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兩人的靜寂中駛近宋江桀家附近,輕咳了聲,宋江桀叫住司機在巷口停車,微側過身瞧著她。
「小痹,你……」
「送你到家,我任務完成。」悶聲的打斷他的話,靳珞的表情黑壓壓的透著未褪盡的紅意。
「你不下來?」
「不。」她要火速的趕回家,三腳兩腳踢死癱在房間牆角的那個受氣女圭女圭。
「可是,我的傷口又開始抽痛……」
「拜托你別又來了行不行?」開口閉口全部拿傷口來壓她,她又惱了,早知道就該多刺他一刀的,一了百了,免得現在被他纏得自己都想去死了。
壓根就不理會人家計程車司機已經停下車,興致勃勃的自後視鏡里瞧著熱鬧,宋江桀自皮夾抽了張大鈔遞給他,率先開了車門。
「下車吧!」他俯著身,一只手伸向她。
杵在車里半晌,靳珞氣極反笑的嗤出聲,瞧他的神色滿是憤怒。
「就算是要你擠出骨氣很困難,但請你勉強的擠一絲絲出來應應景,好嗎?可以嗎?求求你。」豬,成天拿她犯的罪行威脅她!
「有些時候光靠骨氣是不能成事的。」半真半假的低吟著,宋江桀忽地將手貼在胸口,真真誠誠的說︰「喝杯咖啡再回家好嗎,你陪了我一下午,起碼,讓我泡杯咖啡慰勞你呀。」
「雞婆。」靳珞仍在猶豫著。
「先生,找錢。」眼看戲差不多該落幕了,司機意猶未盡的開口工作。
「哦,不……」
「給我吧!」飛快的橫了他一眼,止住他大方的言辭,靳珞眼明手快的將找錢給納入掌中。開什麼玩笑,有錢也不是這樣大方啊!
她不甚贊同的又瞪了他一眼,沒防到手肘落入人家掌中,而且一時不防的,順勢就依著他的扯力給跨出了計程車。
成功的搶救回幾張鈔票,當然,宋江桀也成功的將她給拉下了車,在不知不覺中,一個雙贏的局面誕生。
待車聲噗噗噗的打耳際消失無聲,靳珞才察覺到這一點。
「錢還你。」
「到我家去坐坐?」真是反了,破天荒的想請個女人到家中小坐,使出軟硬兼施、死皮賴臉的手段竟然不奏效!
「跟你說不了,你是沒耳朵听哪?」捏著幾張鈔票,靳珞死瞪著他,「拿去,我要回家了。」她將手中的找錢遞給他。
「小痹……」
「你究竟拿不拿去?」他再杵個幾秒,她就決定松手,任那幾張鈔票落地,管他的,又不是她的錢。
「你真不進去坐一會兒?」始終沒伸出手,宋江桀的笑臉斂去了些。「怕我對你怎麼樣?」
「誰怕你呀!」靳珞雙眸火怒的瞪視著他,但那神色讓人將她的色厲內荏一目了然,無所遁形。「諒你也不敢對我怎樣。」
「是嗎?」
「廢話……」咦,不對唷,他笑得……頗令人狐疑,揪著眉眼,靳珞開始泛起了危機意識,「唉,你可別想動什麼歪腦筋……呀……」
疾射出手,宋江桀將猝不及防的靳洛牢牢掣在掌中,幾乎是同時,他輕嘆一聲,俯首將唇掩上那微帶顫動的亮潤紅唇。
「不公平,你仗力欺人。」臉一側,她險險的避開了他的攻勢。慘,別是豬八戒發情了。
仗力欺人?失聲輕笑,宋江桀溫柔的大手撫住了她慌亂的臉龐,不由分說的發動第二波攻勢。
好想、好想,好想嘗嘗那總是誘他神智的唇瓣,尤其是此刻的她,羞紅未褪,眼波蕩著如絲隱約的嬌媚、強裝蠻悍的模樣更將他的想望增添幾分。實在是想極了,他不想再勉強的壓抑住自己的探索意念,太痛苦了。
「喂,宋江桀,我警告……呸……我警告你……唔……呸呸……唔……」一閃再閃,卻始終閃不過他緊迫盯人的灸烈熱唇。
太恐怖了,不管她如何使盡全神的閃躲,那兩片簡直像是雷達般的燙人唇瓣就準確無誤的捕捉到她……屏著氣息……靳珞閃著,但他的速度與意志力實在是太令人惱火了,氣憤之下,她也卯上了怒氣。
狠狠的,靳珞在他再度捕獲她唇瓣的旋即,怒火萌發的在他的唇瓣上使力的一咬。
喉嚨里發出一聲輕悶,但宋江桀竟沒有退縮,反倒是趁她驚愣之余,更將舌尖的攻勢推向最瘋狂的頂點。盡其所能的給予彼此最狂最猛最炎烈的揪心熱吻。
他……他他……他竟然……這樣還不松口!
駭然中,靳珞真的不知所措了。怔忡的魂魄逐漸摻進了一抹奇怪的燥熱,由緩漸強的莫名悸動侵襲上她眩茫的神智,一點點、一絲絲,直到那股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忽地吹涼了她的迷蒙茫然。
一察覺到他終放松開了對自己的箝制,靳珞又惱又氣更有著不知為何的羞怯,她猛地推開他的身,一旋身,幸運攔了輛計程車,一腳都還擱在車門邊,就已經又急又喘的迭聲命令司機開車,盡速的將她載離這個危險分子的勢力範圍。
直到沖了個舒爽的冷水澡,直到捻熄了光亮的美術燈,直到躺上了床榻,直到時鐘滴答滴答的過了一秒又一秒,直到不管再怎麼努力都忘不了那如影隨形的一幕,直到宋江桀在了解到夜深了,而自己仍睜大了眼的在……想著那個拼了命般逃離他的小女人。
宋江桀放棄了掙扎,盡情自在的沉浸在不過是幾個鐘頭前的那一幕。
「該死,吻她的感覺……竟然是……棒透了……」撫著隱隱抽痛的唇瓣,忍不住的,宋江桀第N次回味著那份辛辣中帶著甜蜜的火熱時光。
與喜悅在體內竄蕩,久久不能自己,直到他忽地察覺到一件事,令他驀然心驚的一個事實。
這一整個夜,分分秒秒,他混沌的思緒里竟然都是她!
只不過是吻了她罷了,一個在他而言應該是普普通通、司空見慣的熱吻罷了,但,他竟然能在腦子里一而再的重復著當兩唇相吮的滋味!
對她,他該不會是認真了吧?一旦認了真,豈不是代表……婚姻及束縛!
天哪,多恐怖,光只想像,他的頭皮就開始麻到腳板了,恐懼的想法一點一滴的蠶食著他對婚姻的執拗,隱隱約約,束縛的繩索在想像中逐漸收攏、凝結,直到絞盡他胸口的最後一絲氣息。
唬地自床上坐起,冷汗涔涔的自額際、鬢邊、胸背各處滲了出來。
他不會當真的,他不能!
他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
神智茫然的幽晃回家,蕩進客廳,蕩進房間,怔愣的坐在床沿,靳珞呆呆的望著那個她一沖進房間,就被習慣性的臨門一腳給踢到牆角,頭上腳下的受氣女圭女圭。受氣女圭女圭表情不變,仍是那副可憐兮兮的蠢樣子,而起了變化的人是她自己。不光是臉色,從里到外已然暈眩迷蒙的慌了定性,腦子里更全是亂烘烘的成了一團棉絮。
方才,她好像被人佔走了便宜……
想到那個令人心蕩神弛、唇舌相接的火熱時刻,那恍如斷了氣般的超然恍惚……一股熱流打心底深處狂猛地竄起,滋滋的熨燙著她惶然輕顫的發愣臉孔。
不經過她的允許,他竟然寡廉鮮恥的搶跑了她的初吻!而她竟然沒揮拳送他一副熊貓眼?也沒三兩腳的發狠踢腫他的命根子?更沒將他那不要臉至極、硬就是闖進她口里的舌頭給咬成兩截?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做,呆呆的、拙拙的、痴痴傻傻的,就這麼愚蠢至極的任他恣意的掠去了這輩子的第一個吻,然後像個蠢透了的孬種般倉卒逃竄。
豬八戒,那個發了情的種豬真的將唇覆上了她的唇,像是卯足了勁兒似的吸吮著她毫無防範的唇,直到這會兒,她的唇瓣還熱熱麻麻的腫脹著呢!
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那麼小人的使強,運用突襲與蠻力,讓她防不勝防,進而大剌剌的予取予求的蹂躪、肆虐她的唇。
他竟然吻了她?他,真的吻了她!
哦,老天爺!
看到宋江桀嘴角的那個傷,總算,總算是有了些許安慰注人了靳珞的心坎。
瞧見沒,她的確是有試圖反擊的!
「痛吧?」語氣里那幸災樂禍的味道怎麼也洗月兌不去。
「小痹,你的牙齒還真不是普通的利哩!」他以舌尖輕輕在傷處勾舌忝。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親我。」那根舌頭,很礙眼。
「你是在下戰書嗎?」笑了笑,宋江桀忽地上前一步,「放心,就算是拼了命,我們也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閉嘴,少那麼惡心兮兮的行嗎?」靳珞一臉的嫌惡。
可是,氣憤之余,靳珞仍有察覺到,這一聲惡心,她講的相當的理不直、氣不壯,相當的……心虛!
心虛?!慘,靳珞在心里暗叫一聲不好。
「你不喜歡听我說甜言蜜語呀?」他的表情有些為難。「可是,一見到你,它們就很自然而然的打我心頭冒出來耶!」
真……豬八戒!
「我寧願你讓它們在你肚子里發爛、發臭,也好過說出來污染我的耳朵。」
「真的?」
「要不要到法院去公證我的話?」
「這樣呀?」他沉忖幾秒,「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听,我會盡量戒掉,好嗎?」他的話有著相當程度的真誠。
貿貿然的,他這麼嚴肅又正經八百的態度還真是震懾住了她。足足怔了許久,靳珞輕咳了聲,冷著張摻進些許赧然的不耐臉蛋,雙手盤胸,身子斜倚在門柱,試圖對他有意無意中所流露的誠意視而不見。
不可否認,對他,她的態度已然不由自主的趨于軟化,尤其在他表現出正視她感覺的正經模樣,再要她對他橫眉豎目,有些難了。
「隨你戒不戒,關我啥事,你今天上門找我干麼?索討醫藥費?」煩躁了一個下午,才想出去外頭晃晃就被堵到,他也真是神機妙算。
「昨晚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有沒有傷到你?」
有!她堅忍不拔的心開始崩裂起細縫了。「沒有,不過我警告你,少再對我動手動腳。」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宋江桀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走吧!」
「去哪里?」掙不開他的攫握,可又不甘心就這麼輕易言敗,掙扎與否,靳珞的動作有些猶豫。
「我沒說嗎?來接你一塊兒吃晚餐哪,有部電影剛上演,口碑似乎挺不錯的,如何?」眼神褶褶,宋江桀一臉的期盼。
「我不要。」
「好吧!」松開手,他果真沒有強迫她,一絲絲的動作也沒,就像根木頭,杵在她身側,一動也不動。
咦,今天怎麼這麼容易就反對成功?「你干麼?」無端端的靜杵在她身旁,壓力無形中自他身上泛向她。
「我在學習尊重你的選擇呀,你不想吃晚餐,不想看電影,基本上,我的提議你全沒興趣,那就只好听從你的提議嘍!」他輕快的朝她擺了擺手,「你說吧,我們現在先上哪兒?」
「說了半天,你這簡直就是換湯不換藥嘛!」場地是換了,可這人,還是只有她跟他,有差嗎?
「可是,你的心情會好過許多,不是嗎?」宋江桀的眼神很柔很柔,如水似絲般,全都匯流到她身上。
輕吁一聲,靳珞心中僅存的一絲敵意全都在剎那間兵敗如山倒。
寧願他頤指氣使、寧願他滿口油腔滑調、寧願他小人小心思的耍弄手段,也勝過此刻仿佛全心全意听從她意願的溫文君子。
比起色意婬心的小人,表里一致的君子風度更讓她的迎戰力銳減。
「一塊兒吃個飯好嗎?如果你不想看電影的話,或許可以找個地方泡壺茶、坐坐。」久久不見她開口,他低嘆了聲,修長的指頭輕拂過那潔白柔女敕的粉頰。
「你保證不會再侵犯我?」
「坦白說,我不敢保證。」雙手一攤,宋江桀的神色很正經。
眼一瞪,靳珞的聲音揚了起來,「你還想再試?」想到兩唇相貼的那一幕,她還真是有點怕怕的,因為那感覺滿……震撼她的心神魂魄。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對你很有感覺,尤其在昨晚的那一吻後,教我對你提出保證?抱歉,我無法做出這種承諾。」
「你……」如果,他是嘻皮笑臉的跟她扯一些有的沒的,或是試圖將話題扯開,她絕不會有第二句話,直接翻臉走人,可是,他沒有,那凝然肅靜的正經態度讓她——心泛軟。
心底一個聲音警告她,要她拒絕,說實在的,她也很想拒絕,因為他的花名遠播、因為他們之間的完全不對頭、因為昨晚的那一吻,這一切都再再提醒著她,這個男人是所有女人都得防著點的標準典範。
可是,偏今天的宋江桀反了常,言行舉止都相當的正人君子,怎麼打量就是少了她看慣且不齒的下流味,也少了那份死纏爛打的皮條相,正因如此,她的拒絕實在是很難斬釘截鐵得起來。
見她猶豫不決,宋江桀不禁泛起了自嘲的苦笑,「我盡量克制,OK?」他還以為,自己的吻技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看來小痹並不這麼認為。
「才盡量克制?」不滿的顰著眼眉,靳珞壓根就沒發覺,自己已經讓步了,而且是很大的一步。
這樣子好嗎?人家都明刀明槍的顯露了,她還蠢蠢的答應他的邀請,這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明擺著任人享用!
「你希望我拿話騙你?」
「當然不。」話一出口,靳珞才發覺,她又輸了這一役。
無論他有沒有許下允諾,她還是會跟他一塊兒吃飯,然後看電影或是找個地方坐坐、泡茶,消耗這一整個晚上的光陰。有些驚異、有些怔忡,惶然無措的心情驀然間起了不淺的波濤,而從一開始,這全部在他的提議里。
慘,這下子真的是慘斃了。
不在乎他時,他的死活、他的一切言行舉止完全擱不進她的心口,可是,在傷了他之後,愧疚、歉意讓她軟了心肝,日漸熟稔的接觸讓她看見了另一面的他,而更在他強吻了她後,不由自主的將他的存在給嵌進了心底……老天,顰著眉,靳珞心里開始有著不甘。
初吻被他強行奪走了不說,竟然連向來保護完善的心都開始陷落了。
真豬八戒,難不成烈女果真怕纏?難不成……她果真逃月兌不開一般女人的心情?
她,真的成了只徹徹底底的豬八戒!
沉溺在宋江桀為她所編織的愛情網里,靳珞曾這麼嘲笑著自己的意志不堅,可無奈,她真的是一天一天的任自己在他懷中沉淪、迷惘,無法自拔。
愛的花朵如此醉人,除了快樂與幸福的享受著情人的溫柔體貼,再無其他了。
罷換好衣服,才沖下樓梯的靳珞不經意的自垂掛在牆邊的及地鏡子瞧見了自己,也清晰的捕捉到洋溢在周身的快樂。
喝,那是誰?愣愣的停住步子,花了近一分鐘,靳珞第一次清楚的發覺到自己的改變。
曾幾何時,她的身上竟也會顯露出這麼女性化的柔媚?
那漾在眼底、眉梢的甜蜜,唇畔不經心的笑容,完完全全將心情的愉悅一一綻放、展露,原來,原來戀愛果真會讓女人容光煥發。
鏡中的那個女人,有著無拘無束的笑容,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但,這全是她!
而費盡心思強喚出她的這一面,是個叫宋江桀的男人。
「阿珞,你要出去呀?」自埋首的報紙移開眼,靳本正瞥見難得發呆的女兒竟然看著鏡中的自己愣住,遂開口喚回了她漫游的神智。
「啊?」
「怎麼,跟阿桀約好了?」啜了口茶,靳本正提起了聊天的興致,「他待會兒來接你?」
「嗯。」點點頭,靳珞的眼神移不開鏡中的自己。
真的開始當個女人了,由里到外,她竟然不知不覺的為他改變自己的一切行為舉止與想法。若是在遇見他之前,有人這麼告訴她,她鐵定會將全世界的嘲笑都丟到那人的臉上。
可如今,阿桀真的改變了她!
凝望著女兒,靳本正感動的在心里嘆起氣來了。阿珞變漂亮了,不是說她不美,而是,以前的她,是個很陽剛性的漂亮丫頭,而如今,已然是個舉手投足之間皆散發著溫柔的小女人了。
真好,瞧,她開始穿起漂亮的裙裝來了。
「阿桀對你好嗎?」這是所有為人父母最關心的一點。
「嗯。」怔怔的再望一眼鏡中的自己,靳珞的快樂稍斂些許。
他對她是很好,她無法否認這一點,可是……依她所見,他對別的女人也一樣很好呀!
「怎麼了?」機敏的捕捉到那抹自女兒眼底飛掠的悵然,靳本正的心滿意足微蒙上了不解。
「沒什麼。」忽地闔上眼,靳珞強行將驀然襲來的失落感壓下,微一側身,與正好推門而進的靳冬對上眼,「老二,你下班了?」
「是呀!」近日來總是揣著憂忡的眸子迅速的將她掃視一番,靳冬有些遲疑的開口,「阿珞,你……待會兒要跟他出去?」
「什麼他呀他的。」听到二女兒對未來女婿的稱謂,靳本正打心底反對的插進話來,「人家比你大上好幾歲,叫聲宋大哥不會虧本的。」或許,再一段時間該改口叫妹夫了。
吁,盼哪盼,總算是盼到一個寶貝女兒即將開花結果……結果?偷偷的睨了女兒健美平扁的肚子,靳本正在心里稍改了下詞兒,戀情開花就得了,這結果嘛,慢慢來沒關系。
「他跟我們又還沒有攀親帶故,為什麼要叫得這麼親熱?」不以為意的反駁父親的糾正,靳冬的神色沒有稍緩,「阿珞,你真喜歡上他了?」她好擔心,真的,真的替阿珞擔心。
「為什麼這樣問?」她的話,無形中加深了靳珞的悵然。
「只是……」聳了聳肩,靳冬找不到話來解釋埋在胸口的憂慮,「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公子痴心專情的戀上了某個幸運的女人,歷盡千辛萬苦的追逐在佳人身後,待愛戀得償所願,男人會為了心上人絕去身邊一切美色誘惑,終此一生只探擷這唯一的一朵情花,在用足了愛情所架構的玻璃屋里,不都是這種版本?
可是,現實生活版是,公子的確痴心專情的戀上了某個不知幸運與否的小女人,而且差點沒命的追逐在佳人身後,如今,果真是愛戀得償所願,但公子的身邊卻依然是美女雲集。
緋聞,始終是繞著宋江桀打轉不休,那麼個瀟灑倜儻的瓖金單身漢,除非大勢底定,哦,不,恐怕就連大勢底定,都還會有可能被個功力深厚的厲害女人給死會活標,若再加上他以往的「豐功偉業」呢?
扁只是想像,就足以讓人提心吊膽了,更何況這事情,不見得是想像,靳冬無法如父親那般達觀。
宋江桀的愛情故事涓涓細細的不曾斷過,在他認識阿珞之前與之後,她都偶有耳聞,不敢讓陷入情網的妹妹知道,只能私藏在心里任其發酵,眼看著妹妹一天明顯過一天的改變,她的心里除了為妹妹高興,還有著恐懼。
系在妹妹指頭的紅線頭是她無心之下綁上的,若沒個好結果……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靳冬驚訝的睜大了眼。
「這麼明顯的事實我還看不出來,你當我白痴呀!」沒好氣的嘀咕著,靳珞走到父親身旁坐下。
望著妹妹在坐下前還拉了拉裙擺,靳冬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可否認,宋江桀真的是很有一套,連向來不穿裙裝,舉止率性的阿珞都為他轉性了。
「你不在意他的女人緣?」
「不在意?哈,女人們一個接一個的向自己男朋友示好,哪個女人有這麼大的胸襟?」靳珞的笑容里帶著令人發疼的苦澀。
「那……」
「能怎麼辦?他又不是我一個人專屬的,身上又沒我的私人烙印,就算真有什麼異動又能奈他如何,該我的,自然就跑不掉啦!」她說得相當的灑月兌。
但,灑月兌?靳珞實在是很佩服自己的睜眼說瞎話,任何事情一落入情人的眼里,好壞都是呈倍數成長的。
愛情的確很醉人,她不否認這一點。濃情蜜意的兩人世界里,偶爾還是會飄過幾朵雷陣雨。當然,打雷下雨的爭端工作幾乎都是她先挑起的,因為她的身邊,異性朋友少得讓腦子精靈的宋江桀連危機意識都不必浪費去產生那麼一絲絲,而他的身邊呢,自始至終,隨時都會有那麼個「普通朋友」進來攪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普通朋友絕對不是普通的普通。
每每遇見這種場面時,靳珞的心里頗不是滋味,酸酸痛痛的窩上好半天的難受。
尤其是在怨忿中,總見他陪著輕松耍逗的笑臉哄她開心,化解她的不滿,有意無意的也令那群女人依然為他綻放芳心,周旋在眾家美女之間的一流手腕也實在是令她不得不打心里頭贊佩。
正因為這樣,她的心,才會愈來愈覺得惶然不安。
即使阿桀已親口承認她是他唯一的女朋友,靳珞卻始終覺得他的愛情給予她的是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他的心,似乎是浮騰在隔了些距離的空中,飄飄茫茫的,看得見,卻永遠也觸不著些許,他的溫柔,也似乎總帶了些殘缺的疏離。有時候,他讓她打心底感動著,他的確是愛她的,可有時候,她卻覺得他根本不在乎她。
女人在戀愛時患得患失的情形開始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有些茫然,有些不確定,但卻有著更多的不安與擔憂。
阿桀真愛她?阿桀是不是又交了別的女朋友?
林林總總的瑣碎情緒不時顛覆著她的鎮定,混沌著她的思想,待一得閑,總會在私心里探究著這份感情的存在性與壽命。
老天,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靳珞很不喜歡這段時間里行為心態的異樣轉變,可是,她無力扭轉深埋在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凝重沉霾。
畢竟,阿桀的花名在外是不爭的事實,也畢竟,她真的是已經跌入他的溫柔陷阱里了呀!
「阿珞,你是說阿桀在外頭又交了別的女人?」听著兩個女兒的談話,靳本正的眉頭早就聚成一字了。
「誰知道呀?」聳了聳肩,靳珞一臉的不以為意。
「爸,我們只是說說而已。」靳冬面容寫著憂心,口氣還算是和緩。
可是靳本正的脾氣有些揚了起來。
「這怎麼可以呢,阿桀也老大不小了,況且,他已經有了咱們阿珞,還在外面搞啥把戲?真是亂來。」
「老爸,他又還不是我的誰,有誰規定他必須要對我忠心?」勉強的撇起唇角,靳珞自嘲的說。
听听,老爸的口氣,活像逮到自家女婿不忠的證據而惱怒,要不是她的心情沉甸甸的,還真是想大笑幾聲。
「但你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嗎?」
「就算是女朋友,也是可以換人做做看哪。」什麼年代了,現在連老婆都可以說換就換,而她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女朋友!
真論起來,宋江桀的身邊又何曾欠缺過女人來著?
三雙眼眸互探,幾近一分鐘,微啟了幾次唇片,輕嘆一聲,靳冬細聲低喃。
「如果他真存心要換人做做看,阿珞你……」支吾半晌,她還是沒將話給說完。
靳冬的結論沒提出來,可是,效果已經十足十的爆出威力了。
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靳家父女三人談論話題的宋江桀來按下靳家的門鈴時,靳珞的情緒已然陡落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