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琳,你看,終于到岸了!」
菲亞靠在窗口看著遠方灰色的陸地漸漸靠近,心情是既亢奮又開心,因為貝琳告訴她,那個海盜曾答應,一到了陸上就放她回家。
貝琳卻尷尬地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告訴她,雷契爾不一定會放了她,相信菲亞肯定會又吵又鬧。這幾天,她為了爭取讓菲亞離開的機會,可說是完全沒有了自我,就如同一個破女圭女圭般任雷契爾玩弄、擺布……
只要他需要,她就必須隨傳隨到,還不得有怨言。
雖說他並沒有真正的侵犯她,但在他邪惡的調戲下,她知道自己已非完璧,這輩子注定要孤苦一生了。她對不起母親,她辛辛苦苦的扶養她長大,她卻不慎毀在一個海盜手里。「唉……」想著,她只能無助她嘆口氣。
「你嘆什麼氣嘛!我就要回家了,難道你不高興?」菲亞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又道︰「對了,這幾天夜里你都上哪兒去了?我睡不著去敲你的房門,你都沒有開門。」
貝琳一愣,隨即澀然地別開臉,「我……我可能睡熟了,要不就是睡不著到甲板上去散步了。」她怎能告訴菲亞,自己每晚都被雷契爾召進房里,讓他徹頭徹尾地玩弄,早已是殘花敗柳了!但即使如此,她他不準雷契爾把腦筋動到菲亞身上,她無論如何也要保護菲亞小姐的貞節。「原來是這樣啊!」菲亞單純地笑了笑,「我一想到快看見爸爸和溫蒂就好開心,你呢?」
「我──」貝琳看著她,突然再也說不出欺騙她的話了。
就在她打算對她坦白的同時,門外傳來水手的聲音,「兩位小姐,公爵請你們準備一下,鷹王號馬上要靠岸了,我們已經到達雅各城了。」
「好,我們知道。」貝琳應了一聲,水手便離開了。
「菲亞小姐,我們該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下船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是不是要換另一艘船回去呢?」菲亞天真地問。
「嗯……可能是吧!在船上待了那麼多天,也該下船走走,否則你的身子會吃不消的。」貝琳順著她的話說道。
她走到窗邊,看到陸地已近在眼前,水手們也開始下錨了。
不知為何,似乎離陸地愈近,她就愈是不安。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她又如何能安然自處?而雷契爾又真的會放了菲亞嗎?
「貝琳、貝琳……」菲亞見她又神游太虛,于是皺著眉說︰「你最近怎麼老愛發呆呢?」
「我……對不起,我們該下船了。」
貝琳拿著她與菲亞的隨身物品,率先走出船艙。
到了碼頭,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魚腥、雜貨混雜的味道,菲亞立即掩住口鼻,「好難聞的味道,我不要待在這兒。」
貝琳怕她這番話觸怒了雷契爾,于是趕緊拉著她往前走,「別再說了,我們先離開碼頭。」
「等等,你們怎麼能擅自離開?」
雷契爾不知何時已來到她們身後,他扯著冷笑,眯起眼眸直盯著貝琳。
菲亞一見到他,又瞻怯地躲到貝琳身後;貝琳護著她,氣悶地說︰「我們不是要離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覺得這里好臭,貝琳要帶我離開碼頭而已。」菲亞看貝琳半晌不說話,于是小聲地替她說了。
「臭?」他撇撇嘴,對著菲亞嗤笑,「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今晚將舉辦歡迎會,就算再臭,你也得習慣。」
菲亞立即嚇得不能動彈,她緊揪著貝琳的衣袖,「貝琳……他說什麼?你不是說我可以回去了?」
「別緊張,菲亞小姐,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貝琳惡狠狠地瞪了雷契爾一眼,氣他老愛哪壺不開提哪壺。
雷契爾只是揚眉輕笑,「馬車已經在前面等著你們,動作快一點。」說著,他已與韋恩先行一步。
貝琳也只好垃著菲亞上了馬車,一路上,她不停地安撫著菲亞的情緒,說服她先在雅各城堡住幾天,她一定會想辦法讓她離開。
菲亞在貝琳懷里噎著,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貝琳,別無選擇了。
「我從小就相信你,你不能讓我失望喔!」菲亞捍了擤鼻子說。
「不會的。」其實貝琳自己的心情更亂,正隨著馬車的奔馳跳躍而起起伏伏。怎麼辦?菲亞相信她,而她卻不敢相信自己……
☆☆☆
當她們到了雅各城堡,眼前的一切居然和她們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菲亞原以為這里應該和碼頭一樣髒亂、落伍、混雜,沒想到,觸目所見的建築與造景竟是這般雄偉壯觀、氣勢非凡,甚至止莫爾堡還漂亮了好幾倍!
貝琳也同她一般驚訝,在她的觀念里,海盜就是沒有文化、沒有素養,凡事以霸道、掠奪為手段的野蠻人,住的地方當然他月兌離不了髒亂、低俗的範圍。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這里竟是這般尊貴高雅,完完全全符合了他「公爵」的頭餃。雷契爾所搭乘的馬車就停在她們前面,下了馬車後,他朝她們慢慢地走了過來,在菲亞還沒從周遭的景物中拉回視線時,便掏起她的小手,往城堡里走去。
意外的是,菲亞並沒做出反抗的動作,僅是傻傻地跟著他走,似乎對這個海盜的觀感已有了大幅度的改變,不再這麼畏懼、排斥他了。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貝琳,在看見他們兩人相依的畫面時,心情頓時糟透了。雷契爾對著菲亞露出瀟灑迷人的笑容,而菲亞也回他一抹稚氣的微笑,這幕景象竟然像針一般刺進她心口,刺得她好疼。
她彷若大夢初醒般,徹底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對雷契爾而言,她不過是個奴隸,而菲亞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新娘。如果菲亞也喜歡上他,那她該怎麼辦?是繼續留下來保護她,還是默默地離開,回去向伯爵請罪,然後懷抱著傷感獨活?
她臉色蒼白、神色飄忽地跟著他們。
此時,大門外兩側已站了兩排浩浩蕩蕩的隊伍迎接他們。
有位老者輕輕扣了一下獅頭形狀的門環,兩扇閃閃發亮的銅門立刻敞開,他們一行人便隨著雷契爾步入屋內。
一跨進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華麗的手織地毯,到處擺設著精致的骨董家具,四周妝點著幾盞巧奪天工的燭台,牆面還有一座高聳直達屋頂的紅磚壁爐。
這一切的一切,在無形中更強調出他們公爵世家的尊貴和威嚴。
「雷契爾,你終于回來了。」
梆蕾夫人坐在主位上,目光熠熠地看著雷契爾和菲亞。
「媽,您的身子骨好象已經康復了?」雷契爾笑著挖苦自己的母親,並將菲亞拉到她面前,「她就是費斯伯爵的千金,不知母親大人您還滿意嗎?」
梆蕾夫人看了看菲亞,徐徐的點頭道︰「還真是個漂亮的女孩,這下我的病想不好都難了。」她一站也不在意遭到自己兒子的調侃,徑自拉過菲亞的小手,輕聲探問︰「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自幼吏失去母親的菲亞與她彷若一見如故,她不畏懼地回答,「我叫菲亞?莫爾。」她嘴角掛著甜甜的微笑,那清純可愛的模樣令葛蕾夫人十分欣賞,事實上,她簡直是滿意到心坎里去了。突然,她的目光一瞥,看著貝琳問道︰「這個男孩是你的……」
「她是個女孩,是我的伴護,名叫貝琳?威利,這樣的打扮是為了方便保護我。」她恭謹有禮地說,儼然像個小淑女。
貝琳掩下落寞的神情,對著葛蕾夫人領首道︰「夫人,您好。」
梆蕾夫人眉一皺,似乎不太能苟同她這樣的穿著。
貝琳也敏感的察覺到她在看菲亞與自己的眼神中,有著明顯的高低貴賤之分。以往她從來不在意這樣的眼光,只知道做好分內的事,但今天,在看見葛蕾夫人輕蔑的神態時,她居然會感到這麼不自在?她有些不解的暗忖。
「雷契爾、菲亞,你們快來這里坐,我已經命廚子準備好豐盛的午餐等著你們了。」葛蕾夫人轉而對著他們開心地說。
「是的,媽。」
他非常大方地牽著菲亞的手,在葛蕾夫人面前坐定,神情自然而愜意。
菲亞被動的被他牽著走,看著他的眼神已由厭惡轉為仰慕了。
貝琳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不想再待在這里看他倆眉目傳情,于是對葛蕾夫人說︰「夫人,我想先下去休息,可以嗎?」
「也好,韋恩,麻煩你了。」葛蕾夫人頷首應允,並請韋恩帶她下去。
貝琳隨著韋恩離開大廳後,韋恩不禁說道︰「我知道為難你了,但咱們夫人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他是唯一知道她和雷契爾在船上曾發生過曖昧關系的人,無奈她不是伯爵千金,雷契爾是不可能娶她的。雅各家族有個古老的傅說,每個在位的公爵都必須以搶親的方式來完成終身大事,且對象限定于門當戶對的貴族千金,如此,雅各家族才能代代相傳、生生不息,否則……只有走上毀滅之路。「我明白。」她臉色凝重地說,並不知曉這項傳說。
「不過……只要你願意,又不在意名份,一樣可以成為我們公爵的女人之一。」他又道。韋恩此話一出,貝琳立刻停下腳步,質疑地看著他,「女人之一?」
韋恩干笑兩聲,不以為意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雷契爾公爵的身分,一個男人只要有錢、有地位,自然有許多女人趨之若騖地想跟隨他,她們什麼都不在乎,只希望得到他一點點的寵幸。」聞言,貝琳就橡一個沒有感情的血肉之軀,呆滯地繼續向前走,腦海中不停地纏繞著他所說的話……「像右翼的那棟紅色華樓里,住的都是專門陪公爵上床的女人。」韋恩又說。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右側,突然,一名女子從樓里奔了出來,隨著身影的靠近,她發現那是一個黑發披肩的碧眼少女,容貌冷艷、皮膚白皙似水。
一看見韋恩,少女便拉住他問︰「听說公爵回來了?他在哪兒?」
韋恩笑笑地對她說︰「蘿絲,公爵這次可不是去出航,而是去搶親,現在自然是和他那位未來的妻子在廳內與老夫人閑聊了。」
立刻蘿絲眯起眼,怒火翻飛,「你說什麼?!雷契爾公爵去搶親?!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她目光一閃,瞧見了貝琳,隨即敏銳地發覺她身上帶著一股淺淡的香氣,「她是誰?分明是女人,干嘛穿成這樣?」
「蘿絲,想想自己的身分,可別管得太多了。」他無意理會她,拉著貝琳直往前走。貝琳木然地跟著他,轉身看了看那位叫蘿絲的少女,心想,若自己也成為他眾多的女人之一,到時侯,她是不是也會和蘿絲一樣,沒有詢問的自由、沒有尊嚴、沒有自我,成為一個只知為他而活的女人?她突然覺得好冷……一陣陣刺骨的寒風灌進她的四肢百骸、鑽入心底,不斷地折磨著她……
☆☆☆
來到雅各城堡已經是第十天了。
這幾天,菲亞天天陪著葛蕾夫人到處參觀采買,也隨她參加不少舞會。葛蕾夫人非常善于利用各種機會將菲亞介紹給上流貴族認識,而菲亞如小淑女般溫婉懂事的形象也順利地打入人心,大伙兒都非常看好她與雷契爾的這樁喜事。
而身為菲亞伴護的貝琳卻沒機會隨她參加,因為葛蕾夫人派了不少人跟隨保護,她跟著反倒成為多余的了。其實,貝琳並不在乎自己究竟能不能與菲亞四處參觀游玩,她只是不明白菲亞的心,她到底是要留下,成為雷契爾的妻子,還是想回莫爾堡呢?
見她玩得愉快,貝琳也不忍潑她冷水,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就隨她去吧!她只是等著……等著菲亞嫁給雷契爾的那天,親眼看著她披上嫁衣,到時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她一個人在城堡後的灌木叢內漫步,這里是她最喜歡來的拙地方,密密實實的林木遮住了她的身影,讓人瞧不見她,也唯有此刻,她才覺得自己是屬于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