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鮑主,你想關在象牙塔里一輩子嗎?」韓慕霖露著大大的笑臉,不斷地逗著面無表情的黑肱听。
黑肱昕沒有回答,依然看著窗外。這些日子,她除了吃飯睡覺,惟一做的事,就是望著窗外,不明白的人還以為窗外有什麼美景吸引著她,其實不然,窗外除了一排排技大葉茂的大榕樹外,什麼也沒有。
「既然心還向著外面,為什麼不出去走走?」韓慕霖看著窗外,一語雙關地說。
黑肱昕心動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
「如果不走出去,你的世界永遠只有窗口這麼大。」
「不關你的事!」黑肱昕終于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而開了口。
「呼!我的小鮑主終于開口了,我還以為多日的努力要付諸流水了。」韓慕霖終于大功告成地拭了一把汗。
黑肱昕已經自我封閉了很多天,這期間,他想盡鎊種辦法不斷地誘她說話,但都未能成功,幸好他耐心夠,總算不負黑肱昭所托。
黑肱昕瞪了他一記白眼,視線又再度落在窗外。
「別再為那種人傷心了,你應該快快樂樂的——」韓慕霖毫不諱言地提起黑肱昕的禁忌話題。
「別提他!」黑肱昕冷著臉,咬牙地喝道。
「不提起,你怎麼放得下?」他淡棕色的眼深深地看著她。
「我不想和你爭辯。」她心底的痛根本不會有人了解,而她也不想讓人了解。
「好吧,那麼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黑帝王朝里人多得很,如果你無聊,你可以找他們,不要來煩我。」她冷淡地下著逐客令。
「但只有你能了解我。」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為什麼?」他的話引起了黑肱昕的注意。
「我記得中國有位詩人曾說過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韓慕霖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你——」黑肱昕被他眼底那抹和她一樣的傷痛扯住心思。
怎麼?溫柔、風趣的韓慕霖也曾為情所傷嗎?
「能陪我散散心嗎?黑肱小姐。」韓慕霖避開她詢問的眼神,非常紳士地彎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走吧。」沖著他那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黑肱昕終于點頭答應了。
再說,如果她再不動,滿腦子盡想著靳延,她一定會瘋掉,她必須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不再想他。
可是一出門,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們此刻逛的街道全是她和靳延來過的,對面速食店的玻璃窗前,好像還看得到靳延摟著她,兩人共用一根吸管喝著可樂,而公園里依稀還有他們嬉鬧的身影,和躲在花叢中熱吻的畫面……
這一切的甜蜜回憶,如糖蜜般的沾在她心傷口處,引來了無數的蟲蟻,啃咬得她就快痛得昏過去了。
「我不逛了,我想回去了。」她慘白著臉,聲音微微地發抖著。
「陪我逛街,你不開心?」其實一出門,黑肱昕就繃著小臉一句話也沒有。
「不,是不開心的我,陪你逛街。」
「無所謂,逛了街,自然就會開心。」
「我們快走好不好?」
黑肱昕急忙地拉著他轉身離開,因為她竟然看見靳延和董莉梅正在珠寶店內挑戒指,而董莉梅還親熱地攬著靳延的手臂,一臉得意地朝她走過來。
「你不開心,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什麼?」黑肱昕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原來你並不寂寞嘛,靳延不要你,你馬上又找到新男人了。」董莉梅尖酸的語氣讓黑肱昕明白,原來一切不是她的幻覺。
靳延看到消瘦的黑肱听,心整個揪成一團。怎麼才幾天不見,她就瘦成這樣?
他好想沖過去,緊緊地抱著她,吻去她眼底的恨意,可是她身邊氣度不凡的男人卻讓他從幻想中清醒。
想必他就是小昕要嫁的那位百貨業巨子,他們看起來真的很登對,小昕如果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靳延忍著蝕人心扉的酸意,在心底祝福他們。
韓慕霖看出靳延和黑肱昕眼神間的暗流,于是故意地摟著她,還在她蒼白的小嘴上啄了一吻,「親愛的,不替我介紹一下?」
黑肱昕被韓慕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看向靳延,想知道他的反應,但他卻一臉的不在意。
現在,她的心終于都死絕了。她發誓——再也不要為這種無情的男人折磨自己了!
黑肱昕勉強地露出一抹笑容,對著韓慕霖介紹道︰「這兩位是靳延和董莉梅,這位是韓慕霖,剛從英國來。」
「你們好。」韓慕霖禮貌、紳士地點了點頭。
「靳延,別再跟這些低下的人浪費時間了。」董莉梅高傲地揚起下巴,炫耀地說道,「我們的婚期就快到了,再不趕快準備,會來不及的。」
低下的人?韓慕霖不悅地皺起眉頭。怎麼這個女人的嘴巴這麼沒道德,而黑肱听也真奇怪,明明身份高貴卻始終不提,寧願靜靜地任董莉梅羞辱。
為了替始終不吭聲的黑肱昕討回一個公道,向來口德極好的韓慕霖再也忍不住地指著禿驢罵起和尚︰
「我還以為女人全是溫柔可愛的,沒想到還是有些沒口德的老鼠屎,專門破壞這一鍋好吃的粥。」
「你在說誰?」高傲的董莉梅美目圓瞪,氣得跳腳。
「誰答話就是說誰嘍。」韓慕霖看著黑肱昕的臉,嘴角、眼角全帶著笑。
「你說什麼——」董莉梅氣得當場尖叫。這個普通話不標準的ABC竟敢說她是老鼠屎?!
「親愛的,我們回去吧。」見大仇已報,韓慕霖心情愉快地摟著黑肱昕離開。
「給我站住!」董莉梅朝他們的背影狂吼道。但誰理她呀?
「怎麼你讓人欺侮都不說話的?」不了解黑肱昕個性的韓慕霖,邊走邊問道。
「要是以前的我,可能會整得她又叫又跳的,可是現在——」她愴然地低下頭,臉上露出經一事後的成熟,不再是以前那個愛闖禍的丫頭了。
「可是現在,你的心已死,對任何事物不再感興趣,連他人如何地批評你也無所謂了?」他了解地說出她心里的話。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黑肱昕瞪了他一記白眼。
「只是同心罷了。」韓慕霖在心底嘆了一聲。
唉!黑肱昕為情所困,他又何嘗不是為了找尋他美麗的小女人,遠渡重洋千里迢迢地來到這里?
他落寞的側面仿佛是黑肱昕的倒影,引起她一陣心疼。
唉!她這情傷到底何時才復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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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延,你給我站住!」已經到了靳延家門口的董莉梅,見靳延還是不理她,氣得大叫。
從剛才見到黑肱昕開始,靳延就不再理她,連事先預約好要拍婚紗的行程都取消。一定是他心里還想著黑肱昕。不行!她一定要問清楚!
靳延不想理無理取鬧的她,徑自走回他的房間。
董莉梅追上去,拉住他。「說!你是不是還愛著黑肱昕?」
「沒錯。」靳延大方地承認。
「既然你愛她,為什麼還要娶我?」
靳延冷著臉逼近她,「別忘了,是你自己要手段硬要嫁給我的,我才是受害人。」
「你——」董莉梅氣得真想甩他一巴掌。
「如果你想嫁,我自然會娶;如果你不嫁,我更高興。」靳延不屑地甩開她的手,進了房。
「說到底,你就是忘不了黑肱昕!」董莉梅追入他的房里叫道。
「沒錯,這輩子我只愛她一個人。」靳延斬釘截鐵地告訴她。
「但她可不見得只愛你,人家身旁可是有個比你帥幾十倍的男人陪著。」董莉梅口氣發酸。一想到所有帥哥都敵不過黑肱昕的媚眼,她就嫉妒!
靳延頓了一下,一想起韓慕霖親了黑肱昕一口,他的心就發酸、發疼。
「無所謂,只要她幸福,一切都無所謂。」
「哼,你的情操還真是偉大呀!」
靳延苦澀悲哀地想道︰他不是情操偉大,而是割肉淌血地放棄所愛啊!
「我不懂,那個一天沒有男人陪就不行的黑肱昕,到底有哪一點好?我雖然沒有她漂亮,但至少一顆心是完全向著你的。」
「我警告你別侮辱她,否則後果自理!」靳延倏地寒下眼地警告她。
「你這是在恐嚇我嗎?我會怕你還是怕她?」董莉梅揚起下巴,高傲地瞪著他。
「總之,如果再讓我听到你說她半句不是,我會立刻扯爛你的嘴。」靳延目露寒光,直逼視她。
董莉梅被靳延瞪得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哆嗦,但好強的她,馬上又壯起膽子。
「靳延,我警告你,我嫁你,你的心就要在我身上。」
「那你還是別嫁了,這輩子,我的心只給小昕一人。」靳延非常直接地告訴她。
「你——」
「滾吧,我不想看到你。」現在他只想靜一靜。
「你趕我?我偏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樣!」董莉梅霸道地坐在他的電腦桌前。
「你不走,我走!」說完,靳延憤然離去,留下她獨自地生著氣。
見靳延真的不顧她地離開,董莉梅氣得拍桌站起。這一拍,她的手踫到了鍵盤,電腦畫面一換,竟然讓她看見了靳延一封未寄出的e—mail。
她快速地測覽一遍,里頭字字句句對黑肱昕的想念和愛意,看得她嫉妒得快發狂。
頓時,恨、怨、醋意交錯,因愛成恨的她,心底產生了一個惡毒的計劃。
于是她在E—mail的後面又加了幾句,然後自作主張地傳送出去。
哼!你愛她是嗎?我會讓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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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肱昕呆愣著臉,兩眼無神地盯著電腦屏幕,直到一陣訊息聲將她從神游中拉回。
她看了看收件匣,赫然發現——郵件居然是靳延寄來的!
她驚喜萬分,已冰封的心又再度蘇醒。她想打開看,但卻又止住,因為她怕這內容會帶給她另一次傷害,這次,她絕不會再讓靳延有機會傷她了。
想是這麼想,但手卻不由自主地將那封e—mail一打開,美麗的大眼更自動地膘向那一小段文字——
小昕、惹你傷心不是我願意的,天知道我得費多大的力才能不想你。
你可知道,放棄你有如放棄我的生命,沒有你的日子,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向,生命只剩下渾渾噩噩,再已無任何意義。
自從你走後,我的心也死了,也許這樣無心、無情靡過一生也不錯。
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哪怕從遠遠的地方望,只要能知道你平安、快樂,我也心滿意足。
這些天,我常在黑肱居附近徘徊,希望能知道你的情形。有一天,看見你和一個男人正在樹下喝咖啡,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針穿過般的痛,此時我才明白,遠遠望你一眼已經不夠。
小昕,我真的好想見你、抱你、吻你、替你結發辮——
你願意出來嗎?我想見見你,如果你願意,請你到野柳來,我會一直等下去,不見不散——
「靳延——」黑 昕揪著心口,邊看邊哭,原來靳廷是這麼愛她,可是他為什麼又要傷她呢?
不行!她一定要問清楚。
于是她不顧一切地跑到野柳海邊,可是到了那里卻不見半個人影。
此時,她的心開始慌了,害怕這又是靳延另一次的戲弄。
但那封情深意切的信,又看不出半點虛情,所以黑肱昕決定再相信他一次,她願意等、也願意賭——
黑肱昕孤身立在崖邊,狂嘯的海風就快將她吹入海里,但她仍動也不動地望著波濤洶涌的海面,靜靜地等著那個她心愛的男人——
「你果然來了。」董莉梅帶了兩名大漢出現在黑肱昕身後。
「是你?靳延呢?」黑肱昕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她防備地盯著這三個人。
「你真傻,他都要娶我了,怎麼還可能寫那麼肉麻的情書給你。」董莉梅嘲諷道。
「是你設的局?」黑肱昕悲戚地低下頭,果然又是一個騙局。
「沒錯,不過那封信是靳延熱情提供的。」
「什麼意思?」黑肱昕猛然抬起頭,大眼里全是不解。
「沒什麼意思,只是靳延覺得你太煩了,老是不死心,所以他派我來解決你。」董莉梅一步步地逼向黑肱昕。
「你們想殺我?」黑肱昕心寒了,靳延不只玩弄她,還想殺她?!
但她可不是個好惹的人,她身上流的可是黑肱家威凜的血統。
黑肱昕危險地眯起美麗的大眼,寒光射向那三個人。
董莉梅被黑肱昕凜冽的眼神,看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雙腳不由得發軟,連聲調也失去原來的趾高氣昂。
董莉梅退到兩名大漢的身上,顫著聲命令道︰「快——快殺了她!」
「可是,我們……」兩名大漢也被黑肱昕的眼神嚇住了,不由得怯了聲。
「殺了她,我……我再多付兩倍的錢!」
被金錢薰紅了眼的兩兄弟,硬是吞下害怕,一步步地朝黑肱昕逼近。
「把董莉梅抓起來,她給你們多少,我再多付二十倍。」黑肱昕冷聲道。要比錢,她根本不可能輸給董莉梅。
「別听她胡說,她只是個在酒店陪酒的小姐,根本沒有那麼多錢!」董莉梅喊道。
兩兄弟想想也對,二十倍都已經上千萬了,眼前這個小女生根本不可能會有那麼多錢。
而且酒店小姐……嘿嘿!兩名大漢看著美麗、身材玲瓏的黑肱昕,不禁起了色欲。
「董小姐,在殺她之前,我們兄弟倆可不可以……嘿嘿!先享受一下呀?」
「隨便你們,要就快!」董莉梅就快被黑肱昕雙眼所發出的寒氣給冰住了。
「你們敢?」黑肱昕步步往後,已經是退無可退了。「你們不怕黑帝王朝嗎?」
「黑帝王朝?!」三個人全愣住了。
縱橫在黑白兩道之間的黑帝王朝,不管是政商名流、或是幫派老大,沒有一個不畏懼黑帝王朝勢力的。若真惹了黑帝王朝的人,恐怕會落到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你以為我會被你嚇唬住嗎?如果你是黑帝王朝的人,還用得著到酒店上班,而且還住在那種破破爛爛的地方嗎?」一直以為黑肱昕在酒店上班的董莉梅,根本不信黑肱昕的話。
「你別忘了,我姓黑肱。」
「那又如何?姓黑肱的全世界多得很。」董莉梅根本不怕,「你們還不快上!」
「可是……」懼于黑帝王朝勢力的兩兄弟開始有些遲疑。
「就算她是黑帝王朝的人又怎樣?死了的人還會說話嗎?」
「這……」
「殺了她,給你們兩千萬!」董莉梅不斷用金錢利誘著。
被利欲薰心的兩人,再也顧不了地朝黑肱昕撲去。黑肱昕用她那三腳貓功夫和他們纏斗著,可是沒兩下就被制伏住了。
「小昕!」靳延突然趕到,他將機車猛然一丟,連忙跑向黑肱昕。
天!要不是他及時看見他沒打算寄出的郵件被人動了手腳寄出去,馬上趕了來,他恐怕再也見不到黑肱昕了。
「放開她!」靳延用力抓住董莉梅的手腕,寒著臉喝道。
「靳延?」董莉梅驚嚇地瞪著靳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你來做什麼?」黑肱昕恨意泱然地瞪著靳延,曾經深愛過他的心,如今已經被他的欺騙與殘忍給傷得千瘡百孔,永遠也不可能復原了。
「小昕,我——」頓時,靳延沉下臉,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將滿月復的苦對她說出。
「你是來嘲笑我下場有多淒慘的嗎?」
「你誤會了,我沒有——」
「你敢說那封信的內容不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沒錯,可是——」
「我不想听!」黑肱昕痛苦地大吼著,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原來真是你設局要殺害我,原來真的是你——」
「小昕,不是我,我沒有!」靳延急急地解釋著,但被痛苦情緒包圍著的黑肱昕,此刻根本听不進他任何一句話。
「董莉梅,你快叫他們兩個放開小昕!」靳延寒著眼瞪著董莉梅。
「我不要!」董莉梅嫉妒地尖叫著。
「董莉梅!」靳延又是一吼,手上的力這又加重了許多。
董莉梅忍著痛,控訴地哭喊道︰「你本來是愛我的,可是自從她一出現後,你立刻變了心,如果她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和我爭!」
「我警告你快放了她!」
「我偏不!」董莉梅恨紅了眼。她轉過頭向兩兄弟命令道︰「立刻把她丟到海底,快!」
那兩兄弟相視一眼後,用力將黑肱昕推下崖。
「啊——」黑肱昕腳下一空,直直往身後的海底墜落。
「小昕!」靳延失心驚吼著,沖過去想抓住黑肱昕,但已經來不及了。他下意識地想跟著跳下救她。
「快抓住他!」董莉梅命令那兩兄弟即時抓住了靳延。
「你殺了小昕——你殺了小昕!我要殺了你!」靳延狂亂地掙扎著,暴怒的眼神像要殺了所有人替黑肱昕陪葬。
「抓——抓住他!」董莉梅被他狂怒的眼神看得全身發顫。
「走開!」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量,靳延掙開了兩名大漢,奔到崖前。
「靳延,你做什麼?千萬別亂來……」董莉梅膛大眼,提著心害怕地看著他腳下已經一半騰空。
目睹小昕墜崖的靳延,這一刻仿佛所有的喜怒哀樂全消失了,他面無表情,連說出口的話都好像寒至零下十度。
「我們一死,就再也沒有人能拆散我和小昕了,再也沒有人了!」說著,他俯身往下跳去。
「靳延——」董莉梅尖叫著奔到崖邊。她望著崖底,卻只見洶涌的浪濤,恐怕靳延和黑肱昕早已被大浪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