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在走廊的轉彎處,濃情差點和人撞個正著,她本能的扶住對方,才赫然發現是林婉築,只見她臉上淚痕斑斑,一副委屈的模樣。
林婉築抽噎的低下頭,「對——對不起。」
「婉築小姐,發生什麼事?」
「我——」她搖了搖頭,「我沒事。」
「婉築!」另一個男性焦灼的聲音加入她們。
只見袁詠光神色慌張的奔過來,乍見濃情也在場,臉上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快的又將注意力放在林婉築身上。
「你跟我來!」他伸手作勢要拉林婉築,卻被她給掙月兌開,他不得不低聲下氣,「婉築,不要這樣,你听我解釋好不好?」
她淚眼蒙的睇向他,哽咽的說︰「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不管將來表姨媽要我嫁給誰都可以,反正都是為了我好,這不就是你要說的嗎?」
「我——」袁詠光神情一點,苦澀的說︰「我這也是為了你著想,相信爹會幫你找一門好親事,一定會有人比我更適合你的。」
「你不用再說了,等表姨丈回來,我的婚事就由他作主,他要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不用表哥費心。」她故意加重「表哥」兩個字,說完之後便掩面而去。
袁詠光心痛的低叫,「婉築!」林婉築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狠下心來不肯回頭。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她也有如此剛烈的一面,濃情听到他們的談話,心中若有所悟,二少爺和婉築小姐之間互有愛意的事,大概還沒有幾個人知情,不然早有風聲傳出了,老夫人也會樂見其成。
袁詠光朝濃情擠出一縷笑容,「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每次與她交談,總是不知不覺多了分尊重,而不是把她當作堡里的下人看待。
「既然二少爺對婉築小姐有情,為什麼又忍心看她嫁給別人?」她問。
「我不能害她。」他表情凝重的說。濃情心中怔然,難道真如老夫人心中所憂慮的事一樣?
「你怕詛咒再次降臨在下一代身上?」
「我不該害怕嗎?」他自嘲的說︰「袁家的詛咒是我從小听到大的故事,再看看大哥的情況,說不恐懼是騙人的,大哥這輩子是不預備成親了,那麼袁家的香火就只能靠我,可是——一想起詛咒將應驗在自己兒子身上,我便沒辦法承受,我不要我的兒子受到和大哥同樣的苦。」
「你把這些話告訴婉築小姐了嗎?」
袁詠光抹了把臉,備受困擾的說︰「當然,可是婉築說她是心甘情願跟著我,即使明知會有那樣的結果,她也願意教養孩子長大成人,你說我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想必婉築小姐對二少爺已用情極深,所以她才願意做這麼大的犧牲,換作是我——」她的聲音突然中斷。
「是你的話會怎麼樣?」他追問。
濃情將遠揚的思緒拉回,直視他困惑的俊臉,「換作是我,只要是為了深愛的男人,再大的苦我也甘願領受,婉築小姐一定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像被一道雷劈中,整個人傻住了。
「難得我這麼做真的錯了嗎?」袁詠光自認處處為她設想,是否只是他一廂情願的作法?「濃情,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我有必要再去跟婉築談一談。」
他說完便急匆匆的離去。
濃情微笑的目送他離去,當笑意自唇畔消矢之際,她不由得憶起方才腦中居然浮現袁不棄孤寂的身影,連濃情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她怎麼會在那一剎那間想到他呢?
屋外,蟬聲蟲鳴交相呼應。
「大少爺,你不熱嗎?」濃情實在很想叫他不要再虐待自己了。
袁不棄翻書的動作一頓,他的手上仍戴著黑手套。「我已經習慣了。」因為有她在場,即使是在屋內,斗篷依然不離身。
「是因為奴婢在這兒的緣故?」她問。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表面上袁不棄的確已經不再反對她出入影子居,可是實際上卻更保護自己,就怕她會在無意間瞧見他的臉。
他本能的將頭往斗篷帽子里縮,「這有差別嗎?」
「當然有,如果奴婢真造成大少爺的不便,奴婢心里會過意不去的。」
袁不棄索性合上書本,「沒有的事,你不要多心。」他也很享受與她獨處的時光,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溫和而有磁性的嗓音總是能夠輕易打動濃情的心,初次見面時,她就是先被他的聲音給吸引,一個面貌異于常人的人,老天爺卻讓他擁有一副好听的聲音,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嗎?
「大少爺喜歡看書?」她轉移話題。他自我解嘲的說︰「看書是我唯一的消遣。」
濃情眼珠靈動的一溜,「大少爺要是方便的話,可以教奴婢讀書識字嗎?」雖然是個爛借口,不過她實在找不出其他法子了。
老夫人一直囑咐她要多接近大少爺,可是他若老是刻意的回避,事情還真不知該如何進展才好。
「你想讀書識字?」她微點了點頭,「嗯!這是奴婢最大的夢想了。」
「能夠讀書識字總是好的,我可從來不同意古人所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他開明的說。
「那麼大少爺是答應了?」她得小心,不能露出馬腳。
袁不棄不忍打破她的夢想,「但我可要事先聲明,我教書可是很嚴格的,到時候把你罵哭了我可不管。」
「奴婢不會。」她嗔笑。
他心神一蕩,連忙收斂起不該有的綺念。「好吧!那我先從最基本的三字經開始教起——」
「是,那奴婢負責磨墨。」濃情漾著甜美的笑意,將手探向置于硯台上的墨條,不料袁不棄也正好將手伸了過來,剛好就覆在她雪白的手背上。
在那一瞬間,兩人都顯得有點尷尬。
袁不棄首先退縮,他迅速的收回手,聲音也跟著冷淡下來,「你真要學識字的話,我想堡里應該有不少人可以教你。」
「為什麼?」她又被推拒在他心門外了。
他怎麼可以忘掉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自制力已在崩塌當中,要是兩人再朝朝暮暮相處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因為我不適合當個教書先生,這理由夠充分了吧!」
「這是借口!」濃情心中升起一股想哭的沖動,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拒絕會讓她如此難受。「大少爺到底在害怕什麼?」
袁不棄大吼,「我沒有害怕。」
她一個箭步擋在他頎長的身前,「有!是因為大少爺討厭奴婢嗎?」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袁不棄警覺到自己泄漏太多,驀然背過身去,將兩手撐在桌面上,低咆道︰「不要問了行不行?」
濃情不放松的追問︰「那麼是奴婢沒有資格了?」
「夠了!你只不過是個下人,誰允許你用這種態度來逼問我的?」他口不擇言的大吼。
她眼眶一熱,聲音透著沮喪和啜泣的聲音,「對不起,是奴婢踰矩了。」
袁不棄喉頭緊窒,旋過身想向她道歉,其實他只是一時情急才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他不是有意的。
「奴婢不打擾大少爺看書了。」濃情挺直背脊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濃情——」袁不棄的手抬到半空中,想追出去的腳步像灌了鉛一般重,最後只能握緊拳頭泄憤似的往柱子上用力捶去。「該死!我傷害了她——我還是傷害了她——」
為什麼她的眼淚停不下來?
濃情奔出了影子居,串串珠淚不斷墜落,就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控制,不知跑了多久才氣喘吁吁的蹲下來。
她已經很久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原以為自己變得堅強,不再是個脆弱的小女孩了,何況當下人的挨主子的罵是習以為常的事,為什麼她還會這麼在意呢?
「為什麼我會哭得這麼傷心?」濃情用指尖觸踫了一下臉頰,沾到滿滿的濕意,嘴里喃喃自語,「眼淚為什麼就是停不下來呢?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明白!「你怎麼了?為什麼躲在這里哭?」身後的問話聲讓濃情趕緊拭干淚水起身。
問話的人是位中年美婦,身上穿的是蓮花錦的背子,看來雍容貴氣,只是臉色蒼白了點,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濃情一時反應不過來,倒是美婦人身邊的婢女晴雪認出她來。
「濃情,原來是你,你怎麼到閬鳳軒來了?」閬鳳軒?
她仰首覷向門上的匾額,想不到自己竟會跑到閬鳳軒門口來了,那麼眼前的婦人不就是……
「濃情見過夫人。」她就是堡主的元配,也就是大少爺的生母。
晴雪簡單的向主子介紹,「夫人,她就是伺候大少爺的濃情。」
「你就是濃情嗎?我曾听老夫人提過你的事,她非常的欣賞你,所以才派你去照顧不棄,真是麻煩你了。」袁夫人細細的打量著她。
濃情不帶半點驕氣,「是奴婢蒙老夫人錯愛,夫人不要這麼客氣。」
袁夫人眩然欲泣的問︰「不棄他——還好嗎?」
「大少爺他——」
「他怎麼了?」母子連心,她怎能不急。
濃情吸了一口氣,「夫人應該親自去看看他,而不是口頭上的關懷。」
「濃情,你怎麼這樣跟夫人說話?」晴雪低叱。
「不,她說得對,好歹我也是不棄的親娘,自從他滿十歲以後,我就不曾再去看過他了,即使不棄不願意見我,我也應該試試看——」她喉頭梗塞得無法說下去。
「對不起,夫人,奴婢不該對你說出這麼不敬的話。」濃情見她傷心欲絕,實在于心不忍。
袁夫人悲哀的搖頭,「不怪你,今晚的月色很美,我才想出來走一走,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對了,你剛才為什麼在這里偷偷掉眼淚?是不是不棄那孩子給你氣受了?」
「沒……那回事,大少爺是個很自制的人,不會隨便對下人發脾氣的。」
她見濃情有意隱瞞,看來這事似乎另有隱情,「你親眼見過不棄的容貌了嗎?」
「奴婢不曾見過。」
袁夫人懇求的望進她的美眸中,「這麼多年下來,除了駝叔之外,你是唯一被允許留在他身邊的人,請你……請你不要嫌棄他,幫我這沒用的娘好好的照顧他,算是我拜托你——」
「夫人,你別激動——」濃情忙不迭的扶住她,「你這是要折煞奴婢,千萬不要這麼說,伺候大少爺原本就是奴婢份內的事。」
晴雪也趕忙扶住捂著胸口申吟的主子,「夫人,我們還是回屋里休息,改明兒個身體好些再出來賞月。
袁夫人點點頭,便讓晴雪扶著她走回去,臨走前她仍不忘對濃情露出感激的笑。
「夫人慢走。」濃情關注的目光一直等到主僕倆消失在閬鳳軒內才收回。
看情形是她錯怪袁夫人了,她是因為身子不好禁不起刺激,所以從不上影子居探望大少爺,否則任何一個做母親的,就算孩子長得再丑、再可怕,終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絕不至于嫌惡到不肯看他一眼。
兩天了,她那疏離的態度整整有兩天了,一旦等分內的事故好,便匆匆的離開影子居,不再跟他多說一個字,留下的只有袁不棄的自我厭惡和無限悔恨。
他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忍受濃情的視而不見,即使她只是隨便的閑聊幾句,也好過公式化的問答啊!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瘋掉。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袁不棄沉不住氣的問。
濃情盛上一碗熱粥,口氣冷淡的說︰「奴婢不敢。」
他的心條地抽緊,急切的說︰「那天我的話是說得太重了點,我向你道歉——」
「奴婢只不過是個下人,大少爺不必說什麼道歉。」她截去他的話語。
袁不棄將雙手緊握成拳狀,「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奴婢——」
「不要再自稱奴婢了,我從來沒把你當作下人。」這次喚他打斷她的話。
濃情咬著下唇,在眼眶中打轉的晶瑩淚珠終于滴落下來,她趕緊用手背胡亂的抹去,最近她變得好愛哭啊!
「你哭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大聲吼你的。」他顯得手足無措。
她始終不肯抬頭看他,梗聲的說︰「請大少爺慢用,奴婢還有事要去忙了。」
「濃情!」袁不棄想也不想就大聲喊出她的名字,成功的喚住她離去的身影,「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奴婢原不原諒你,真有這麼重要嗎?」濃情哽咽的問。
袁不棄立在她背後,恨不得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他在心里掙扎了許久,最後仍是頹喪的將手垂放到腿側,郁悶的吐出一口氣。
「當然重要,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覺得在這里不開心,我會請女乃女乃把你調到別處。」他必須讓自己放手。
她聞言後猛地轉過身,袁不棄也在同一時間別開臉,並和她保持距離。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濃情心痛莫名的質問。
他牙一咬,「是。」
濃情嬌顏往下一沉,「那就不勞大少爺費心了,奴婢會自己向老夫人解釋,最好能把奴婢調離大少爺越遠越好,如你所願。」
「不——」他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幽怨的斜睨被捉住的手臂,袁不棄才像被開水燙到似的松開手來。
「難道大少爺的意思不是這樣嗎?」她受夠他的反覆無常了。
袁不棄懊惱的月兌口而出,「濃情,不要這樣折磨我——」
「奴婢有這麼大的本事嗎?」听出他聲音里飽含著濃濃的痛苦,讓她的心不爭氣的軟了下來。
「你知道你有——」他忽地噤聲,不再往下說。「我要你走也是為了你好,我又不是缺手斷腳的,不需要人伺候也可以活下去,女乃女乃年紀大了;她才是真正需要你的人。」
濃情定定的瞅著他逃避的態度,「你找了這麼多理由,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怕被我看見你的長相是不是?」
他震動了一下,拉了拉帽檐,「就當是好了。」
「如果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害怕,你願意讓我看嗎?」她期盼的問。
袁不棄踉蹌一退,驚恐的大聲吼叫,「不——不——」
「大少爺——」
他的人像墜入冰窖之中,全身發冷,「不要過來!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奴婢當然知道。」她說。
「為什麼想看?是因為好奇?還是你想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怪物?」袁不棄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孔,憤怒使他心神大亂。
濃情的眼眶迸出淚來,「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的是這樣嗎?那麼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他的情緒整個爆發了。
「我敢!」她淚雨紛飛的吶喊。
言簡意骸的兩個字在剎那間讓袁不棄從憤恨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你說——什麼?」他吶吶的問。
她哭腫了雙眸,喉嚨也沙啞了,「我說我敢對天發誓。」
「為什麼?」袁不棄低切的問。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希望能為大少爺做點什麼。」
袁不棄有半晌不發一語,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內心卻是波濤洶涌,或許他也想跟自己打個賭,在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他終于開口了。
「你不後悔?」他的聲音緊繃異常。濃情屏息的說︰「是的,奴婢不後悔。」
「好,那麼我答應你。」他作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決定,要在別人面前展露真面目。
當袁不棄略顯遲疑的舉高左手,然後用右手月兌下左手的黑色手套,濃情倒抽一口涼氣——他兩只手的手背上都覆蓋著毛發,十指的骨骼也比人類粗大!
她張嘴想喊停,後悔極了自己提出這個要求,因為對袁不棄來說,這要求的確太殘忍了,可是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當他「展示」完畢自己的雙手,最後高舉右臂「唰!」的扯下連在斗篷上的帽兜,將臉孔毫無遮蔽的顯露在她眼前時,濃情沾霧的水眸條地睜大,連忙用手捂住嘴唇,以防自己驚叫出來,她看到的竟是——
一張半人半獸的臉。
他仍然擁有屬于人類的五官,一頭接近褐色和金黃色之間的蓬松長發被整齊的束在腦後,同色的眉毛挑釁的高高聳起,似乎在等待她的尖叫或暈倒,尚稱平滑的臉龐上布著細密的毛發,以及有著獠牙的唇齒,待濃情圓睜的瞳眸對上一雙黃褐色的眼珠時,已震驚到不知該作何反應。
濃情驚懼的表情重重的刺傷了他的心,袁不棄羞慚得幾乎無地自容,明知道她不可能接受得了,他還是泱定一睹,結果——他還是輸了。
「現在你滿意了嗎?」他快速的拉起帽兜,不讓自己在她面前崩潰。
「出去!從今天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袁不棄的吼聲將她震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我叫你出去!听到了沒有?」他無法再和她同處一室,于是他近乎野蠻的將濃情趕出屋外,「你給我滾!賓得越遠越好——」
「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從里頭被人閂上,濃情顧不得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小手直往門上敲打。
「大少爺!你快開門——」她明白他誤會了。
他狀似瘋狂的橫掃屋內的擺設,「滾,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濃情的心全擰在一塊,仍舊不死心的敲著,「大少爺,你先听我解釋,你真的誤會我了,大少爺——」
「滾!」袁不棄徹底的搗毀了身邊的東西,他的心正在滴血,「就讓我自生自滅吧!你們都不要管我了……」
濃情哭得像個淚人兒,「不!你一定要听……大少爺——」
「我叫你走,听到了沒有?」他的憤怒多半來自于屈辱和尷尬,他氣自己居然曾妄想自己的臉孔不會嚇到她,他霍地揚聲大嚷︰「駝叔!駝叔!」
被吵鬧聲引來的駝叔一見眼前的情況,馬上明了到發生什麼事了。
「大少爺,老奴在這兒。」他說。
袁不棄冷硬的下令,「現在就把她趕出影子居,從此不準任何人再踏進這里一步,不管是奉誰的命令來的,听到了沒有?」
「我不走!」濃情不願從命。「駝叔!」他不理她,繼續對駝叔下令。
駝叔介在中間也很為難,嘆道︰「你還是先離開,等大少爺情緒穩定之後再另外想辦法,不然大家僵持在這里,什麼事都解決不了。」
「可是——」她好怕從此他會拒她于千里之外,不願再讓她靠近,見駝叔用眼神示意她先別堅持,濃情才暫時放棄爭論。「大少爺,我很抱歉傷了你,可是,你眼楮看見的未必就是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意思。」
濃情倚著門站起身,蹣跚的步出影子居。「大少爺,她已經走了。」駝叔說。
袁不棄這才緩緩地打開門讓他進去。屋里簡直像座垃圾堆,找不到完好的東西。
「我錯了、錯在自己太天真——」袁不棄緊挨著牆蹲下,將臉埋在膝蓋上,任眼淚盡情的流,「錯在不該懷有夢想,我大錯特錯了。」
「大少爺,你沒有錯,任何人都沒有錯。」
袁不棄的笑聲充滿苦澀,「既然不是任何人的錯,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從來不曾這麼替自己感到悲哀過。」
他所有的勇氣和執著似乎在一瞬間全都瓦解了,往後他要靠什麼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