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駱大哥,你怎麼有空找我?」侍者才剛轉身離開,靳原就抑不住滿心好奇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昨天晚上,一如平時的無數個夜晚,她閑閑沒事做得很,正舒服地癱在長沙發上看海倫杭特主演的「龍卷風」,接到駱保強的邀請電話時,她納悶兼好奇地將注意力自熒幕上移開一大半。
嘖嘖嘖,無端地,駱大哥竟找上她,干嘛?該不會是突然轉念頭了,想追她?但這應該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呀,要追早就追了,何必蹉跎這麼段時間呢?靳原雖然大而化之,可倒也沒啥自作多情的傾向。
刪掉了最有可能的可能性,琢磨了好幾分鐘,她又頭痛了,那……他究竟找她做啥呀?任她兀自揣測了一整個晚上,也實在是抓不出幾個他請她吃飯的原因。
「害我想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想不出你會請我吃飯的原因。」向來,她就是個沒心眼的直腸子,這會兒心頭梗了個疑惑,更是毫不扭捏作態地直問出口,「駱大哥,你不是很忙嗎?」
「再怎麼忙,飯還是要吃,對不對?」朝她笑了笑,駱保強啜了口冰開水,「不過是請你吃個飯、聊聊天罷了。」春得出來,他今天的餐敘邀請一定讓她昨天晚上想破了腦袋,絞干了腦汁,他覺得好玩,也有些罪過。
「聊天?」下意識里,靳原根直接地略過吃飯那一項,對他瞪大了盈滿好奇的眼眸,「你想跟我聊什麼?」雖然阿珞常明擺著不屑地罵她是豬八戒,說她沒大腦,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法則她可還是有听過。
說是聊天?恐怕只是障眼法吧,十有八成是想從她嘴巴里掏出些東西。瞧著對面悠悠哉哉將餐巾攤開的儒雅男子,靳原幾乎可以拍堂定案宣布自己的揣測是正確的。只是不知道,駱大哥想從她身上挖掘誰的八卦消息?
「都可以呀。」
「我猜不出你想知道什麼哪!」微糾著眉頭,靳原很單純且直截了當地月兌口直言,「別浪費時間兜圈圈了,你干脆挑明了說嘛,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她沒那麼多腦細胞玩這種智力游戲。
「告訴我一些小冬的事。」駱保強也不廢話地說。
「小冬?」靳原歪著腦袋瞧他,好半晌,她咕噥中帶著些許了悟,眸神驀然顯露出興奮的媚亮光彩,「駱大哥,你為什麼要打听小冬的事?」原本請他出面也只是幫小解決帳冊問題而已呀。
難不成……他不想只幫她解決帳冊問題?
「你想得沒錯。」橫豎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心緒歸向,駱保強沒打算對靳冬的親朋好友打馬虎眼。
對靳冬起了感覺是在看見她停車時無心擦撞了他的車,她下車審視車子損壞程度時,略微蒼白的臉蛋上浮現的那抹倉惶與不安的無助神情。就在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忽地掀起了異樣的感受。
不想自欺欺人,就那一秒的凝目注視,不知打哪兒萌芽茁壯的憐惜與不舍硬就是將他的心給揪緊,然後是那接二連三自她身旁疾飆而過的機車,老天,她竟還是啥也不察地逕自思索著腦海中的問題。而他呢,早已經在不遠處憋著氣,連一絲氣息都吐不出來,差點忘了呼吸為何物。
見不得她無助的傍徨怯弱,無法任由她瘦薄的肩膀繼續扛負著不必要的重責大任,更不願她受挫于迷茫散神的生活……他想疼她入懷,想替她拂去塵世間的種種窒凝重擔,想全心全意地護衛著她的人,她的心——一輩子!
但首要之事,就是得消退小冬身上那股如影隨形的酸澀味。
仍是青春洋溢的年輕歲月,她該有張輕松舒適的恣意笑的。盡情地享受青春,任意地揮灑黃金年華,無憂無慮地度過彌足珍貴的少女時期才是呀!可是,面對面地瞧了這麼幾天,他始終不見那張漂亮臉蛋的糾結神色稍斂些許。
仿佛人世間有著許多沉重且疾苦陰郁的擔子壓在她身上,要她日復一日地扛著不能放松。
他實在是很好奇,雖是同家姊妹,怎麼小冬的個性跟小原差上個十萬八千里不止。
一個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另一個呢,他睨了靳原一眼,忍不住地笑揚了嘴角,小原是標準先天下之樂而樂的直爽性子,似乎天底下的疾苦悲傷都與她絕緣似地。
「你的意思是?」雖然駱大哥已經承認她清得沒錯,可是,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小蛔蟲,他怎麼知道她究竟是怎麼猜想的?還是字字句句問個仔細較為妥當。靳原這麼暗忖。
「先告訴我,為什麼小冬總是愁眉深鎖?」他替她起個頭。
「我也不知道那,可是,小冬從小就是這種鑽牛角尖的死性子,我們也都習慣了。」關于這一點,靳原實在是無法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所以你問我這個,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有三個妹妹,但我們姊妹的個性全都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听說,靳家的女兒個個都長得不凡,這是小堇在重拾幸福後,有回在午後閑聊時聊起的。
而在陸榷與小堇的婚禮上,他見到了靳家三妹,果如傳言,她們的確皆有份獨屬自己的美麗,除了在長相上或多或少的神似外,可資談論的,就是她們四姊妹全都擁有會讓所有女人嫉妒與羨慕的柔女敕細致的肌膚。
小原是在與陸榷尋到小堇時,就已經見過的。她總是點燃著好奇的晶亮瞳眸,鮮艷紅潤的豐腴唇瓣、娟秀白萬的肌膚煞是引人凝視,嬌憨怡人的爽朗性子更是相當地討人喜歡,尤其是又有張讓人不舍移轉視線的出色臉蛋,是標準的傻妞一個。
而小穗呢,像株含苞初放的文珠蘭,細致娟柔,未月兌青澀的嬌稚,柔柔軟軟的溫婉性子惹人心生憐惜,十足十的懷春美少女。
而至于靳珞,因她參加小堇的婚禮時是來去匆匆,故與她也只有驚鴻一瞥的一面之緣。可是,有次到陸家時,听到小原與小堇兩只窮極無聊的小麻雀,在他听力範圍幾尺之內嘰嘰啾啾地閑扯淡,強迫性地讓他听進了有關靳珞一、二情事的壁角消息。
听說,靳珞前些日子因為一段不順遂的感情事件遠揚到美國,事件的男主角宋江桀在得知消息後,幾天之內便結束了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事業,毫不眷戀台灣的一切,緊追在佳人身後而去。
想來,宋江桀該是愛得深切,要不,怎狠得下心舍棄雙手所創的事業?
「我是家里的老大,你也知道我啦,我總是沒什麼腦子。」這是阿珞老掛在嘴上的至理名言,听久了,連她自己也開始這麼認為了,「但阿珞跟小穗就不同嘍,她們兩個是標準的才女,長得漂亮不說,身材修長高窕,腦子更是一級棒的優唷,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提起妹妹們的事,她實在是無法不替她們感到驕傲。
「小冬呢?」靳原是拿第一名畢業的中文系美女,靳珞是法學院的高材生,而靳穗在藝術學院也是數一數二的資優生,這些他都已經知道,可是,他倒是很少听到關于靳家老二的點滴傳聞,只除了她也是個美女便再無其他了。
「小冬」未語,靳原便先輕嘆了聲,「唉,該怎麼說她才好,小冬的腦子不是差,偏就是一板一眼的耿直性子,遇到事時總轉不了彎。不管做什麼事情,她都很努力,比一般人都還要努力,可是,努力的結果硬就是讓人……讓人忍不住地心疼她。」有時靳原不禁在心里猜臆著,或許,這也是靳冬生性嚴肅的最大原因。
小冬不像她,她是天生的樂天派,總覺得哪天若天空真的塌了下來,還有一大堆高個兒的家伙頂著呢,所以,她永遠是隨遇而安地將惱人的問題給丟到腳尖,然後一腳踢開,可小卻是大不相同。凡事,她都將它們視之為重要之事,認認真真地處理它們。
「听說,你們四姊妹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這個問題,駱保強問得根小心翼翼,有些人不太喜歡提到一些家族隱私之類的話題。
「咦,你也知道呀?」行事向來率直且坦蕩的靳原根本就不以為意,點了點頭,還熱心地補允說明,「我跟小冬的生母是爸爸的第一任太太,而阿珞跟小穗是阿姨生的,她是爸爸的第二任太太,這事你應該也听說了。」見駱保強點頭,她忽地輕嘆一聲,「有時想想,爸爸一定挺難過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姊妹全都長得像媽媽,沒一個人長得像爸爸。」有時,她忍不住地就是想同情爸爸,「而他的兩任老婆卻都這麼短命。」
爸爸何其有幸哪,先後娶了兩個如花似玉又溫柔賢淑的小女人,可卻又何其不幸哪,他又先後的失去她們,身邊四個女兒的長相全都與亡妻神似,看到女兒們時,他心中一定是倍加思念死去的妻子們吧!
「你們全都長得像母親這一方?」幸好不像爸爸,駱保強在心里補了一句,听說,靳本正長得極端善良,是那種愛國型的平凡男子。
「嗯,不止是長相,連身高都是。」想到這點,靳原就忍不住咳聲嘆氣起來。
媽媽個兒相當嬌小,她跟小冬就遺傳到媽媽的身高,矮不隆咚的。而阿珞跟小穗則像她們的媽媽,二媽有副模特兒般修長高窕的身材,阿珞跟小穗的身高也是高人一等,她們四姊妹的身高是跟年齡成反比的,年紀愈大愈嬌小。
唉!從小到大,她實在是羨慕極了兩個妹妹的身高,有副高人一等的個兒多好呀,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呼吸更多、更多的新鮮空氣,不像她跟小,一輩子注定只能在混濁的空氣里苟延殘喘!
「個性方面呢?」他將靳原不經心岔開的話繞回主題上。
「誰的個性……噢,對唷,我們在說小冬的事哩,她的個性一板一眼,是最最標準的方形性子。」她心想,反正,駱大哥針對的是小冬,阿珞跟小穗就不必浪費她的口水了。
而她的形容詞,駱保強完全能意會。
「小冬從小到大就是這種性子?」
「嗯,她打小時就已經像是個小大人了。」她點點頭道,「其實,你別看小冬古古板板的,好像很食古不化的古人似的,可她沒那麼糟糕啦!最多也只是比別人多了那麼一點無趣罷了。」
一餐飯下來,說說聊聊的,靳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披露了妹妹的種種,而駱保強呢,字字句句可是都听得仔細清楚,看來,為能贏得美人芳心,他勢必得耍些手段才行嘍。
待送靳原回家,剛進到辦公室,駱保強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話筒,撥給此刻正巧在拉斯維加斯出差的陸榷,有件事,得請好友幫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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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氣無力地將話筒放回去,靳冬滿心挫敗地癱軟在長沙發上,揉了揉微微抽著痛楚的太陽穴,眉眼之間的煩躁明顯地顯露出來,一聲輕嘆散漾在客廳的空氣里。
她費了不少心思爭取的一件Case又被人給半路截走了,她又氣又惱,但卻更有著濃濃的不甘心。明明,那件Case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之下,眼看就已經可以穩穩當當地接進來了,她幾乎都可以看到那張支票上的阿拉伯數字在她的銀行戶頭里兌現了,誰知道這個程咬金竄得這麼突然,這麼令她猝不及防。
外邊有耳語說是對方那個業務員跟方老板有一腿,所以嘗到了甜頭的方老板才會臨時改變主意,將生意轉給對方做。
這個消息的可信度該是相當的高,因為剛剛那通告密的電話是方老板的秘書打來的。方老板的秘書高怡真是她以前商專時蠻要好的同學,而且這件Case一開頭也是高怡真幫她拉的線、鋪的路,所以高怡真沒理由玩她才是。
好恨哪!
靳冬不是很清楚所謂的有一腿,究竟是到達何種程度,可是,她也沒白痴愚蠢到不知道那一腿代表著什麼含意。三番兩次的被人自嘴邊搶走生意,就算是不情願與不甘心,她也不自禁地檢視起自己的行徑來了。
除了犧牲色相外,她究竟是敗在哪一點,
「為什麼我老搶不過他們呢?」難道做生意就只能循旁門左道的途徑走嗎?
「搶什麼?」在旁邊看小說的靳穗疑惑地朝她瞥了眼,納悶地問著。
「搶生意呀!」悶悶地在沙發上旋了個身,斜倚著椅背,靳冬漫不經心地伸手打散扎了一整天的發髻,「小穗,你知道嗎,我公司的Case接二連三的就這麼流失,實在是嘔死了那些不擇手段的業務員。」
「除了方老板這件Case外,還有好幾個活生生的例子哩。」開始以電話接洽時,不是她太過自信,可是,她真的可以感覺成功率應該不低才對。可是,怎麼常常是一見面,幾句話後就沒下文了?為什麼呢?她不懂,真的是無法理解自己究竟是敗在哪一點。
「剛剛是誰來的電話?」擱下小說,靳穗好奇地望著她。
「以前商專的同學,她們老板決定將Case給別家公司做了。」想到就覺得氣餒。
「這個Case是高姊姊幫你爭取的?」幾乎不必憑藉太多線索,靳穗三兩下就捉到了問題的來龍去脈。
「嗯。」
靳穗眼珠子滴溜榴地轉了圈,眨了眨眼,「二姊,你覺得方老板人品怎麼樣?」
「很低級。」鏗鏘有力地吐出這三個字,靳冬的臉上浮上了不屑與不齒的表情。
她忽地想到了第一次跟方老板見面時,那雙總是徘徊在她身上,尤其是停駐在她胸前的色婬眼神,想到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靳冬訝異得睜大了眼,「是沒有啦,」光是那種婬婬賤賤的眼神就已經夠讓人無法忍受了,更別提進一步的毛手毛腳,就算她再怎麼能賺錢,這種錢她可賺不來,「只是,他的眼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她討厭那只含著婬穢的注視眼神。
「什麼眼神?」靳穗又繼續問。
「就是那種……那種……嘖……那種好像想將你衣服一件一件給剝光的樣子。」靳冬只是描述當時的感覺,就發現雞皮疙瘩就已經不自覺地泛上了手臂。
「這麼糟糕呀!」輕緩地抽了口氣,靳穗同情地望著她的僧惡與不敢苟同,「真那麼明顯?」
「對呀,就只差沒隨身攜帶大字報以茲提示呢!」靳冬挫敗地打胸口吐出氣來,「唉,實在是快被這些低劣分子給打敗了,我知道這年頭做生意還是得要靠點交際手腕,可是,有些男人實在是很低級,他們甚至會很明顯地暗示,我應該將自己也給列進交易項目里。」最好還是免費贈送之類的。
「你別忘了,這地球有一半的人種是男人,少數一、兩只害群之馬的存在是在所難免的,你就別去理會那種人嘛。」靳穗頓了頓,又道;「可是,話說回來,二姊,你不覺得自己的穿著有時候挺讓人覺得……」索然無味,靳穗很想這麼老實供出她所觀察到的答案。可是,猶豫半晌,她畢竟還是將話給吞回肚子里,只余留不甚苟同的眼神停駐在靳冬身上,端祥了好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嘆著氣。
被手指梳散的柔順微鬈長發散披在肩後、胸前,半闔半掀的眼簾將照亮的星眸稍掩,卻仍透著茫然的不解神采,斜躺在長沙發椅上的體態婀娜多姿,此刻的她,全身散發著一股慵懶迷人的嬌媚風情。
靳穗敢打賭,二姊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如果刻刻板板的她能以此刻這般模樣的一半示人,鐵定是碩果非凡!
「我的穿著怎麼了?」靳冬聞言不自禁地擰著眉,隨意地瞧了眼身上剛挨上的休閑服,她完全不能體會妹妹欲言又止的為難,「衣服又沒髒。」
「誰跟你說那套休閑服來著,我的意思是,你上班時,可以將自己好好的裝扮出色,穿些飄逸動人的……」
「我是規規矩矩的上班族,又不是參加選美。」不待靳穗說完,她就嘀咕出聲了,「裝扮得這麼嬌艷做什麼?」
「二姊,你難道沒听過嗎?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只要稍微花點心思打扮一番,你一定不會輸給別的女人。」靳穗很努力地試圖表達自己的意思,「況且,更因為你是規規矩矩的上班族,所以一定要在穿著上花些心思才行。現在跟人談生意已經不比往常了,就算你底子很行,面子也不能比人差到哪里去,現在這個社會很重視包裝的,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真的?」
「真的!」在校園里,女同學們都競相爭艷,她相信在工作職場上的「廝殺」該是更激烈才是。
望著妹妹非常篤定的神情,不知不覺地,靳冬眉心又攏起了皺摺,她沉忖了足足有三分鐘的時間。
或許……她可以試試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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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地,靳冬為自己的第一次出擊選了套亞麻質材的裙裝。
未及膝間的A字短裙隨著行進的動作忽貼、忽揚,飄逸輕軟的衣料、柔柔的觸感,剛換上衣裳,她整個人不自禁地也精神奕奕起來了,這感覺,實在是舒適怡人地沁進心坎。
難怪哦,瞧著鏡中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她漫不經心地微晃起腦袋來了,難怪女人們總將自己打扮得水水美美的,別說是賞心悅目、美化環境,光是自個兒的感受就已經夠值回票價了。
為了達到完美無缺的裝扮效果,除了往臉上涂涂抹抹外,她還很忍耐地讓靳穗為她戴上一副一直讓她想流眼淚的假睫毛。
「真的要戴嗎?」試了三次都沒成功,她實在是想放棄了。
「你想不想出擊成功,而且是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
想,而且是想極了。將所有的咕噥往肚子里吞,靳冬乖乖地任由妹妹努力地把假睫毛固定在眼皮上。
「戴上假睫毛這麼難過,也真是難為了那些愛美的女人。」真搞不懂,加上假睫毛,就會讓一個女人更美上十分?!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靳穗沒替她解除疑惑,喜孜孜地丟了一大堆贊美的詞句,便晃回房間換衣服,準備上課。
而她呢,只能鼓足了勇氣跨出大門,上了車,駛往公司的方向。
靳冬不急著找人驗收成果,最重要的是,她也沒這個膽子招搖著涂抹色彩的臉孔閑晃在街頭。任由靳穗軟硬兼施地逼迫,她死也不供出誰將是她的實驗品。
雖然決心要改變自己的穿著打扮,但她不想將自己逼得太急迫。穿了套不太習慣的衣服,臉上的淡妝,這些都已經讓她覺得有些綁手綁腳的不自然,所以,她決定今天要待在公司一整天,哪兒也不去。最起碼,公司的環境她熟,可以稍微緩和一些不自在的情緒,而且……他今天應該會到公司來吧?
他,駱保強,靳冬花了一個晚上篩選餅濾後,雀屏中選的測試目標。
駱保強是她認識的男人里,最讓她感受到具有君子風範的男人,又是個才華出眾的優秀男人,最主要的是,他讓她有種說不上來,但頗為強烈的信任感,找他試試自己的新造形該是最恰當的選擇吧!
也因為除了他,一時之間,她實在是想不出該找誰下手才好。
熟誠的、交情夠的異性朋友是有幾個,但恐怕任憑她眨爛了眼皮、噘歪了嘴、撩破了裙擺、大腿得都可以賤價大拋售的買一送一了,對方也模不清楚她的用意,說不定還會強行將她拉去醫院看醫生呢。而不太熟識的異性朋友雖然是多上數倍,可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就這麼直生生地竄到人家面前去賣弄風騷。
賣弄風騷?
在辦公室忙了一個上午,這句話仍不時地回蕩在她的意識里。
呵呵,曾幾何時她竟也會將賣弄風騷這四個字冠在自己身上,直到此刻,她還是很不屑這個念頭,但為了自己公司往後的發展,為了能多接回一些生意,或許……或許……或許,她真該開始——不擇手段了。
不管成功與否,駱大哥該不會大刺刺地當著她的面嘲笑出聲吧?靳冬在心里暗暗地祈求著,說不定,他會大爆冷門的讓她賣弄風騷成功呢?
忐忑、猶豫,更有著傍徨不安,她等著,時間慢慢一點一滴地消逝。在深切洶涌的不自在萌發到最高點時,她終于等到了駱保強自動送上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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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冬今天很不一樣。
走進辦公室,見到她的第一秒,駱保強就這麼覺得。不是因為她臉上妝點得宜的粉柔淡妝,也並非是那套雅致大方的秀麗穿著,而是因為她所表現出來的……呃,顧盼風情吧!
拚了小命似的,模樣是有些勉強、為難啦,而且還三不五時地在向他眨著眼,汪汪的眼神有著暗暗地探索。總是端坐並靠的腿竟然斜靠在桌邊,右腳還破天荒地架在左腳上頭……駱保強不願意這麼形容,但小冬的模樣,實在是像極了……被傳播媒體過度渲染的女性公關。
那種只要你能答應我,我什麼都願意犧牲的女性公關!
很好奇,非常、非常的好奇,他不吭氣的發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絕佳耐性,興味高昂地瞧著接下來的發展。
幾天的接觸下來,對小冬,他多少也有著蠻深入的了解。那個向來專專心心致力于公事上的小女人今天相當相當的異類,不但是盡力將所欲扮演的角色演好,還不時地拿眼偷睨著他,欲言又止。噘噘嘴、抿抿嘴,偶爾還會狀似不經心地撩撥輕逸的裙擺,更多時候是糾結起修飾完美的眉眼,發出幾句無聲的咕噥,任由手中的鉛筆在帳冊上滑出一些無意識的線條。
小冬在搞什麼鬼?!
臂察了半晌,靳冬周而復始地重復著一定的動作模式,她的模樣為難,駱保強也實在是快看不下去了。心疼她隱約顯露的委曲求全,更怕的是,他幾乎快捺不住自胸腔竄起躲在喉嚨里的笑意了。
「小冬。」朝她揮了揮手,他示意她放下手中很明顯是在做做樣子,有看沒進的文件,決心將事情的原委給找出來。再干耗下去,他準會傷她心地當著她的面將笑容噴出口。
「嗯?」漫不經心地應著聲,靳冬下意識地將剛剛撩得太高的裙擺扯回腿際,撫平順好。
反正,以駱大哥所坐的方位角度,應該也看不太到她的大腿,沒必要犧牲得這麼徹底。
「小冬。」他堅持要等到她全神注視後才丟出問題。
「嗯?」意會到他似乎有話要說,暗吁了聲,她抬眼望向他,「什麼事?」怎麼,駱大哥有感受到她的風情萬種了嗎?
「家里還好吧?」
「家里?」靳冬愣了一秒,「很好呀!」好端端地,駱大哥為什麼問她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公司沒什麼事情吧?」駱保強再問。
「還不是老樣子。」眨了眨眼,靳冬更是一頭霧水。
生意一樣是青黃不接,而最近所接進來的那筆生意還是駱大哥好心牽的線呢,況且又是天天都會見面查帳,這問題他應該是跟她一樣清楚才對呀。
「你父親、姊妹們都好吧?」
「他們都很好呀。」她更是納悶了。
像是確定了些什麼,駱保強輕點了點頭,以手托頜,食指在微抿的薄唇上移畫著,朝靳冬打量的眼眸添進了黑黝黝的亮彩。可能導致她行為失常的因素一一剔除,那,就只剩下最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一項因素了。
「小冬,你今天特別漂亮。」
駱保強閃著逼供神采的銳利黑眸緊鎖住靳冬下意識想游移閃避的雙眼,但不待她閃躲成功,他偏又對她扯開唇瓣,淺然笑意緩緩地漾進她眼底。
「你真的這麼覺得?」他的笑容很特別,令人惶然緊張,卻又在不安的心情里帶著蕩漾心扉的酥麻感。
「是呀!在我眼中,你始終是閃亮動人的一顆星。」先拋下一句讓人暈迷迷的奉承,他繼而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她還困在他似有含意的笑容里,一時之間未能回過神來。
「你今天的言行舉止,不是在對我賣弄風情嗎?」
喝,他怎麼一猜就中?!
「咳咳……呃……你……駱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你是嗎?」輕輕柔柔地,他重復著問題。
是呀,她的確是呀!就在瞬間,靳冬突然深切感覺到自己像是只無所遁形的狐狸精,計策失敗,卻又無處可逃的無奈與悲哀。
下意識地想點頭承認,但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理智阻止了她的誠實,偷覷了他一眼,她忽地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雖然,駱大哥已經察覺出了那麼點什麼,也開口向她求證了,可是,或許她還有一絲機會能蒙混過去,進而達成今兒個測試的目的。
只不過……好恨哪,駱大哥怎麼可以這麼聰明呢?
心中有了那麼幾秒鐘的驚惶,但強自鎮定地輕咳一聲,挑起柳眉,靳冬強迫自己面色不改地笑著回問︰「我像嗎?」話才月兌口,她已經可以感受到頸項以上漸漸被熱燙的潮紅給染了個徹底。
「像!」
「你……」真是氣人,他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斷然的結論呢!
「難道不是?」
僵了幾秒,終于,靳冬頓感挫敗地垂下肩頭,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沒好氣地咕噥著,「對呀,我的確是在賣弄風情,瞧,很失敗哦!」連賣弄風情也做不好,她真的是挺丟女人的臉。
常听人說隔行如隔山,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那些又冶又艷又風情萬種的噴火女郎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瞧她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只消隨意拋個媚眼、勾勾修長的手指頭,輕而易舉地便將一個淌著口水的男人給玩弄在股掌之間。而她呢?連眼前這個男人都蠱惑不了!
又好氣又好笑地凝望靳冬,半晌,駱保強搖頭兼嘆氣,不由自主地握起她擱在桌上的手,「听我說,你不必賣弄風情的。」
「為什麼?」
「因為只有獨具慧眼的人才能看見你的美。」像他,他心里暗想,「況且,賣弄風情有違你的本性,何必那麼痛苦自己?」
「是這樣子的嗎?」他的話,直擊進她的胸口。
「難不成你喜歡打扮成這副模樣?」
「不喜歡。」這類材質的衣裳款式典雅,布料輕軟,穿起來還蠻舒適,她還挺喜歡的,可是,在臉上涂涂抹抹就不怎麼舒服了。尤其是黏在眼皮上的那副假睫毛,像是螫上癮似的,自始至終都在刺激著她的淚腺。
「這不就結了,既然你自己都不喜歡,就別勉強自己了。」
「可是,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女人風騷一點嗎?」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這類型的女人。」留意到她滿臉的疑惑不解,駱保強倏地挑起了眉梢,「你想勾引哪個男人的注意力?」
「還不一定。」
「為什麼還不一定?」他心想,小這是什麼意思?
「先試試看讓自己改頭換面有沒有效再說嘍!」
「對什麼有沒有效?」
「生意啊。」靳冬一板一眼地回著。
三秒鐘不到的工夫,駱保強幾乎無誤地解讀出她這麼簡單明了,卻又爆炸性十足的用意。
老天,她該不會是想……不會吧?
「你以為談生意就得穿得花枝招展,還得賣弄風情?」
「不是這樣子嗎?」起碼,方老板那個Case就是敗在她的不夠花枝招展,不夠風情萬種。
「當然不是,最重要的是實力。」
「可是,就算是有實力,還是得靠包裝才行哪!」靳穗說的那一番話,她全都搬出來照講一遍。
「……誰教你這麼做的?」他很好奇是哪位高人啟發她的靈感。
「小穗。」小小聲咕噥著,靳冬的臉已經漾出了酡紅。真丟人,活了二十幾歲,竟還要小自己好幾歲的妹妹來教導她女人的諸樣事宜。
杵在一旁的駱保強,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的臉色愈來愈鮮紅欲滴。憑她這種包裝方式,生意談不談得成,他不知道,可是,男人的魂倒是會嚇走好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