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佑笙接到消息趕到現場時,兩個女人的戰事暫告消弭,許伶伶也早就帶著勝利的神采不知扭到哪兒去囂張了,只有生著小腦袋瓜、眼眶泛紅的苗杏果呆怔著淒清,還有,諸葛極承已漸行走遠的僵直身軀。
怎麼回事?現下,戰況到底是發展到哪里了?
「許伶伶人呢?」
失魂落魄的苗杏果對她的詢問視若罔聞,此自怔忡在自己的傷心中。
「小杏果,你還好吧?」見不對勁,涂佑笙沖著她的耳朵嚷。
她的嗓音不尖,也不是挺響亮,但因為存心湊杏果的耳朵,還是喚回了失神的她。
「還好吧?你別嚇我!」
「我……」
「別哭,告訴阿笙姐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我打了她一巴掌。」唇片微顫,苗杏果听從涂佑笙的安撫,卻說得渾渾噩噩。
方才諸葛離去時對她投注的眼神里,滿是失望。
難不成,他真對她感到失望?
「你打了她一巴掌?」
「嗯,我是打了她一巴掌。」心神恍惚,苗杏果點點頭。
那女人抓得她全身是傷,可她只回一巴掌外,就只是些零星反擊。無奈,每每在欲下重拳時,十汾姐姐的哀求神情總會浮現在眼前。可她心存不甘,更不甘與難掩傷痛的是,諸葛川她的指控與責難。
他在怨了,在怨著她,怨她的不听勸訓、怨她的捺不住氣憤、怨她的暴力傾向,他對她的失望神情,又豈只是全身是傷的熱燙刺痛可以掩蓋的!
等了又等,徐佑笙忽地顰起眉,語帶不滿。
「就這樣?」
「對,我又跟她動手打架了。」
「那種女人你就只賞她一記鍋貼?」還神情悵然絕望成這樣?關切的視線倏地凝滯,涂佑笙不敢置信的又瞪大了眼。「咦,你腦袋上那是老天哪!」猛地捂住了嘴,恨意襲心。
小杏果這笨蛋,她剛剛說什麼?她只打了許伶伶那悶騷女人一巴掌?去,枉費自己平時的教導,都什麼節骨眼了,一開戰,她還盡彼著跟人家客氣,瞧瞧那女人對她做了什麼!
那女人不但對小杏果拳打腳踢抓得她傷痕累累,甚至,還扯光她的一小綹頭發,就在前一秒,她才瞧清楚,小香果腦勺上那一坨糾纏成結的物體不是髒兮兮的污泥,而是粘稠凝固的鮮血……去他的狐狸精,下這麼重的手,小杏果她不過是回了她一記耳光?
老大爺,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你白痴呀你?我問你,你為什麼不還重手?」滿心不舍,涂佑笙雙手捂住她蒼白的臉頰,氣呼呼的質問。「那,諸葛有替你伸冤嗎?」
「他?」
「對呀,就是他,諸葛極承那家伙是怎麼說的?」剛剛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早一步到達現場,不是嗎?
「他對我很失望。」
聞言,涂佑笙有些些的感到欣慰。
「因為你沒狠狠的揍那女人一頓?」
苗杏果搖頭道︰「不,他很失望。」
「咦?」
「他罵我不該動手打她。」
「什麼?」驚詫的瞪大了眼.涂佑笙掏了掏耳朵,頻搖頭,她瞧著苗杏果委屈垂淚的模樣,吸吸氣,眼眶竄進了不會的酸澀淚水。「那女人欺負你這麼徹底,諸葛他不但沒幫你,反而還怪你?」
她是听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雖然,她沒有親眼瞧見她們打成一片的場面,也不知道小杏果究竟為何會大動干戈與那女人開戰,但,最教人不滿的是,諸葛那家伙竟然沒有站在小杏果這一邊,反而開口指責她!
天殺的臭男人,許伶伶將小杏果傷得這麼重,他是沒眼楮看嗎?
「我饒不了他!」她信誓旦旦,決心替苗杏果討回公道。
「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霧氣蒙蒙的眼一瞪,涂佑笙的嗓門倏然上揚。「像那種女人還跟她客氣什麼?哼,簡直是人人得而誅之。」
無論兩個女人為何大打出了,但她的心完全是偏到小杏果這方來的;撇開小杏果是自家人不說,第一眼,她就極討厭許伶伶那娘兒們的所做所為,啐,裝模作樣的悶騷女人,真是丟盡了女人的臉。
要不是看在十汾的面子上,她早就將許伶伶趕回去了,又怎會咬著牙根,眼睜睜的見她在自個兒地盤上張牙舞爪。可那女人也真是夠聰明的,誰都敢惹、誰都敢斗,就是不會跟她正面交鋒,害她連把柄都抓不到半個,又怎能奈何她呢!
「小小!」也聞訊而來的拓跋某輕聲喝止她的不滿。
「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所累了。」連單十汾也深覺內疚不已。
「腦子有問題呀你?壞女人又不是你在當,你干啥急慌慌地頂罪?」涂佑笙心情欠佳,連口氣也沖得可以。
「小小!」拓跋錄幾不可感的微嘆起氣來。
小小的心不壞,對人也向來不太有惡意,但急躁起來,口氣難免失了和緩,雖然十汾向來心寬性溫,深知她的毛病,不致放在心上,也幸好阿契這會兒不在,要不然,又是場火藥味十足的唇槍舌劍。
「你流血了。」先一步上前審視苗杏果的傷,單十汾驚呼出聲。
「那爛女人像是在打仇家一樣的使足了勁,不流血才怪!」恨恨的,涂佑笙也隨單十汾上前檢視著苗杏果身上的傷處。
不瞧還好,這一仔細瞧,涂佑笙胸口又是劈哩啪啦的成噸火藥被點燃。
豬八戒,許伶伶是剝皮族的一員嗎?下起手來還真不是普通的狠毒,她是存心將小杏果換身皮相不成?
「是嗎?」輕撇唇,苗杏果沒有任何療傷的動靜。
不知道要費多久的時間,身上的血才會統統流光、流盡?
心,逐漸麻木了。
沒有全力反擊,除了十汾姐姐的人情因素外,還有一項,她始終記得諸葛三下五時的叮嚀與早在心里扎了根的警戒。
他討厭有暴力傾向的女人!
可是見他沒多試就放棄詢問她的意圖,失望的瞪了她幾秒,還循著許伶伶消失的方向離去,這份傷慟,比身上的處處刺痛更揪心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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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杏果想忍、能忍、願忍,可好打抱不平的涂佑笙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當天晚上,甩開拓跋某不甚贊同的盯梢,她火大的踏進諸葛極承的房里。
「你給我從實招來。」
自窗前的無言怔凝回過頭來,諸葛極承楞了楞。
「怎麼回事,這麼大火氣」’
「小杏果!」
「她怎麼了?」移開步了,他走向氣鼓雙頰的涂佑笙。
苞阿契談完後,他捧著兒罐傷藥到小杏果房里替她療傷,見她身上的處處傷口,他的心有著止不住的抽痛,心疼又無奈,偏她不知怎地起勁來閉上嘴,任他怎麼逗也不開口回應,他嘔死了。
她被人欺負成這樣,這些人以為他心里好過嗎?他也氣,但能怎樣?模黑將許伶伶給宰了不成?
唉,或許,這一、兩天就該起程了。
考慮了好幾天,他決定帶小杏果去外頭打混兼玩樂一段時間。她這幾天心情都挺低落的,也該陪她散散心才是,等許伶伶對待在這兒的生活感到無趣後,自會打道回府,不再留在村里扇風點火的惹人嫌厭,到時,他們再回來。
「她還能怎麼了?」伸手猛力地戳著他的胸膛,她字字句句都挾帶著濃濃的憤慨。「你為什麼對她大小眼?」
「我?!」
「不是你是誰!」
「對小杏果大小眼?」這是什麼笑話?「你不會真這麼覺得吧?」
「我就是這麼覺得。」眼一眯,涂佑笙意有所指的歪著腦袋斜睨著諸葛極承。「而且,不只是我這麼覺得」
「唉!」
听他嘆氣,她反倒有些錯愕。
「你承認了?」不會吧?
諸葛真的移情別戀?
「承認什麼?雖然我知道你們女人家總愛想東想西,可怎麼會差異這麼大?」
「听你的意思是,你對許伶伶並沒有這種心?」
「她?」白眼一翻,諸葛極承連話都不想接了。
這些人會不會是腦筋秀逗、眼楮月兌窗?他差了萬八千里的對待態度,還能勾出她們無窮無盡的胡亂揣測?
見他大嘆無可奈何的冤氣,涂佑笙的心緒在瞬間好了大半,但,苗杏果所受的委屈她還沒忘記。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老偏袒許伶伶?」
「偏袒她?我有嗎?」搔了搔腦勺,他嘖嘖有聲,「你不會沒眼楮看吧,來到這里以後,她盡力的惹著小杏果,卻老巴著我,人家是十汾的遠房表姐,你希望我怎麼做?一見到她就橫眉豎目?」
「算你有理。」他說的沒錯,連她都抓不到那女人的把柄,能怨誰。「那小杏果呢?在你心中她算什麼?」這次得好好的問出個結果來。
「算個有手有腳的人哪,你也真奇怪,這算是什麼問題?」他避重就輕的打趣。
「這是很重要的問題,你給我老實說來。」
「說什麼?」
「你連我也要瞞?」
「敢請你今天決定要狠狠的掏出我的心事?」見涂佑笙氣憤填膺的點著頭,諸葛極承不禁嘆出盈滿胸腔的無奈。「還需要我說什麼呢?我以為別人不懂;可你應該懂我的心意才是。」
他這話的意思是
「喜歡人家,干麼還老擺著一副不在乎人家的狂樣子,」心一樂,原本的質問態度驀然煙消雲散。
「我對她還不夠好嗎?」
「如果夠好,小杏果也不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她以前可都是自信滿滿的。就因為許伶伶的出現,一下子全都豬羊變色。」看吧,事情真的到了教人頭痛的地步。
「你又不是白痴,難道看不出來嘿,說真的,你不會喜歡上許伶伶了吧?」
「哦,拜托你也差不多一點行嗎?就算要撮合,也找個像樣的吧!」
「我了解了。」就說嘛,盡避‘時光’變遷,她也不信諸葛的眼光會淪落到這般饑不擇食的地步。「但你該知道一牽涉到感情的事情……反正,你給我離那禍水遠一點就是。」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她纏著我,又不是我纏著她。」
說得好像他才是那個不識相的人。
「其實,既然不喜歡她,你為什麼不趕她走?」涂佑笙仍帶疑惑。
以前,他不是常會要一些招數來驅離一大籮筐居心叵測的狂蜂浪蝶嗎?為何偏對許伶伶手下留情?
「唉,你要我用什麼立場來趕那條八爪魚?」他又不是她涂佑笙。
拓跋娶了她,無疑就像是替她辦妥了身份證明,她身為主人之一的立場確鑿。可以任她為之所欲,但他立場薄弱呀。
要他這半個主人開口趕另一位客人?
如果不是因為十汾、礙于阿契,別說趕人,早早他就將那麻煩的禍端給一腳端到阿拉斯加去,還能由得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嗎?
「不管啦,總而言之,今天的事情我們都不想再見它發生。」
「你們?」
「對,我跟十汾。」翹起鼻梢,她仍是聲聲埋怨。「她把小杏果傷成那樣,我們見了有多心疼!」,
她們心疼,他就不去嗎?
小杏果是他心頭的一塊肉,他的心中寶,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哩。
眼一瞪,諸葛極承沒再多說什麼,還能怎麼說?反正數來數去,她們就是要他當罪魁禍首就是了。
長得帥、長得迷人,又不是他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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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都找不到那尾小神龍,諸葛極承拼了命的忍住急躁的情緒,悠悠的踱向溪邊;忽地,听著咿呀、咿呀的細微響聲在耳邊浮現,他心一動,輕擰濃眉,不由自主地循著聲響緩步向前,當瞧見坐在秋千上的孤單人影時,面容一柔。
「不是說了嘛,在這麼深的夜里,你一個女孩子家最好別單獨在外行走。
「呢,是你?」在發著呆的苗杏果嚇了一跳。
「你在等別人嗎?」
她木然的搖搖頭。「你怎麼起來了?」
「還說我,你呢?」在她身前站定,傾俯著身,諸葛極承細細的審視著她,嗓子柔得像如夜春風。「又睡不著了?」
「嗯。」敵不過他的眼神緊鎖,她低頭沉忖半晌,再抬眼時,悵然已被強顏歡笑掩覆。「你也睡不著?」
「心里有事哪睡得著、」唉.讓他失眠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小小的話他一直沒忘,不敢忘,也忘不了一直,他自以為心意已定,即便許伶伶再如何搬弄,也改變不了既定事實,但,連小小都忍不住開口了,這是不是也代表他的行徑過于輕狂且自我,對小杏果的關注也隱藏得過于輕描淡寫?
難不成,他的態度真給人這麼大的偏頗?
「你有心事?」她吶吶低喃.眼中蓄著不可思議的狐疑。
諸葛他也會有心事?
怎麼可能?在她眼中,他向來對任何事都抱著氣定神閑的心態,真的是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事或人困擾著他。
「我也是人,怎麼可能會沒心事呢。會冷呀?」忽見她的身子抖了下,他移身向上風處、細心的為她擋盡夜風。「怎麼不多披件衣裳?」
「我……我忘了。」
「老這麼忘東忘西的,教人怎麼放心你。」
「是這樣的嗎?」
「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差。」大手柔柔扼住她的額,諸葛極承忍不住加了數落。「別養成晚睡的習慣,對身體不好。」
「嗯,我只是想坐一下下,吹吹風。」腳輕蹬,秋千隨著她的移動搖搖。
「要我幫你推嗎?」
「你不回房?」
「不,反正還不困。」在她身後,他將推進的勁力拿捏得恰當。「每次只要你心情一犯糟,就會來這兒。」
「這里清靜嘛。’側眼望著手中的粗繩、臀下的厚木板,一不小心又讓惆悵盈上胸口。「這玩意兒也是你替我做的。」
「是呀,我看你平時也挺愛坐在上頭蕩呀蕩的,當真是愈像那攀在樹干上的小潑猴。」
「好久了哦。」
「什麼東西好久了?」
「這玩意兒、你、我,時間過得挺快的,似乎只一眨眼工夫,大家都變得……唉喲!」隨著輕聲哀嘆,她一跌個年泥地上。
「該死!」
諸葛極承根本就沒料到勾著秋千的樹枝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朽掉,斷成兩截,縱使反應再快,也只能眼睜睜的見她跌趴在地。
「你還好吧?」蹲在她身邊,他心疼的扶起她。
「嗯。」
「怎麼哭了!」啞聲嘆著,他伸手替她找去滾落頰上的淚水。「那兒跌疼了?」
「沒,我好得很。」
「小杏果!」除了嘆氣,他不知道自已能說些什麼。
她大概又忘了他曾警告過,若她受了傷而不吭氣地咬牙獨撐,他會不高興的。
「沒騙你,真的沒摔到,又不是很痛。」她沒忘記他的警告;他的話,她從來都是嵌在腦海中,記得牢牢的,「我想回房睡覺了。」
「唉!
「嗯?」
「究竟是什麼事情?真那麼難開口嗎?我就在這兒,你可以跟我說,為什麼最近你變得這麼陰陽怪氣?」一天兩天,他還能忍,可已經好久一段時間,真是叫人難以忍耐。
「我……」若能攤開來說,他以為她願意吞著眼淚、心酸度日?
「又在那兒吞吞吐吐,真不知道你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挫敗的搖搖頭。「算啦,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反正我都在這兒等著,走吧。」
「走?」
「你不是想睡覺了?我送你回房。」朝仍蹲在地上的苗杏果勾勾手指,他旋身踱離。
卻不料,原本無精打彩的她突然一躍而起,自身後抱住他,緊緊的抱住她。
「小杏果?!」諸葛極承楞了楞,止住步子。
「別動。」
「你?」
「別動,讓我抱著你一下下。」閉上眼,她長吸著氣,強忍住酸澀沖鼻的淚水。「只要一下下就好。」
搔搔腦袋,諸葛極承想回過身,卻遭她強力的箝制,不想違背她意願地掙月兌她的臂,遲疑了半晌,他又開始嘆起氣。
「沒問題,我的身體我作主,隨你愛抱多久就抱多久,可是,待會兒該不該換我抱你一下?」
「噓,別說話,好嗎?」她只想好好的抱著他。
「遵命。」拍了拍她環在胸腰上的小手,他意有所指的連嘆帶念、「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快將我嚇得手足無措。」
左思有想,她這番怪異的舉動只代表了一件事,這丫頭該不會是禁不起人家激,動起離家出走的主意了吧?
「不要說話。」跺跺腳,她不滿的睜開眼,可就在須臾間,熱淚直淌而下。
許伶伶這些天瞧她的神情陰笑中帶著詭異,她雖然可以蓄意忽視,也可以選擇正面交鋒,但有些事實是即使閉上眼、封住思緒,它依舊是存在的。
沒錯,諸葛曾說過,是好是壞,她都是他的小杏果,她為他話中的含意與確定高興了好幾天,可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她是誰,他不知道她的血液里滲滿了邪惡的壞分子。
她不講,不想去理會,並不代表許伶伶不會使壞,依許伶伶奸詐且小人的性子,遲早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與其到那時她得面對熟悉的村人們鄙夷及排斥的眼神,還不如趁早離去。
「小杏果,為什麼將心事擱在心里徒增煩你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無論是什麼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說。」
「問題就在,我不能說呀!」將用眼汪汪的臉埋在地寬闊溫暖的背脊,她語帶硬咽。
就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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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仍哭個不停的苗杏果回到她的房內,諸葛極承在心中是嘆了又嘆、他不會的為她拭去流個不停的淚水,任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誰也沒有開口。
終于,哭聲漸轉為抽噎的聲音,他知道她哭累了。
「你先好好睡一覺,其他的,明天再談吧!」
「我……」苗杏果欲言又止。自知能在他身邊夠的日子不多了;沒來由得沖動讓她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
諸葛極承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輕拍她的手,「這樣吧,我待到你睡著後再離開。」見她又想開口,他語帶命令道︰「別再說話,快閉上眼」
然苗杏果哪去鳥他,她依然說出想說的話,不過她卻先漲紅一張小臉,小嘴開開合合的,吐不出一句完整話,「我……你……留下陪我……」
哎呀!怎麼那麼難說,她希望在走之前能為自己留下一個回憶?
心急,苗杏果坐直身子,扯著他的手勁也加大了。
諸葛極承畢竟曾「活過」二十世紀,看她的舉止,他心中也約略猜得出一二,他皺眉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用力的點頭,卻在點完頭從意識到自己的大膽,原本就火紅的臉更是滾燙。
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搖搖頭,他不是不想,但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乘人之危的感覺,「夜深了,我也該回房了。」
結果怎麼會是這樣?苗杏果呆了呆,原本止住的淚又落下,自己……還是不夠吸引他。
她的哭聲讓他再度轉回身,他投降了,不舍的唇就這麼覆上她的。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快要窒息的她。
「不後悔?」
苗杏果以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決心,她下了床開始解開腰帶,任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落下……
原本壓抑著的倏地被挑起,諸葛極承接下她的工作,為她月兌去最後一件衣物,讓完美無端的她展現在自個兒眼前。
他跪在她的身前,用眼和手—一膜拜她從未有人踫過的處女地。渾圓的胸脯,縴細的腰肢、修長的玉腿及最私密的禁地。
「諸葛!」他的舉動讓未經人事的她手足無措,她對這樣親密的接觸有些喜歡,又有些排拒,只能抓著他的肩來支撐自己。
他將她抱回床上,然後飛快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讓熾熱的身軀能實在的感覺她。
唇舌交纏已無法滿足他的,他離開她甜美的嘴,∼路往下滑去,不停的在她的山谷中徘徊,先是含住她的蓓蕾惹得她嬌喘吁吁;另只手更邪惡的深入她的幽谷,撩撥著她。
苗杏果現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助的感覺他的行徑,任自己飄浮著。
他在逗弄完她的渾圓後,抬起頭來,借著皎潔的月光,她的細微表請他一個也沒放過、他的小杏果啊!終于要完全屬于他了!這念頭令他不由自主的加快在她幽谷探險的手指的律動,听聞她的申吟,他也覺得自己快忍不住佔有她的。
抽出手指,尾隨而至的竟是……
「諸葛!」苗杏果大叫出聲,諸葛他……他……他的嘴在做……她拼命的要推開他那邪惡的侵犯,可是根本使不上力。
帶著邪笑,他終于不再折磨她,他讓自己置身在她的雙腿間,堅挺的抵著她的洞口,讓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的苗杏果來不及喘氣,只能瞠著大眼看著他。
捧起她的臀,讓她的腿挾緊他,諸葛極承往前∼挺,完全的佔有她。
成為女人的痛楚由苗杏果的眼角滑下夠了,有今夜就夠了,這一輩子她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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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她是在無心之際曾招惹到哪顆災星不成?
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林間巡獵,她都已經不知道在那處林子里囂張過幾百回,可今天真的是天地徹底倒轉,反了,向來眼尖的她竟然會瞧都沒瞧見、避也避不過地一腳踏進這捕獸器里。
「小杏果?」陪她一塊兒巡獵的單十汾驚得白了臉,細碎的冷汗自額上冒出,頻頻干嘔。
肚子里懷了胎,不比往常,現了,她一接觸到血腥就頭暈目玄。
「你走遠點,不能看就別看。」
「可是你……」
「沒事,我還能忍。」只要能將捕獸器打開,只要能將像在瞬間斷成數截的腳拉出來,只要能將驚心刺骨的熱痛感抽離,她應該毫無大礙……騙誰呀?痛死人了——
單十汾沒有依言離開,她雖然單純,但還沒蠢到看不出苗杏果的嘴硬痛楚。迭迭地干咽著胸口翻騰的嘔意,她在苗杏果身邊蹲下,謹慎檢視。
「看清形,你的腳踝骨被夾碎了。」
吸著氣,她忍痛附議。「我想也是。」
「你別慌,我去叫諸葛……」
「不。」不假思索的,她叫回單十汾。「別去,十汾姐姐,別麻煩他了。」
「你瘋了你?這怎麼叫做麻煩?都傷成這樣了還在逞強……」瞥見她執意不允的神情,單十汾無奈的吁起氣,退而求其次,「那,我叫阿契過來?」這總行了吧?
雖然讓阿契知道她有了身孕還背著他偷偷跟著小杏果跑出來閑蕩,鐵定會招來他沒好臉色的羅唆與責難,但為了小杏果的傷,她願意犧牲自己的耳朵。
反正對她而言,阿契是只紙老虎,他愛跳腳,偶爾就讓他跳個高興,她又沒啥損失,頂多是不得安寧個一時半刻,真到了難以忍受的時候,她只要蹙翠眉、撫著肚皮輕吁個幾聲,就無風又無浪了。
「別,也別麻煩他。」強吸著氣,她往前一撲,沒撲到預定目標的那株樹干。只堪堪的撲到單十汾機敏上前的扶勢,卻也拖累了單十汾,兩個女人立即跌成一團。「十汾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你……你還好吧?」扁著嘴,她差一點點就哭了出來。
要死了,若不小心壓壞了十汾姐姐,她就算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跟你比起來,我好得不得了。」模著肚子,她陪她一塊兒坐在泥地上,滿臉愧疚的苗杏果。「要諸葛還是阿契,你好歹挑一個。」
挑一個?問題是,她誰都不想去麻煩!
「十汾姐姐,這事別張揚出去,好嗎?」
「不好」不假思索地拒絕,單十汾的神情很凝重。
每個人都有自主權,她尊重小杏果的選擇,可她這目擊證人呢,若就這麼坐視不管,她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都已經說我沒事了……」
「別傻了,你的腳傷成這樣還敢說沒事,簡直是睜眼說瞎話。」撐著腰肚,她示意苗杏果借她的扶力攀靠向一旁的樹干。
「真的沒什麼大礙。」眼眶盈著汪汪淚水,腳髁的痛楚,細喘著氣,苗杏果將掌緣緊貼著牙際,在忍無可忍時,倏地一口狠狠咬住,再靜靜的嗤著疼意。「瞧,我這不是站起來了?待會兒包∼包就行了。」
「不會吧?這麼嚴重的傷,你冀望隨便包扎一下便沒事?」
她還不至于樂觀成這樣,問題是……「孫大大這幾天不是出去采藥了嗎?」
「村子里又不是缺了孫大夫就沒人能替你療傷!」捺不住心中憂忡,單十汾口氣沉重的數落著她的執拗。「起碼阿契他們都還懂得怎麼止血、怎麼接骨呀。」
「我只是被夾到了腳,又不是已經被夾斷了腳,應該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小杏果,你再這麼拗,我可是要生氣。」
「人家我沒這個意思,只是……如果讓諸葛知道我在巡獵時不夠專心,他會不高興的。」尤其,十汾姐姐還好心的陪著她,幸好是她受了傷,這萬一被災星纏上的是十汾姐姐,她豈不真是死有余辜!
寒契絕對不會與她善罷甘休的。
「有關心,才會有責難,如果諸葛他對你不是有心,依他向來清閑怕煩的性子,壓根就不會放心思在你身上。」
「我知道呀!」吶聲低語,她始終沒放開扯住單十汾的手。
不是她存心將十汾姐姐當成支柱來依靠,而是怕一松手,十汾姐姐就會跑得她喚也喚不回來;說實在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腳傷一定得找人治療才行,但,在這心煩氣躁的節骨眼上,哪分得出心來哀悼自己甫受的傷。
又瞪了她半晌,忽地,單十汾嘆起氣來。
「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苗苦果∼楞。
「什麼?」
「腳受了傷是事實,為什麼要強迫自己漠視它?」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心煩,就是拋不開被重新掀開的記憶,就是無法昧著心告訴自己,一切終將雨過天青。
只要許伶伶在的一天,所有的事就絕對不會成為過去!
「唉,小杏果,是我對不起你。」
「十汾姐姐!」她大驚失色。
「我知道表姐來到這兒後,你受了大多的委屈,可我卻無法……」單十汾的心中有著深切的自責。
見一向快樂無憂的小杏果逐漸愁眉深鎖,往常的開朗活潑已不復見,愛笑的臉蛋覆上心事重重的凝然,善言的唇瓣也不再輕啟,像被蛤神附了身,她變得沉默寡言,也總,是心神不寧,看在眼里,她實在痛心。
因為欠過許家的恩,也因為表姐一家永遠都不會忘記提醒單家這份恩情,所以,縱使她看不過表姐的種種作為,卻有口難言,連攆人的話都說不出口,讓向來公私分明的阿契為她所累,也翻覆了諸葛與小杏果之間的暗藏情愫,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若她沒嫁到這村子,自我且張狂的表姐也不會借著探望的名義留此長住,然後掀起這一團的亂。
她,夜夜難眠。
「別跟我說對不起。」忍著淚意,苗杏果別開臉,不讓哀淒明白的展現在單十汾眼前。「你又不欠我什麼。」
靶情受挫在先、身體受創在後,她涓滴收入心窩,痛意一日更勝一日,可這些都無所謂,她想忍、也願意忍,但許伶伶明搶暗箭一起朝她襲擊,如今還累得十汾姐姐為不必負的責任而開口向她致歉……靜心想想,或許諸葛一直沒喊錯,她果真是個教人傷透腦筋的麻煩。
這下子,她更是不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