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李鼎鶴精神抖擻,挺胸邁入高氏企業辦公大廈。
按下電梯樓層,亢奮的注視跳動的樓層顯示板,直達最高層。出了電梯門,又轉往
他所屬的辦公室,春風得意的跟擦肩而過的同事道早安。
沒辦法,昨晚的喜悅可能還會持續到某一個時間才能平息。想到等會兒他的秘書就
會抵達,他又不自覺的掀動嘴唇,暗自微笑。
等了十分鐘後,他看著腕表,心里納悶,奇怪,喜兒向來是第一個到公司報到,怎
麼今天如此晚?不如先去茶水間斟杯茶等她好了。
唉握住茶水間的門把,就听見門內傳來同事嘻嘻哈哈的笑鬧聲,和一句令他震驚的
話——「李鼎鶴是同性戀。」
他整個人瞬間僵住,仔細的往下听,漸漸的臉上笑容凍結,表情愈來愈猙獰,扭曲
得不成人形。他咬牙低斥︰「喜兒,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
喜兒懷著又酸又甜的心情來上班,昨夜的事情對她沖擊過大。她胡思亂想的合不上
眼,腦袋里裝滿李鼎鶴赤子般的笑容。
討厭,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天就亮了,想多賴床半小時也不行。
現在還煩惱著要用什麼表情見他?她殷切的期待又害怕,整顆心充滿想像的踏入辦
公室。
打完卡後,背後猛然伸出一雙大手,捂住她的嘴巴,剛健有力的手臂擒抱住她的腰,
輕而易舉把她抱到隱密的樓梯間。
「唔……」她拚命的掙扎,手腳不停揮舞踢打。
扁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膽敢在公司行凶綁架她?
「閉嘴。」怒氣壓抑的聲音。
听到熟悉的男聲,她傻愣住,任由男人把她拉進樓梯間才放開她。
「你干什麼?」得到釋放的喜兒趕緊整理衣服,還探頭探腦的,深怕被別人看見。
李鼎鶴雙手叉腰,臉色憤然的逼近她,巴不得把她拆卸後果月復。「還敢問為什麼?
敢做敢當,事到如今還不承認?」現在想起來,全有脈絡可尋,怪不得同事們老是沖著
他曖昧的吃吃笑,原來他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簽。同性戀在國外是稀松平常,在台灣可是
茶余飯後討論的重點。
「我……我……真的不曉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嘛!」面對他排山倒海而來的
怒氣,她瑟縮的退至牆角。
「還不承認你捏造我是同性戀的謠言?!」他親耳听到他們說是從她嘴里說出的。
「我沒有捏造。」喜兒心虛的低頭,囁嚅的低語︰「我不過說可能是,可能嘛!誰
曉得他們想像力豐富?」當初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她存心想讓他丟臉,才會使出這麼卑
劣的手段。
「還敢狡辯?公司上上下下全都篤信我是啦,不久就會傳至社交圈,別人就會用有
色眼光看我。」難怪最近女同事不再像從前那般殷勤,他還誤以為自己魅力減弱,原來
是有人在背後中傷他。她裝傻的安慰他,「不要說得那麼嚴重嘛!」
聞言,他吼得更大聲,「這還不嚴重?以後要是遇上那種八股觀念的客戶,生意就
甭談了,我看我就回國外去算了。」至少國外比較開放。
喜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慚愧的問︰「要不然我要怎麼辦嘛!」她哪里知道
這件事殺傷力強大?「以前……以前你還不是逮到機會就捉弄我。」
他受不了的拍額頭,「小姐,我每次都只是恐嚇你,哪一次真的去實踐了?我有讓
你在背後被別人指指點點嗎?」
的確是沒有。
「可是那時你惡形惡狀的,我只想扳回一城,挽救我小小的自尊心才順口胡謅,應
該不犯法吧?嘿嘿……」她為自己的罪行找理由,頂著無辜的小臉憨笑。
李鼎鶴沒好氣的學她,「嘿嘿,你還笑得出來?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名譽,我家族
的人也因我而蒙羞。」他故意說得很嚴重。
事實上,家里的長輩寵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感情去向。他只是氣喜兒在背後放冷箭,
虧自己那麼喜歡她。
不過氣歸氣,他早已化氣憤為力量,打算好好利用這次「受害者」的身份,爭取包
多的權益福利。
「真有那麼慘?別嚇我。」她小心翼翼、心虛的探問。
李鼎鶴雙眼瞠圓,窮凶極惡的瞪她,「誰會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表面上深受傷
害,私底下他則為自己打氣。再努力點就可以達成目的。
「可是……」
見她還不上勾,他加足馬力,使出渾身解數,發揮全身的演戲細胞,演活受挫折的
男人。
他長吁短嘆,垂頭喪氣的坐在樓梯上,仿佛天要塌下來,沒有明天的模樣。
有那麼嚴重嗎?瞧他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喜兒偷盱著他,心里不禁懷疑自己會不
會太過分?名譽對女人來說是很重要,對男人而言應該沒什麼差別吧?偏偏他又好像煩
惱得痛苦不堪。
或許自己真的有些過分……好吧,算她理虧。
喜兒莫可奈何的移臀,陪他坐在同一個階梯上,輕扯他西裝的袖子,輕喚︰「喂!」
「干什麼?」他裝模作樣的別過頭去,表示傷痛深重,不想讓她看見。
「好啦,我對不起你可以了吧?那你想怎麼樣嘛!」她悶吶!不情願的問。
李鼎鶴用手掩住臉孔,遲遲不願回過頭,怕臉上得逞的笑會泄漏自己的詭計。
他清清喉嚨,欲言又止,「除非……」
「除非怎樣?」她等著下文。
「除非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是我的女朋友,證明我無可懷疑的男人本色。」
她猶豫的皺起眉頭,「可是——」
听到她反駁,他先下手為強的冷喝,「算了,這點小事都不願意,你的道歉根本沒
誠意。你干脆變本加厲,去外頭造謠生事,把李鼎鶴這名字弄髒、弄臭,讓我陷入萬劫
不復之地算了。」還佯裝受辱欲離去。
「啊!等等嘛,」喜兒緊張的拉住他的手,努力安撫他激動的情緒,「你別這樣,
解鈴還需系鈴人,大不了我去外頭幫你解釋清楚。」
「不用,萬一愈抹愈黑,我更慘。」他輕輕的甩月兌她的手,扭頭就想走。
被逼急的喜兒忍不住投降,「好啦,好啦,我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就是了。」
前頭的李鼎鶴登時像強力彈簧似的蹦回她身邊,眼神晶亮,「真的?」
她沒轍的點頭,「是啊,不然你又不高興。」
「那我們走吧!」他只手叉腰,邀請她把手放入他的臂彎中。
「去哪?」她一頭霧水。
「去外頭宣布啊!」打鐵要趁熱,免得這丫頭三心兩意,找機會反悔。
喜兒吞咽口水,語氣虛弱的求饒,「明天再說好不好?」
「不行,現在就要說明,我連一分鐘都無法忍受被誤會,有傷我的男子氣概。」他
認真不過的表情讓她無法質疑。
???
李鼎鶴牽著苦瓜臉的喜兒雙雙才步出安全門,就在走廊外踫到高婷婷。她仿佛故意
堵在門外等他們,一副有備而來、興師問罪的神情。
喜兒下意識的甩月兌李鼎鶴的手,讓李鼎鶴不悅的蹙眉,心生懷疑。
「你們剛剛躲在樓梯間做什麼?」她大聲嚷嚷,引來不少同事側目。
喜兒尷尬的垂下頭,想逃離此地,低語︰「我先回去上班。」
「站住!本小姐在問你話,你膽敢離開?」她盛氣凌人的擋在喜兒面前。「我問你,
你剛才跟我男朋友在那里面干什麼?」她自以為是的以李鼎鶴的女友自居,可笑的演起
獨腳戲。
李鼎鶴挺身護衛正牌女友,不客氣的冷笑,「高小姐,我何德何能可以當你的男朋
友?你還是自己先弄清楚狀況再說,不要像瘋拘一樣亂咬人喔!」他忍她已經很久了,
之前是瞧在高叔的面子上。但是這女人實在太不可理喻,他無法想像高叔怎麼會有一個
這樣的女兒。
心上人的嘲諷,高婷婷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她更加賣力的演出,苦情的哀求道︰
「鼎鶴大哥,你根本被這下賤的女人給騙了,請你相信我是真心真意的對你。」
「夠了,我不想听你污蔑我女朋友的話。」他悍然的制止她的瘋言瘋語,強拉著身
體僵硬的喜兒離開。
那句「女朋友」宣言,在圍觀的同事間引起不小的贊嘆。他們打心底佩服他的果決、
大膽示愛,當然也低聲竊笑高婷婷的不自量力。
斑婷婷不甘敗陣,力挽狂瀾的拉住他。「等等,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惡毒的冷笑,
仿佛握住喜兒的生殺大權,鄙夷的瞪著喜兒顫動的背影。
李鼎鶴忍不住的嘆口氣,厭惡的回過頭,對著瘋女人勸道︰「高小姐,你真的有病,
而且病得不輕。不管喜兒是誰,我喜愛她的事,永遠不會改變。」
斑婷婷肥胖的雙手環胸,緩緩的靠近喜兒,神情鄙夷的望著她,「那如果你知道她
爸是通緝犯,而且曾經犯過擄人勒索的罪行,還害死我媽,請問你還會喜歡她嗎?」
這些話比方才更具爆炸性的威力,同事們紛紛竊竊私語,心生不小的震撼。
「你別胡說。」話中的真實性一點也動搖不了李鼎鶴鋼鐵般的意志,他擔憂的是喜
兒那張慘白的臉蛋。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試圖給她一點溫暖。
可惜那雙小手的溫度冰冷得駭人。
斑婷婷唯恐天下不亂,提高嗓門大聲喳呼,涂抹口紅的血盆大口引來更多的人,
「我沒胡說,我是怕你被她的花言巧語所欺騙,才好心提醒你。不信你可以問她。」
眾人不約而同的把眼光瞄準當事人,等待下文。
喜兒臉上血色全無,倉皇窘迫的立于原地,說不出話來。相同的情況又再次上演,
她手腳疲軟,止不住的寒意從腳底竄升。
小學三年級,高婷婷就在全校師生面前,揭穿她的身世,讓她受盡委屈,過著被同
學嘲諷排斥的學校生活。
綁匪之女的烙印一直加諸在她身上,掙月兌不了,她孤寂的度過每一天。
「怎麼?不敢承認是不是?」高婷婷還不饒過她,趾高氣揚的在她面前晃動。「也
對,要是我有那種父親,還不如自殺算了,免得丟人現眼。還有……還有,要不是我爸
收留她們,她們早出去要飯當乞丐了。」她驕傲的對同事宣布。她就是要讓喜兒顏面無
光,徹底羞辱打擊她。
喜兒隱忍淚水,抬頭挺胸的說道︰「是,我爸的確是通緝犯。」
逼她親口坦白自己骯髒的身世,真是快樂,一吐父親老是稱贊她的怨氣。婷婷相信
同事以後一定會對她多加防範,她再也不能頂著無辜的笑容欺騙眾人了吧?最討厭她博
得大家衷心的贊美。
哼!現在看誰還敢接近她。
「知道自己的身份下賤就別妄想攀附權貴。」
喜兒錯愕的望著她,不能理解她的話。
「鼎鶴大哥只能配我這種鳳凰,你身份這麼下賤,家里還有人作奸犯科,母親又在
我家當廉價女佣。怎麼看都是我比較適合,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再說,別污染了人
家。」高婷婷嫌惡的打量她,直當她是垃圾般。
喜兒忍氣吞聲,打直脊背,撐起小小的肩膀,顫抖的回道︰「我有自知之明。」然
後當著大伙的面往外跑去。
「那最好。」高婷婷大笑,眼楮斜睨她的背影,洋洋得意。
沉默許久的李鼎鶴突然爆出聲音,臉上陰晴不定,「高婷婷——」
「鼎鶴大哥,現在你明白了吧?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那個下人的女兒被我趕跑,
以後不用怕她會來纏你了。」高婷婷諂媚的把身體貼過去,自以為妖魅的撒嬌。
李鼎鶴眉宇醞釀著怒火風暴,他迅速且粗暴的推開她,冷硬的大喝︰「就算世界上
的女人全死光,我也不會看你一眼,你讓我覺得嘔心想吐。」
「你?!」她驚訝的瞪著他。
「我再重復一次,不管喜兒她有什麼樣不名譽的背景和過去,她這個人也比你好上
一百倍,我覺得你才應該不要纏著我。」
撂下難听的話後,他轉身去追受傷的喜兒。
「鼎鶴大哥,你怎麼這樣說?」高婷婷噘嘴撒嬌,跺腳加惺惺作態的撩頭發。
一氣呵成的舉動,讓同事剛吃下的早餐差點吐出來。
「干什麼你們?找死啊!」高婷婷回眸,怒氣沖沖。
同事皆低聲偷笑的作鳥獸散,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不再理會她。
???
喜兒傷心欲絕的回到家中。
這是她第一次請假蹺班,隔天同事可能又會挖苦她、取笑她反常,然而以前善意的
揶揄,經過早上高婷婷的鬧事後,她難以想像明天同事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其實每到一個新環境,高婷婷總會出其不意的破壞她平衡的人際關系,大肆宣傳父
親如何對不起高家,在她的身份背景上大做文章,貶低她的人格。
她不是不能忍,從小到大這種事多不勝數。只要能讓母親滿足自己在高家贖罪的願
望,這從不算什麼。
只是……她只是不想讓李鼎鶴知道,不想讓他知悉她有丑陋、不光榮的一面。
就是這麼單純的理由,摧毀她多年鞏固的心防。
李鼎鶴會看輕她嗎?疏遠她?鄙視她?對她有不同的評價?
她太了解別人對罪犯的看法,被老師輕視、被同學排斥、教室有東西失竊,第一個
搜的永遠是她的書包。
盡避她是品學兼優的資優生,一旦被扣上帽子,永遠有洗刷不清的污點。
是,沒錯,她很在乎李鼎鶴對她的觀感,在她好不容易對某個男生有好感時,她實
在不想因為自己的家世背景而打退堂鼓。
她挫敗的落淚,傷心的趴在桌子前啜泣。
「喜兒,你怎麼在家?」胡月娥從門口走過,發現女兒在家。
喜兒趕緊抹掉眼淚,撐起虛弱的笑容,不希望母親為她擔心。「沒……沒什麼啦!」
胡月娥端睨女兒哭紅的眼,「你剛哭過?」
「頭有點痛,所以先回來,剛剛是痛得受不了才會哭。」
「真的嗎?」胡月娥半信半疑,但還是起身到櫃子找藥,端白開水給她。「先吃顆
止痛藥,我換件衣服再陪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媽。我藥吃一吃,躺一下就好了。」她突然注意到母親黝黑的臉頰上有
個淺淺的紅印。「媽,你的臉?」
胡月娥想起早上的沖突,馬上著急的解釋,「是我不小心自己打到臉。」
「你沒騙我吧?」瞧她慌張的模樣分明心里有鬼,她起身意圖往高家去。「我去問
高家幫佣的同事,問你的臉是怎麼打到的?」
她卷起袖子,一派要打架的氣勢,讓胡月娥不得不說實話,「是我做事做不好,惹
高小姐生氣,所以——」
「所以她掌毆你是不是?」她憤怒的拍桌。
答案昭然若揭,她氣沖沖的要找高婷婷算帳。欺負她也就算了,她不計較;敢打她
母親,她就要有住院的打算。
「別這樣,喜兒,是媽媽惹她不高興,你別再去惹事。」她著急地拉著女兒,怕盛
怒中的她真的會做出傷害婷婷的事。
「媽,你那麼好說話,怎麼可能惹到她?一定是她藉故找碴。」她真的不了解,母
親為什麼老是護著高婷婷?
「唉!誰教我們對不起她。」胡月娥仍舊以此為借口為她月兌罪。
「我們哪有對不起她?全都是父親,全都是那個跟我們沒關系的男人犯下的,再說
你救她那麼多次,還都還清了,哪還有欠不欠的道理?根本是你太慈悲善良。」
「話不是這麼說。」胡月娥蒼老的臉龐有著無法理解的哀傷。
「媽,我們搬離高家好不好?」她實在不想在高婷婷的陰影下生活。「我會賺錢養
你,假如你怕報應,下輩子就報在我身上好了,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後半輩子都會
毀在高家。」
胡月娥眼神慌亂,表情復雜的嘆息,「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把困難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啊!我不想你為了她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而遭殃。
你不在乎,我可是很心疼。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當寶,她卻把你當草,太過分了。」
面對喜兒的貼心孝順,胡月娥感動的模模她的臉蛋,慈祥的安撫,「我知道你為我
擔心,我也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我有我的顧慮。」
「顧慮?苦衷?從小到大你老是這樣搪塞我,我都二十幾歲了,你還想騙我?」她
忍無可忍的吼道︰「你能不能自私點,多為自己著想?!」
胡月娥愧疚的垂下眼,不言不語。
喜兒哪里會曉得其中內情?她就是太自私、太貪婪,才會用自己的女兒頂替真正的
高家大小姐。眼前事事以她為重、孝順善良的喜兒,根本不是她的女兒。那個撒潑、嫌
貧愛富、霸道無禮的高婷婷才是她親生的。
盡避如此,母性的偉大在于無條件的犧牲奉獻。
斑婷婷再怎麼丑陋、再怎麼頑劣不受教,集所有罪惡于一身,在她眼中,她仍舊是
她懷胎十月的寶。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難道這樣還不夠自私?倒是喜兒,真心更意的侍奉她,
隨遇而安的跟她過苦日子,還要背負原本屬于婷婷的罪業,貼上罪犯之女的標簽,遭人
譏笑。
偏偏帶頭鬧事的全是婷婷,這使得胡月娥更加羞愧。還好喜兒本性柔順溫善,忍氣
吞聲,並不計較。
這輩子她虧欠喜兒最多,對她滿懷愧疚。假如真有來生,她願意為她做牛做馬。今
生,她只想在婷婷身邊,好好照顧她。
喜兒睨了眼母親愁眉苦臉的模樣,激烈游說的語氣只能收斂。她低聲下氣的問︰
「媽,你生氣啦?」
「沒有。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你也是為了我好,不想我太勞心勞力。」
胡月娥露出虛弱的微笑,看得喜兒自責萬分。
母親含辛茹苦養育她二十幾載,沒讓她餓過一餐飯。小時候身體差,發燒時母親常
常整夜沒睡在旁照顧她。假如她連這點委屈都不能忍,那她真枉為人子。
再一次,她再一次屈服在母親的悲情攻勢中。
至于李鼎鶴,她只能死心。高婷婷說得沒錯,除去她不堪的身份背景,他們地位也
不相配。
經過高婷婷的惡意宣揚,公司同事大概也對她的家庭背景略知一、二,她又得從零
開始。在所有內情曝光之後,她不冀望別人還對她像以前一樣友善,心無芥蒂。
但是跟李鼎鶴保持距離是絕對必要的,她不希望母親因為她而遭到高婷婷的虐待,
再說李鼎鶴說不定已經開始後悔認識她了。
一想到此,她胸臆間不禁傳來不舍的痛楚。
望著母親哀求的臉,像往常五樣,她忽略自身的感受,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