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看著手中的邀請卡,忍不住又嘆一口氣。
這張高中同學會的邀請函,她已經看一個晚上,也嘆上一晚的氣了。
前天,因為車子的引擎有點雜聲,開去關梓齊那兒檢查維修,遇上小彼聊了兩句,不經意提到同學會的事,小彼知道她的困擾,問她︰「怎不找老大一起去?」
但問題是,她怎麼開口?
她承認自己的個性過于好強,從小就是模範生,獎狀永遠是第一名,從不曾屈居人下,求學生涯完美得挑不出一絲一毫瑕疵。
她並沒有想要和誰比,只是秉持著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則,不容許自己因循苟且,但是身處于競爭激烈的升學班,處處明爭暗斗,沒有真正的友誼,只有暗地較勁的意味與心機,坦白說,那段時日她並不快樂。
她其實並不想參加這個同學會,去了,也不過是比成就、比收入、比男友,處處都要比較。但是召集人積極游說,然後又不知從哪里听來的風聲,知道她有交往數年的律師男友,要她也帶他一起來……
她承認是一股傲氣作祟,怎麼也說不出口已分手的事實,徒惹難堪。
于是,便成了如今的景況,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真要去,她現在哪來的男友讓她攜伴參加?但若不去……那些人又會怎麼想?
「去嘛,去問老大要不要客串妳的一日男友。」小彼不死心地拚命慫恿。
「我不要,這又不關他的事。」
「妳的事就是他的事。」
「他不會答應的。」不要以為這樣費心把他們湊在一起,他就可以贏了賭注,她打死不相信關梓齊會對她有什麼曖昧情愫。
「妳不問怎麼知道?要不要賭?只要是妳開的口,老大絕對會答應。」
還賭?他輸不怕是吧?
「關梓齊,你可不可以當我一天的男友,陪我去參加同學會?」當晚,她一時沖動,真問了出口。
正挾了鹵味入口的他,咬住花枝丸愣愣地瞧了她數秒,然後放下筷子,探手往她額頭模了一下。「妳卡到陰了嗎?」
「你才鬼附身咧!」看吧,干麼要自己送上門來讓人損啊,她錯了!
「算了!」她沒好氣地說。「我只是隨便問問,一點都不——」
「好。」
「呃?」她呆住,挖了挖耳朵。「你說什麼?」
「妳耳背嗎?我說好!」
好?他說好?!所以她賭輸了?
她錯愕,一時無法接受輸掉一客台塑牛排的事實。
「你干麼說好!」這沒道理呀。
「說好就表示答應,答應就是沒問題,沒問題就是OK、Yes、NoProblem,還需要更清楚的解釋嗎?」回答的口氣仿佛她智缺。
「……」問題是,他干麼要答應?他甚至沒有任何猶豫。
這個問題,一直到同學會那天,她都還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十一點。
同學會結束後,回程的路上,氣氛僵默。
開車的是關梓齊,她喝了酒,靠臥在駕駛座右側,微醺。
這次的聚會,表面上辦得很成功,但是坦白說,她此刻的感覺糟透了。
眼皮悄悄撐開一道細縫,偷瞄他專注開車的側容,他嘴角緊抿,剛毅面容沒有一點笑容……
是她沒有把話說清楚,只要求他冒充一日男友,所以他會認為她只是需要一個伴陪她去參加同學會,免得形只影單被奚落取笑。
一開始,她確實也是這麼想的,絕對沒有任何不可取的心態,她真的沒料到,同學會將他誤當成已分手的那位「關律師」。
……好吧,她承認她也無法推卸責任,別人誤會,她可以解釋的,可是在那當下,她竟沒有勇氣及時澄清,以至于讓他一整晚處于這樣的難堪狀態之下。
而他,也只是輕輕瞥了眼靜默的她,竟然也什麼都沒說。
處在那種刻意比身家、暗較勁的氣氛中,連她都覺得不舒服了,更何況是關梓齊。
那時,她真覺得,所謂的社會精英、高知識分子,有多令人難以忍受——雖然,她也被歸類在這當中。
她甚至意外以他那樣的個性,為什麼還能忍耐一晚,沒早早拂袖走人?
是為了幫她保留顏面吧!她心知肚明,悄悄嘆了口氣。
今晚,他可以說是仁至義盡,給足她面子了,可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會怎麼想她這個人?覺得她虛偽、膚淺?連她都覺得自己很糟糕,雖然她原意並非如此。
請他陪她去,真的只是不想面對旁人的猜測、詢問,無意要他當替身為她充面子啊!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實在沒臉為自己辯解什麼。
她覺得好虧欠他……
偷偷再瞧一眼,他還是不吭聲耶!
任誰被如此對待,都有權利表達下爽的,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妳還要偷瞄我到什麼時候?」將車開入大樓停車場,他側過身,直視她。
啊!被發現了。
她坐正身子,輕咳了聲,小心翼翼問︰「你!很生氣嗎?」
「嗯哼。」他不置可否,淡哼了聲,率先打開車門下車,她趕緊跟上去,跑得太急,腳步踉蹌了下,他伸臂一攬,將半醉的她勾進懷里。
扶著她進了家門,她低著頭,局促地開了口︰「那個……嗯……我很抱歉。」
必梓齊盯視著她。
今晚她喝了不少,或許是羞愧,整晚埋頭猛灌酒,她酒量不錯,喝了臉會紅,卻不容易醉。
而現在,那張醺紅的臉蛋正寫滿愧疚。
「回答我一個問題,就一筆勾銷。」好一會兒,他慢條斯理地回應,撫上她紅女敕的頰。「妳說,一日男友,所以,目前為止還算是?這表示,我可以行使身為男友的權利?」
「咦?」他想干麼?眼神……怪怪的。她不自在地想退開,卻被他伸出的雙臂,困鎖于他與門板之間,俯低頭,以她完全無法應變的速度,掠取紅唇。
她的驚呼,被吞沒于膠著的唇瓣中,強勢介入,交融彼此的氣息,烙下他的溫度,堅定纏綿。
呼吸亂了,體溫灼燙,她無法深入思索,只能隨著他的步調,迷亂。
這真的很不對勁,她從來沒將他當成可以交往的對象,這種屬于情人的狂熱與親密,怎麼也無法想象會存在他們之間,但她卻真真確確地在他懷中,被吻得意亂情迷。
她無法抗拒,甚至在他野性熱烈的情挑下,喚起女性的自覺,仿佛,他們天生就該如此,男人與女人,力與美,陽剛與柔軟,如此曖昧,如此契合。
他綿密的吻,放肆在她唇齒間縱情,也拂吻過她臉上任何一處、在她頸上留下幾道失控的吸吮痕跡。
好半晌,他們只是抵著額,淺促喘息。
她完全,忘了要掙扎。
他注視著她,而後,由她迷亂的眸中抽離,退開身。
「我們扯平,兩不相欠。」松開手,越過她,轉動她身後的門把。
她看著他退開,感覺相偎體溫的抽離,再听著身後的關門聲,突然之間,一絲涼意襲上。
頓失堅毅臂彎,她環抱住自己,靠著大門蹲去,環顧著冰冷的四面牆,空蕩蕩的房子,悄寂無聲的一切,一瞬間只感到茫然,無法適應回到一個人、乍然而來的空虛。
很冷,不是來自于溫度,而是無人煨暖的孤單靈魂,冷得心隱隱作痛。
不知哪來的沖動,她驚跳起來,打開門,慌張地追出去。
「關梓齊!」
正要踏進電梯的腳停住,疑惑地轉首。
「留下來!」她道。
他挑眉,臉上有訝異,有不解。
「請你,留下來,今晚就好!」她,想要有雙堅毅的臂彎抱住她,想留下那分溫暖,他擁抱著她時,好暖。
今晚,她不想一個人。
必梓齊不再多問,上前,給了她渴望的那記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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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被子底下,肢體糾纏,溫度持續攀升,濃濃遮掩不住。
成人的世界,赤果果得教人臉紅心跳。
他舌忝吻柔唇,似吮似咬地勾挑,換她急促的喘息,難耐地拉下他,深吻糾纏。
他輕笑,任她去吻,灼熱,抵著她的柔軟磨蹭著,大膽而煽情。
「要我進去嗎?」他笑問,撩撥她更深層的渴望,感覺到兩人親密抵觸的部分,春潮泛濫,不可收拾。
「你……」他真的很敢講,被逗弄了一晚的女人,完全答不上話。
不再挑弄她,正欲迎身充實她、滿足她,她伸手抵在他胸前,喘息道︰「你、你不是說,只有女人強上你,你沒有強上女人的記錄?」
「嗯哼?」他挑眉。這算拒絕?
他是身心正常的男人,留下他,就要有心理準備承受什麼,她也不是十八歲的高中小女生了,不要天真地指望玩蓋棉被純聊天的純情游戲。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
「是沒有。」他不認為,現下的情況算是「強上」,但她若反悔,再繼續下去就算是了。
雖然在這當口喊停,實在很有耍人的嫌疑,他仍是退開,好風度地放了她。
「那很好,繼續保持記錄。」在他放手時,她反身壓倒他,長腿一跨,容納他的灼熱,不甘心一路屈居下風被人逗弄。
他愕然,完完全全出乎意料。
這、這女人——
她連這種事都不服輸嗎?好強又可愛得……教人心憐。
錯愕過後,他低低笑開。「請慢用,祝您玩得愉快盡興。」他極有禮貌地回應,仿佛被壓在底下強上的人不是他。
「那還用說!」瞋他一眼,更深地迎入他,那眼神又嬌又……媚。
他低哼,盡可能不讓自己丟臉地申吟。「妳可以……侵犯得再徹底一點,千萬別跟我客氣。」頓了頓,補上一句︰「我可以咬著被子忍耐,並且……」事後在暈黃燈光下啜泣。
「你話真多!」曹品婕打斷他的話,白了他一眼。沒見過在床上還這麼哩叭嗦的男人,像個老太婆似的。
這——態度就有點太囂張了喔!
隨著更深沉密實的頻率,他抑不住地哼吟出聲。「妳可以再粗暴一點,看我告不告死妳!」
「別忘了我本身就是律師。」懂得如何為自己月兌罪。
「這叫什麼?知法犯法?」
……
嘴上唇槍舌箭,下半身卻火熱糾纏,撞擊出層層激越浪潮,歡愉如潮水一波波涌來。
夜,很深很深,他們之間的糾纏,在漫漫長夜中延燒,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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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後,關梓齊時時在她家留宿,有了第一次,很容易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從她床上醒來,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當然,老是讓女人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男人的尊嚴往哪擺?頭一回是大意失荊州,下回若再讓她得逞,未免笨到有得找零了,而他關梓齊一向是聰明人,不會讓自己呈挨打局面太久。
他相當懂得如何撩撥她,一回又一回,讓她在他身下急喘、嬌吟,徹夜焚燒激情。
要說情人,並不盡然,他們之間基本上是需求居多,感情成分少得可憐。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走入時下都會男女的交往模式,她已經怕了一個人的寂寞,需要有人陪伴,也從不諱言,自己對他多少有利用成分。
她不愛他,卻需要他的擁抱;而他,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男人沒有感情也能,他們只是互取所需。
他們可以親吻、擁抱,以人類原始的體溫相互慰藉,上床,卻不涉及情愛。
她想,他是懂得的,彼此從不討論這個話題,卻有默契地達成共識,只在夜里纏綿,不去過問什麼,干涉對方的生活。
她樂于如此,不需再承擔感情的負累與牽絆,那太沉重,而這樣的方式,令她安心、自在,沒有任何的負擔。
有時她會去修車廠找他,但很少,多半是他晚上休息時到她住處居多,除非必要,他們幾乎不一同出入公共場合,沒有撞見熟人的機會——基本上,她也不認為有必要嚷得人盡皆知。
對他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大部分是不經意由旁人口中而來,例如還在交往時听關梓群說,偶爾去修車廠時听小彼、阿國說。他從不談自己,她也從沒想過要去問。
這天晚上,歡愛過後昏昏欲睡,枕邊人啃咬果肩,很惡質地纏鬧,不讓她好好睡。
「關梓齊,我警告你,再咬我打掉你的門牙。」被鬧得很火,無法安心培養睡意,倦累的女人狠戾威脅。
「有種妳打。」習慣了在床上被「殘暴」對待,他完全不以為意,咬咬咬,一路沿著頸項,舌忝咬女敕唇、哼笑逗弄。
這人屬狗的嗎?這麼愛咬人。
忍無可忍,她翻身壓住他,報復地用力回吻,故意咬傷他的唇。
要咬大家就來咬個夠!
必梓齊只是挑了下眉,任她為所欲為。
待她快意收手,他舌忝抿嘴角破皮的傷口,不經心地隨口一問︰「有人知道妳這一面嗎?」
「哪一面?」睡眠不足,火氣很大。
「SM女王。」談天氣似的,閑閑道。
「你怎麼不說是你討打?」每次都一副欠人蹂躪的犯賤嘴臉,她還跟他客氣嗎?
必梓齊盯著天花板沉思,好一會兒,像是沉痛地頓悟了什麼人生大道理——「禮義廉恥不是人人都有的。」
曹品婕險些被他的結論氣炸心肺。「最好那四個字你有!」
「所以我們算半斤八兩?一個王八一個綠豆?」
「誰跟你王八綠豆!」自己賤骨頭,不要把她算進去。
「妳真難伺候。」他像看什麼頑劣孩童似的,拍拍頭安撫她,那態度又惹毛了她。
「關、梓、齊!」抓來他的手,咬上一圈齒印。
「請問現在是誰屬狗?」這懸案懸很久了,大家今天就來把它一次解決。
她張口,發現無話可駁,忿忿然閉上嘴巴。
「很好,還知道反省。」
她抬眼,瞥視他唇畔不減的笑意。「你心情很好?」面對她的壞脾氣,一點都不受影響。
「看情形,應該比妳好一點。」關梓齊摟回她,漫不經心地拋出幾句︰「喂,笨女人,想吼就吼,想叫就叫,又不是沒見識過妳的潑婦本性,壓抑什麼?跟我裝客氣也不會變成淑女。」
什麼意思?暗指她是瘋婆子嗎?
不爽之余,她听出端倪。
他是不是——知道她心情很煩,今晚才會故意處處挑惹,讓她發泄出來?
她承認自己今晚算是無理取鬧了,最近工作壓力好大,有時回到家,累得連話都不想說,難免情緒煩躁,卻不知道能跟誰傾訴。
她不說,他卻像是什麼都了解,當她什麼都不想說時,只會默默地伸手抱住她,陪在她身邊。
每回歡愛過後,他從不曾背身而去,總會將她摟在懷中好久好久,也許吻吻她、也許親昵地踫踫她、也許什麼都不做,只是將她護在最貼近心口的地方。
明明不是情人,舉動卻似情人般溫存。明明存在的只是關系,他卻從來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只是泄欲對象。
她得承認,這男人雖然口德差勁,但心思卻是比誰都細膩。
「關梓齊,我心情不好。」第一次,主動向他傾訴。「最近工作上遇到一些很棘手的事,所以才會把情緒帶回來。」
「明天假日,一起出去走走。」
「不行,有個案子後天要開庭,我要……」她的職業哪分什麼假日,官司只論輸贏,不等人的。
「沒人問妳意見。」
「……」怎麼會覺得這個霸道惡質的男人體貼呢?她剛才是瘋了才會跟他說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