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宮內等了一天不見娘娘的小翠可心急了,偏偏又不見九爺的蹤影,這教她去哪兒找人呢?
偏偏紫禁城又那麼大,她花了一整天時間才巡完元琳最可能去的幾個地方,卻依舊芳蹤杳然,這下小翠除了心急之外,更有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就在她心神一陣恍惚下,突然听見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她趕緊回頭一瞧,竟瞧見潞胤醉醺醺的走了來。
「九爺吉祥。」小翠趕緊行禮。
潞胤眯起一雙幽邃的深瞳,仔細凝注著她半晌,突然肆笑出聲︰「是你啊小翠,天都暗了,你還在這兒晃蕩個什麼勁?你們家的那個寶貝格格就這麼需要人伺候啊?」
此刻的他已醉了七分,早忘了他將元琳趕出宮的事,唯記得她的和無情。
小翠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望著他那醺醉的眼神,立刻察覺事有蹊蹺。
「娘娘不見了,我從早上找到現在,卻仍不見她的蹤影,您今天可見過她?」于是她問。
聞言,潞胤晶亮的黑瞳里緩緩鍍上一層沉滯的顏色,勾起了邪謔的嘴角,「見過了,也狠狠地玩過她了,怎麼了?她上吊了嗎?」
小翠聞言不禁深吸了口氣,她錯愕地捂住臉,喃喃啜泣出聲,「九爺……您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哪有什麼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你那個主子得可以,居然背著我把她的舊情人召進宮來,她以為我不在,就可以和他暗渡陳倉嗎?」潞胤目光如炬地說。
听著他那狠厲的污蔑之詞,小翠驀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連忙澄清,「您指的是凌俊吧?一大早他來宮里找娘娘是為元王爺欠債之事,娘娘根本沒有召他進宮,這可是千真萬確的。」
「哈……你是她的人,當然替她說話,我不怪你。」
他揮揮手,正打算走進寢宮,卻突見小翠跪在他腳旁,「九爺,您听我說,娘娘不見了,她是不是走了呢?您清醒點啊!娘娘真的是很愛您的。」
潞胤臉色一變,這才想起她已離開的事。驀地他發出陣陣狂笑,猛力踢開小翠,「愛我?我看她愛全天下的男人,她那種女人我再也信不得。」
他頓時像清醒了般,眼底的醺醉已不見蹤影,籠上的卻是一股犀銳的詭光與強烈的恨意!
「她若不愛您,又怎會刨骨救您?」小翠冒著項上人頭被摘除的可能,對他激烈地叫道。
潞胤的腳步一頓,轉身眯眼瞅著她,「你說什麼?刨骨?」
小翠哭紅了眼,哽咽地說︰「還記得前陣子您被豹所傷,兩腿癱瘓嗎?」
「這又如何?」他眸光更加闃沉。
「您若還記得,應該也沒忘記在您療傷的那一陣子,娘娘的手臂始終包扎著布條吧?」她又問。
「那是她不小心傷到的,關我什麼事?」他故作無情地說。
事實上,自從上午他殘虐地對待她,並看著她像失了魂般的離開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也因此才會借酒澆愁。
「不──那不是她自己傷的,那是她割肉刮骨,調在藥劑里救您的腿啊!」小翠嘶吼出聲,忍不住地撐在地面啞然痛哭。
「你說什麼?」潞胤震住了,此刻他的腦子已全然清醒。
這是怎麼回事?
「九爺,谷御醫告訴娘娘,在波斯國有一種巫術,只要是至親的人刨上的骨血救他,有再重的傷他會痊愈……」小翠抽泣著說。
「這是什麼鬼巫術?」他眉頭重重一擰,「谷御醫怎會相信這種事?」
「可它偏偏治好了您呀!」小翠不甘心地又道︰「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信谷御醫,您若對我的話質疑,可以去問他。」
潞胤聞言,雙拳握緊又松開,就在小翠滿是淚霧的眼神下沖出了她的眼前,趁夜找上了谷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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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死的……該死的是他!
他當真誤會了她,還用那麼惡毒的手法凌虐她,他潞胤還算是個人嗎?
可她卻真的走了,從他眼前落寞的離開,再也沒有出現了,她究竟是去了哪兒呢?
派出了所有人馬,幾乎將整個北京城都翻了過來,卻依舊沒有發現她的下落,潞胤更是像瘋了一般在方圓數里外大肆搜索,弄得北京城民人心惶惶、極度不安。
然而,這件事便在有心人的惡意渲染下傳進了皇上耳中,因此今日皇上刻意將他叫進御書房,重重數落了一頓。
頭一次挨了皇阿瑪一頓臭罵,潞胤氣悶的奔到紫禁城後方的馬廊,牽出自己的愛駒,一跨上便狠狠揮韁,快速馳騁在草原上──
他恨死了自己,恨死自己將琳兒趕走的舉止,更怨自己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找不到!
皇阿瑪罵得對,他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作繭自縛!
既然他是那麼糟的男人,又何德何能接受儲君這個位子?于是方才他非常篤定地向皇阿瑪推拒掉了,還建議他改封五阿哥為儲。
五阿哥個性溫順仁慈,幾次的施政建議也都不錯,相信他絕對能以德服人。
而自己呢?他連自己都管不好,又怎能將整個大清江山糟蹋在他手里?
就在心緒紊亂之下,他不停地加快馬兒奔馳的速度……幾乎到了黑駒體能的極限,因此馬兒突然發狂,高舉前蹄狂嘯,猛力甩尾地將潞胤給周不了地!
「啊──」
落地後,他呈大字型的仰躺在地面上,無奈的望著頂上刺眼的烈陽。身子被摔疼了無所謂,可是心里的痛為何就甩月兌不掉呢?
懊死……他還真是該死……
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才發覺經剛剛這一摔似乎又摔傷了腿,舊疾復發下,他也只能一拐一拐往前走,至于他的黑駒經過剛剛的驚嚇早已溜得不見蹤影,此刻他只覺得自己荒唐至極!
潞胤邊走邊望著自己的狼狽樣,忍不住慨然發笑,發出最苦澀的笑聲──
好不容易走到木屋,他推門而入,看見床便猛然躺上。
經過這段日子心力交瘁的找尋下,他的心始終沒有放開過,真的揪得他好累……
趴在那兒,居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于是他全身神經一陣放松,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夢里流轉的全是過去他與元琳之間的溫存與纏綿,還有她的善解人意、天真善良。
他多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永遠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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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琳到林間采了些野果子,回到木屋時已是腰酸背疼、全身酸痛。未出嫁前她身為格格,過的是讓人服侍的好日子,出嫁後到了宮里貴為娘娘,更沒吃過任何苦,如今才知道要靠一人過日子是有多麼的困難。
然而就算是再累,她也要堅持下去,絕不要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她相信靠自己就一定能活下去。
雖然心里感到寂寞,可如今她沒了壓力,阿瑪又得以解決困難,她已別無所求,只求潞胤能過得好,別這麼埋怨她,她也就毫無怨言了。
將野果放下,她捶捶酸疼的肩,正打算去床榻上躺會兒,卻被床上一副高人男人的身軀給震了下。
老天……他是誰?
緩緩走近,她踮起腳尖悄悄往那人臉上一瞧,這一看卻嚇壞了她,連連退了幾步,卻撞翻了腳邊的盛滿野果的竹籃,果子就這麼滾出籃外,一個個的撞上五斗櫃,發出咚咚的聲音。
潞胤被這怪異的響聲猛然震醒,謎起眸抬起上身,迷迷糊糊中就看見一個女子急忙的想奔出屋外的身影。
就在這剎那間,他一雙眼霍然清明了,連忙喊道︰「琳兒、你是琳兒……」
跑到門邊的元琳停下步子,卻不敢回頭。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他知道她借住在這里,所以特地前來趕她走?
一想起這個可能,她便忍不住掩面痛哭,又開始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