沿。
「是不是又有人跟你嚼舌根?」莫麟陰沉著臉,「別人跟你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事,你都不信我。」
「你叫我怎麼信你?」她黛眉輕顰,「你怎麼可以跟我爹胡謅說是我賴上你,還說我們已經有肌膚之親了……我們根本就沒有。」說著,小臉煞紅。
「我說的是真的。」只不過那是她很小的時候,他抱著赤果的她,還替她換尿布,擦屁屁,而這種丟臉有辱他男子漢大丈夫尊嚴的事,他怎麼會自掀出來,又不是吃飽撐著。
「胡說,我又還沒跟你成親……」
莫麟邪邪一笑,「你知道成親是怎麼回事嗎?」
「我二姊說只能跟相公有肌膚之親,成親之後才可以把身子給丈夫看,如果身子給別的男人看到,或看到別的男子的身子就必須嫁給他……可是我看過阿久的身子啦,那我不就是不守婦道,我就不必嫁給你了。」
「我就是你未來的相公。」她竟然看別的男人的身子。
「我們又還沒有成親,二姊說只要還沒嫁人之前,都還有機會選擇。」雖然看來是很難啦!堂都沒拜,他就急著把她扔進房,她只不過跟二姊和大姊聊天說說貼心話。
「選擇什麼?」他覺得頭越來越大。
「相公呀!二姊還說我們的婚約只是口頭上約定,可以不作數,沒嫁之前可以多方交游,多認識朋友,也可以跟其他人出去走走以增加見聞、認識彼此。二姊還說若是遇見心儀的對象,我和你就可以解除婚約;萬一成親後,發現彼此不合,我也可以休夫,然後還有其他選擇機會。這些都是二姊告訴我的。」
那荊無雙到底教她什麼亂七八糟的思想,還好他手腳快及早隔離她們。他得再小心一點防範,免得雪兒被她污染。
「以後不許听你姊姊的,听我的,出嫁從夫。」
「你真霸道,二姊是為我好,大姊很疼我,你怎麼可以叫我不听她們的話。」她一臉不同意地皺眉。
「我是你相公。」
「還不是。」
「我說是就是。」
「人家要回去了,我不要听你的。一會兒叫人家不理朋友,一會兒叫人家遠離阿久,現在還不讓人家跟姊姊們在一起,你壞死了,我不要理你了。」
「你敢?」沒想到向來人稱溫柔公子的他,身體內也有潛在的暴力因子。
她起身準備要走,「我要回去了。」
「荊無雪!」
「哇!你吼我,我爹爹、大姊、二姊、小可、阿久都不敢對我大聲,你、你……我討厭你。」
「對不起,我一時失去理智,因為我舍不得你。」心疼她的眼淚,他柔聲哄著她,他對她就是沒轍。
「你好凶。」
「不會有下次了。」他這輩子是注定栽在這小丫頭手里,他見她不甚抗拒,輕擁著她。
「你還叫我不要跟姊姊們在一起,那是不是我連姊姊都不能見?」她哽咽地道。
「見面當然是可以,可是你嫁來莫家後,不能常常回娘家,否則會被人說閑話的。」
「可是我們家就在隔壁,走幾步路就到了,為什麼不能常回去?」
「因為你是莫家的少夫人,要開始學習如何持家理家,不能隨便到處亂跑。」
「啊!那麼麻煩,那我不要嫁了。」她指著地上的那一團混亂,「這鳳冠霞帔還給你,我要回去了。」
這女人!竟然在成婚前一天說不嫁,這對一個等待很久的男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事。
「不行,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不能回去。」
「誰說的,二姊說還沒洞房就不作數,就算洞房還可以休夫……唔……」她的小嘴立即被封住。
「我們馬上洞房。」他不會讓她有機會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