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王上,根據探子回報,天朝皇帝對于我們提出的條件似乎沒有反應。」魯塔神色凝重的來到御書房,將得到的消息稟報給衛泱知情。
衛泱擰起濃眉,「你確定他有收到朕寫的信?」
「微臣安排的人確實已將信透過管道呈上去了。」魯塔信誓旦旦的說。
「難不成他不在乎親生女兒的性命?」
魯塔也百般不解,「不可能。微臣打听得很清楚,這四位公主可以說是天朝皇帝的心頭肉,也是他最愛的皇後為他所生的孩子,不可能無動于衷。」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衛泱眼光倏地冷凝﹐沉聲道:「他不相信朕真的抓到他的女兒,以為只是個惡作劇,看來朕只有使出非常手段來證明給他看。」
「王上打算怎麼證明?」魯塔听了,惴惴不安的問。
「很簡單。」衛泱把心一橫,強迫自己變成冰冷無情的劊子手。「現在就去剪下她一截頭發,然後派人送去給天朝皇帝,若是再不答應,下次會是她的手指,一天不答應就砍一根,看他交不交出來!」
魯塔倒一抽口冷氣。雖然四公主是用來交換九轉續命丹的人質,對他們來說,皇太後的命比她來得重要多了,可是,用這麼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一個稚女敕天真的小泵娘,即使是看慣了血腥的他也委實不忍心。
「朕不能讓母後再昏迷下去,萬一她永遠睜不開眼楮,朕豈不是不孝?」這話是在說服魯塔,也在說服他自己。
「微臣明白,微臣馬上就去辦。」
衛泱背對著魯塔,听見他離去的腳步聲,才卸下冷漠的面具。或許他的外表令人難以親近,但並不表示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四公主盡避幾番讓他差點抓狂,畢竟他還沒殘忍到拿個小泵娘開刀,但是為了救人,他只得硬起心腸。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魯塔已經完成任務前來復命。
「王上﹐這是您要的東西。」他將一方帕子在桌上攤了開來,赫然是一大緒約莫五寸長的如緞青絲,遠超出他要的分量。
他心頭一震,「她沒說什麼?」頭發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剪下這麼多,恐怕讓她哭得像個淚人兒。衛泱刻意忽視心里的不舍,免得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魯塔失笑,「微臣只跟四公主想跟她借點頭發來用用,她就很大方的剪下一大把給微臣,眼皮連眨都沒眨一下。」
「嘎?」
怎麼反應跟他想的都不一樣?
不過,這也難怪了,這個四公主的腦袋里裝的東西本來就與眾不同。
「四公主知道是王上要的,什麼也沒問就給微臣了,還說……」
衛泱沒有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焦急的問:「她還說了什麼?」
「四公主問微臣,王上什麼時候才會去看她,她很想念您。」魯塔照實說。
他臉上閃過一抹異彩,不過,快得讓人以為看錯了。「她到現在還搞不清自己的身分,朕為什麼要去看她?別忘了,她是人質,只要讓她別餓著,就算仁至義盡了。」
魯塔有些于心不忍,「可是……」
「別再提她了,朕現在只擔心母後的身體,迅速將東西和信送到天朝皇帝手上,這次非讓他主動跟我們交涉不可。」
「微臣遵旨。」
☆☆☆
琳瑯宮里,集美艷、驕蠻于一身的伊黛兒在寢宮內來回踱步,為剛得到的訊息焦躁不安。「王兄竟然在綠蕪院里藏了個女人,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公主,王上就算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沒人敢吭一聲,有女人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說話的希娜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谷貌中等,輪廓分明,白皙的皮膚是怒族人專有的特征。
「姨娘,人家就是不準嘛!」伊黛兒佔有欲旺盛的嗔道:「王兄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看到他被其它女人給獨佔了。」
希娜難掩臉上的訝異之色,「姨娘知道王上是個出色的男人,可是,他畢竟是妳的兄長,早晚都要立後的。」
她驕縱的大吼,「我不要、我不要!」
「公主!」
伊黛兒氣紅了眼,咬著下唇埋怨,「為什麼我和王兄是兄妹?如果我們不是兄妹,那我就有可能是未來的王後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寧可不要當什麼公主。」
「公主,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妳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希娜面露憂色的牽著她坐下,「將來王上會幫妳選一位條件優秀的駙馬,一旦嫁了人,這種崇拜的心情便會消失了,妳……」
「我不要什麼駙馬,天底下的男人都比不上王兄,我只要他。」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壞了希娜。
「公主,妳別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我就是愛王兄,誰敢把他搶走,我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伊黛兒眼露凶光。
希娜臉色蒼白的捂著胸口,彷佛看到了死去的親姊姊,她也曾露出這種可怕駭人的表情,所以才會犯下大錯,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外甥女也走上同樣的不歸路。
「公主,妳還小,還不懂男女之間真正的感情,現在妳對王上的情意只是單純的崇拜,不是真愛。」
伊黛兒綻出一朵看似嫵媚,卻帶劇毒的笑花,「我說是就是,我愛王兄,他只能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他。」
她臉色微白,試著勸她,「公主……」
「姨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妳不用替我操心。」伊黛兒姿態優雅高傲的起身,擺出公主的架式,「現在我要去綠蕪院,親眼看看那狐狸精長得什麼模樣。」
希娜撩起裙襬趕緊跟上,「可是王上有令,不準任何人踏進綠蕪院一步。」
「我是公主,誰敢攔我?」伊黛兒昂起精致的下巴,傲慢的跨出門檻,卻在外頭險些和人相撞。「哎呀!你沒長眼楮啊?」
畏縮的老花匠低垂著灰白的頭顱,兩手緊捧著盆栽,「對不起,公主,奴才沒看見妳,有沒有撞到妳?」
「這里是你待的地方嗎?下人有下人該去的地方,不要在這里污了本公主的眼楮。」伊黛兒柳眉倒豎的嬌斥,「別以為你是姨娘介紹進來的人,要是惹火了本宮,一樣有你好看,還不閃到一邊去!」
老花匠連頭都不敢抬,連聲應道:「是、是。」
「哼!」不悅的冷嗤一聲,伊黛兒才扭腰擺臀的走開。
希娜見她走遠了,才壓低嗓子和老花匠說:「不是叫你不要靠近這里嗎?你怎麼老是不听,要是真惹公主不高興,執意要趕你出宮,連我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老花匠頻頻點頭,「只是,我看這盆月下美人居然在白天開花,心里太高興,想拿來給公主看,沒想到反而……」
她輕嘆了口氣,「唉!我看你的心意全白費了,公主壓根對這些花花草草沒興趣,你送再美、再稀有的花來,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老花匠眼中泛出淚光,「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我親手栽種的花能夠代替我陪伴在她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有時候在想,當初帶你進宮來的決定是對還是錯﹐萬一讓人發現……」
「不會的、不會的,我就是死也不會把秘密說出來。」老花匠誠惶誠恐的望著她,「我不能害她變成一無所有,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她,知道她過得幸福就夠了,我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露出一絲苦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還得去阻止公主闖下大禍,以後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我會的。」老花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名身形和她相似,卻是艷冠群芳、滿月復心機的女子,也想起那銷魂的一夜……
☆☆☆
「哈啾!」北貞陡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花花,你看是不是有人在想我?該不會是皇帝阿爹,他現在終于知道我的好處,沒有我在身邊逗他開心,一定很寂寞。」
小白鼠睨她一眼,隨她去作白日夢,低頭繼續啃牠最愛吃的核桃糕。
「仔仔、妹妹,你們說呢?」北貞看大家都無精打采,想說些什麼活絡氣氛,忽而彈了下手指,「對了!該不會是衛泱……不對呀!他要是想我的話,直接到這里找我就好,為什麼都這麼多天過去了,還不見他的人影?」
其它兩個盟友則一語不發,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瞌睡,既然沒事,也沒地方可去,就只有睡覺了。
北貞像泄了氣的皮球,也跟著坐在地板上,兩手抱住雙腿,將下巴抵在膝上,口中嘀嘀咕咕,「衛泱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里?我又不會逃走,唉!好無聊喔!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
「汪!」小黃狗彷佛听見什麼,對著門口吠了兩聲,「汪汪!」
她也順著牠的視線看去,「有人來了嗎?」
「……公主,請別讓奴才們為難。」慌張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伊黛兒驕橫的斥罵,「你們這些該死的狗奴才﹐還不快點讓開!不然本宮叫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公主,王上有令,誰也不許進綠蕪院。」看守的侍衛急得快哭了。
「連本宮都不行嗎?王兄要是怪罪下來,自有本宮頂著,全都給我閃開!」隨著嬌斥,腳步聲已經來到房門外。
北貞吐了下粉舌,「哇∼∼這位公主好大的架子,听起來好象挺嚇人的,看來她是來找晦氣的,你們也要小心點。」
「呀!」的一聲,伊黛兒嬌嬈的體態赫然出現在眼簾,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就連瞎子都感覺得出來。
「妳就是王兄帶回來的女人?」一雙犀利的美目準確的盯住蹲坐在地上的小美人,死也不肯承認對方的確頗有姿色,足以讓男人多看兩眼。「看來也不怎麼樣!見到本宮,還不下跪請安?」
北貞伸出一指比著自己,「我?」兩人平平都是公主,身分平等,她為什麼要下跪?沒道理嘛!
伊黛兒瞇起森然的美眸,「這里除了妳還有誰?」
「當然有了,花花、仔仔、妹妹,你們真沒禮貌,趕快跟人家打招呼,不然會被人誤解我們沒家教。」
「妳在說什……啊!」伊黛兒的眼角一瞟,這才發現還有「其它人」在場,瞬間兩眼瞪得好大,身子本能的踉蹌一退,顫巍巍的喊道:「天啊!一定是我、我看錯了……」
北貞兩手往腰上一扠,佯怒的說:「花花,不行這樣喔!你可是他們的老大,要做個好榜樣,快打聲招呼。」
「吱吱。」小白鼠心不甘情不願的移動腳步,反而把伊黛兒嚇得臉色慘白,頻頻向後退,婀娜的嬌軀抖得像片落葉。
伊黛兒明顯的驚嚇過度,聲音都卡住了。「老、老鼠……有、有老鼠……」
吧嘛怕成那個樣子,牠又不會咬人。小白鼠不滿的瞪她。
「牠、牠在瞪、瞪我。」這下伊黛兒抖得更厲害了。
小豬仔這時也緩緩移動笨重的身軀,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啊……還有豬、豬……不要、不要過來……救、救命……」這一定是噩夢,不是真的。
「我有幫仔仔洗過澡了,牠的身上不會臭臭的,妳不要擔心會弄髒妳的衣裳。」北貞好意的提醒她,「不信妳可以聞聞看,我不會騙妳的。」
「我、我……」伊黛兒覺得眼前金星亂竄,腦部開始缺氧,連逃走的力氣都使不上來。「救、救命……」
小黃狗則踩著輕快的腳步晃到她腳邊,用鼻子嗅了嗅後叫道:「汪汪。」
北貞立刻板起小臉,搖晃幾下食指,「不行喔!妹妹,鞋子不能吃,不然會吃壞肚子,再忍一忍,等一會兒就有飯吃了。」
「汪汪。」小黃狗一口咬住伊黛兒的裙角,讓最討厭動物的她只能全身僵硬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妹妹,妳真是太頑皮了,快過來這里……」
話還沒說完,就听見「砰!」一聲,北貞低呼,眼捷手快的撲上去搶救小黃狗,免得被壓死,然後才有時間去探視嚇昏過去的人兒。「她是怎麼了?」
小白鼠也好奇的跳到伊黛兒身上察看,「吱吱。」
「她看起來不像生病的樣子。」北貞不急著叫人幫忙,反而蹲下來打量她,「仔仔,你說呢?」末了,還伸手戳了戳伊黛兒豐腴的臉頰。
希娜不放心的尋了來,「公主……」
「又有人來了。」哈,今天真熱鬧!
「公主,趁王上還不知道,我們快……」才跨進門,希娜的聲音便戛然停止,驚愕了兩秒,「公主──」立刻奔上前將伊黛兒從地上扶起來後,指責的怒視北貞,「妳把我家公主怎麼了?」
北貞還不算太笨,懂得在這時候撇清關系。「我什麼也沒做,是她自己無緣無故倒下來睡覺,可能覺得地板比較涼快,又不是我叫她這麼做的。」真的跟她無關。
希娜愣了愣,隨即斥責,「妳、妳腦子有問題是不是?公主昏倒了,不趕快叫人來幫忙,還在這邊看戲,妳存的是什麼心?」
「嗯……讓我想一想。」太深奧的問題對她來說有點難度。
希娜看她的眼神好象在說「妳是白痴嗎」。
「來人!公主昏倒了──」沒關系,這筆帳先記著。
☆☆☆
太要思是夔族的古語,翻成現今的漢語便是太陽,而歷任北岩國的王上便是太陽之子轉世。
太要思殿是衛泱的寢宮,也許它的防衛算不上是天羅地網,不過,想侵入其中也絕非易事,有侍衛隊層層把關,號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不過,就在寅夜時分,整座王城從喧騰的白日歸于寧靜之際──
「吱吱。」小白鼠靈活矯健的身手閃電般的穿越重重關卡,為了疼愛她的主人,牠必須找到救兵。
那個男人到底在哪座寢殿?只有他才救得了主人。
主人,等等我!
小白鼠冒著可能被人撲殺的危險,不斷拚命的跑著。
要不是牠的身子最小,不易被發現,這趟尋人的任務應該交給妹妹,牠的鼻子最靈,絕對聞得出那個叫衛泱的男人在什麼地方。
咦?前面的戒備好森嚴喔!
牠聰明的隱身在暗處﹐等待最好的時機潛進去察看。
小心、再小心……終于溜到門口了,可是房門卻緊閉著,就算身子縮得再小也進不去……等等,里頭有人要出來了。
「王上睡了,你們好好把守。」內侍順手帶上房門,沒瞧見一個小小的白影倏地鑽了進去。
呼!好險,總算順利的溜進來了。小白鼠抬起頭觀察四周的環境,步步為營的沿著牆壁往內室而去。
當牠來到一座雕著龍紋的檀木制大床前,縱身一躍,四肢緊緊的抓住帳幔,然後往上攀爬,最後跳到隆起的龍床上,心中不斷祈禱自己沒找錯人。
「吱吱……」找到了!見到睡在床上的人正是牠找了整晚的對象,小白鼠欣喜若狂的又跳又叫。
才剛睡下沒多久的衛泱輕蹙下眉頭,以為自己得了幻听,居然听見老鼠的叫聲,不由得嘴角泛出苦笑。他的寢殿里從沒見過老鼠,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听錯了。
「吱吱。」小白鼠用前肢抓了抓他的下巴,想把他叫醒。
衛泱眉頭皺得更緊。他的幻听越來越嚴重,居然一直听到老鼠的叫聲,吵得他不得安寧,既然睡不著,干脆起來看點書好了。
他倏地掀開眼瞼,只見一團小小的黑影蹦到他的鼻子上,和他大眼瞪小眼,讓他的心跳驟然停擺。
不是幻听,真的有老鼠在他的「眼前」,嚇得他大叫一聲,「哇啊!」
唉定下神,衛泱深深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汗顏,好歹他也是個大男人﹐又是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只老鼠嚇得失聲驚叫,真是太丟臉了!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恐懼。
可他一叫出聲,下一刻,駐守在外的侍衛馬上破門而入。
「王上,刺客在哪、刺客在哪?」
縮在龍床最角落的衛泱努力克服懼意,一臉狼狽的輕咳,「咳……沒、沒有刺客,朕只是作了噩夢,你們下去吧!」
「是。」侍衛松了口氣,恭敬的退了出去。
躲在床下的小白鼠又蹦跳出來,「吱吱。」
衛泱支額低嘆,「你跑來這兒干什麼?」總有一天,他會被牠嚇死。
「吱吱。」快救我的主人!
他惡言相向,「你再不走,別怪朕對你不客氣。」
小白鼠毫無畏懼,對著他又是一陣吱吱叫。
「好吧!你到底想干什麼?光會吱吱叫,朕怎麼會听得懂?」霍地,衛泱朝上翻了個白眼,「天!朕居然跟只老鼠說起話來。」
「吱吱。」快跟我來!
衛泱見小白鼠往門口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他,似乎要他跟著牠走。
「朕八成也瘋了。」他無奈的搖搖頭,「朕跟你去就是了,不過,下次你再敢亂闖朕的寢宮,朕非賜你個死罪不可。」
「吱吱。」你這個人類真唆,救人要緊!
☆☆☆
衛泱並不感到意外自己會來到綠蕪院,小白鼠回頭見他停下腳步,又吱吱叫個沒完,似乎在催促他動作快點。
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衛泱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畜生使喚的一天。
「參見王上。」見他深夜來訪,幾名侍衛一臉惶恐的上前行禮。
「免禮。」衛泱不茍言笑的問:「里頭情形如何?」
其中一人代表回答。「回王上的話,里頭的姑娘相當配合﹐這幾天都不曾踏出房間一步。」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北貞的真實身分。
衛泱嚴肅的頷首,「嗯,那就好。」這樣應該沒問題才對,害他剛剛還緊張了一下下,以為她出事了。
「吱吱。」小白鼠又叫了兩聲。
他兩條眉峰擰成怪異的結,「朕進去一下,你們在外頭守著。」
「奴才遵旨。」誰也不敢多問王上進去干什麼。
小白鼠見他再度移動腳步,連忙往屋里狂奔,心中慶幸自己不辱使命,把救兵帶來了。
「吱吱。」主人有救了!
「汪汪。」小黃狗含著淚光出來迎接衛泱的到來,甚至咬著他的袍襬,死命的要往屋里拉。「汪汪。」
衛泱簡直被這些畜生打敗了。「朕走就是了,別咬。」
「唔……嗚……」驀地,一聲嬌細的啜泣聲震碎了他的不悅。他胸口像被鐵槌撞了一下,三步並成兩步的越過花廳與內室之間的屏風,見到的竟是頹然瑟縮在床上,兩手抱著肚子申吟的北貞。
「四公主!」這次他的胸腔狠命的糾結成一團。
北貞听見他的呼叫,困難的睜開眼,扯了扯微白的唇角,「衛泱,你來看我了,我等了你好幾天……」
「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衛泱氣極的吼道。
她一臉委屈,「我沒有啊!」听他的口氣好象是她故意的。
「還敢說沒有!」他聲量又拔高了幾度,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妳哪里不舒服?肚子嗎?」
「嗯,肚子好痛……」
衛泱氣得胃都打結了,既心疼又生氣。「都痛成這樣,怎麼不叫人呢?」
「可是,仔仔說他們都是、是壞人,想要害我……」
他低吼,「妳在胡扯什麼東西?他們為什麼要害妳?」
「可是仔仔說……」
「朕才不管那頭該死的豬說了些什麼,妳晚上都吃了什麼東西,該不會吃壞肚子了?」他研究著她發病的癥狀。「妳的晚膳呢?」
小白鼠早已跳上桌子,「吱吱。」凶手就在這里。
「就在那里。」北貞噙著楚楚可憐的淚光,朝桌子努了努嘴。
衛泱起身來到桌前,端起菜嗅了一下,差點連自己肚里的晚膳都吐出來,震怒的大吼,「該死!誰讓妳吃這些餿食的?朕要把他們的腦袋砍了!」
她強忍著月復部的絞痛,「什、什麼是餿食?」
「就是壞掉的食物,妳是白痴嗎?難道妳一點都聞不出來?居然還傻乎乎的把它們吃了,肚子不痛死才怪。」
「可是,人家又沒吃過,還以為這是你們北岩國的特別料理,不吃就太失禮了……」在一記狠狠的冷光下,她縮了縮肩膀,把小嘴閉上。
衛泱頓時太陽穴的青筋爆凸,把滿肚子的怒氣出在三只畜生身上。
「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居然不會阻止她吃那些餿食,枉費她救了你們,這是你們對待恩人的方式嗎?」他才不管牠們究竟听不听得懂人話,先罵了再說。
一鼠一狗一豬就這麼排成一列,垂著頭乖乖听訓。
北貞痛得額頭直冒冷汗,還捧著肚子下床,跪下來抱住牠們,不希望因自己的疏忽而讓同伴無端挨罵。「你不要罵牠們嘛!其實仔仔有跟我說,是、是我自己不相信……」
「妳比豬還笨!」他抓狂的吼道。
她扁起小嘴,眼淚唏哩嘩啦的往下掉,「嗚……人家就是白痴、是笨蛋嘛!」雖然在宮里大家都在背後說她是秀逗公主,她原本是不太在意,可是老是被人家這麼罵,就是泥人也有土性,會生氣也是正常現象。
衛泱抹了下鐵青的俊臉,在她的眼淚攻勢下,懣憤的情緒漸漸沉澱……
去他的內斂、冷靜,遇上這個秀逗公主,他徹底被打敗了。
「唉!」衛泱揉了揉繃緊的眉心,霍地起身,高大的身形狂卷到門口。
「來人!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