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不成啊!"後院的晾衣架前,傳來詫異驚慌的低喊,"財伯,您不是答應過我不在大少爺面前提到任何關于我的事的,怎麼現在又……"
"秋襲,財伯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要叫你去那兒從頭到尾都是大少爺開的口,財伯可是連暗示都沒做過啊!"財伯大呼冤枉,眼角眉梢卻全讓笑意給淹沒了。
看著財伯那喜形于色的模樣,商秋襲懊惱得直咬下唇。他昨天的話還困擾在她的腦海里無法理清,如今卻又傳來要她去服侍他的消息,原本惶然的心更加慌亂不安了。
主人染指奴婢是天經地義的……他這句話到底隱含了多少隱喻?
"說不定大少爺點了你只是恰巧而已,你這樣避著不去反而容易讓大少爺起疑。"財伯壓著笑意嚴肅勸道。叫他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相聚的機會從他眼前消失?門兒都沒有!
不是恰巧,他們見過兩次的!可她卻不能說,口口聲聲說要避開他的人卻還見了兩面,這可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商秋襲更咬緊了下唇,雙手扭絞著。
"算啦!我去回了大少爺吧,要是大少爺自個兒跑來問你原因,可別又賴到我這老頭身上,說我故意替你們制造見面機會啊!"財伯揮揮手,轉身就走。
"等等,財伯……"商秋襲急喚,一咬牙,終于答應,"我跟你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欲擒故縱這一招果然有效!"太好了……呃,我是說那就好,來、來、來,快跟我到木場去吧!"財伯笑道,歡天喜地地帶頭先行。
主人染指奴婢是天經地義的……他那句話又在耳畔響起,商秋襲連忙甩頭,將心頭的浮動甩月兌。有財伯在,他不可能會對她怎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碎步朝財伯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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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前兩天木場的氣氛是狂風暴雨,今兒個可算是風平浪靜嘍!
無時無刻被氣擰了眉的財伯如今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去了,就連武承半晌認不對一片木料也都不以為意,依然笑著、笑著,笑到讓人差點以為他戴了個笑臉面具,否則哪有人老咧著嘴角一點都不覺得酸的?
武承也微笑著,看著商秋襲在他的目光下變得局促不安時,他的眼眸就因燦爛笑意轉得更為深邃。想避開他?這點本事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他不過略施小技就瓦解了她的保持距離,更甚至,還得朝夕相處呢!
唯一與這和樂氣氛不搭調的,就只有財伯一人了。除了送飯、遞茶水外,她一概躲得遠遠的,連眼也不肯抬,就怕會和他對上眼。
"好啦,今天就早點休息吧!"天色才微微轉橘,財伯就拍手笑道,"秋襲,還不去替大少爺抹抹臉?"
財伯是存心的!商秋襲惱怒咬唇,卻苦于無法作聲,只好悶悶地應了聲,拿了布巾往武承走去,"大少爺,奴婢幫您抹臉。"
"哦?謝謝你了。"武承笑道,坐上一旁的椅子,仰首閉眼,安靜地等著。
財伯還在場,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駭人的舉動吧?商秋襲頓了下,然後才上前一步,將布巾輕柔地往他的臉上抹去。
"等等,我這兒剛沾到沙塵了,這兒也有點癢,還有這兒、這兒……"倏地武承緊緊攫住她的柔荑,帶領她在他臉上四處游移。
仿佛他的手會燙人,商秋襲想把手抽回,但在他牢固的掌握下,那小小的掙動根本就無濟于事。"大少爺,您放開我!"她不由得惱怒低喊。
"那麼凶?"將她的手拉下,武承笑睨了她一眼,"我是看你擦不干淨才幫你的。唔,你手臂上抹了什麼?好香。"說著,他把她的手湊上鼻端,唇畔還若有似無地刷過他阿的肌膚。
麗顏瞬間轉紅,商秋襲用力扯著手,卻還是徒勞無功,反倒自己把手貼上了他的唇。"您別這樣……"求救地朝財伯望去一眼,卻見他老人家走到木場另一端抬頭看天,看得不亦樂乎,完全不看他們這邊。若要請財伯幫他,根本就是請貓幫忙看魚,財伯沒把她綁得牢牢的雙手奉上,她就該偷笑了……咦?貓?!她想到了!希望這招有用——
"喵——"她避緊了喉嚨,冒出一聲似假還真的貓叫聲。
只見方才臉上還掛著一抹慵懶笑意的武承瞬間彈跳後退,慌亂地左顧右盼︰"貓在哪兒?哪里有貓?"那蓄勢待發的模樣,好似只要一見貓影,立刻就會逃得不見蹤影。
沒想到喪失了記憶的他,卻還記得這個克他的天敵——貓!商秋襲不禁掩嘴輕笑︰"奴婢去喚人幫大少爺準備熱水。"怕再逗留下去,等他鎮定了,又不知要用什麼法子來招惹她,商秋襲一福,快步走出木場。
他——被耍了!
看著她愈漸遠去的窈窕身影,武承難以置信地吹了聲口哨,眸中的光芒轉為幽暗熾熱。
她得為這一次的逃月兌付出代價,因她已挑起他征服的火熱,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能夠澆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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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那兒地不平,別讓水溢出來給燙著了。"商秋襲叮嚀道,帶領推著熱水的僕人進了小屋。
"要放哪兒?"那人問道,推車上有一個雙人合抱的大木桶,里頭裝滿了溫度適當的氤氳熱水,另有兩小桶的冷水、熱水,是用來增減溫度的。
"放那兒好了。"商秋襲看了看,指向屋內的角落。那兒避風,他沐浴完才不容易著涼,看到一把椅子擋了路,連忙過去拿開。
"秋襲,讓我來就行了。"僕人不好意思地說道,知曉她以前的身份,總是多了分禮讓。
"沒關系的……啊,我來幫你。"見他一人搬木桶搬得吃力!她又上前幫忙。
"我一個人就成了,你別來,等下累壞了你!"僕人急道。
"不會的。"商秋襲堅持,僕人無法,只好和她合力搬了木桶下來。看到推車上還有兩個木桶,她上前有提,卻不小心絆了腳,失去平衡地往前撲去。
"小心啊!"僕人及時扶住。
"謝謝你了。"商秋襲撫住驚跳的心口,強自笑道。
"你們玩都不找我,我也要!"輕快笑語自身後傳來,商秋襲還沒回過神,就被帶得身子一旋,跌進了另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中。"瞧,我不也接得挺好的?"頭頂上傳來武承的戲噱笑語。
"大少爺。"僕人躬身喚道。
記得他是大少爺還敢這樣踫他的人?明知那人是為了救她,可她偎在他人懷中的畫面,卻是讓他打從骨子里冒出酸意。唉,瀟灑自若的他怎麼會變成這麼小家子氣,竟跟個家僕爭風吃醋起來?武承在心底低低嘆了口氣︰"你退下吧,我要洗澡了。"
"是。"僕人得了令,立刻走出小屋,把門帶上。
意識到小屋里剩下他們兩人,而她還親昵地倚在他身上,頓時,整個小屋里彌漫了曖昧不明的氣氛,商秋襲臉一紅,急忙推開他。
"大少爺,您沐浴吧,奴婢出去了。"她頭低低地就要走出,卻被一把拉住。
"你就這麼走了,那我還找你來服侍我干麼?"武承眼中盈滿調侃的笑意,頗以她的窘境為樂。肯貼近別的男人卻不肯貼近他,他定要好好懲罰她!想到待會兒懲罰的方式,一股火苗立刻朝鼠蹊部竄去,全身血液都為之沸騰。
服侍他沐浴?!商秋襲原本燒紅的臉在瞬間變得慘白,半晌才找著聲音說話︰"財伯呢?"
"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今晚不待這兒了,更何況,財伯也不服侍我沐浴的。"看到她錯愕的神情,他得費盡自制力,才忍得住大笑的沖動。"快來啊,水冷了就不好了。"他原本也沒想到財伯竟然這麼識趣,還在想著該怎麼把他老人家調開呢,結果,什麼都不用他費心啦!
听到他的叫喚,他昨天說的話又清晰地浮現腦海,商秋襲反而更退了一步。早在去叫人送來熱水時她就該躲著別來了,再怎麼樣,他總不可能沖到下人房拿人吧?
"你第一次服侍別人沐浴嗎?那好,我自個兒月兌衣服好了,月兌好了你再幫我洗背哦!"忍住笑,他邊說邊月兌下衣物。
商秋襲聞言下意識地回頭,卻看到光果上身的他正要拉下長褲,連忙將頭硬生生地轉回,然而那烙進腦海的健碩體魄卻是怎麼也揮不去,赧紅了她是雙頰。身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進木桶了,也代表他是渾身赤果的……商秋襲已忍不住想要申吟。
"唉,我已幫了你不少忙了,快來幫我擦背啊!"武承挑眉笑道,雙臂倚在木桶邊看她。
"奴婢……奴婢真的不成,請大少爺恕罪!"一說完她轉身就跑,孰料才跑了兩不,腰間一緊,突來的拉力將她帶離了地面,等回過神,她已落入他的懷中,動彈不得。
她忘了他的腰帶是條軟鞭,而他是個使軟鞭的高手!
"這樣不對哦!"武承低笑,手臂收緊,讓她的上身緊密地貼著他,附上她耳畔用暗啞的溫醇聲音低道︰"留下我一人待在這兒,讓我好寂寞呢!"她身上的馨香竄如鼻息,讓他的中心更加疼痛了。
她的心搏張得幾乎要沖破她的胸口,鼻端圍繞的盡是他霸道的男性氣息,被他身上水氣弄得濡濕的薄衣根本起不了任何阻擋作用,反而增添了曖昧挑逗的意味,誘引地將兩人的體溫急速交流,同等升高。
"我衣服都濕了……"她掙扎著。
"既然如此,一起進來洗吧,那你也不用三更半夜地跑去洗那冰冷的溪水了。"他在她耳畔敵喃,溫熱的氣息讓她整個頸項都酥麻了。
"放……放開我……"他的話嚇著了她,商秋襲慌亂地抵上他的胸膛想要將他推開,忘了他是果著的,炙人的肌膚燙了她的手,她想收回,卻反被他按壓,緊貼其上。
她的觸踫點燃了一觸即發的引信,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是你先挑逗我的。"武承暗啞低道,環住她腰肢的手臂倏地收緊拉後,將她整個人帶進了木桶里。
身子瞬間就讓熱水包圍,她連驚呼都還來不及發出,就讓他火熱的吻給堵住了口,熾張的火熱氣息將她完全環繞,不留片刻歇息的空間,饑渴的、貪婪地奪取她的每一發分呼吸。
這麼甜美的她,他怎麼忘得了?他怎麼舍得忘掉?武承著迷地在她唇上流連,動作由激烈轉為輕柔,用舌尖誘哄她開啟檀口,尋著她軟馥的丁香舌,親密地與之交纏,品味著她的誘人。
隨著他逐漸下滑的吻,商秋襲終于覷空得以喘息,卻也因他四處游移的而嬌喘急促。天,再這樣下去,後果是可想而知的!情急之下,稍早一試得逞的技巧再度派上用場。"啊,有貓!"
"貓?"武承抬起頭來,驚慌地四處探望︰"在哪兒?"
"在那兒!朝這兒來了!"她急喊,隨意一指。
"啊——我最怕貓了!"武承驚叫一聲,躍出木桶,驚慌之余絆倒了一旁的推車,頎長精瘦的身子砰然倒地,再沒有任何動靜。
"大少爺!"沒料到引來這麼大的後果,商秋襲嚇白了臉,連忙喚道,見他沒有反應,心里一急,顧不得濕透的衣料會春光外泄,急忙爬出木桶朝他奔去。"承,你要不要緊?別嚇我,回答我啊!"她扶起他的上身,急切喚道,聲音開始哽咽。
若是商秋襲有分神往他看去,就會發現自己這番擔慮根本是多余的,"他",正精力充沛著呢!
表情作得了假,卻是怎麼也掩不住,更何況她方才被他拉敞的胸口,此時就倚在他臉旁,教他怎麼不心猿意馬呢?沒有耐性再耍弄她,武承偏首湊上她胸口,在她誘人的雪脂凝膚上輕嚼了一口。
商秋襲一驚,連忙將他推開,他的火熱反應再無遮掩地展示在她面前,她羞紅了臉,別開了頭去。"你騙我!"她惱怒低喊,害她剛剛差點急哭了。
"真要追究起來,始作俑者是你呢!"武承著迷地看著她在濕衣下若隱若現的曲線,低低申吟一聲,二話不說地將她打橫抱起,往一旁的床榻走去。
"你要做什麼?不要!放我下來……"明白了他的企圖,商秋襲開始掙扎。
"別動。"武承倏地停下腳步,在她耳畔低語,"不然我會在這里就要了你。"
商秋襲僵直了身子,雙頰潮紅地任他抱上了榻。
"主人要開始染指俏奴婢了……"
五年前
身著勁裝的武承站在高大的駿馬旁,在朗朗晴陽的照射下,更顯英姿煥發,他手握轡具的皮繩,用力將之系緊。
站在長廊上的商秋襲手攢著衣袖,幾欲要掉下淚來。她連忙咬緊下唇,怕無端掉下的淚會給他觸了霉頭。
"別難過,不過是一個半月的分別,很快就回來了。"轉瞬間,方才尚在數尺之外的武承如今已將她緊擁懷中。"說不定那時候你還會嫌我回來得太快了。"他戲噱道。
商秋襲搖搖頭,緊緊捉住他的襟口,心里的難過已讓她哽咽得無法說話。
"我以前也出去收過帳款的,不是嗎?那時你可沒這麼依依不舍啊!"武承低笑道,柔聲哄著。
"可那都是兩三天的時間而已,這次去那麼遠,我會擔心……"說到最後,擾人的不安化為眼淚奪眶而出。她連忙低頭緊緊捂住了口,不敢哭出聲音。不知為何,她心頭好亂,她知道她這麼軟弱不舍會牽絆了他,反讓他擔心,可……她真的好不安啊!
武承心頭一悸,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新婚才一年,他何嘗舍得離開她那麼久的時間?可為了熾焰堡,他不得不。
"我會平安回來的,我保證。"他吻著她的頭頂,許下承諾,"不然啊,像你這麼年輕貌美的俏寡婦,我在黃泉之下也不會放心的,怕別人會趁夜把你擄走呢!"
"你還跟我開這種玩笑!"商秋襲一跺腳,惱怒地捶上他的胸膛。
"會疼呢!"武承一笑,倏地攫住她的雙腕,在她頰上印了一吻,"看你這麼有活力,我就放心了。"
連離別在即,他還是護著她。熱潮又泛上眼瞼,商秋襲連忙深吸口氣,不許自己再惹他擔心。"這是參丸,你在路上吃,對身體很好的。"她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了他。前天二娘給了她三顆參丸,說對習武的人特別有益,她舍不得吃,全留給他。
"你呢?"武承不接。
"我那兒還有……"在他的注視下,她知道這樣的謊言根本騙不了他。"我已經夠擔心你了,你就讓我心安點,好嗎?"
"我也擔心你啊!"武承點了點她的鼻尖。
"我有財伯、有女乃娘他們照顧著,你帶著吧!"她柳眉微蹙,盈盈水眸哀求地望著他。
"好,依你。"武承一笑,將荷包收入懷中,"我該走了。"
"你要小心……"強忍的淚,到臨別時,仍難以抑制地奪眶而出。
"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他俊朗的笑顏仿佛還在眼前,卻為何全模糊了呢?為何府中的人全哭成了一片?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命中帶煞,兒又怎會遇了難?"王氏那惡狠狠的嘴臉猛然躍近她面前,指著她鼻頭罵道︰"叫你避著他,你現下居然還跟他有了夫妻之實,等著吧,他很快就會遭遇不幸的,哈、哈、哈……"
不!
不——
一身冷汗地睜開眼,觸目所及是滿室的黑暗,商秋襲心跳得飛快,四肢因驚恐而冰冷發顫抖。身旁傳來他穩恆的呼吸,拉回了她散亂的心神,她環抱著雙臂,緊緊地閉上了眼,二娘那尖銳的笑聲似還在耳旁回響。
他說過他會平安回來的,他信守了承諾,卻是將一個半月的時間延長到五年。
五年來,護著她的財伯離堡找他了,疼著她的女乃娘去世了,娘也撒手人寰,什麼事情都變了,可對他而言,他卻不知任何事的改變,因他什麼都忘了,也忘了她,忘了她在堡里焦灼不安地等候著他的歸來。可,怎能怪他?這一切全都是她造成的!
方才歡愉過後,她就倚在他懷里睡著了,卻忘了這是不被允許的。她怎能如此?為了一晌貪歡,她怎能拿他的命作賠?輕輕挪開他環著她的臂膀,商秋襲悄聲地拾起拋置地上的衣物,一一著上。
她不能再讓他經歷那樣的危險了……指月復輕撫過他俊逸的側臉,她一咬唇,狠心奔離小屋。
她奔得太急、太快,沒發覺她以為是熟睡中的武承,如今卻倚在微敞的窗前,靜靜地看著她在月光的籠罩下,奔出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