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煥光是個人面獸心,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當一聲嬌軟可愛的女音爆出的憤恨咒罵話語,回蕩在廣闊的室內時,立刻引起客廳里兩個男人的注意和認同。
「講得好!講得真好!」一名長相斯文俊秀的男人一听到那句軟聲抱怨,連忙起立鼓掌叫好,「說得太棒了!」
語畢,馬上招來白眼。
「什麼太棒?要不是你把十八樓賣給他,我怎麼會被八卦雜志亂寫?」怒氣沖天的路荷夜將手上的八卦周刊狠狠摔在茶幾上,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燃著熊熊怒焰,怒瞪著一臉無辜的表哥。
「小夜,妳這麼可以這麼冤枉我?我又不是故意賣給他的。」狄致奔做出捧心哀嚎的可憐狀,替自己伸冤。「要不是當初那個死宦官是用別人的名字來跟我買的,我才不會賣給他!」
「對啊,小夜,妳這麼說真的有失公平。」
一旁穿著一身輕便休閑服,慵懶靠在沙發上,把別人家當自己家一樣的衛逢平忍不住替老友說兩句話。
「我們當檢察官的最誠實了,我來說句公道話,這件事真的不能怪妳表哥,溫煥光一直是個心機很深的人,妳表哥斗不過他的。」
他拿起隻果把玩著,一面客觀冷靜地分析敵我情勢。
「妳想想,溫煥光現在可是專門替為富不仁的奸商和魚肉鄉民的政客打官司的紅牌律師,以妳表哥的智商,可能贏得了他嗎?」
這的確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路荷夜一雙明亮圓潤的大眼直盯著表哥看,半晌才認真的點點頭。
「也對。」表哥的確有點笨。
「沒錯、沒錯!那個宦官心機真的太深了。」含恨吞下衛逢平的「公道話」,狄致奔把話題轉回來,繼續數落死對頭。「他人神共憤的程度,走在路上連狗都想咬他。」
「所以他常常被狗咬,哈哈哈。」講笑話向來很冷、而且鮮少有人捧場的衛逢平緩緩湊上一句,頓時冷場。
「哈你的頭啦!」
就算說溫煥光心機深,也不能降低她的火氣。受不了這笨蛋二人組,路荷夜很抓狂地瞪他們。
「你們干麼那麼高興?!你們也被罵了耶!他還暗示你們兩個是Gayy!」
「什麼?又來了!這個王八蛋!寫在哪里?」已經萬年交不到女朋友的狄致奔火大地沖上去想搶過表妹手上的雜志。
「還是我先看吧!」衛逢平跟著湊過去。
「你們不要搶!」路荷夜把雜志緊緊抱在懷里,堅決要把自己的意見發表完。「反正你們不是第一次被抹黑了,上次他不是還說衛大哥有私生女嗎?」
「我可沒有,我還是黃金單身漢。」而且是地檢署第一帥哥。衛逢平冷靜地撇清,還在心里偷加注解。
「他還說表哥到現在還沒交女朋友,都是因為喜歡男人的緣故,而且還暗指你們兩個過從甚密。」路荷夜簡介著雜志內容,但很快的決定了那都不是重點。「可是這些根本都不重要,畢竟你們都是男生,而且表哥你也真的交不到女朋友,就算你跟衛大哥有什麼,我也不會驚訝。」
「妳亂說!胡扯!血口噴人!」
沒機會走桃花運,傷口還被灑了半斤鹽的狄致奔在一旁氣得猛跳腳,可路荷夜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他現在居然把矛頭指到我身上!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她越罵越火大,白皙的臉蛋因為憤怒而染上紅暈。
「乖,小夜妳先喝口水緩緩氣,那個宦官真的是很混蛋,可是妳也不要氣壞身體。」衛逢平在地檢署早已看慣這種激憤場面,遞上水杯安撫道。
「唉!扮,我以前不該懷疑你是因為嫉妒人家交了很多女朋友,才老是說他壞話。」路荷夜接過衛逢平的好意,喝了幾口水,稍微平復情緒,忍不住又為自己從前對人性的無知感到後悔。
打從她從國外留學回來,搬進表哥投資的「鈦貴名門」大廈之後就日日夜夜被表哥跟他的死黨們耳提面命。
那位被表哥那群人戲稱為「宦官」的男人,姓溫名煥光,是他們高中時代的死對頭之一。
據說此人從小就陰險狡詐,非常會耍心機手段。
而這位連狗都嫌的宦官先生長大之後為了發展這項長才,當上了律師,專門替社會敗類打官司。
賺了大筆黑心錢後,宦官先生就拿錢請托別人在價錢昂貴、品質高尚的鈦貴大廈買下一個單位。
他之所以請托別人代購房子,完全是因為明白自己的惡名昭彰,生怕一泄漏名字,人家就不肯賣了。
起初,路荷夜天天听表哥跟衛大哥講他壞話,心里還覺得有點過火,甚至懷疑他們是出于男性的嫉妒。
尤其听了太多宦官先生如何腳踏十八條船、踐踏無數女子芳心的故事,再比對自己的表哥雖身為副總裁,卻將近三十年一直沒什麼桃花的窘境,她很難不做這樣的聯想。
不過現在她終于知道,表哥是對的。
溫煥光的確是個混蛋!
「沒錯!沒錯!妳能體會表哥的苦衷就好。」終于得到表妹的認同,狄致奔幾乎要感動得眼泛淚光了。
「衛大哥。」
既然要懺悔就買一送一吧。路荷夜一轉頭,燦亮亮的黑眸望向在地檢署當檢察官的衛逢平。
「我也不該老是說你在法庭上吃他的虧才討厭他。」
「我寧願妳不要提。」糗事被重提,衛逢平十分受傷地轉身拿起遙控器,開始看電視裝死。
「可是這家伙這麼可惡,你們兩個怎麼能夠打不還手?默默忍受?」懺悔完畢,路荷夜開始煽動被害人。「像他這樣貨真價實的陰險小人,活生生的謠言制造機,你們怎麼不去告他?!」
她住進大廈至今也才兩個月,就三不五時听到許多奇怪的謠言。
例如,衛大哥有個私生女、表哥愛的是男人,所以一直沒交女朋友、衛大哥跟表哥兩個是一對……
雖然她也一度這麼懷疑,但現在那不是重點。
總之流來傳去的,都是一些毫無證據的流言。
如果這些流言是大家口耳相傳講講,也就算了,可是鈦貴名門的住戶均屬政商名流,本來就是媒體寵兒,而表哥跟衛大哥又因為長得帥、事業有成,向來是媒體追逐的對象,因此這些謠言流出去,免不了就會被熱愛八卦的報章雜志拿去大作文章。
表哥的傳言就算了,他畢竟是男的,而且本來就交不到女朋友,就算被說性向特別也無所謂,可是、可是這次居然……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們難道不生氣嗎?」路荷夜想著想著又激動起來,
「有一點。」狄致奔看完報導以後深思地點點頭,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一句,「我這張照片拍得滿帥的。」
沒用的表哥!她抓狂地瞪了沒脾氣的笨蛋表哥一眼,轉而向人生為追求公平正義而生的衛逢平檢察官尋求支持。
「唉,八卦雜志嘛,看看就好,誰會當真。」衛逢平聳聳肩,他每天抓壞人忙得要死,可沒空玩這種幼稚游戲。「況且,生氣又能怎麼樣?妳表哥也不會因此交到女朋友。」
沒用、沒用!都是沒用的男人!就算講的是事實也沒用!
男人連火氣都沒有還有什麼用!
路荷夜看著今晚熱騰騰剛出籠的八卦雜志,心型的可愛臉蛋上再度浮起氣憤的紅暈。
她才不要像沒用的表哥跟衛大哥一樣,只會躲在家里偷罵,她決定下樓當面跟對方講清楚,說明白!
溫煥光近來心情很差。
自從接了幾件討厭的案子,他的心情就持續處于低落狀態,一點小事都可以讓他陰沉很久,例如現在。
「Judge!」他沖完澡踏出浴室,險些踩到咬著球,站在門邊的哈士奇犬,臉色有點難看。「到旁邊去,不要煩我。」
有著天藍色眼楮,七分像狼的大狗絲毫不受主人壞心情的影響,仍然咬著球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牠想玩球。
「Judge!」他不高興地止住腳步,低頭命令著,「Stay!」
大狗暫停兩秒,一見主人往前走,馬上跟上去,一路挨到酒櫃邊看主人拿了酒和酒杯,又跟著一路挨回沙發邊。
溫煥光臉色更加陰沉了,他把酒擱在茶幾上,開始瞪狗。
大狗也以天生的凶惡表情仰頭回望著主人,把球吐在地上,伸出腳掌,將球推到主人面前,搖搖尾巴。
「我在忙,不能跟你玩。」
他為什麼要跟狗解釋這種事?
大狗歪著頭,繼續推牠的小球。
好,完全听不懂,解釋也沒用!
牠完全無法明白他現在不想跟牠玩球。溫煥光冷著臉看了牠半晌,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狗以濕濡的鼻子頂了頂他擱在膝蓋上的手掌,他才百般不甘願地模模牠。
他知道最近自己很忙,心情也煩躁,沒空陪牠,已經連續兩個周末都沒帶牠出門走動,所以牠才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沒辦法,最近關本律那家伙又開始把麻煩推給他,他們黨內的兩個委員再度被控毀謗,而關本律二話不說就把那兩個垃圾推過來,理所當然到極點,壓根不管他手上還有一堆案子要處理。
交友不慎。
想想也真倒楣,自己老是交到一些下太正常的朋友,不是在政界整天跟著別人打打鬧鬧的官僚,就是連國語都講不好、老是叫他「宦官」的副總裁。
包糟的是,這些人總自以為「友愛」的替他介紹生意,偏偏介紹來的通通都是一些奸商政客。
不太抽煙的溫煥光此刻心情實在太差,從櫃子模出上回好友扔在他家的煙盒,燃了一根咬著想排解煩躁,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模著大狗,腦子里開始盤算起明天上庭的事情。
思緒才轉,玄關突然響起門鈴音樂聲,Judge側過頭,耳朵豎尖。
他伸手拍拍大狗,安撫了牠,自己卻微蹙起眉,他不記得有約人。
原本不打算搭理,可是對方卻按得急,門鈴音樂響完一陣又一陣。
究竟是哪個蠢蛋?
他沉著臉起身,順手把球拋出去,讓Judge去撿,而後慢條斯理地走到門邊,看了一眼牆邊的對講機螢幕。
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子……溫煥光微微瞇起眼楮。不,也不算全然陌生,他知道她是誰。
真是稀客。
就在門外女子不耐地想伸手敲門時,他一把將門打開,對上一雙閃過錯愕的漂亮黑眸。
「你……」
門才開,那淡淡的、清爽的沐浴後男人的陽剛氣息便朝她襲來,讓原本怒氣沖沖的路荷夜微微一窒,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俊美儒雅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瞪視著她。
他的身形修長挺拔,一頭濃密的黑發仍滴著水珠,似墨的劍眉淡淡蹙起,線條性感的嘴唇叼著根煙,視線往下挪,入目的是大剌剌敞著浴袍、露出的古銅色結實胸膛,彷佛還噴著熱氣。
他、他穿得好煽情!
她尷尬地驚慌了幾秒,瞥見他眼眸中的嘲諷,好不容易鎮定住心神,找回自己的聲音。
「請問你是溫煥光先生嗎?」
「是。」
溫煥光一手倚在門邊,修長的手指夾下嘴邊的煙,懶洋洋地應了聲,銳利的黑眸掃過那張水女敕甜美的小臉。
好!丙然就是討厭的宦官!
確認了對方身分,又見他流里流氣的態度,路荷夜一雙燦亮明眸燃起怒火,朝他爆出隱忍的怒氣。
「你知道我是誰吧?」天生嬌軟的嗓音盡避嚴厲,仍難以達到想威喝人的效果。
他揚了揚眉,精銳的黑眸故意以緩慢而令人心慌的速度,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半晌,那溫沉極富磁性的嗓音才氣定神閑回答,「不知道。」
他說謊!雖然長得很帥,可是他說謊!路荷夜這輩子最討厭人家說謊了,她瞪著眼前神態從容的男人,決定不跟他客氣。
「不要裝傻了!我是路荷夜。」
她還是用軟軟的聲音抗辯。
真是可愛。
「路荷夜?」
看她氣紅著一張粉臉,溫煥光覺得有趣了,涌起一種想欺負弱小的惡劣玩心,答起話來依舊是漫不經心的,他隨意地吐了口煙。
「名字不錯。哪個荷夜?包粽子的荷葉嗎?」
「你、你……」路荷夜氣得說不出話。「你自己看!」
她刷地在他眼前攤開雜志內頁。
印刷精美的雜志上,是一張兩男一女的背影照片,分別是她、表哥跟衛大哥,三人狀甚親昵的一同走入鈦貴名門,上頭斗大的字下著「媒體大亨三人行?新歡舊愛樂同居」這樣的標題。
「哦!路荷夜。」還樂同居咧!是在數來寶啊?溫煥光狀似認真地看了幾眼,側開身子。「進來說吧!」
「為什麼要進去說?」
看他一副衣不蔽體的下流放蕩模樣,再加上表哥提過他踐踏眾女子的戰績,她可戒慎了。
「有話不能在這里說嗎?」
「有事要談的是妳不是我,我可沒興趣站在門口吹風。」他輕描淡寫地提醒,那雙彷佛會吃人的黑眸淡飄飄地看著遠方,慢條斯理地側過臉吐了一口煙,沉沉的嗓音一面倒數,「三,二……」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講清楚!他的二才剛出口,路荷夜便下定決心,一咬牙,急急忙忙從即將闔上的門扉閃身進去。她當真覺得對方會關門。
很听話嘛!溫煥光眸中閃過一抹笑,徑自往里頭走。
「把門帶上吧。」
賊人!她恨恨地瞪著那道挺拔的背影,不高興地甩上門。
難怪表哥討厭他!相信全世界的人都討厭他吧!
她跟著走進客廳,一路跟到沙發邊,正準備扳回一城,沙發的另一端突然探出一顆毛茸茸的頭顱。
那頭顱上短短的耳朵豎得尖尖的,嘴里不知道咬了什麼,尖銳雪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了閃,一雙天藍色、冷冰冰的眼楮凶惡地瞪著她看。
啊--好、好可怕!
路荷夜被嚇得一縮,整個人靠在沙發邊,手腳僵硬、四肢發冷,一動也不敢動,恐懼地看著眼前連坐著都顯得太巨大的動物。
「有、有狼……」對著那雙一眨也不眨看著她的藍眼眸,細柔的嗓音輕顫地發出指控。
「狼長這樣嗎?」
溫煥光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優雅的拿起酒杯,輕輕飲啜一口,欣賞她的驚惶失措。
「不、不長這樣?」她結結巴巴地重復他的話,水燦驚慌的黑眸仍與那只凶惡的生物四目對望。
溫煥光彈彈手指,讓Judge回答她的傻問題。
只見Judge乖乖把口里的球吐在旁邊的沙發上,開口叫了兩聲,「汪汪!」
「啊……狗!是狗!」
听見她這輩子最害怕的聲音,路荷夜二話不說的跳上沙發,緊靠在沙發邊緣,驚怖情狀比以為是狼時增加了百分之百,若不是擔心重心不穩沙發會翻過去,她恐怕會爬上椅背。
「妳怕狗的話……」溫煥光拿起卷宗,漫不經心地警告她。「勸妳不要站在那里。」
「什麼?」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轉頭望著那位英俊但惡劣至極的男人。
還沒得到答案,她只覺得腳下沙發一沉,倏然回頭,只見方才還在地上的龐然大物此刻已經跳來,咬著小球,聞聞嗅嗅了一會兒,滿意地趴了下來,開始咬牠的玩具。
天啊……牠……牠來了!
路荷夜覺得自己快心髒麻痹了,大狗巨大的身軀幾乎佔滿整個沙發,她縮到一旁,不敢太過妄動。
雖然怕狗,但是「狗急跳牆」這句話在她身上還挺適用的,她很沒骨氣地開口向那個穿著浴袍喝酒抽煙,儼然是電視上大壞蛋模樣的溫煥光求助。
「牠、牠會不會咬人?」
其實只要他回答「不會」,她的恐懼就會減低大半,可是顯然對方一點也沒打算安慰她的意思。
「我沒看過。」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沒看過?也就是可能有嘍!
「那你、你叫牠走開。」路荷夜毫無氣勢的命令著。
「所以,妳準備跟我談什麼?」溫煥光口吻仍是懶洋洋的,心里倒是有點同情她,怎麼會怕狗怕成這樣?
「什麼所以?叫牠走開啦!」軟軟的嗓音這次帶了哭腔。
「那是牠的位子。」他低頭開始看卷宗。
「那,那我怎麼辦?」看他悠哉的模樣,她氣得好想沖上去掐死他。
「談完以後,我會送妳到門口。」銳利深邃的黑眸淡淡揚起,瞟了她一眼,輕描淡寫說道︰「等我站起來,Judge就會跟著跳下沙發。所以有什麼話,妳就站在那里講吧!」
「我……」可惡!可惡的男人!她一定要報仇!
只是……看著那只彷佛跟小球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埋頭以銳利的牙齒企圖撕裂小球的大狗,她腿又軟了,閉了閉眼楮,心中浮起老祖先具有智慧的名言--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好!算他狠!路荷夜決定忍一時風平浪靜,抬頭以最嚴厲的眼神瞪他,語氣盡量不顫抖的切入重點。
「你為什麼要造謠跟住戶說我跟男人同居?還有你干麼一直跟八卦雜志說我表哥的壞話?又說他同性戀、又說他跟衛大哥是情人?」
她一連串的問題引起溫煥光的注意,他輕輕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有趣地對她挑起眉。「怎麼證明是我說的?」
「除了你還有誰?」還想抵賴!她憤怒地指控,她可是親耳听到的。「上次管理員親口跟我講,就是你跟住戶說我跟兩個男人同居。」
「不是嗎?」
盡避他不記得自己講過這種事,不過他還是毫不在意地認了,反正他在她心目中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才沒有!」看他的態度,彷佛認為這麼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路荷夜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解釋,「那是我表哥!所以我的姓跟他不一樣,可是他真的是我親表哥,而衛大哥是我表哥的朋友,對我來講就跟親表哥一樣,我怎麼可能跟他們有什麼!」
「喔?可是你們三個住在一起,如果這種情況不能叫跟兩個男人同居,那只有一個原因……」他理智地分析,得出結論,「他們兩個不是男人。」
「不是!才不是!你、你……」你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她氣得口不擇言,不假思索地盜用了表哥的名言,「你亂講!你胡扯!你血口噴人!」
她才說完,溫煥光忍不住的笑意清晰的漫入眼底,他模樣十分不良地咬著煙,空出雙手,懶洋洋地為她鼓起掌,看著她頓時粉臉爆紅,笑意更深。
「是妳哥十幾年口頭禪都沒變過?還是妳學了以後也跟著改不掉?」
「你、你……」看著那張可惡俊臉上的笑意,她又氣又惱,見自己完全佔不了上風,索性亂罵,「我哥說的沒錯,你根本是個卑鄙陰險、狡猾無恥,只會逞口舌之快、欺負弱小的宦官!」
路荷夜話一說完,迅速跳下沙發,彷佛生怕被惡犬撲上來分尸,逃命似的沖往玄關,急急奪門而出。
一路不敢回頭的她完全沒發現那只讓她害怕的大狗從頭到尾也只是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看閃過的影子,再困惑地看著笑不可遏的主人,然後決定不予理會,兀自低頭又和牠的玩具搏斗去了。
遠光雜志社中,窄窄不過三坪大的員工茶水間里,一群趁空偷懶的女性同胞們正傳閱著昨日剛出爐的八卦周刊,七嘴八舌的討論內容。
「荷夜啊,妳這雙高跟鞋哪里買的?拍起來很漂亮耶!」
路荷夜很無力地任憑大家對著周刊內的照片發表意見,想找空隙抱怨整件事情的重點,卻始終沒有她插話的余地,
「我覺得妳這件短裙也不錯,腿看起來好直、好修長。」
顯然大家注意的焦點有點放錯位置。
「啊!荷夜,妳表哥怎麼穿西裝還穿拖鞋,這搭配……好前衛!」
就算她表哥長得人模人樣,也不需要這麼味著良心地稱贊他這種台客打扮吧?她翻翻白眼。
「妳表哥的情人,從背影看也很帥耶!」
同事甲縴手一點,直指一旁的衛逢平。
八卦周刊果然造就了現代版的曾參殺人,顯然表哥未來的愛情婚姻前景十分堪慮。路荷夜盡避心里有一點同情親兄長,但是並沒有很想花時間解釋。
自從兩個月前她從國外回來,在學長的雜志社里找到采編的工作後,就和這小雜志社的同事們相處融洽。
雜志社的同事大多都是女生,年紀也和她相仿,人都很好相處,就連得知她跟「達飛集團」的高層狄家有親戚關系,除了三不五時追問八卦之外,態度也沒有太多改變。
「咦?妳表哥跟這個衛先生身高差不多耶!」同事乙在內頁看到八卦雜志細心制作的兩人身家學歷對照表,提出疑問,「那他們兩個抱在一起的時候,誰比較嬌羞?」
嬌羞?!路荷夜完全不能想象這字眼可以用在兩個大男人身上,險些把一口茶噴出來,整件事情已經太離譜了。
「停!」她終于找到空檔發言。「妳們弄錯重點了,我拿這本周刊給妳們看的重點不是這個。」
「那重點是什麼?」同事們困惑地對她投以不解的目光。
「是把我跟表哥住在一起的消息發出去的壞蛋已經被我抓到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對期待八卦的眾人敘述起昨晚登門向溫煥光尋仇的過程。
五分鐘後,路荷夜接過好心同事遞上的熱茶,喝了一口,做了總結。
「所以說,溫煥光是個嘴碎又壞心眼的小人,不但亂放消息又造謠,還放狗嚇我!整個人已經壞到了一種不行的境界。」
結論一出,茶水間里並沒有響起任何附和的聲音,反而陷入一陣集體深思的沉默,半分鐘後,才有人發言。
「荷夜,妳會不會弄錯了?」
第一個同事小心翼翼地開口,隨即得到熱烈的響應。
「對啊,溫律師不是那種人吧!」
「沒錯,我記得上次在電視上看到他接受訪問時,他看起來很溫文儒雅耶!會不會是妳搞錯了?」
「怎麼可能搞錯!他是個混蛋!什麼溫文儒雅?!他根本、根本就是個……」眼見情勢一面倒,路荷夜連忙抗議,可惜平常真的不太罵人,用來用去就是同樣幾個詞匯,「他明明是個沒禮貌的笨蛋!」
「哎呀!荷夜,妳太偏激了,其實也可能是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啊!」同事甲開始舉例,「我記得不久前離職的小美采訪過溫律師,她回來對溫律師贊不絕口呢!說他人又帥,待人又溫和。」
「對啊,很多采訪過他的記者都對他印象很好喔!」同事乙也跟著表態,一面補充。「連總編也這麼認為。」
「總編?」原本想大聲反駁的路荷夜一听到總編兩個字,聲音突然小了很多,甜美的臉蛋甚至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妳是說我們的田總編嗎?」
「當然嘍!不然還有什麼總編?」
大家一直都很明白她打從一進公司,雙眼就宛如被戳瞎一般對她們總編有著不正常的熱烈愛慕,此刻為了聲援她們心目中的優質男人,她們不惜動用王牌。
「我們總編可是標準嚴苛,很少會稱贊人的,可見溫律師真的形象很不錯。」
此話一出,大家屏息等待路荷夜能對溫煥光的印象逆轉。
只見她漂亮的黑眸里閃著愛火,嘴角泛起傻笑,做出結語,「總編人好好喔!」
「怎麼說?」眾人紛紛傻眼,怎麼也看不出是哪句話會讓她下這種結論。
正當大家皺眉苦思因果關系,一道溫柔清亮的男人聲音從門口傳來--
「荷夜,原來妳在這里啊!」
說人人到,只見長相極為斯文俊秀的田沐華穿著淺粉紅色的襯衫,身上飄散著濃烈的香水味,風情萬種地站在茶水間門口,眼角含笑地看著雙眼驀然發亮的路荷夜。
「學長……」她一見到心上人出現,臉紅得不象話,羞怯地低低喊著。
「我正好有事找妳,跟我來辦公室一下,好嗎?」
「喔,好……」學長的聲音好好听。她楞楞地回答,一路跟著那個令她迷戀不已的背影中邪似地離開,只留下茶水間里猛搖頭、滿臉困惑的同事們。
「難道她還沒看出來我們的總編……是Gay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