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先生早。」走進辦公室,丁筱雨如履薄冰的奉上泡好的烏龍茶,然後站在辦公桌前等候上司的差遣。
侯宇勝年紀約莫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臉上的眼袋讓他看起來又老了幾歲,深色的西裝使他顯得更是嚴厲且不近人情。
「我要妳整理的客戶資料都弄好了嗎?」他嘴角下垂的問。
她輕頷首,「今天就可以做好了。」
「妳是不是覺得做那些文書工作很單調無聊?」口氣無形中多了些煙硝味,臉也拉得長長的,活像被人倒了幾百萬。
「嗄?」筱雨不解的看他。
「不要以為有邵允澤在背後幫妳撐腰,就可以命令我,既然妳是我的助理,就要听從我的指示。」
筱雨眉心下意識的皺了皺。
「怎麼?我有說錯嗎?」他眼神不善,似乎只要她敢頂嘴,他正好可以借題發揮,給她來個下馬威。
她垂下小臉,「沒、沒有。」
或許因為她是表哥邵允澤介紹進來的關系,上司對她總是懷著一份潛藏的敵意,以為她是被派到他身邊當間諜。
原因不為別的,雖然同樣是公司的骨董鑒定專家,不過邵允澤卻佔了首席的位置,加上他年輕英俊,女人緣又好,對骨董鑒定相當專業,許多客戶都指名要他,因此他深得老板的器重,甚至希望延攬他為公司的股東之一,以防被其它同業挖角,這樣的待遇難免會遭人嫉妒眼紅,侯宇勝便是其中之一。
看他三不五時就刁難自己,偶爾還冷嘲熱諷,筱雨早就心里有數,不過為了不讓表哥為難,她都盡量忍耐,也比別人多一分勤奮努力,就是不希望同事以為她是走後門進公司,光領薪水不做事。
他繼續發泄心中的不滿。「不要忘了妳只是個小小的助理,對骨董一竅不通,是靠關系才進得了『盤古』,妳最好認清自己的能力。」
「盤古」是家骨董鑒定買賣公司,在業界相當知名,不但標榜擁有一流的骨董鑒定人才,還有一流的服務,只要接受委托,必定做到讓客戶滿意為止,因此享譽盛名、有口皆碑。
「是。」筱雨垂下眼瞼,不敢反抗。
不太滿意她狀似謙順的態度,侯宇勝繼續雞蛋里挑骨頭。「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跟我說,不要想越級申訴,別以為這樣就有用。」
「真的很對不起,下次不會了。」為了不想造成表哥的困擾,先認錯再說,雖然她根本沒當過報馬仔。
他打從鼻孔嗤哼一聲,「妳明白就好。」
「是。」為了大局著想,只有忍耐再忍耐。
瞅了她好一會兒,侯宇勝嘴邊的笑容多了點惡意。「對了!今天下午我要搭飛機到上海……」
听到這里,筱雨忍不住心里竊喜,上司出差這幾天,自己就不用老是把神經繃得緊緊的,隨時等著挨罵了。
「所以,夏董的那件CASE就交由妳去辦。」他終于逮到機會整整她了,誰教她是邵允澤最疼愛的表妹。
筱雨瞠大黑眸,一臉慌亂。「我?!」
「沒錯,就是妳。」侯宇勝笑得假惺惺的。「妳是我的助理,我不在公司,當然就由妳來代理了。我這是在給妳機會學習,其它人的助理沒有經過兩、三年的教,可沒這麼快就有獨當一面的機會,更何況妳身邊還有個無所不能的表哥,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妳。」
她無法違抗他的「好意」。「就我一個人嗎?」
「妳也可以拜托其它同事陪妳去。」他眼底掠過一道得逞的光芒。「要是辦不到就現在說,我好安排別人去。」
上司這麼說無疑是在逼她接下這次任務,為了不成為他借機攻擊表哥的把柄,筱雨只有答應了。「我知道了。」
侯宇勝就是看準她這個好說話的弱點。「很好,夏董可是公司的老客戶,他喜歡搜集一些中國古代刀劍,這次看上一把戰國時代的鎏金稜紋青銅劍就在一個叫韓拓的男人手上,我已經查到他昨晚剛從美國回來,也和他通過電話,不過他堅持不肯賣,資料上有他的手機號碼和地址,我要妳想辦法說服他點頭,不管多少價錢都沒關系,只要他願意賣。」
「是。」
明明奸計得逞,他還故意裝出一副慈悲樣。「我可沒有逼妳,是妳自己願意的喔!」
筱雨咽下在舌尖打轉的話,雖然沒有把握,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我會努力說服對方的。」
「太好了,丁小姐,那這件CASE就全看妳的了。」只要她搞砸了,不僅可以要她走路,也等于削了邵允澤的面子,真是一舉兩得。
筱雨垂頭喪氣的走回座位,坐在對面的劉卉如將整包餅干塞回抽屜里,她有副圓潤豐滿的身材,大概跟喜歡吃零嘴月兌不了干系。
「又挨罵了?」她壓低嗓音問。
筱雨苦笑一下,「沒有。」
劉卉如看她那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也知道她在說謊。「妳也真倒霉,被指派到他底下做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跟妳表哥不對盤,明明自己沒用,還牽拖人家邵先生比他厲害,真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
「算了!忍一忍就過了。」筱雨澀澀的說。
她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他就是看準妳這顆軟柿子好吃,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騎到妳頭上,要是他真的太過分,我想邵先生也不會不聞不問的。」
「我不想讓表哥為難,妳不要告訴他。」姑媽他們一家人對她太好了,無怨無悔的扶養她長大成人,這份恩情她已經無法回報,如今她都已經二十四歲了,總不能在公司受到一丁點委屈就跑回家哭訴。
「妳呀……」還想再叨念幾句,另一名女同事湊了過來。
「筱雨,呃,邵先生中午回不回辦公室?」
筱雨搖了下螓首,「我不太清楚。」
「真的嗎?」那名女同事似乎不相信她的話。
「我是真的不清楚。」這是實話,雖然她和表哥比親兄妹還親,不過表哥也沒義務跟她交代每天的行程。
把女同事的反應看在眼里的劉卉如要笑不笑的嘲弄著。「我說廖玉穗,這妳問她怎麼知道?妳應該去問小羅,他才是邵先生的助理,應該最清楚邵先生的行程才對。」
對方登時漲紅了臉,嗔惱的瞪著死對頭。「我、我只是問問看而已。」
「妳找他有事?」
廖玉穗對筱雨綻出友善的笑容,畢竟她可是自己暗戀的男人的表妹,當然要多巴結一點。「我只是听其它同事說邵先生喜歡吃日本料理,所以早上多做了些壽司,想讓他嘗一嘗,我也有幫妳準備一些,中午一塊吃吧!」
「噢∼∼原來妳是想倒追邵先生啊!」劉卉如曖昧的睞她,雖然女追男隔層紗,不過像邵允澤那樣的男人,不是任何女人可以抓得住的。
她被看得有些老羞成怒,「妳那是什麼表情?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我就不信妳一點都不動心?除非妳不是女人。」公司里的女同事可是各個虎視眈眈,無不找機會要接近他。
「動心是動心,不過我很有自知之明,邵先生身邊的女朋友不是名門淑女就是富家千金,各個都比我強,我怎麼去跟她們比?我不會奢望,只是純欣賞而已。」
「妳、妳在諷刺我?」廖玉穗當然听得出她話中有話。
劉卉如聳了下肩,「是妳自己說的。」
「妳──」她為之氣結。
沒心情理會她們的唇槍舌劍,筱雨翻著手上的資料,不曉得該怎麼辦。以前跟上司去和客戶接洽生意,都只是當花瓶的份,從來沒有機會插手,這次卻要親自披掛上陣,她真的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請問是韓拓韓先生嗎?」
手機終于通了,接電話的男人嗓音低啞渾厚,像是充滿磁性的大提琴,不過辦正事要緊,沒有時間欣賞,她本能的屏住氣息,嚴陣以待。「你好,敝姓丁,我的上司侯先生前天應該已經先跟你通過電話了,我代表『盤古』想請韓先生吃頓飯,不知道你……」
嘟、嘟、嘟……
雖然不是沒有被掛電話的經驗,可是對方未免太無禮了,而且還罵了粗話,筱雨怔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看來這位韓先生脾氣不太好,不是好應付的人物。
筱雨真想放棄。她自認不是口若懸河的人,叫她去說服別人,恐怕到了最後被說服的人是她自己;可是,她又不想給表哥添麻煩,只好硬著頭皮又打過去。
結果對方一听到她的聲音就掛斷,之後再也打不通了。這種情形真的讓她束手無策,要是連見個面都這麼難,這件CASE根本談不攏,等上司從上海回來,只怕會說得更難听了。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認輸了,至少不能丟表哥的臉。看這情形,只有親自跑一趟了。下了決定,筱雨不讓自己有退縮的機會,攔了出租車就直接殺到陽明山。
從仰德大道上山,兩旁淨是高牆圍籬、門禁森嚴的巨宅大戶,筱雨看著手上的地址,和運將先生按照路標找了上來。
「到了!就是這里。」開出租車有三十年經驗的老運將指著左邊的巷弄。「從這里進去應該就可以找到了。」
筱雨付了車資,「謝謝。」
出租車又沿著仰德大道下山去了。可能是台風快來了,陽光特別刺眼,亮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筱雨連忙撐開隨身攜帶的折疊傘。
走進巷子里,只見高聳入雲的樹木遮蔽了天空,光線透過葉縫,一閃一閃的,在遮蔭的效果下,多少降低了暑氣。
沒走幾步路,果然看到一座傳統日本風格的木造建築物,人形的屋瓦十分獨特,可能是以前日本人居住的屋子。順著矮牆來到斑駁的紅色木門前,門牌號碼正是她今天要找的目標。
深吸了口氣,伸出一根玉指摁了兩下門鈴,刺耳的聲音連外頭都听得見,可等了五分鐘沒有半點動靜。筱雨不肯就這麼打退堂鼓,又給它摁了兩下,還是無人響應,這下她真的有些慌了。
來到矮牆下,筱雨試著伸手攀攀看,雖然高度不算太高,可是今天身上穿的是窄裙,行動起來不大方便。四下張望,她找到被丟棄在樹下的椅子,有點像是小學生坐的木頭座椅,真令人懷念,雖然四根椅腳微微搖晃,不過還算穩固。
將椅子搬到牆邊,小心翼翼的站上去一只腳,想看看里頭的情形,說不定這位韓先生根本在家,只是不想應門而已。
嘿咻!筱雨將雙腳都踩了上去,仍有些膽戰心驚,兩手緊抓著矮牆,屏氣凝神的抬起螓首一看──
「妳想干什麼?!」
一個凶惡的男聲冷不防的在矮牆下響起。
筱雨滿臉驚恐的循聲睇去,赫然見到有個橫眉豎目的高大男人正兩手扠腰的瞪著她看,頓時嚇得她尖叫一聲,雙腳沒有站穩,整個人往後倒,硬生生的摔了下來,幸好椅子只有三十公分的高度,不至于跌得太慘,只是受到驚嚇的成分多了一些。
「唔!好痛。」她倒臥在柏油路上申吟,手肘撞到地面,痛得麻痹了,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喀!紅色木門應聲開啟,兩條裹在洗白的牛仔褲內的長腿邁了出來,低腰的褲頭沒有扣上扣子,露出性感的肚臍,上身的襯衫也只是隨便套上,古銅色的傲人胸肌令人垂涎三尺,褲管下還赤著大腳丫。
他語帶嘲謔的睥睨她的窘況。「要不要扶妳一把?」話雖然這麼問,不過他可是穩如泰山的站在那兒,根本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筱雨滿臉通紅的婉拒他的好意,揉著酸疼的手肘,朝對方投以尷尬的笑容,卻瞥見對方的目光怪怪的,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赫然發現窄裙不知何時撩高到大腿上了!面頰彷佛要燒起來,她趕緊將裙子拉好。
好不容易站起來,筱雨模了模頭發,再清清喉嚨,試著展現自己的專業。「請問你是韓拓韓先生嗎?」
韓拓陡地瞇起黑眸,高大的身軀逼近,無形中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我認得妳的聲音,妳是『盤古』的人?」就是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三番兩次打擾他的睡眠,讓他氣得想殺人,現在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是的,敝姓丁,這是我的名片。」她很高興不用再自我介紹,手忙腳亂的從皮包里抽出一張自己的名片,因為緊張,話說得有些結巴。「因為昨、昨天打你的手機都不通,今、今天特地來拜、拜訪你……」
韓拓煩躁的打斷她。「不通是因為我不想接。我可以原諒妳剛剛企圖擅闖民宅的舉動,不想坐牢的話,就快點滾出去!」
「韓先生,你誤會了,我、我沒有要擅闖民宅。」筱雨一臉慌亂,試著對他曉以大義。「敝公司真的很有誠意,願意高價購買韓先生的收藏,只要你出價……」
「滾!」
筱雨的鼻子差點被甩上的門板給撞扁了。
怎、怎麼辦?
她突然想到還有件重要的事。
蹦起最後一絲勇氣,她又摁了門鈴。
那扇紅色木門立即打開,探出一張凶惡的男性臉孔。
「妳還想干嘛?!」
她面頰一紅,「我、我……」真的好糗喔!
「快滾!」韓拓沒空跟她繼續我我我,再度要甩上門。
「等一下。」她這次連耳根子都紅了。「我、我可以借用一下廁所嗎?因為這附近都沒有其它住戶……」總不能叫她用傘擋著,就地解決吧!只是這也是她頭一次在異性面前大剌剌地說她想上廁所,窘得她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韓拓狐疑的瞅著她,似乎想辨別真假。「只是借廁所?」
「嗯。」筱雨羞窘的垂下頭。
他又看了她半晌,確定她不會搞其它花樣才側過高大的身軀。「妳要是不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話,就進來吧!」
「呃……」經他提醒,她才赫然想到自己的安危,畢竟對方是個陌生人,還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要是真想對她怎樣,她是無法抵抗的。這麼一想,兩手不禁攥緊皮包,以為小小的皮包可以保護自己。「我、我們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我要來找你,所、所以你要是心存不軌,馬、馬上就會被列為首要嫌疑犯,警方不會放過你的……還、還有我的親人,他們也會替、替我報仇!」
看她明明害怕得要命,卻又要故作勇敢狀,韓拓眸底閃過一絲明顯的笑意,原本躁郁不安的情緒在無形中消退不少。
「這倒也是。不過妳放心好了,就算我想找樂子,多的是心甘情願的女人讓我挑,上個動不動就臉紅又不解風情的小處女一點都不好玩。」
筱雨漲紅了臉,不知是羞還是氣。
「你、你不要臉!」
他翻了個白眼,「這樣就不要臉了,小處女就是小處女。」
「你!」她為之氣結。
「妳不是要用廁所,還不快點進來?」他用手爬了下凌亂的黑發,打個呵欠。「把門關上!」因為生理時鐘還沒調整過來,讓他精神不濟,也變得沒有耐性。「進去之後向左轉,走到底就看到了。」
盡避生氣,筱雨還是跟他道了聲謝。「謝、謝謝。」實在有點急了,顧不得害羞,就往他說的方向跑去,自然錯過了韓拓忍俊不住的表情。
使用過廁所,筱雨很慶幸它有現代化的馬桶,不過四周的牆壁都是石頭砌的,就連浴池也是,足足可以容納五、六個人使用,簡直像是溫泉旅館的專用浴池。
打開水龍頭,心不在焉的洗著手,心里想著該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若是這位韓先生堅持不肯賣,她要怎麼辦?
不過通常會搜集骨董的人,對這些古物都有一定的執著,不可能輕易出讓,她也不寄望才第一次見面對方就爽快的點頭答應。但她相信,只要表現出誠意,他定會被自己感動的。
筱雨幫自己打氣,整理好衣著才走出來。木質地板上光可鑒人,可見有專人固定在打掃,不然很容易蒙上灰塵。這間屋子應該有六、七十年以上的歷史,雖然經過整修,依稀可以看出歲月的痕跡,有種發思古之幽情的感覺。
「丁筱雨……」韓拓倚在門框上,將名片拿高,透過外面的光線看清上頭的姓名。「妳該不會是在下雨天出生的吧?」
她月兌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還好是叫小雨,要是大雨就難听了。」他咧嘴笑說。
這下筱雨也听得出他在諷刺她,俏臉一沉,「這是我爸爸幫我取的名字,請不要拿它開玩笑。」
「這樣就生氣了?」韓拓瞅著她微惱的表情,滿眼興味,彷佛貓兒在逗弄老鼠玩。「你們公司怎麼會派妳這種菜鳥助理來說服我?是因為我很好說話,用不著他親自出馬,還是妳的上司故意要整妳?」
筱雨怔了一下,不願回答他的臆測,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泄了底。
「哈!答案是後者,他是故意派妳來的。」他笑開兩排白牙。
「才、才不是這樣。」筱雨不太有說服力的說︰「我的上司要到上海參加拍賣會,所以就派我來和韓先生接洽,要是有失禮的地方,還請見諒。」為了完成這次工作,不管對方怎麼奚落嘲笑,她都要忍耐。
韓拓上前兩步,她心口一跳,忙不迭的後退,刻意和他保持距離。「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不要光只是用嘴巴說說,就要我同意把自己的珍藏賣給別人,起碼要付出同樣的代價,說不定我龍心大悅就點頭答應了。」
龍心大悅?
拜托!這個名詞只有古代的皇帝才會用好不好。
她不以為然的瞟了瞟眼前的男人,還真是有夠臭屁,傲慢自大的程度讓她起雞皮疙瘩。雖然他身上有著吸引異性的魅力,濃密過肩的黑發有些亂,卻亂得很有性格,配上粗長的黑眉、挺鼻、薄唇,如果表哥是俊美浪蕩的公子哥,那麼他就是落拓不羈的劍客,但是她可不是那些十幾歲的小女生,隨隨便便就被他的男色給騙了,不過……
筱雨忽地認真的看著韓拓的五官輪廓,總覺得好象在哪見過,可是她十分確定之前並不認識他,那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究竟是在哪里見過他呢?
為什麼想不起來?
一聲男性輕笑足以讓女人臉紅心跳。「我知道我很迷人,不過妳再這樣盯著我看,我可能會會錯意。」
她小臉紅了紅,還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男人。
「要什麼條件你才肯答應?」
「這個嘛……」韓拓搓了搓下巴,似乎正在考慮。
滿眼期待的瞅著他,筱雨不斷的在心中向老天爺祈禱事情能順利達成。「只要你的條件不過分,敝公司都願意配合。」
韓拓笑得好樂。「不用勞駕貴公司,妳就可以了。」
「我?」筱雨倏地全身警戒。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韓拓動手月兌掉身上的襯衫,這個突兀的動作讓筱雨失聲驚叫。
「你要干什麼?!」
「我……」
筱雨氣得小臉紅通通的,抓著皮包在空中揮舞。「不要過來!」
「喂!」韓拓臉上登時多了好幾條黑線。
這女人想到哪里去了?
她該不會以為他真的想霸王硬上弓吧?
「!」別以為她真的好欺負!
他臉皮抽搐的閃躲著她的皮包攻擊,「妳夠了沒有?再打我就還手了。」
「你這變態!」筱雨氣得口不擇言,將皮包往他臉上甩去,活像後頭有鬼在追她似的,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
韓拓忍不住一陣咒罵,痛得嘶嘶叫,不是因為她剛才的一擊,而是背上的傷口。在回台灣前的某個晚上,他在路上遇到搶劫,拉扯中被刀子劃了一刀,幸好傷口不深,不過每天都要換藥,但他懶得為了這點小事跑醫院。
只是要她幫我換個藥而已,反應不必這麼激烈吧!好象我要強暴她……啐!她確實滿合他胃口的,可他還不至于那麼沒風度。若真要上她,也會先把她哄得心甘情願再說。
翌日,筱雨坐在座位上懊惱不已,剛剛上司打電話回來詢問進展,毫無意外的听到她失敗了,理所當然的酸了她幾句,還說像她這種被親人保護慣的溫室花朵不適合這份工作,讓筱雨听得心里難受極了。
「怎麼了?妳的臉色好難看,要不要吃一塊?」劉卉如將手上的巧克力分幾塊給她,「這可不是普通商店里買得到的喔!是我拜托一家叫小熊森林的蛋糕店里頭的甜點師傅親手制做的,在外面絕對買不到。平常我是不會分給別人,不過看妳心情這麼差,今天就破例。听說吃巧克力可以振奮精神,說不定妳吃了之後就會好一點了。」
筱雨沮喪的接受她的好意。「謝謝。」
「妳就不要管那個姓侯的說什麼,他根本就是在嫉妒,把對妳表哥的氣出在妳身上,只要妳認為自己盡力了就好。其實我剛開始接觸客戶的時候也跟妳一樣,遇到的一個比一個還難纏,不斷在失敗中求進步,慢慢的妳就能夠抓住竅門,知道怎麼應付,不要想太多了。」
嘆了口氣,筱雨還是沒辦法像她這麼樂觀。「可是,對方還是堅持不賣,我能怎麼辦?」
劉卉如喝口檸檬紅茶,「那……就看他喜歡什麼,只要投其所好,跟對方交上朋友,應該就比較好說話了。」
投其所好?這個建議讓筱雨怔忡了半晌。難不成要她為了工作主動投懷送抱,出賣靈肉?這種事她說什麼也做不出來。
「要不要我陪妳一塊去?」劉卉如眼楮一亮,「我們還可以順便到陽明山吃野菜,再到竹子湖摘一些海芋回來。」
她搖頭婉謝。「不用了,我想再試試看,要是真的不行再拜托妳了。」
「好吧!」好失望,原以為可以去吃點好料的說。
「我去一下洗手間。」筱雨離開座位,來到明亮寬敞的廁所,想洗把臉,讓自己腦子清醒些,因為平常沒有上妝的習慣,就連嘴唇也頂多抹了層防曬潤唇膏而已,所以沒有卸妝的麻煩。
兩手合起,盛了水往臉上潑了幾下,覺得涼爽,才把多余的水珠撥開,仰起小臉,不經心的看向洗手台前的鏡子,冷不防的發出尖叫--
「啊!」
筱雨瞠大雙眸,駭然的倒退兩步,因為她居然看見鏡子里反射出來的影像不是自己,而是個陌生的女人!這是多麼恐怖詭譎的情況,讓她整個人都僵硬了,直直的盯著對方,對方也瞪著她看。
她見鬼了嗎?
如果不是鬼,那麼「她」是誰?
直到筱雨眨了下眼皮,再次定楮一看,這次看到的是面露驚惶之色的自己,她疑惑的察看四周,卻什麼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還是眼楮又出問題了?
她揉了揉眼皮。心驚膽戰的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