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俠客痴情種 第六章
作者︰樓采凝

餅了一夜,翌日凌晨,冷氏夫婦即雙雙告辭,回去了豐村鎮。

紗紗雙手托腮倚在窗橘,凝望著他倆隱身的地方,她想,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怎麼了?真把他們當成你父母了?」力橋無聲地走近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不錯,我好希望能喊他們一聲爹娘。」她一雙無辜的眼眸閃耀著星光,近看才知道原來那是淚。

「其實你沒事可以去和我娘作作伴。」他無意識的說出。

「什麼?」紗紗不相信他會這麼講,她曾听小圓說過,冉夫人身體一向不好,長年住在佛堂,很少人去叨擾她。

「去陪陪我娘吧!」他仍一派雍容閑雅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

「可以嗎?听說她老人家喜歡安靜。」她的表情中充滿了疑惑,更不懂他這麼做意欲為何?

「你應該會和她合得來。其實她是寂寞的,而畢竟我是個男人,不是個女兒,很多體己話她不好對我說。」他雲淡風輕的解釋著,很多事無須著墨太多。

「哦,是這樣嗎?好,以後我會常去看她的。」

紗紗唇色勾起個淺笑,她早就想去見見她老人家,只不過小圓勸她別去招惹是非,而今既然他同意了,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糖葫蘆……糖葫蘆……」

好熟悉的叫喚聲!

紗紗綻出了個更大的笑容,垂涎的模樣往外直瞄,「好像外面有人在賣糖葫蘆,我沒听錯吧!」

說著,她早已按捺不住的拿起身旁的黑傘,沖到了門外!

力橋一語不發的看著她,他的表情定震愕的,剛剛……剛剛……她听見糖葫蘆的雀躍神情就和彩衣如出一轍,難道姑娘家都喜歡吃糖葫蘆?

他用力的搖搖頭,抹了把臉,老天,他真的快被這丫頭弄得精袖錯亂,他竟然愈來愈覺得她像極了彩衣,尤其是她的神情、動作!

不一會兒工夫,她嬌小的影子又鑽進了房里。

「偌,給你一支,很好吃喲!小時候我娘每次出谷……」紗紗猛地煞住了口,因為力橋細眯的眼、緊眠成一直線的唇,在在說明了他的疑惑!也讓紗紗頓悟,她一時心直口快說溜了嘴!

「你不是告訴我,你是個孤女?」

一記足以致命的駭人睜光直接盯在她無措的小臉上。

「又有誰小時候沒娘的,你真多心。」她的心跳聲重如擂鼓。完了,他八成听見了曰力橋點點頭,「那你剛才說的出谷是?」猶記得辰雲曾說過,彩衣從小與她娘住在幽谷之中。

「哪有什麼谷,你听錯了啦!」她閃爍其詞,此刻的紗紗多希望自己有一張舌燦蓮花的嘴。

「好,你不說我也不逼你,不過我會查清楚的。」在他冷峻的蜂光中,時而閃耀著愈來愈濃的懷疑和不解。

她究竟是誰?

「你──」紗紗深鎖眉頭,如果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附體的靈魂,無論她是彩衣與否,會不會嚇得趕走她?

她甚至有些離不開他,她愛上這個男人了。

「你的身世能告訴我嗎?我希望能听听你的故事。」他扯著莫測高深的笑意,特意要試探她。

「我是北方人……一路由……由北方流浪過來的。」她整個腦袋鈍化了,扯起謊來一點兒也沒有說服力。

「怎麼听不出你有北方口音?」他迸出了笑聲,笑她說謊的技術太差。

「怎麼,你又在吹毛求疵了?我是哪里人關你什麼事,你非得對我做身家調查不可。」嘴上功夫說不過人家,只好發起脾氣來了!

「我沒說什麼啊!吧嘛生那麼大的氣,這分明是不打自招。」他的倌傲不馴對紗紗來說的確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你會因為我的苦衷而再度趕我走嗎?」在她甜甜的臉蛋上交織著憤怒與漸深的恐懼。

「不會,但我希望能聆听你的心事。」他望著她的眼神有點兒深不可測;紗紗曾一度以為他知道她是誰了。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所得到的只會是你的取笑。」她心絮紛飛的轉過身,隱下眼底的淚影。

「何以見得?」

他用力翻轉過她的身子,眼神灼灼,語出咄咄。

「不只是你,每個人都會如此的。」她甩開他,不願面對他溫柔的眸光;她知道那只是同情。

「說出來听听,你就知道我並非那「每個人」。」她是彩衣嗎?從不信鬼神之說他,忍不住相信這世上真有這回事!

但首要的,他一定要先突破她的心防,讓她先承認。

「知命、認命已是我此刻唯一的心境,既知多說無益,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呢?」她望了望窗外已趨正午的強烈光影,微微皺起眉拉上了簾幕,「陽光好強,我累,請你出去好嗎?」

是的,她一定是彩衣,否則正常人怎會懼怕強光呢?力橋對這個事實更有信心「好,你休息。」

就當他要跨出門檻時,卻又旋過身,語重心長的說︰「對彩衣,我此心不變,無論地老天荒,更不計較她變成了什麼模樣……」

紗紗驚訝得小嘴一時合不攏,想說什麼時,他已不見了!

難道他知道了?她又能承認嗎?不行,人鬼殊途,她已不是正常人了,豈能害他一輩子,他合該找個配得上他的女子才是。

對,無論如何,她都得堅定自己約立場,只不過她又能撐得了幾時呢?

佛堂外,可听見一連串既沉穩又規律的木魚敲擊聲。

這種能穩定人心的聲音紗紗並非第一次听見,只不過今天她是特意來這兒駐足傾听的。

力橋說她可以進去陪冉夫人聊天解悶,但她就這麼突兀的進入,會不會不妥呢?

考慮了一會兒,紗紗已做了決定,听說冉夫人氣質優雅心地和日,應該對它的貿然造訪不會持太多的責難才是。

輕輕推開紫檀門,一股沁鼻的檀香味遠遠傳來,那是特制的環香,它沒有刺鼻的煙味,有的只是抹怡人的香氣。

一個婦人背對著門跪在軟墊上,口里喃喃念著經文,其用心的態度讓紗紗一時不忍去打擾她,于是紗紗亦跪在另一軟墊上,閉上眼,雙手合十地對案上神佛拜著,希望自己的特殊身份,並未褻瀆了它們。

「姑娘,你是?」

冉母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身旁的陌生女子,除了阿棣送膳來,這佛堂已許久不曾有外人進入了!

「冉夫人,我明紗紗,您不介意我未經您允許,就擅自作主踏進這地方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說。

「當然不介意,以後你喊我伯母較親切些,別再喊我夫人了。」冉母困難的站起身,紗紗一見不對,立即上前撬扶她。

「伯母,您的腿不舒服嗎?」

「老毛病了,骨頭硬得不听使喚。」冉母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不適。

「我覺得您很慈祥啊!為什麼大伙都說您喜歡清靜,不變與人交談呢?」見了冉母的笑容,紗紗更大膽的問道。

「我是喜歡清靜,且這些年來一心向佛,學習憚理,久而久之未與人接觸,以訛傳訛下,我就成了孤僻的老人了。」

紗紗懂了!原來冉夫人今日的形象,全是由誤會所形成。

「再公子常來看您嗎?」她不禁想問。

「他每天早上都會來向我請安,我們都會聊上一陣子,他對我無所不談,包括你。」這小泵娘的容貌雖無特別吸引人之處,但那慧黠靈娟的氣質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難怪力橋會為她而傷神。

力橋對其母宛如知己般的無所隱瞞,上至生意上的事,下至自己的感情事,甚至于彩衣,冉母都是耳熟能詳。當然,也包括她。

「我……」極詫異的,紗紗難以想像自己也在他們的話題之中!

也難怪,當她剛才自我介紹時,冉母並沒有表示任何的陌生言詞,反倒像是早知她會來似的@「對,你讓他很迷惑。」冉母暗自旁敲側擊。

「為什麼?」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能耐。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會懂我的意思。力橋是我從小帶大的,在感情方面他只對兩位姑娘用心過,一個是彩衣,一個就是你了。」冉母雖已年愈半百,但那牽起嘴角莫測高深的神秘笑容還真是力橋的翻版,喔!不,應該說力橋是她的翻版。

遺傳成功!

「不可能的!您太高估我了。」紗紗就算作白日夢也不可能這麼以為的,他對它的態度雖還算差強人意,那也純粹是可憐她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女,論感情,哼!別傻了。

「是不是覺得他老愛我你麻煩,又出言不遜?相信我,那只是他陷于舊情與新愛之間的痛苦申吟罷了!」她給紗紗一個可信服的笑容。

出人意表的,紗紗發出一陣陣如銀鈴似的笑聲,「伯母,你不僅不孤僻,還挺會說笑話耶!」歡笑的背後,其實她並不好受,多希望力橋能如冉母所說一般,受上現在平凡的她。

而她呢?當然也偷偷的愛上他了,如今她才懂得原來她對鞏玉延的愛只限于欣賞的階段,根本談不上刻骨銘心,兩地當時卻哭成那副德行,多丟臉呀!

但是她的外表已不是彩衣了,只不過剩下一縷幽魂,即使力橋還愛著她,她也承受不起。

「我說的是不是笑話,你久而久之就會明了的,我也不再多言,你自己去體會吧!」贅述無益,自身體驗才最重要。

「好,我會天天作夢,看會不會美夢成真!」

紗紗調皮的回答惹來冉母一陣搖首,「咬喲!」她遽然暗叫了聲。

「您怎麼了?」紗紗煞住笑意,關切的問道。

「腿骨疼,不時會發作一下,沒什麼。」冉母緊鎖的眉頭告訴紗紗,她在說謊。

「能告訴我怎麼解除這種疼痛嗎?」紗紗相信一定有辦法的。

冉母苦笑著,「謝謝你,紗紗。不用麻煩了,力橋替我找過不少大夫,但每個都說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有的毛病,再說我也疼得滿習慣了。」

「伯母……」她心痛飲泣,難道真沒法子了嗎?非得這麼疼一輩子?

「我想進屋歇著了,別為我難過。」她輕拍紗紗的手,堅持不讓她扶,注起拐杖一步步往內室而去。

因為冉母心里清楚,未來還很長,她總不能讓別人扶一輩子啊!

望著她枸褸的背影,紗紗發誓一定要幫她。

為了冉母的疼痛,紗紗傷了一夜的腦筋。

天色才剛露出魚肚白,她已急忙的往灶房里跑,她知道福伯向來早起,說不定此時已經上工了。

「褶伯……福伯……」

急事嗎?」

埃伯由灶內鑽出頭,一臉抹黑的喚道︰「紗紗,我在這兒!大清早的,你有什麼「沒有啦!人家只不過是有急事找您嘛!」紗紗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說。

「喲,難得喔,咱們紗紗姑娘一早有事找我老頭兒,真是小老兒的榮幸。」福伯嘿嘿一笑,就愛開紗紗的玩笑。

「別這樣嘛,以後我有事都不敢找您了。」

紗紗微微嗽起唇,撒嬌溫柔的小女兒姿態表露無遺。

「好……好……你說,有什麼事?福伯洗耳恭听。」他敲敲她的腦袋,寵溺地看了她一眼道。

紗紗偷偷竊笑了下,「挪好,福伯,我問您,您知不知道年紀大了,骨子里又酸又疼,那要吃什麼才會好?有沒有什麼偏方?」

「你為什麼問我這個?」

「沒有啦,人家只是想知道嘛!說不定可以救一些老者免于這種痛苦。」紗紗暫時還不想說明事實。

「可是福伯一向身子骨硬朗,沒什麼骨頭方面的毛病,這──等等,等等,有了,記得小時候,我姑婆也曾患過這毛病,她好像是用什麼……陵陽魚炖生酒喝,听說效果還不錯。」

埃伯不停折磨自己的腦袋,搜尋著記憶。

「陵陽魚!街上有賣嗎?」紗紗興奮的問道,果然是有辦法的。

「時節不對,現在應當沒有。」她這下可問對人了,當廚子的他這個不懂怎麼行「沒關系,只要有法子就衍了。」

「你到底是……」福伯非常好奇,她今天怎麼特別關心這問題。

「我去街上瞧瞧,回來再告訴您。」

她踩著愉悅的腳步晃出了大門,歡喜的神采,使福伯看了直納悶了起來,唉!的垣個丫頭片子不知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狹長的街弄,攤販橄比鱗次。

紗紗慢慢逛著,尋覓著魚販子,不期然的一瞥,讓她瞧見了轉角處一家規模不小的商家,門外擺著各式各樣的魚。

她撐著黑金沖了過去,問著看店的心哥,「小扮,你這兒有責陵陽魚嗎?」

「小泵娘,你可能搞錯時候了,現在是臘末,沒那玩意兒。」魚販好笑的看著她撐傘的模樣。

「那你可知道哪兒有陵陽魚?我急著要。」紗紗無視于他異樣的眼光」依然不放棄的問著,坦白說,這些日子她已習慣了這種特別的注視。

「挪你只好自己去撈了。」他帶著揶揄的口氣說。

「去哪兒撈?」紗紗信以為真。

「熊耳山山谷下的淨水溪,那底下全是你要的陵陽魚,不過由于上面均是結冰層,可要小心點兒。」小販原本開玩笑的語氣在見到她那認真的面容時轉為關心。

「謝謝,你小扮。」

紗紗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卻不知此去的驚駭險阻,魚販眼看著她邁向驚險之途,卻無力勸阻。

淨水溪位于熊耳山山底的谷墾中,倘若不是當地居民是不容易找到這樣一條神秘溪谷。紗紗憑著魚販告訴她的路徑。再加上來這十數次的經驗,終于在黃昏之前找到了它!透著夕陽望過去,那兒還真是美得讓人舍不得眨眼,水面雖已凍結成冰,但依舊是清澈如鏡,在反映霞光的同時,也將它的璀璨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使這看起來恍若人間仙境,幽靜且怡人。

紗紗將傘一扔,緩緩接近它。真的,它正如魚販所言美麗而危險,薄薄的冰片底下隱約能瞧見快樂游來游去的小魚,那就是她要的陵陽魚嗎?

再往前走了一步,腳底的冰層陡地移動了下,差點書使她摔了下來。這時候她才知道這冰層好薄好脆弱,倘若一不小心,她必會掉進冰河里。

原來「如履薄冰」的滋味就像現在一般──膽戰心驚。

紗紗有些挫敗的蹲了下來,一手撥弄著方才被她踩空的水面,一手拿著從街上買來的撈網,她知道聰明的魚兒絕不會自投羅網,他們喜歡在安全地段游移。

怎麼樣她才能往冰河中央挪動卻不踩空冰層呢?這麼一個高難度的問題可真難倒她了!

遠遠望去,有只特別頑皮的陵陽魚不時躍出冰洞,快樂的繞了圈又跳了回去,火垣分明就是引誘她去逮它嘛@好,紗紗下定決心,非得逮到這只狂妄的魚兒不可,它以為她不敢再往前走嗎?

偏偏她就跟它卯上了,于是紗紗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步邁著步伐,她不停告訴自己,大不了再淹死一次,說不定這次就能回魂了呢!

每踩一步,腳底不听話的冰層就微微晃動了一下,真是刺激又好玩,好動的紗紗已經忘記了危險性,她兩眼灼熱,死盯著那尾與她作對的魚兒,右手高舉撈網,準備來個一網打盡!

「叮當!」完了,她失足又落了水,看來,被一網打盡的是她,不是它。

「可惡的魚!」這是紗紗在失去知覺前最後碎罵出口的一句話。

同一時刻,冉府。

「小圓,紗紗呢?」力橋暴怒至極的掀起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眸。

一大清早就見不著她的人影,午膳更沒瞧她回來用過,她當真就那麼貪玩,連撐傘出去嚇人的機會也不放過?

如果她真只是彩衣的一縷魂魄,一個不注意就會被陽光給照射得魂飛魄散呀!雖然現在正值隆冬,但冬陽有時也是很駭人的。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臉上淒楚的神情就益加明顯了。

小圓瑟縮地搖著頭,她從未見主子生那麼大的氣過,更不明白的是,紗紗姑娘已不是孩子了,還怕她會走去嗎?

「你與紗紗的感情最好,猜得出她會去哪兒嗎?」他剛由雪沁窯回來,她並沒去那兒。

小圓還是一味地搖頭,抖著聲,嚇得語不成句,「不知道……」

「你──唉,罷了。退下吧!」

小圓聞言,如同獲得大赦一般,呼了口氣拔腿就跑,連謝謝都忘了說。

力橋見狀搖了搖頭,慚愧自己剛才那粗莽的態度,一定嚇著了不少下人吧∣.只是紗紗……彩衣……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想起紗紗的坦率天真,彩衣的靈逸慧黠,如果她二人真為同一人,那是個什麼樣的組合呢?難怪,當初他就常常在紗紗的神情中看見了彩衣的影子,更因害怕自己感情的不事,而困惑不已。原來她就是她!她為什麼要瞞他呢?真得好好打她一頓小不可。

然,前提之下,就是要找到她才行。

「公子,听說您在我紗紗姑娘7.」方才受了驚嚇的心圓沖進了灶房,一古腦兒訴說著自己的委屈,福伯因此才知道公子正急著找紗紗。

「沒錯,福伯難道你知道……」力橋欣喜若狂的回應著,他終于有紗紗的下落了。

「今兒個一早,天色剛暈亮,紗紗就跑來灶房問我有關治療骨子疼的秘方。」福伯一五一十的說了。

「這事跟紗紗失蹤有關嗎?」力橋怒顏勃發,這丫頭每天都有新鮮事好挖掘……不對,听娘說昨天紗紗陪了她一天,言談間她也清楚娘隨身已久的老毛病,她如此積極該不會是為了娘!

「逼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當我告訴她可以以陵陽魚炖藥試試,她即迫不及待的跑出府了。」順著力橋驚慌的臉色,福伯見了也憂心忡忡,畢竟活大把年紀,尚無子嗣,他早就把紗紗當成女兒般疼愛了。如今她說不見就不見,他老人家又情何以堪呢?

「陵陽魚!她難道不知道這季節沒這種東西嗎?」

再數日就入春了,此時正值冰河凝結時期,喜寒的陵陽魚早就躲到冰層下活去了少說也得等春分時節開始溶冰時,才得一見。

「也這麼告訴她,可是她偏偏就不信邪,想去市場踫踫運氣。」福伯本想,她失望就會回來,哪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從這兒到市場,來回不需要半個時辰,如今太陽都快下山了,她到底晃去哪兒了.」他結實的拳頭緊握又松開,狹長的黑昨半隧著,遠望天際,多希望下一秒能听見銀鈴般的笑聲。

但,他失望了,襲向他耳際的卻是阿祿的喳呼聲,「公子……公子……我剛才去市場批雜糧,你知道我听到什麼消息嗎?」

「快說!」力橋節奏明快的打斷了他的廢話。

「轉角賣魚的阿鴻說,大清早有個撐黑金的姑娘,跑到淨水溪去撈魚,到現在還沒見她回來呢!你說那人會不會是……」

不再給他說話的余地,力橋已一鼓作氣的沖出廳房躍上馬匹,一聲喝令,馬兒就像是听得懂人語般直往熊耳山底下的淨水溪長驅而行。

見鬼了!為什麼又讓他見到同樣的一幕景象,她活生生又掉進了水里!

力橋條地翻下馬,腳尖未點地,他即飛騰而起,直飛往冰河上方,它的落水處。

這回他不能失手,絕不能!因為這里沒有第二個女子當她的替身了,他直盯住目標,泛白的臉上閃爍著決心,以靖蜒點水的方式點冰蓄力,眨眼之間他已躍進水中,以掌力將漂浮在水中的紗紗吸向自己,緊緊鉗住她的嬌軀,一飛沖夭!

「紗紗……彩衣……」

以吻封緘,他將濃厚的真氣緩緩送進她體內,還好,她一息尚存,沒有上回那麼糟。

「咳……」幽幽轉醒的紗紗,望清楚眼前的人影時,她笑了。「我抓到它了。」

「什麼?」松了一口氣的力橋,怎麼也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謝謝他」,而日三句他听不懂的怪話。

她手一舉,掌中緊握住的就是那尾陵陽魚,而他竟然沒發現!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他積壓已久的緊張與怒氣全都一古腦兒傾泄而出,震得山河幾乎部變色!

「我逮到它了,可以醫治伯母的痛了。」她笑的燦爛,似乎早忘了方才溺水的痛「紗紗……」他想罵她傻,但為之動容的心卻再也責備不出她任何話。解下罩衫,他為她披上,預防她著涼。

「謝謝你又救了我。」紗紗多少嗅出他的火氣,閃動了下長扇的眉睫,泛出調皮的神采。

「你故意的。」他亦淡不可聞的笑了。

她戲謹的吐吐舌頭,「你聰明。」

「又去踫水,不害怕嗎?」他語氣有著心疼。

「害怕?大不了再死一次。」說到這兒,她神情變得有些悵然。

「我不準!」他遽然吼出聲,喝止了她悲切的言詞。

「你!」紗紗嚇了一跳,她的死無關于他,他又何必那麼激動。

「不準你再說死與不死的話。」他別過頭,依然無法掩住自己的心痛,終于忍不住,他扳住她柔弱的肩膀,急切地道︰「你到底是不是彩衣?」

「不是!」想也不想,她便月兌口而出。

「不是嗎?」他看進它的靈魂深處,想勾出她不定的閃爍;果真,黜黑的瞳仁中,在謊言的刺激下,顯得飄蕩不實。

她苦笑了下,「彩衣現在不是在雪沁窯內嗎?你怎麼會這麼想,她那麼美,而我是那麼平凡。」躲過他目光如火的注棉,卻迷不了自己心情的起伏;為何他會懷疑呢?她自認沒露出什麼大馬腳。

「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個?」他受不了的咆哮!無奈地望向天際即將隱去的霓彩,時節的遞媲,卻更動不了他對她的心。

他愛彩衣,不僅是外表,更包含她天真爽朗如朝陽般的好心性,如果她的反相從此即是平凡的紗紗,他亦一點兒也不會在意,否則,他不會在情不自禁之下被她挑起熱情,吻了她的唇。

「你不在意,但我會,因為我本就不是她。」

現在的她見不了陽光,再也不能在艷陽底下踏青、朗詩、玩鍵揪;與其守著她,不如讓他再覓有緣人。

「好,你不承認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為你父母想想。」力橋挪近身,一股激動的嗓音近距離的揚起。

「再多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流轉,都會淡化、忘卻。」她閉上眼平淡的說;更不想讓他瞧見凝聚在她眼中的淚。

「那抹扯心撕肝的痛,豈止一個「忘」字了得?」

他欺與她平視,卻不經意瞧見她眉睫的水光,硬是從眼縫中滑落了下來。

「告訴我,你有什麼苦衷?」

紗紗搖著頭,一直排拒他的熱情傾注在她身上,這不值得!

他眼中的執著未稍減分毫,心靈的悸動亦由零度狂飆至沸點,「為什麼不說話,不信任我?」

「你說不逼我的。」完了,她快要投降了!對于他的進攻,她唯有背水一戰。

「我關心你,難道錯了嗎?」他眯起眼,看進她左右為難的神情,「天色已暗,家里每個人都為你擔心,回去吧!」

他決定暫時放過她,不再意氣用事。

輕輕樓住它的肩,不讓她有絲毫掙月兌的可能,他與她並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力橋突如其來的一間,「你喜歡吃糖葫蘆。」

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詞。

「你怎麼知道?」紗紗睜大眼,今天已有太多的訝異,她不需要了。

他唇角漾起一抹笑,兀自說著,「彩衣也喜歡。」

天,他到底在干嘛?迂回戰術嗎?「我不懂你話中含意。」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你懂的。」並深深吸取她發問的香氣,「彩衣落水的那天,我就是去為她買糖葫蘆。」

「這怎麼可能?我並沒告訴你我……」紗紗赫然梧住唇,但說漏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力橋一瞬也不瞬地望了她好一會兒,「你還說你不是彩衣?」

「彩衣已經死了。」她低下頭聲音細如蚊納。

他突然攫住它的雙肩,低喊道︰「我不管你是不或是,但我要說的是,我……我愛你。」

「不,你不愛我,你只是一味的將我當成彩衣,但你可曾想過愛上我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我不知何時靈魂又會移位,找吏不知什麼時候魂魄將灰飛煙滅,而且人鬼殊途,這是不應該的。」

她毫無心機的大喊出來,仿佛愛上她是件多麼可恥又不值的事,卻不知在她言詞之間,已將她堅守的秘密全泄漏出來了。

「無論你是人抑或是鬼,我都愛。」他敏如梟鷹的灼人視線,讓紗紗恍然覺悟到自己的傻氣。原來她什麼都說了!

「我……你弄錯了,我不是彩衣,我……」

真相大白後,一切的解釋都是枉然和多余的。當她再度對上他那柔情依舊的臉龐時,她知道她就此輸了,將要誤他一生。

「還有呢?怎麼不說了?」力橋勾起她的下巴,銳利深沉的說,其鼻息無意識約吹拂在她臉上,紗紗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著;他已用盡最大的耐心等著她粉飾,也等著她最後的招供。

「為什麼?我並不值得你這麼做,當初彩衣已如此,現在的紗紗更沒資格。」她垂首,再也不敢看他了。他是這麼的深宮魅力,她怎麼配得上他。

「你錯的離譜,更以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去了解我!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樣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拋下這句話,力橋一把抱起縴弱的紗紗,像老鷹捉小雞一般,逮回府中。

「我的魚──」再也沒有下文了,因為她已遭紅唇劫,該有的反駁全都隱沒在他的唇齒之間,鎖在喉問的櫻嚀彷若多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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