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嵐宮殿里,喜樂聲四處飄揚,人聲鼎沸和觥籌交錯的歡樂笑聲鮮活了整座宮殿。在這新任國主大婚之日,天色已深,夜己沉,人們雀躍的心依然熱鬧鼓動著,
直至夜半,在大廳宴會上的笑鬧聲才逐漸往做為新房的清瞿官移動,由遠而近,身著禮服的黑韶被眾人簇擁攙扶著,東倒西歪地醉得連路都走不直,但眾人似乎不肯如此輕易地善罷干休,「鬧洞房」的起哄聲和「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勸阻聲在門口此起彼落地喊著,猶如拉鋸戰似的,
最後,在主婚人丌官洛丞相與幾名大將的掩護下,房門拉開又重新合上的咿呀聲中,黑韶被推人了房內。見主角進入了新房,在外鼓躁的人群方才逐漸歸于平靜,眾人終于心甘地遠去。
原本狀似醉。眼迷人的黑韶一進入房內,瞳眸立刻由渾濁轉為清晰,眉頭深鎖的臉龐帶著深沉的抑郁,打量著房內的情景。
雙紅燭火映照的新房中,燈蕊瑩瑩搖動著,凝視著端正坐于繡著龍風呈樣的彩色羅帳、戴著鳳冠霞帔的身影。燭火下暈然的光,在她身後造成了巨大的投影,使得原本身形瘦削的軀體在相形之下更顯單薄。
他們甚至還沒見過面!黑韶搖頭,雙手撫過額角,卻撫不去那狠狠啃蝕的頭痛。在婚宴上他故意喝得酩酊大醉,想藉著酒來麻痹自己的思想,看能否忘了靳嵐,至少在這一夜,在他大婚的這一夜,讓他忘了枕邊人不是她,讓他忘了她已離他而去的事實……
但,怎麼他的眼模糊了,心智卻依然明晰異常?當淺褐色的液體一杯杯人喉,靳嵐那窈窕的身影卻愈發鮮明?他甚至沒有走回房的勇氣,直至眾人以為他醉得步履蹣跚了,將他攙扶回房,他這才逼不得已地面對現實。
從一進房,他就直盯著眼前見不著面貌的公主瞧,怎麼也無法接受,如此陌生的兩個人,就這麼成了親。視線在公主身上繞著,那置于膝上的手,算是唯一沒有被鳳冠霞被帔遮掩的部位,在大紅色的襯托下,更顯得她的手白皙修長。
黑韶有一下子地怔楞,然後用力甩了甩頭,笑自己的痴傻,擁有白女敕玉手的女子多得是,他怎麼連隨便一個不相干的人都給看成了靳嵐?當真醉了!「我該問你名字嗎?」心想,不能再如此耗下去了,黑韶深吸了口氣開口,猶如壯士斷腕般絕烈,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儕喝得過量了,連說起話來都微
微的口齒不清,看來,自以為意識清明的理智也好不到哪里去。
鮑主仿佛怔了一下,然後緩緩搖頭,引得瓖滿珠墜的頭冠輕顫,發出消脆的叮琮聲曠
黑韶自嘲地笑笑,讓人等了這麼久,還醉得大舌頭,新娘子哪有不生氣的道理?他站起身,說服自己該挑起頭蓋了,這不過兩三步的距離,走來卻有如布滿荊棘地難行,妤。不容易走至榻前,舉在半空的手停頓,又開始猶豫了。
燭芯爆了一聲,驚動了他,也驚動了榻上的人兒;光線微微轉弱,快是喜燭燃盡的時候了。黑韶閉上了眼,輕側過頭,總該面對現實的。手輕輕一扯,終于完成了大婚的最後儀式。握著頭蓋的手緊攢著,低垂在腿側,頭像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鮑主似乎察覺了他的痛苦與掙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耶感覺是如此輕柔,觸感冰涼柔軟,像極了靳嵐所帶給他的安然平靜。那種感覺是這麼地熟悉,黑韶睜開了眼,就著微弱的燭,光看去,心頭狠狠一震!隨即閉起了眼,眼前如真的幻想讓他苦澀得幾乎要泛出淚來,不是她、不是她,別再痴心妄想了!
老天為何如此罰他?他已醉得如此不省人事,靳嵐的身影為何反而更清楚地佔據了他的思想?黑韶無言地在心里吶喊,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眼眸,迎面而來的卻是他朝思暮想的清澈眼眸。之後,火光消失,一切歸于黑暗。
那雙晶亮的眼在黑暗中依然炯然動人,黑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用手背輕觸她的臉龐。一片深沉中,靳嵐竟出現在他的眼前。黑韶靜佇了一會兒,緩緩除下外衣,跨上了榻,將幃帳放下。
他對靳嵐的思念該如何消滅?他日夜盼著見她一面,傷人的是,在期盼的同時,他也相當清楚這個願望永不可能實現。如今,眼前的女子酷似靳嵐,她的神韻,她的形貌,與靳嵐幾乎相同!上天作弄,在這個最令他排斥的時刻,竟是讓他能再次見到靳嵐的時刻。
他想她,想見她,不管付出多大代價!
在答應了這項婚約後,他就已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這一夜,不論是他出于一在痴幻想也罷,是酒後渾沌所致也罷,盡避他在自欺欺人,盡避他這麼做對這個陌生的替身不公平,但他已身陷地獄,為了靳嵐,他不在乎再淪落更深一層的地獄,不在乎再受更多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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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未明,一抹雪白的身影迅速沖出新房。那股子落荒勁,像在逃避洪水猛獸似的。在薄霧的晨曦中,昨日方登基為王的黑韶騎著駿馬,逃離了清瞿宮。
黑韶猶如發了狂似地驅策著「迅雷」,沖進了連曙光都尚未露臉的解憂塘旁。「迅雷」腳步還未完全停歇,黑韶已急然躍下,奔至池岸,將整個臉浸入水中,等胸腔中的氧氣全數耗盡才抬起臉來,不一會兒又埋入水中;就這麼重復著動作,直到一旁的「迅雷」看不下去了,叼著他的後領不讓他再如此虐待自己,黑韶才跪坐在地,仰著臉,呼吸短促地喘息。
天吶!昨夜他做了什麼?黑韶閉起了眼,痛苦地撫額申吟。
今早,身旁的存在感使他猛然驚醒,他甚至不敢低頭去看偎在他懷中熟睡女子的面容。昨晚的卑劣行徑,讓他連自己都愧于面對。他竟然任由醇酒來麻醉自己,做為放任的藉口。
他明知她不是靳嵐,然而卻幫著眼前所見之幻象,催眠蠱動著那殘存得近乎渺茫的自制力,來撫慰他那想靳嵐想得幾近瘋狂的心智。
她不是靳嵐!
黑韶開始仰天狂笑,笑聲里帶著狂嘯的哽咽。從沒見過主人這種模樣的「迅雷」,不安地踏著地,在原地打轉。
為了靳嵐的一句遺言,為了靳嵐割舍不下的顧慮,他拋棄了一切,連自我都毫無保留。他成了陵嵐國主,支撐了陵嵐,但誰來拯救他?誰來成為他內心的支柱,誰來將他救出這永無止境的無底深沼?誰……
被狂風吹動的枝葉們摩挲著作響,似在替他的哀慟悲痛。嗚,蕭颯——蕭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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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丌官洛站在御書房前,拱手躬身。
「有事?」正在批閱奏章的黑韶只淡淡看了來人一眼,又全心投入經過早朝而堆滿整個書桌的奏章中。
丌官洛用手勢驅離了兩旁的宮僕,見四下無人,才將門關上,走至書東前頭。
黑韶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將筆擱至硯台上,雙手交握,冷冷地看著眼前直瞅著他的丌官洛,等他開口。「皇上,听說您很久沒回清瞿宮了?」丌官洛單刀直人地問,帶著些微的質詢意味。
黑韶低笑了聲,下頜輕靠著交握的雙手,不置可否地答
道︰「國事繁忙,沒有時間回去,頂多只能就近在書房旁邊的房間歇息一下。」「再怎麼忙也不可能忙到連清翟宮都沒法子住上一晚。」丌官洛不悅地擰起了眉,為了黑韶推托的言辭。「我想,听到我這番話,丌官洛丞相應該體恤我的辛苦,而非咄咄逼人地指責我的不是吧!」黑韶眯起了眼,帶著危險怒焰的眸光在羽睫下閃動著。「那是因為你在逃避!」丌官洛強忍的怒意終于爆發,橫眉怒目地拍上書案。「不管再怎麼忙碌,怎麼可能連寢宮都忙到無法回去?你是根本不想見皇後,所以以忙碌朝政為由,來逃避她。」
皇上除了新婚之夜曾夜宿清瞿宮外,自大婚之日距今已過了近月,皇上竟連半步也不曾踏人。一向溫雅的丌官洛被氣得拍案大罵,皇上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黑韶的眸子條地睜亮,惱怒的感覺正凌駕著他的心智,因為丌官洛的話揭開了他不願正視的事實,他在逃避!「盡避我是個憑妻而貴的國主,盡避我答應了你們要我娶公主的要求,但不代表我得按照你們所安排的計劃去過完我的下半生。」黑韶虎地站起,逼視著丌官洛的眼,勃然散發的氣勢,讓丌官洛猛然一震。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整個書房寂靜異常,只有雙方的呼吸聲回響著。「你下去吧!」盯視著丌官洛那張震驚的臉,黑韶嘆了口氣,氣勢頓消,他怎麼對著一名關心後輩的長者發怒?閉起眼無力地搖搖頭,跌坐入椅,手撫著額,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見黑韶不為所動,丌官洛抱拳苦苦懇求,急得額角布滿了汗珠,他不能讓皇後的一生就這麼毀了。「請皇上回清瞿宮一趟,老臣只有這個請求,一次就好,之後不管皇上要夜宿哪座宮殿,老臣不會再有任何言。見黑韶仍然下發一言,丌官洛一撩下擺就要跪下,膝還未踫到地,人就已被扶起,抬頭一看,黑韶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的身邊。
「僅此一次,以後不管你再用什麼方法,我都不再理會」黑韶冷冷地拋下了這些話,長腳一邁,大步邁出了御書房。
皇上肯回清瞿宮了!對于黑韶的淡漠丌官洛並不以為仵,兀自喜不自勝地在御書房里手足舞蹈,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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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御書房至清瞿言之間的這段路程,黑韶一直若有思。他為何答應走這一遭?新婚之夜的自悔,不是早已讓他決心不再踏人清瞿宮了嗎?
丌官洛那萬般祈求的態度讓他動容,還有就此毀了一名女子的一生,這項罪名,也一直壓扣在他的頭上,令他喘不過氣來。但,黑韶皺起了濃眉,促使他再次踏進清瞿宮的主因,是因為——他想見靳嵐!
那一夜他處于心、眼迷蒙中,所見所思是靳嵐,所觸所感是靳嵐,但他相信,那名他迄今依然不知道名字的公主,長相一定與靳嵐有幾分類似,不然,他不可能神智不清到那種地步;至少,他可不曾把丌官洛看成靳嵐過!
即使他知道這項舉動猶如飲鴆止渴,但他卻克制不了自己,因為對靳嵐的思念已讓他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黑韶在寢宮前停下腳步,再見這最後一次,自此之後,想見靳嵐的奢望就此斷絕。
黑韶舉起手正想敲門時,房內隱隱傳出的吟唱聲,讓他如遭雷殂,手停頓在半空中,整個身子僵直。「莫愁湖,含笑巒,盼君邀馭舫同觀……」房內人沒有察覺外頭有人傾听,依然柔柔地吟唱著,一遍又一遍,唱至「連綿蟬娟情,易斷君王歡」時,語音微顫,連隔著門都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愁苦。不可能…黑韶整個腦子一片空白,這詞句是靳嵐在鏡湖臨時起意隨口朗吟而出,當時只有他們兩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听過,這房內的人從何得知?!
別再胡思亂想,別再作夢,面對現實的殘酷已嘗過無數回,又何苦陷自己于痛苦中?內心深處有股希望在膨脹發酵,黑韶一直自我告誡,想將之按下,卻是白費力氣。他伸出手,觸上門板,發覺那修長的掌指是抖著的,而他,竟心慌意亂得無暇顧及。
黑韶深吸口氣,輕輕一推,門板應聲而開。觸目所及的,是一抹身著純白宮裝的梳發女子,背對著他倚窗而坐。由她僵直了背的情況看來,她似乎已知來者何人。黑韶抑制不了滿懷期待的心狂鼓著,視線定定地打量這名他從不曾正視的女子。
她的秀發烏黑,發形簡單高雅,發張較之他人卻稍嫌豐厚不足。是發量所致,抑或……發長所致?一想到此,黑韶的心跳幾乎漏跳了一拍。那縴瘦的腰身如弱柳憑風,一如靳嵐的修長……
是他的錯覺嗎?
「你,轉過身來。」黑韶一宇一字地緩緩說道,視線直跟著她,不肖稍瞬,雙拳緊握,指尖汗濕而冰冷。
那女子又是一震,垂首思忖了一會兒,像是在猶豫不決。終于在黑韶失去了耐性,幾乎要沖上前扳轉過她的身子時緩緩站起,慢慢地轉過身來。
黑韶瞠大廠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看見她,全身雪白,唯一的點綴,是系在纓帶上的那點玄緇,正是他留給靳嵐的那塊玉石。他閉起了眼,呼吸急促,幾個深呼吸後再次睜開眼,卻發覺眼前的狀況依然,她柳眉微聚,眼眸含淚地低垂螓首。
「這是怎麼一回事?」黑韶發覺全身只剩下說出這句話的力氣,她冰澈的眸光讓他百感交雜,他甚至不知該承受狂喜的熱焰或是震驚的冰冷,
那名女子咬著下唇,遲疑良久,終于開口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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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一片沉默,只有雨人的呼吸聲回響,顯得異常清晰,直在靳嵐心口上敲擊著,一下又一下,把她那惴惴不安而又百感交集的心,撥弄得狂鼓不堪。
靳嵐緊含下唇,思索著該怎麼開口,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深吸了口氣,開始輕柔軟地從頭敘述。「那時候,靳菽一劍刺下,正巧刺中了我咕放在胸衣里的黑石,劍尖砸上玉石給偏了準頭,在偏離心頭兩才的地方穿身而過,」雖然大難不死,但那時確實是傷重昏迷到在鬼門關前來回徘徊,要不是樊大夫的極力搶救,只怕就此香消玉殞,
黑韶原本緊盯著她臉龐的視線,隨著她的話移到了那塊玉石上,那原本圓潤的黑玉,如今缺了一個小角。黑韶濃眉微斂,那塊玉石曾經因纓帶斷裂而自馬上摔落,還讓收勢不及的「迅雷」給重重踏上一腳,經歷如此外力的創傷都未曾損害它一絲一毫,如今它卻缺了一角。
那一劍的力道到底多重?!黑韶呼吸變得粗重,握緊了拳,他簡直不敢想,一個神智已經瘋狂的人,他所擲出的最後一擊會有多重,靳嵐那瘦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住?
「丌官洛太傅要我隨著那一場叛變,將以往的束縛全都丟棄;從今以後,以‘公主’的名位獲得重生。」一直低垂著頭的靳嵐並沒有注意到黑韶呼吸轉促,依然低低地開口。「為求真實,母後與太傅堅持連你也不能透露,想勸得你入贅凌風,迎娶公主,一切結局便皆大歡喜。」
那時太傅自懷中抽出另一封尚未拆封的先皇遺諭,原來在先皇駕崩的那一夜時,已由丌官洛處得知了靳嵐的真實身分。意外地,先皇接受了這項事實,並欣慰唯一皇儲是如此優秀。
隨著宮殿的付之一炬,火苗迅速上竄,吞噬了羈絆了她二十年的舞台。她的生命、她的思想,從此獲得釋放。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對黑韶那未知反應的不安。繼女扮男裝後,如今又是另一場騙局的開端。
「你惱我瞞你嗎?」靳嵐絞著手,忍下想伸手觸他的沖動,盈淚的眼眸滿是惶然不安,渾然失了以往淡然自主的模樣。
漫長的敘述中,只有她發顫的聲音回蕩著,黑韶自始至終不發一語。黑韶定定地看著她,深邃的瞳孔識不出思緒,那混雜了大多情緒的表情,更是讓人難以捉模。靳嵐咬著下唇,難忍心頭的哀傷,雙目緊閉,晶瑩的淚隨著雙頰滾滾而下。如今的她只是個祈求原諒的嬌柔女子,身為皇子的果決已離她遠去。
面前的黑韶依然沉默,偉岸挺拔的軀體僵直著,一直保持原來的姿勢。勃然大怒也好,厲聲斥責也罷,這樣的他,反而比任何表情都來得無情。難道他已心冷到不願對她再有任何感覺了嗎?他不肯原諒她嗎?
他有這個資格的,靳嵐將手指扭得慘白,微徹顫抖著。她讓他受盡了生離死別的苦,還讓他承受了違背心意另娶他人的委屈,到頭來,竟發現一切全是欺瞞所構建而成,叫他如何能釋懷?
而她親眼看見一名意氣風發的率性男子日漸消頹,卻依然殘酷地默不作聲,她又憑什麼要他相信她的真心?盡避已預留了最壞的設想,但淚依然如決堤般洶涌而出,靳嵐低垂螓首,用手緊緊地捂住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啜泣,卻忍不住哽咽,痛哭失聲。
她不該還殘存著期望啊,在她如此對他之後!「那時我醉了,我弄疼你了嗎?」輕輕地,有一只溫厚的大掌自她腦後將她按上他的胸膛,黑韶俯身在她耳旁低語,語息里帶著喘啞的柔情。
靳嵐呆了好一會兒,才听清楚他所說的話。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黑韶的話雖令她臉紅羞赧,但強烈的狂喜諷她激動地緊緊靠在他的胸前,握著他的衣襟,只是哭著,搖著頭,不知該說什麼來表達她的感覺。
他原諒她了!「為什麼瞞我?」黑韶下頜輕只著她黑亮的發絲,低喃著。「為什麼瞞我?如果早知道是你,在宴會上我就滴酒不沾,絕不會意識混沌到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會寵你、疼你,不讓你受痛……」
「對不起、對不起……」靳嵐泣不成聲,不敢相信黑韶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了她,她虧欠了他這許多,她愧對了他這許多啊!
「我放你孤單了多久?」黑韶語音嘶啞,帶著自責。「你們一直給我機會,給我暗示,是我愚蠢得竟不懂去把握。我居然狠得下心放你獨自那麼久,連見上一面的機會也不給你。」
「不是……」靳嵐慌亂地搖頭,連忙用手罩上他的唇。「不是的……」話還未出口,淚就已先奪眶而出,靳嵐咬緊了下唇,他的自責,讓她更加愧對于他。
黑韶輕輕覆上她的手,溫柔地吻著她的掌心、指月復、指尖,另一手撫上她女敕白的臉龐,拭去那璀璨的淚珠,眼神與她的交纏,由滿懷柔情直至熱烈。
他火熱的眼神,點燃了她體內的溫度,嫣紅迅速彌漫全身,泛上她的雙頰,他眼中的愛戀與赤果果的,讓她忘了哭泣。靳嵐羞怯地避開︰黑韶從未如此露骨地對她表現出,這樣的他是陌生的。
黑韶不容她逃月兌,開玩笑?都已經被拖延了這麼久,再讓她退縮還得了?輕輕攫住她小巧的下頜,將她的羞澀與不知所措盡數吞噬在他滿懷深情的吻中。黑韶輕柔地嚙咬著,帶著挑逗,盡情感受她的柔軟,感受她的溫暖,還有那睽違已久的芳香。
「惱我嗎?」靳嵐咬著唇,再次低聲問道。
「惱,當然惱。我期待了那麼久的新婚夜,竟然在酩酊大醉中就度過了,怎麼能不惱?」黑韶板起臉,眼中卻帶著促狹,他突然將唇挪到她的耳畔低語。「那一夜,我弄疼你了嗎?」
靳嵐剛從他的吻中回復神智,又被他的問題轟得雙頰發燙。他怎麼老愛繞著這個問題打轉?老實說……是疼了點,那時的黑韶熱切急迫,當他挺進她時,她痛得咬緊了牙根,她一直以為,在被李又茵下了藥那夜,她就把身子交給黑韶了的,沒想到,他們的新婚之夜才是初次。
這樣的感覺叫她如何敢說?她只能搖頭,臉泛櫻紅地將臉埋人他的懷中,
「真的嗎?」黑韶狐疑地問道,他可不相信他的自制力會好到這種程度。「咱們再來試試吧!」
「現在才下午吶!」靳嵐低嚷,何況待會兒母後要來找她的。「你不是剛從御書房過來的嗎?還有國事沒有……嗚」
黑韶已用他的唇,堵住了她所有抗議的話語,直吻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才將靳嵐橫抱,往榻上走去。
「我已經等了那麼久,你的吸引力,點燃了我渾身的,熊熊的欲火幾乎將我焚盡,」黑韶用鼻尖摩挲著她的,低笑道,「我必須釋放,噓,別再說話,」語畢,不讓靳嵐有說話的機會,再次覆上了她的唇。
靳嵐還想抗辯,卻被黑韶的手給阻斷了思考。黑韶甚至
等不及將她外袍除下,偶直接迫切地將手自衣襟探入,順著他的渾圓,將她胸前的蓓蕾逗弄得完全挺立。他火熱的唇,隨著敞開的衣襟逐漸下移,而衣物也在他的雙手撥弄中,輕然落下。
「你的傷,痛嗎?」黑韶突然停下了動作,手在她胸口停留著。
靳嵐紅著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個讓她直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傷。
「別看!」靳嵐急忙閃躲,她不想讓他看見這丑。陋的模樣。那愈合的疤在雪白肌膚的襯托下,更是顯得觸目驚心。
「別躲,讓我看你。」黑韶輕輕制下了她的掙扎,視線盯著也的胸口,沒有一絲旖念,指月復輕輕撫著傷口,心頭感受到的是比之更重上千萬倍的疼痛。「在你面臨生死關頭之際,我居然無法在你身邊守候……」
靳鹿輕輕搖頭,手覆上他的掌。「這個憾恨是因我而起的,要不是因為我欺瞞了你,你也不用受此折磨。」靳嵐眼陵又開始泛出淚光,要是兩者易位,今日換成她站在黑韶的立場,怕不恨死自己了?自我的譴責,要比任何斥罵都來得教人難熬。
「別哭,別哭……」黑韶拭去她眼角的淚,再度封住她的唇,要將她的心情由沉重帶出。
黑韶解除了他對她的禁口令,唇與舌來到她的胸口,輕巧地繞著愈合的疤痕逗弄著,她只覺得胸前如火燎燒,染得一片嫣紅。現在的她,被他的撩撥給干擾了思考,除了申吟與嬌囈,那紅艷的菱唇已無法多做言語。當他的手指來到了她的下月復部時,勾起了她的回憶,她想起了那一夜,他如何用手和舌,來引領她進入愉悅的殿堂。
「不……」靳嵐不安地扭捏了下,那種感覺讓她期待卻又恐懼,那種陌生的快感會讓人上癮。
「交給我,別分心想任何事,只要感受我。」黑韶看出她的畏懼,輕聲哄著,在取得她的首肯後,確定時機成熟,方才輕緩地推入。
體內溫暖的律動支配了她的感官四肢,月復部猶如燃著一把火焰,狂猛地向外燃燒,她身子自然地配合著那原始的律動,臀部上下擺動,雙目微閉,看著黑韶那汗濕卻充滿吸引力的表情,明白他也正在感受她所感受的快感,臉一紅,體內的狂喜猛然釋放,將她推向高潮。
黑韶附上她的耳旁,輕聲柔道︰「我愛你,我只要你……」
在不斷的愛你低喃中,她感受到他的呵護與他的付出,在黑韶的包容下,她終于獲得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