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調息,努力讓心緒平復下來。
縴長的指在他頰畔、肩背柔柔撫著,他枕在她頸際,莫名的恐懼稍稍退了些,那感受並不陌生,好似、好似許久以前,也曾有過——
帶著薄繭的十指,不若一般閨秀細致柔軟,但是指間有技巧揉按穴道,讓他頭疼欲裂的緊繃感舒緩了放多,還有這熟悉的馨香……很淡,不是來自任何人工香料,是純粹體香,必須極為貼身才能嗅聞得到。
是香氣作崇,還是暗夜教人迷失?他恍恍惚惚,陷入現實與虛幻的交界,分不清真偽,腦海浮現朦朧面畫,兩道交纏的身影,床第間,翻雲覆雨,旖旎似火——
他氣血翻騰,本能地欺上她,吮上那道惱人的香氣,藉由安撫體內狂熱的躁動。
她怔然,對上他氤氳的眸。
「穆陽關?」
他迎上前去,噙住軟唇,沒讓她有機會多言,纏著她,渴切索吻。
她撫過他頰容、頸際,掌下所觸肌膚熱燙得驚人,他野蠻炙熱的吮咬,摩疼了她的唇,她一退,他便順勢欺上,將她壓進床板間。
糾纏中,鼻間嗅著一絲異香——
他,是誤中了媚藥吧?才會這般——激狂野蠻得失了理性。
「小……拾兒……」
輕不可聞的呢喃,飄入耳際,一瞬間揪緊了泛酸的心房。
他還記得。
兩情廝磨時,他最近在她耳邊,親匿地喚她乳名,即便忘卻一切,牢牢刻印在靈魂深處的那個呼喚,也不曾真正拋舍過。
她鼻間一酸,張臂回擁他。
「是我,我在。」
「……拾兒……雁……回……」藥物狂亂了神智,仿佛又回到那個兩情繾綣、恩愛無盡的日子,他失了自制地想抓住那抹溫暖,全然獨佔。
夜盡天明前,一再、一再地糾纏,不知節制——
倦極,交頸而眠。
再度醒來,是被由遠而近的雜沓聲響撓醒。
尚未完全醒覺的腦子,模糊間見著撞開的木門,接涌而至的村民,認出第一張臉、第二張臉,困頓的神智這才緩慢反應過來。
昨夜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當下,他震驚得徹底清醒,本能抓來一旁散置的衣衫,翻身擋在未著寸縷的她身上。
「嗯……不要了……我好累……」莫雁回被折騰了一夜,尚未完全醒來,軟軟地抱怨一聲,便將臉埋向他頸際。
他當下窘得難以成言。
「先……出去,拜托!」
最先有反應的是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陸想容,她掩著臉灑淚奔出。
「容……」他想喊,迎上村民不苟同的譴責目光,腦海亂成一團,不知由何解釋起。
「看吧、看吧,我說了你們不信,這下眼見為憑,這個偽君子!」
誰還在那里瞎起哄!
他一惱!火大地吼,「出去!」
「我看你怎麼交代。」村長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其余幾人魚貫而出,他連忙伸手搖醒她,「慕容夫人!」
她揉揉眼,初醒時的嬌憨模樣宛如女孩兒似的,兩頰紅撲撲,迷蒙眼神忒惹人憐,完全沒了平日的冷艷矜雅——停!他在想什麼。
收回騷動的情思,他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察覺身子還親密地貼著人家,趕忙抽離,背過身快速著裝。
失了熨貼的溫暖身軀,一絲涼意襲來,將她喚回現實,終究是想起——這男人已不再是她的。
她斂容,冷靜地起身穿回衣物。
一時間,兩人各據一方,默然無語。
混亂的腦子,這才能逐漸沉澱思緒,好好思考。
他打量著眼前的破落小屋,再怎麼無知,也曉得他們是遭人設計了,且依目前這情勢看來,他心中已大致有底。
只是,知曉又如何?終究是將她拖累了,而且是拖累到這種事上頭,他如何對得起她?
「是田無達吧?」
他愕然回身,見她一臉平靜。
「不必如此意外,這人不是要錢、不是要命,設計別人一夜春宵,對誰最有好處?你和陸相容毀了,一心想娶佳人進門的田元達就有機會。」這種小把戲,她看得多了,當年隨家主營商,什麼骯髒手段沒見識過?
問題是——她怎能如此雲淡風輕?這賠上的是她的清白,他償不起。
莫雁回也知他在想什麼,扯扯唇,平寂無緒地又道︰「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不必放在心上,好好與陸想容解釋清楚,她會理解的,畢竟你也是遭人陷害,怪不得你。」
她只管想容怪不怪他,那——她呢?她受到的傷害與羞辱,只會比想容多,不會少,她為何不怪?
「只怕——沒你想的那麼容易。」縱是想容諒解,村長也會逮著這機會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