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
「一對野鴛鴦!」眼前見到的這一幕讓瞿北皇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下意識里,他喃聲低咒。
瞧瞧他眼前究竟上演了什麼場面?!
若非來來往往的過客大多都是東方臉孔,而且交談的語言是中文,他會以為自己此刻置身于浪漫的巴黎街頭。
去!難能可貴的好心腸看來是白白浪費了,瞿北皇本還以為那天才女人腦子月兌線成疾,四處橫沖直撞遲早出亂子,所以才會不顧理智的阻撓追了出來,結果呢,他好心好意的循線而來,瞧見的是什麼?
她快樂又滿臉陶醉的偎在一個長相出眾的帥氣男人懷里!
真要詳細形容的話,他們先是充滿柔柔情意地依偎著對方,然後,那雙他看了就直覺得礙眼的健臂將她略舉而起。雖然那男的臉色有著得意,天才女人的神情則有些氣憤不滿,但這無礙于兩雙晶亮眸中盈溢的興奮神采。
看來這兒已英雄無用武之處,他壓根就不必管這女人死活的……
棒了好半天,瞿北皇才意會到,他本可猛然掉頭離去,連屁也不必放一聲,就這麼跟她從此不相往來的,偏該死的腳卻怎麼也跨不出去。
「他媽的!」不知所以的怒咒一聲,他連自己到底在不高興什麼都還迷糊著,只覺得……該死的,他就是覺得胸口很不爽快!
鮑共場所,有沒有搞錯?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呢!即使再怎麼相親相愛,他們也沒必要抱得那麼正大光明的緊吧?不怕再多一秒就可能斷了氣?
真是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的曠男怨女!
像是心有靈犀般,被祈寒摟進懷里促狹帶嘲弄的李竟就在瞿北皇下定決心,倏然轉過身的那一秒瞧見了他緊繃的背脊。
喲,那不是……後知後覺,李竟終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
糟了,這下子真的什麼都玩完了!
罷才只記得追著祈寒敘敘舊,竟然將才接到手的客戶給忘在一旁了,這下子,客戶大爺的胸口鐵定飆滿了怨氣。
即使亡羊補牢可能于事無補,但她最好還是試試看能不能稍稍安撫客戶大爺的脾氣,畢竟,這次是她失禮在先。
「祈寒,快點放開我!」忙不迭地,她半推半扯地在祈寒懷中掙扎。
祈寒依言松開摟著她的箝制力道,隨著她略帶不安的視線探去,他不覺眼一亮,半傾身,跟她眼對眼、鼻對鼻的屏氣凝神。
「他是誰?」
「誰?」
「還想唬弄過去?喏,那個讓你一下子就變成緊張ㄇлㄇл的男人哪,他是誰?」貼向她的耳畔,祈寒輕聲低語,「你的男人?」
晶亮好奇的黑眸瞟睨著她,不到一秒的時間,祈寒馬上又移回那背向著兩人的偉岸身軀,上上下下迅速一掃,賊笑地噘起嘴,無聲的吹著口哨,「看來挺耐用的嘛,你的眼光還挺不錯的。」他故意小小聲地說出評語。
怒火一起,李竟毫不猶豫地又揚起腳來往祈寒腳脛上踹過去,趁他哀號一聲,彎下腰撫向痛處時,她往後一躍,徹底離開他的懷抱。
「你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活了那麼一大把歲數,思想還是髒得像剛從福德坑里挖出來的。」啐了啐,若非嫌糟蹋了口水,她真想啐一團吐到他臉上去。
什麼她的男人不男人的?這種話能听嗎?而且,祈寒還夸那位客戶大爺耐用呢!嗤!耐用?她怎麼知道?她又沒……用過。
懊死的祈寒,害她臉紅了啦。
「什麼叫做活了那麼一大把歲數,你祈寒哥哥我今年還不滿三十歲哩!而且,小,拜托你下次踢輕一點好不好?我的身體有血有肉有感覺,不像魔鬼終結者那樣堅忍不拔,你也稍微同情一下嘛!」祈寒一臉的痛苦,「真是最毒婦人心,你的心還是那麼毒辣,比起小時候來,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哼哼,我沒用上十成十的力道算是對得起你了。」
這……她這是什麼話呀?
不由自主地,他回憶起當年自己興匆匆的背著行囊出國念書時,這丫頭所使出的那招狠計,胸口猛然掀起感嘆,不由得吁起氣來。
「真不知道我爸他們是將平素的睿智給晾到哪兒去了,從小看著你長大,竟還識不破你的‘外柔內奸’,還老動不動就夸你是個溫柔婉約的乖女孩。」想想,她也真是會裝。真是被冠上溫柔婉約這個形容詞,性子較為保守的小?還比較符合哩。
「什麼外柔內奸?你的話講得有夠難听。」皺起鼻頭,李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祈伯伯他們又沒說錯,我本來就是個最……不,有小?在,我勉強屈就第二好了,可無論是第一或是第二,好歹我們兩個都算得上是溫柔婉約的乖女孩呀。」見他聞言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她的腳又開始起了暴力傾向。
知她甚深,祈寒將她欲發的怒火瞧進眼底,眉頭一挑,先發制人的伸手,牢牢地攫住她的肩頭。
「好啦、好啦,你是全世界最乖巧可人的小女人,行不行?」拍了拍她的腦袋,他重新將話題導入重點,「他究竟是誰?你男朋友?」打量的眼神里有著嚴苛的探索與評分。
自小起,只要是與小踫到面,總愛笑鬧、嘲弄她傻大妹的性子,可若她真遇著了自以為真的良人,他忝為人家的鄰居哥哥,多少也得替沒什麼心眼的小妹子留神一些。
「你覺得像嗎?」睜著大眼,李竟忽然反問一句。
真奇怪,祈寒怎麼會這麼認為呢?她跟客戶大爺並不是一塊兒出現在他面前,他怎麼還會有這麼荒謬的聯想?
她的問題一丟出來,祈寒就煞有其事的點起頭來。
「像、像、像,像極了。」末了,他又附加了令她光火的一句,「看來同樣具有超高度的暴力傾向。」小一動手就是十足十的暴力分子,而那男人光看表面就已經看得出體內暴力之蓬勃發展了。
似水秋眸微微半眯,她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噴著氣。
「祈寒,看不出來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麼欠人修理呵?」
「厲害呀,你怎麼知道?我身邊的人數來數去,滿腦子想動手修理我的人還真是不少哩!」祈寒笑咧了嘴,越過她,眯著前方的眼里摻進了濃濃的興味,「似乎,待會兒極有可能還會多加一個人呢!」
「待會兒還會多加一個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喏。」
就在他們你來我往的耳語笑鬧之際,瞿北皇又驀地旋過身,暗沉黑眸定定的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祈寒沒瞎,絕不會瞧不出對方在直視著他時,毫不回避的眼中隱含著淺淺的敵意,而他也不笨,憑著男人對男人的一股直覺,自己心中的猜測也該八九不離十,對方絕對是對小有了興趣,否則,對方干麼老用一雙極欲快刀斬亂麻的凶眼直盯著他環在小肩頭上的手打轉?
「喏什麼嘛?」
「答案就在你後面。」
「啥?」李竟還來不及再追究他話中含意,一個大黑影就迅速的朝她頭頂罩上。
盡避在教人無法輕覷的大敵襲境下,祈寒仍不畏不懼,笑盈盈的搭著李竟的肩頭,半兜過兩人身子,大大方方的率先將手伸向來人。
「嗨,你好。」
「嗯。」濃眉微皺,瞿北皇隨意伸手回握,話語相當的簡短粗率。
「我是祈寒。」注意到那雙銳利的黑眸,祈寒先快速地瞥了眼自己仍死守陣地不移的手,然後以更強勁的力道回握他的手。
好玩!祈寒不由得暗地竊笑。
「瞿北皇。」眼尖的瞧出了對方的暗笑,瞿北皇不自覺地加重了握力。
微挑眉,祈寒淡淡的揶揄溢出唇畔,輕咳了咳,他機警地抽出自己快被瞿北皇捏碎的手掌。
「我等了你很久了!」不耐地,瞿北皇沖著李竟輕吼。
「呃……對不起,對不起,我一下子忘了你還在車子里呢!」忙弓身,她急慌慌地迭聲致歉。
「是嗎?」沒得到解釋,瞿北皇只覺得光火,她一致歉,他反倒覺得嘔了。
她一下子就忘了他的存在?!
哼,這輩子,倒是很少人曾給予他這麼輕忽的待遇過。「我知道你應該很生氣……」
「應該!?」他冷哼連連。
听他的口氣……「你很生氣嗎?」
「廢話!」
「喔。」垂頭喪氣,李竟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是她的輕忽,所以怨不得他遷怒于她。
「瞿先生,能不能請問你與小的關系?」輕捏了捏鄰居小妹頗感受挫的下垂肩頭,祈寒光明正大的將無言的支持傳給她。
「這與你何關……」
「瞿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啦,」不假思索地插話回應,李竟用肘撞了撞祈寒,警告他若聰明的話,最好可以學著「惦惦」,少拿那些染了情色的念頭套在她與這位客戶大爺的身上,「他今天才剛到台灣來。」想到這一點,不禁聯想到這位瞿……唉,托祈寒之福,她總算是知道客戶大爺的「尊姓」了。
知道他姓瞿是一回事,可心里也挺好奇的,這位瞿先生的國語字正腔圓,相當流利呢,他不是住在美國嗎?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這點不必你強調。」不知怎地,瞿北皇厭惡見到她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的存在給踹到一邊,還擺出跟這小白臉是同一國的架式。
懶得捫心自問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究竟發自體內的哪一個細胞,但自己就是極度的不爽快。
「是這樣的嗎?」傻呼呼地,李竟盯著他火冒三丈的怒眼。
不會吧?依先前的經驗,他似乎頗不耐她的愣頭愣腦,可她據實以報啦,怎麼這樣又惹得他不高興了?
這位瞿先生……脾氣的燃點相當的低呵。
「是這樣的嗎?哼,你還好意思說得這麼名正言順?」瞿北皇性子一卯起了火藥味,講起話來也沖了,「你天生嘴巴大呀,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我什麼時候到台灣來又不關他的事。」
「我……」
「瞿先生,你這麼說就錯嘍,小跟我詳實報告是應該的。」閑閑的撂了句話,祈寒笑得更是悠然恣意。
「應該的?」
「因為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斜睨著她,祈寒笑得曖昧。「噢?」
「噢什麼噢?」瞪大了眼,她呆聲問著。
怎麼回事?這氣氛……有點給她不太對勁哦。
眼前這兩個男人縱使不是笑得像天官賜福,但依然是有來有往的對答如流,可她偏就是感到怪怪的,老覺得周遭起了唇槍舌戰的火氣,仿佛有什麼她不清楚的事情在發展著。「噢就是代表詢問,代表確定一下你應該會附議我所說的話呀!」
「什麼話?」
輕吁,祈寒哭得有點無奈。
「我說,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呀。」這傻大妹子,竟然到現在還沒進入情況,「你不這麼認為嗎?」
微挑眉,李竟的腦袋上下微點了點,「這倒也是真的。」依她跟祈寒的交情,的確可以用「非比尋常」這四個字。
可這句耐人尋味的解釋讓瞿北皇挑了挑略顯不悅的濃眉,而對方潛意識里散發出來的護衛意味更讓他體內的戰斗細胞倏然橫生;當然,他更不會忽略他們彼此間對對方的那份熟稔程度。
「你是她的誰?」他口吻里飽含了質問。
能這麼大剌剌地用「非比尋常」這四個字來闡述他們之間的關系,大抵除了親、就是戚,如此罷了……吧?
「我呀,我是小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聞言,瞿北皇的眉心勾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痕,「哪種青梅竹馬?」他又開始咬起牙根來了。
「青梅竹馬還有分種類?」
「當然!」
「噢,這種呀?那,能不能請你舉例說明?」
「朋友或是情人!」瞿北皇開始討厭听到任何人發出「噢」的聲音了。尤其是眼前這個掂掂分量也沒幾斤肉的小白臉。
「這個分界點還真是模糊。」祈寒確定自己挺喜歡這叫瞿北皇的家伙,因為他的各項情緒反應雖然完全跟禮貌是兩回事,卻是教人欣賞的直截了當,祈寒喜歡凡事都明著來的磊落漢子。
「前者還是後者?」他逼問。
「好吧,如果你真要找下定論的話,我跟小的青梅竹馬關系是屬于那種介于朋友跟情人之間的情誼。」祈寒的笑靨更賊眉賊眼了。
這麼耐人尋味的解釋鐵定會氣惱了這位瞿先生,絕對。介于朋友跟情人之間?狗屁!這家伙的解釋說了等于沒說嘛!
丙不其然,瞿北皇的臉色更難看了。
「喂喂喂,你們別當我是死人好不好?」真是的,有沒有搞錯呀?在他們口中的青梅竹馬里,她可是位要角耶!
「怎麼會呢?在我眼中,你絕對跟死人沾不上邊,我的小妹妹。」祈寒不但話中有話,嘴里含著戲謔,促狹的眼神還飛快的瞟了神情郁沉的瞿北皇,略一暗忖,他又道︰「待會兒你有沒有空呀?」
「你想干麼?」今天的祈寒太奇怪了,干麼老笑得這麼陰陽怪氣的?
「請你吃頓飯呀。」
「喝!」她眼楮一亮,「真的?」因為實在是窮斃了,所以刻薄了自己的肚皮好幾天,若今兒個真能撈到一頓好吃的……嘖嘖,剛剛打瞌睡時沒流完的口水又快淌下來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來著?這樣吧,如果瞿先生不反對的話……」
「不可能!」
「啥?」這三個字像記響雷,硬生生的就將她的滿腔喜悅劈成兩半。
「我們可以走了吧?」瞿北皇冷眉冷眼的粗聲催促。
「啊?」
「別忘了,你是來接機的,不是來找親戚的!」驀然挫牙,他忍著胸口的忿忿不悅,惡聲提醒她她的職責未盡,「現在,你接到我了,可以離開了吧?」明明是詢問語句,但打從瞿北皇那張微怒的唇中逸出,卻只聞威逼不聞要求,「我累得很,想早點休息。」
「你想早點休息?」不會吧!現在都還沒到午餐時間呢,他這麼大一個男人,竟然就口口聲聲說想休息了?
瞪著他不容分說的堅定神色,李竟虛弱的肚皮開始哀號了。她那頓即將到嘴的大餐哪……
「也是啦,飛了一整天了,平常人是會覺得累了。要不這樣吧,小,我看你還是先將瞿先生安頓好再說。」
「那你呢?」她想也不想地追問。
「我?」祈寒歪著脖子考慮了一下,「我當然先回家嘍。」
「你確定?」
「被你給逮到了,我哪還敢不回去一趟呀。」祈寒笑得有點埋怨。
他早就有所頓悟,現下是可以輕輕松松的用一頓飯就將她招降,可萬一她哪根筋突然扭到了,有意無意間在大伙兒面前月兌口說出他曾過門而不入的大罪,那他就等著被剝皮抽筋好了。
在他老爸心里有條不二準則,只要是犯了錯,可是會追溯過往的陳年老檔案哩!
「真的沒騙我?」她還是有些不信,「既然要回去,記得要找小?噢,她挺掛記著你的。」
「我會的。」
「干麼應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她又不是蜘蛛女,你需要為難成這樣嗎?」瞧他那模樣,明擺著就是視與小?見面為畏途嘛!「只是見個面、敘敘舊什麼的,你那麼多心做什麼?」
「呵。」祈寒暗吁道,「希望是如此,既然沒時間一塊兒吃飯,那我先走了。」再輕摟了摟她,揣著愁緒,他沒忘了始終青著臉杵在一旁不吭一聲听他們討論家務事的瞿北皇,「瞿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改天有機會再一塊兒吃個飯。」
「嗯。」瞿北皇應得漫不經心。
「我走嘍。」祈寒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你自個兒要保重。」
「會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種事還要你叮嚀。」忽地,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不假思索地扯住他欲抽開的袖子,「等一等。」
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有什麼事?」
眼角瞥見听到她又開口留住祈寒腳步的瞿北皇神情倏變、眉心微擰,她用力的將祈寒扯開幾步,屈身向前,行為稱得上粗里粗氣的拉下他的身子,大大方方的跟他咬起耳朵。
「喂,你身上有沒有錢?」
吐氣、嘆氣,祈寒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
「干麼呀你,不過是問你身上有沒有帶錢罷了,何必嘆得像是我邀你去冒險犯難似的。」她不滿的以肘撞了他的腰側,「有沒有錢啦?」
「有,當然有。」小她問這話豈不是廢話,任何在外頭討生活的人隨時都會來來去去的,身上沒錢怎行哪?
「那好極了。」雖略顯赧然,她還是笑咪咪的朝他伸出小手,「來,借我一些應應急。」
應急?「小,你不會是……」祈寒懷疑地看了看她。「噓,是啦、是啦,不管你的腦子怎麼想,就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啦,反正先借我一些些就是了啦,可是先說好,我得等過年時才能還給你噢!」頓了頓,她忙補上一句。「還有,別跟我爸他們提噢,否則我會恨死你的。」不但會恨,說不定還一氣之下就不還他錢了。
「唉,小。」
「別唉了,我也知道自己得好好的反省了,可是,你先借我錢再說嘛。」至于反省?哈,等錢到手後,就一並將它給丟到垃圾桶去嘍!
「你唷!」
「別你呀我的,錢啦、錢啦,我只要你的錢啦!」
數聲無奈嘆了又嘆,祈寒將身上的現金掏了大半給她。「不用那麼多啦,我只要一、兩千塊應應急就好。」噘起嘴,她不顧他的反對將那一小疊的鈔票又塞回他手上,「又不是借了不用還的,現在向你拿太多,你要我過年時拿什麼還呀!」
「還不出來就當給你的壓歲錢呀。」
「什麼?那怎麼可以呢,畢竟我們非親非故的。」若真收了下來,她絕對會良心不安的。
「怎麼不可以呢?你忘了,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呀。」說著,他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神情愈見沉肅的瞿北皇。他雖然離他們有兩步遠,可眼不離、氣冷凜,那對豐腴且頗具福相的耳朵豎得筆直,毫不掩飾他雖然身為「外人」,卻正在監視著他們一舉一動的行徑;尤其,踫巧被他瞟見,當自己遞錢給小時,他眼中簡直是風雲變色了。
看得出來,累積在瞿北皇胸口的不耐與郁卒感愈來愈深、愈濃、愈教人氣悶了。
「就算是非比尋常,也不是這樣子說的呀。」李竟小心翼翼的將借來的錢收在口袋里,輕潤唇,她仰首朝他笑得舒懷,「謝啦,幸好遇上了你,接下來的這幾天不必啃饅頭了。」本來,她已經絕得要祭出自己的「壓箱之計」了。
何謂壓箱?就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啟、輕用、輕使之計。
仗著一股傻氣執意出外討生活,這才知道所謂「生活」真格兒是有諸多困窘之處,所以當她第一次面臨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慘狀時,已然構思妥當了,若真是窮途末路時,只好多兜幾個親朋好友到她住處「游蕩兼打尖」,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起二房東,加減坑些現金來當零用錢。「啃饅頭?這麼慘呀!」
低嘆一聲,李竟點點頭,為自己的悲慘生活慚愧不已。有饅頭吃算是幸福的了,手頭若真是拮據,連有顆饅頭吃都是種奢侈享受哩!
「那,你真不要再多拿一些?」
「不必了啦,這些已經挺夠用的了。」就算是注定跟這份工作無緣,好歹當辭呈遞出去時,她還是可以領到一部分的薪水。
「小——」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沒事啦,你別那麼擔心,我只是一時的生活不順而已,再撐個一段時間就天下太平了啦。」
「你確定你撐得過去?」
「當然,又不是今天才經歷這種生活。」曾經,她窮得拿王子面的調味包和著鄰居媽媽端過來的稀飯填飽肚子,那段時間都沒餓死她,她相信自己的未來不是夢,仍舊是有著光明燦爛的未來。「安啦,我會沒事的。」
「你確定?」他仍有些不放心。
「放心,真撐不下去,我會‘包袱款款’回家認罪。」說罷,她雙手一揮,「老天爺若真要餓死我,我也認了。算啦,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那麼多做什麼?你走吧,反正錢已經到手了。」
「現實的小表!」捏捏她的頰,縱使仍有些擔憂,祈寒還是走了。
依依不舍的揮別了祈寒,一回身,只見到一大朵嚇人的烏雲沉甸甸的壓在瞿北皇橫眉豎目的臉上。
好……好恐怖唷!
「呃……那,那我們現在呢?」李竟偷潤著唇,見他不發一言,她小心翼翼的低聲追問,「你想上哪兒呀?」
他?他想上哪兒?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瞿北皇幾乎是口吐白沫、不支倒地,若不是靠著僅存的意志力撐起一身骨架,他當真會丟臉的暈死過去。
媽的,這種事她還有臉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