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倒下之後警察才趕到,噩夢終于結束。一輛輛的警車在東尼的帶領下開進學校,學校一時光亮如白晝,幾個人犯被建捕,蝗蟲也遭擊斃,事件總算告一段落。
石元宗、艾略特、徐震生被送進醫院觀察,艾略特傷勢最嚴重,一只腳打了石膏,高高的掛在半空中,暫時不能走動。
他在台灣沒親人,石品婷自然負起照顧他的責任。
在所剩無幾的時間里,他應該把握機會,處理他們之間曖昧糾纏的情感,可是……
「哎喲!好痛啊!年紀大了,身子骨可不比從前。」
可是同在病房的還有石元宗。
「爸,要不要我請護士小姐幫你打打止痛針?」憂慮的聲音飽含著安憮與心疼,石品婷問著躺在床上申吟的男人。
石元宗眯著限哀號,「不用了,我忍忍就行了。」
健壯如牛的石元宗才一點小傷就說得仿佛得了絕癥,無恥的爭取自己女兒的同情。
而他艾略特這個名副其實的病人,卻連喝口水潤喉都得看他的臉色。
他冷眼看著石元宗的伎倆。自從發生槍學事件後也快一星期了,他與品婷仍缺乏單獨交談的機會,全被這個像小孩的父親霸佔。
起初他還能體恤石叔與女兒好不容易重修舊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他越來越過分,喝光他的愛心雞湯,把品婷的注意力全轉移到自己身上,還裝虛弱可憐,把他應享的福利全部霸佔。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咳!品婷,那個我……」他躺靠在病床床頭,試圖引起她的關心,「我有點渴。」
「昨晚,我的肩膀好酸,就像風濕病一樣,唉,人老了就是這樣。」石元宗還在撒嬌。
「爸。你別胡思亂想了,可能是最近下雨才讓你心情郁悶,要不然我幫你再炖些補藥喝,好不好?」
案女倆上演父慈子孝的溫馨大愛劇,被冷落的艾略特無人探問。
他再次清喉嚨,「品婷,我說我口渴了,能不能請你幫我拿杯水啊?」
石品婷恍若未聞,繼續幫石元宗捶肩膀。
他忍不住大聲道︰「品婷,我說我渴了!」
石品婷這才听到他埋怨的怒吼,有些不悅的道︰「你渴啦,我拿水給你喝便是,用不著這麼大聲,我爸他需要安靜的休養空間。」
需要安靜?到底誰才是病人啊!
石叔還對著他擠眉弄眼的示威!好,既然他妨礙他的愛情路,就休怪他無情,要人照顧請找自己的女人。
艾略特花錢請清潔婦打電話。
本來不想讓藍曉惠這位孕婦擔心,石元宗住院的消息一直沒通知她,經過艾略特的設計後,不到一個小時,她馬上到病床前哭哭啼啼。
一見她落淚,五元宗自然也不好厚臉皮裝下去,連忙說他沒那麼嚴重,還請醫生來證明他可以隨時出院。其實他會耍賴是怕女兒出爾反爾,堅持要搬出去,想乘機絆住她。
石品婷莞爾一笑,「放心,我要看著弟弟長大。來,我送你們回家。」
石元宗這才妥協,心甘情願的回家。
艾略特傻眼看著那一家子。相互攙扶的走出病房,連招呼都不打就丟下他。
在病房那種獨處的悲哀,沒經歷過的人是無法理解,饒是他那麼優秀的刑警,也抵抗不了那種巨大的心酸。
他拉起被單蒙住頭,開始陷入無止盡的嫌惡中,又是埋怨別人,又數落自己的一相情願,結果換來女方的不諒解。
驀地,身旁傳來窸聲響,他以為是護士來查看。
當不了好情人,當個好病人不難吧?他把被單掀開,準備讓護士小姐檢查身體狀況,想不到映人眼中的是石品婷。
「咦?你醒著啊,看你蓋頭蓋尾的,我還以為你睡了。」石品婷拿了杯果汁,擱在床邊。
他看著她,「給我的?」
「你不是說你口渴嗎?我下樓送他們坐上計程車。順便幫你買隻果汁,我記得你挺愛喝的。」
她的細心溫柔使近日飽受冷落的他,差點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以為你還生我的氣。」他心虛的表示。
石品婷似笑非笑的沔了他一眼,「本來是會,不過看在你為我擋一槍的份上,一筆勾銷,何況經歷這件事情後,我才發覺以前的想法有點幼稚。只知道背負著過往的回憶,根本不願往前看。」
「你真的想開了?」
「不相信我啊?」
「不是,我只是怕你擔心石叔的身體,所以表面敷衍。」
「哼,我爸身體可好得很,壯得跟牛似的,醫生還保證他的體力不輸給二三十歲的小伙子。」
「那你知道他裝病?」
「你想我怎麼可能呆呆的被蒙在鼓里。別看他硬漢一條,其實最愛撒嬌,我以前對他不夠好,自然任由他使喚,讓他開心算盡孝道。何況他還有藍姨,甜蜜得很,壓根不用我操心。」
「既然如此……」他假咳一聲,身體坐直,正經的問道︰「那我們的事呢?」
她一怔,隨即裝傻的反問。「我們什麼事啊?」
「我愛你的事。」
「噓。」她捂住他的嘴,保怕被別人听到。
「你忘了,這只有兩張病床嗎?石叔回家後,這兒只剩下我們了。」他就是打這個如意算盤。
她嘴巴嘟得高高的,存心挑剔,「你還敢提,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我哪知道你……你是真是假。」她對感情很鈍,哪比得上他這個大情聖。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深怕她不高興,「我發誓,我對你是真的。」
面對他的憂心,她似笑非笑,慢條斯理的回應。「你要我怎麼相信呢?我對你覺得陌生,你之前說的家庭狀況,我根本不曉得是不是你編的,你的厭惡喜好甚至于是你的住所、姓名,我都不知道是否是你因任務而變更偽造過。」
雖說她可以寬恕他欺騙她的罪,不過她一定要好好的捉弄他才能消消氣。
他側身拉開床頭櫃,找出自己的皮夾,拿出一張張的證照,攤在床單上,一張一張的解說,沒有敷衍。
「這是我的護照,這是我在美國的身份證,這張是我的國際刑警證件,這是我的駕照,這是我家人的照片,這是我爸媽,你知道他們在大學當教授,我哥、我妹,還有我家的大狗……」
石品婷看著一張張遞過來的照片,證照上的他有些嚴肅,和家人、愛犬合拍的照片就笑得很燦爛,十足的優質好男人,看不出是人民保母,比較像是學者,怪不得會在學校臥底,具說服力。
不能怪她被動,她生性保守,個性孤僻。與他相吐的這一段日子,兩人雖互生情懷,自己仍舊矜持,不肯多付出一些。
然而經過這一場生死大卻後,她豁然開朗。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誠如之前艾略特開導她的,過去的無法改變,就不要理會,好好的改善現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世界那麼大,人那麼渺小,誰知道下一秒事情會有什麼重大的轉折呢。
活到這把年紀才想「變性」應該來得及吧,父親與艾略特是她最愛的男人,兩個都能為她死。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看她對著照片含笑,艾略特有些不解。
她的心思最近越來越難測了,這讓他萬分惶惑。
她故意惋惜的道︰「可是我們無法有太多的交集,你的工作是在美國,而我居住在台灣,長距離的愛情沒有保障。」
「可以的,一定有方法解決。」他強調。
她搖搖頭,「這又陷。人我父母的窠臼里了。你的家人工作與我的家人工作不能配合,萬一我們真的有結果,勢必會走上分手一途,否則就要犧牲另一方。」
艾略特皺眉,「這麼說,那我們……」
「再看看啊,反正離你腳傷好至少要一個月,我們一起想辦法不好嗎?」
「可是——」
「噓!」她制止他繼續說話,中指抵在他的唇邊。「暫時光不要煩惱好不好?說好重新開始。」
艾略特一臉茫然的看她笑吟吟的坐到床邊,距離近到可以聞到她臉上洗面皂的清香味道,雖是帶傷在身,他仍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才這樣想時,她突然凝視他的眼楮,慢慢的靠近他的鼻子,然後在離他一共分的距離前停住。
怦!怦!他幾乎可以听到自己心髒劇烈撞擊的聲音。
太靠近了!真的太靠近了!
他給巴的問,「你……你想干嘛?」她難道不知道不能這樣挑逗男人嗎?萬一擦槍走火怎麼得了。
當初為了擄獲這個超保守的女人,他可是壓抑無比強大的來個純友誼,除了拉拉小手,親親臉蛋,偶爾口頭上的逗弄外,他不敢有進一步的提越。
可是她現在卻主動靠近他,他受寵若驚,興奮過頭轉為害怕,壓根不曉得她的目的。
「這里只有我們耶。」
「是……是啁……所以……你想干嘛?」
他看見她的眼珠一轉,調皮的微微偏過頭後,紅艷的唇瓣突如其來的湊上前。
他感覺輕柔濕潤的物體踫觸自己的嘴唇,他猛盯著閉著雙眼的她,她像在憋氣,有點敷衍了事的感覺。
五秒後她離開他的唇,一臉羞赧卻佯裝鎮定,那模樣實在是好可愛。
她酡紅了臉蛋,鼓起勇氣道︰「經過這次的事件後,我發現人要積極一點,所以這次說好我們重新開始,由我主動。」她不能讓他專美于前,所謂教學相長,她也要學習主動。
艾略特咧嘴興奮的仰頭大叫,石品婷則含蓄的抿嘴低笑,而後他嚴肅的扶住她的肩,以一派教育家的口吻教海道。
「主動出拳的勇氣可嘉,可是你還是生手,讓我示範一次。」
他捧住她的臉,深深的吮吻,不同于她的輕踫他的方式是屬于男性對溫柔細致的尋索,有種雄性野獸的渴求。
舌與舌的交纏,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她學習良多,大大的震撼。
許久,他氣息紊亂,依依不舍的離開她的嘴。「知道了嗎?這才是接吻喔。」
氣喘吁吁的石品婷,意猶未盡的舌忝著自己的嘴唇,一副好學生的模樣,舉手發問,「可是我想試試另一種方式。」
「是嗎?你就是喜歡當勝者,我盡力奉陪就是。」
她又迎上去,摟住他的頸項,獻上自己的唇。
兩個人浸婬于這種一來一往的另類教學中,甜蜜無限。
※※※※※※※※
校方請石品婷回去帶三年六班的學生。
學生依舊如故,各自擁有狡猾、邪惡、善良、不羈、驕傲、賣騷,不做作的個性,但是能看到他們她心底有說不出的高興。
尤其是徐震生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為課業努力,她覺得辛苦很值得。
女老師對新上任的男老師仍「躍躍欲試」。校長還是那麼愛演講,他高薪聘請了一個據說很嚴厲的新主任。林素萍派頭一樣大,倒是她觀察到月梅與趙豐慶之間好像冒出愛情火花。
不過是休息幾個星期,她對學校頓時有許多感觸。
家里的情況也日趨轉好,藍曉惠也搬到家里住了,跟爸爸兩個人每天情話綿綿,感情融洽。
真好,沒有怨恨的心,整個人變得好輕松。
覺悟得不算太晚,至少她是幸福的。
※※※※※※※※
艾略特的傷勢漸漸好轉,已經可以下床,這也宣告他要回美國的日子逼近。
石品婷跟東尼聯絡過,美國方面幾番催促艾略特快歸隊,他卻死賴著不走,東尼東一手無策,只好向她討救兵。
「你回去吧。」
一邊吃著石品婷削好的隻果,一邊哼著小調的艾略特,不解的笑問。
「回哪兒?」
「美國啊,你不用工作嗎?」
原本的好心情覺時變壞,他泄氣的盯著她,說出心底的顧慮。「我怕我走了,你就移情別戀。」他耐心栽培出來的花朵可不希望落人別人家,讓人不勞而獲。
「神經!」
「難道你就那麼巴不得我走嗎?」
「你要永遠待在這兒?」她可不喜歡無所事事的男人。
他笑道︰「所以我在考慮搬到台灣住。」
本以為她听了會很感動,誰知她卻嗤之以鼻,反過來責罵他。
「你醫院住久了,腦袋都硬化了。」
「你不要我待下來?」
石品婷丟開原本在整理的衣服,狠下心道︰「你給我回去美國,’我不要你為這段感情犧牲什麼。」
「可是……」他不信她如此鐵石心腸。
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機票,丟在他身上。「我話說到此,這是下星期五的機票,你給我飛回去銷假。」
連這都準備好,改情是計劃性的要攆走他?
她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艾略特張大嘴,被嚇得說不出活來。
※※※※※※※※
離開台灣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石元宗與石品婷開車送他到機場,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艾略特挺不是滋味。
到底要回美國的是誰?表現得比他還高興,巴不得他快走。
艾略特被趕鴨子上架,心中老大不高興。
他刷即將要分離的場見旱而難過得要死,他的女朋友卻雀躍不已,好像她要出國玩。
哼!別以為這樣就能打發他。他只是暫時回去處理事情,等他規畫好後會馬上趕回來的。
石叔說,自從品婷不再做老處女打扮後,媒人天天上門。
開玩笑,這塊璞玉是他發現的,誰也沒資格跟他搶。
等著好了,他一定馬上回來!
「要回家了,還臭著一張臉。」石品婷好氣又好笑的揶榆他。「又不是叫你去跳河。」
他撇過臉,心里暗罵,沒良心的女人,虧他難過得要死,她還有心情取笑他。肯定是想交新男朋友所以才趕他,不過就算她不在意,至少也該演一下,流幾滴難過的淚水嘛!
臨進海關前,石品婷遞給他一只信封。
「喏。」
他沒好氣的道︰「這是什麼?離婚協議書啊!」
石品婷對他口氣惡劣的表現不以為然,她聳聳肩道︰「上飛機看啊。」她隨即催促他,「好了,你快走。」
可憐的艾略特,一雙眼充滿怨懲且委屈,腳如千斤重的步人海關。
飛機起飛後,他一直看著窗外,直至底下是一片汪洋。
他咬住拳頭,深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先生,你的信掉在地上了。」空中小姐從地毯上撿起他不小心遺落的信封。
「謝謝。」艾略特接過來。
是品婷交給他的信,那他現在可以看了吧!
他慢慢的撕開信封,再打開信,無梢打采的掃過一遍。
結果越往下讀,他的臉越扭曲。
「可惡啊!竟敢耍我!」他低吼一聲,下一秒卻笑出來,一改方才的慪氣,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那信上寫著——
我已經報名研讀關于教育的課程,等今年六月學生畢業後就會到美國。爸爸答應我,也願意資助我。
不過就房子難找,但是那間學校離你家挺近的,既然你到我家借住餅,那我可不可以也住你家呢?
在我抵達美國之前,可不準你變心喔!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