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風的呼喚,
苞著雲的腳步,
緩緩而來,
穿過一切阻礙,
只為找到一個值得的——
依靠!
海瑞的房子,一樓比平地高了約半層樓,幾扇采光良好的窗戶,讓地下室的房間顯得既不陰暗,也不潮濕。
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方才還滂沱的雨勢,現在已經停歇,夜空中甚至還出現點點星光。
明月洗過澡,換上干爽的衣服,正雙手抱胸的斜倚窗邊,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和一小時前的嬌怯模樣判若兩人。
凌晨一點,天地靜寂無聲,整個社區都陷入沉睡。
但她就是無法入睡,不管在哪里,她總是習慣性的警戒、提防著身邊「有可能」會出現的任何危險。
十歲起,她就不再擁有過「安全」的滋味,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方、海、瑞……」她一次又一次的低喃,讓音節輕巧的滑過舌尖。
一切就如所估計的順利,她那可憐兮兮的棄兒臉,果然再度發揮功能。
像海瑞這種胸襟磊落的大好人,只要幾滴眼淚就可激出他無限的同情心。
同情心?
明月嗤之以鼻,對她來說,人類的同情心是最無用的感情,卻是她最能善加利用的工具。
她太清楚自己的外貌給人什麼樣的感覺,所以,她刻意維持弱不禁風的表相,愚弄世人、戲玩人心,是她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游戲,她得意的彎起嘴角。
漆黑的夜色讓玻璃成了鏡子,模糊的反射出明月的表情。
雙手交又握住上手臂輕輕施力,想再重溫今晚他抱她進屋時,身體所感受到的陌生壓力。
手指輕敲玻璃,愣愣的質問,「為什麼和先前的計畫不同?你是公主,你有很多應變的方法可以避開的,為什麼不?」
玻璃誠實的映照出一張迷惑的臉孔。
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喜歡海瑞幾乎塞滿整座門框的寬肩;喜歡他在廚房為她忙碌的背影;喜歡他粗糙的大拇指撫模她唇角的觸感……
沒想到外表這麼粗獷的人,竟會如此的細心體貼。明月的手心交疊放上小骯,感覺著巧克力、維他命C,以及通心面在肚子里所產生的熱度。
暖暖的溫度像股暖流,從肚子慢慢往上蔓延,流向四肢百骸,襲上空蕩蕩的心窩。
「方海瑞,你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對著玻璃上困惑的臉孔說。
☆☆☆
海瑞有晨跑的習慣,不管多忙,他總是會盡量的早起出門跑步。
太陽高掛天空,早晨的空氣還帶著清新的濕意。
後院的水龍頭旁汩汩的流著水,明月面前擺著大水桶,她正以雙手搓洗大大的男用襯衫,吸了水的衣物更添重量,于是,她只好把襯衫拉成長條,小手一節一節的分段擰吧。
勞動讓她的額角布滿汗水,單手揮掉眉角的汗珠,正想搓洗另外一件長褲時,突然,一大片的陰影從上罩下來。
「你在干嘛?」
隨著聲音抬起頭,就看見海瑞穿著輕便的運動服裝,雙手擦腰,一臉好奇的彎腰看她。
因為運動,汗水把T恤濡濕,布料緊貼軀體,顯露出他強健的胸肌。以身材來看,他實在不像大學教授,反而像是健身教練或運動員之類的。
明月低下頭,對著他那肌肉糾結的大腿回話,「我在洗衣服。」
「我可不是虐待員工的壞老板,今天是假日,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必這樣的。」
「可是你好心的把地下室的房間免費借我住,所以我想……我想……」她吞吞吐吐的努力表達。
因為勞動,使得明月原本蒼白的臉頰浮現薄薄的粉色暈紅,像女敕熟的水蜜桃般誘人親近。
「所以,你就想多做點家事來抵租金,是嗎?」海瑞輕捏她水女敕的臉頰,開心的說︰「你真是個單純可愛的好孩子。」他的動作,完全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表現,不帶任何男女情感。
「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明月小小聲的抗議,身體卻很自然的接受海瑞的舉動。
「OK!那麼,請問小泵娘,你干嘛用手洗衣服,洗衣機壞掉了嗎?」他抓抓頭發,滿臉的疑惑。
「嗯……我習慣用手洗……比較干淨……還有……」明月有點尷尬的東張西望,很不好意思的招認,「洗衣機有好多按鈕,上面有好多單字,我都看……不懂……」越說她的聲音越小,頭也垂得越低。
「原來如此。」他彎腰替她提起大水桶吩咐道︰「進來,我教你使用電器,順便帶你認識一下房子。」為了怕明月自卑,他立刻補上話,「對不起,你剛來,我本來就該先幫助你熟悉環境的,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都是我英文太差。」明月小跑步的跟上,歡喜的露出笑容,因為海瑞又體貼的給她台階下,不讓她感覺到尷尬。
不愧是老師,海瑞從洗衣機到音響的使用一一解說,而且講解得鉅細靡遺,還細心的在按鈕旁貼上標簽,寫著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扭曲中文字。
他態度親切,講了老半天仍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更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語氣始終如一,不疾不徐,他邊示範操作,邊注意她的表情,只要她一個小小的皺眉,他就會自動倒帶再說一次。
男人敦厚的嗓音在耳邊嗡嗡回響,明月根本沒用心听他說些什麼,只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流著薄汗的手臂貼靠著她,空氣中還混合著汗水蒸發的味道。
以往她最討厭男人的汗臭味,更排拒和人肌膚相貼靠近,可是現在,她不僅可以忍耐,還奇特的覺得……心安。
因為對象是海瑞,所以她感覺心安嗎?
「我的臥室和書房都在二樓,三樓還有個小綁樓是我的倉庫,堆滿我的研究資料,我帶你去看看。」
往三樓閣樓的每層樓梯上,就連靠牆壁處也堆了書籍、雕像,使得本來有四十五公分寬的走道,只留下中間窄窄的二十公分以供通行。
屋頂正上方開了一座天窗,陽光從上面灑落下來,讓帶頭走的海瑞整個人都沐浴在金光中。
明月不出聲的跟隨在他身後,愣愣的看著男人魁梧的背影,靜靜的分析心頭怪異的感覺。從海瑞細心解說屋內所有的機器開始,她的胸口就涌現出暖烘烘的感覺,又像心口被束縛得緊緊牢牢的。
因為太專注于自己反常的感受,她反而沒注意到樓梯上擺放了一尊人頭石雕,腳竟絆了一下。
海瑞就像後腦勺長了眼楮似的,大手一撈便抓握住她,「小心,這里布滿機關。你剛剛踢到的是仿制西元前兩千年『奧美克文明』顯著的代表『大頭石雕』,另外,那邊那個是縮小的馬雅金字塔模型。」他放開她繼續往上走。
一級一級的踏上階梯,明月的腦中殘留著剛剛的畫面,海瑞粗壯的大手拉握著她小巧的手掌,兩人的膚色呈現黑與白的強烈對比……
積壓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面,突然無預警的浮現。
曾經,有一個人,在很危急的逃命時刻,把手伸向掉下山道的她,可惜並沒有堅持下去,最後還是放開了手,把她留在荒野中。
「來,最後一級的樓梯高度比較高,需要大跨步,小心不要踢散了我從石刻文物上拓印下來的馬雅文字。」他回頭吩咐,把手伸向站在樓梯下面幾級的明月。
看著平攤在眼前的手掌,明月宛如夢囈般的仰頭問︰「如果現在你站在懸崖邊,而我掉在懸崖下,你會不會像這樣把手伸向我,絕不放手的拉我上去?」她的眉心嚴肅的聚攏,眼神執拗的等待答覆。
這是什麼問題?腦筋急轉彎嗎?
海瑞雖然疑惑,卻還是認真的答話,「傻丫頭,我當然不會放手,我一定會拉你上來的。」他爽朗的笑開,居高臨下的拍拍她的頭。
在意識到知道自己問了什麼蠢問題後,明月一臉的錯愕,但她很快的換上笑臉,轉移話題的反駁道︰「我才不是小丫頭呢!」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小丫頭。」他揉揉她的發心,「我是老你十三歲的老人家,想想,當你出生時,我已經上八年級了。」
「你怎麼老愛拍我的頭!人家又不是小狽。」明月嬌嗔的抗議。
對于他的慈愛態度,以及「小丫頭」這個稱呼,海瑞越說,她就越感覺不舒服,她早已月兌離孩童的天真歲月很久,並蛻變為具有競爭力的成熟女人了。
瞧她快快不快的神情,海瑞彎下腰探問,「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那麼奇怪的問題?」
「就……就突然想到嘛!」為了怕他繼續追問,她轉身往下跑,「我已經知道每個房間的位置,你剛運動完,要不要先去沖澡?我去做早餐,你一定餓了。」
海瑞沒有出聲阻止,只是模著下巴的胡子,看著她逃竄而下的背影陷入思考。
☆☆☆
明月將雙手抵在流理上,閉著眼努力調勻呼吸,壓下腦中翻騰的回憶片段。
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過去的往事?自從遇到海瑞後,她整個人就好像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問號一個接一個的浮現,可是她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答。
好一會兒,海瑞才拎著旅行袋下樓。
明月在瓦斯爐前忙碌,轉頭問︰「早餐吃荷包蛋和培根好嗎?」
「你方便就好。」海瑞不在意的回話,給自己倒了咖啡,坐下來翻閱報紙。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明月很慎重的將餐盤放到桌上。
瞧她謹慎的模樣,終于讓海瑞放下報紙,「沒關系,食物是用來產生能量好提供人類身體機能的運轉,可以吃就好,跟美味無關。你只要把食物煮熟,讓我吞得下去,又不拉肚子就可以了。」
「你有沒有不喜歡吃的食物?」只要他說,她就會牢記在心里。
「我不挑食。」海瑞微笑的解釋道︰「過去幾年,我都待在南美叢林挖掘古遺跡,野地生活已經讓我不太重視口月復之欲。所以,只要你方便就好,要是你不想煮飯,冰箱里面我買了很多微波食品,我吃那個也可以。」
「不行的。」明月搖頭拒絕,「魏太太特別交代過我,要留心你的飲食,微波食品里面會放防腐劑,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她是不是還灌輸你,防腐劑吃太多,以後死了尸體爛不掉會變成木乃伊?」他一臉好笑的反問。
「魏太太就是這麼說的。」明月慎重的點頭,表情認真。
「真是胡說八道,就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信她。」他覺得好氣叉好笑,「對了,我等一下要去出差,每個月我有三天的時間會在休士頓兼課,大後天晚上才會回來,你自己在家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可以開始整理家里。」
「房間里有沒有缺些什麼?你先想一想,等我回來再添購。昨晚睡得好嗎?習不習慣?」
「習慣。你有間大房子,房子很……」明月偏頭思考用詞,終于擠出形容詞,「房子……很精采。」整棟房子的坪數其實不小,可是堆滿了各式雜物。
放眼所及,屋子里到處堆滿東一張、西一張的報紙,各國期刊,還有一盒盒的幻燈片,整疊照片,以及一個又一個的資料夾,地上還有古老的陶罐,不知道從哪里敲下來的土塊和仿制的樸拙雕像、木刻,以及放大鏡、各式的小刷子、一堆奇怪的工具,甚至還有小小的骨頭碎片……總之,這棟房子不像住宅,倒比較像倉庫、圖書館,或是文物博物館。
海瑞打量了一圈,毫不介意的哈哈大笑,「應該說是很亂吧?到處堆滿東西,魏太太就常說我住在垃圾堆中。」他有點欲蓋彌彰的把堆在餐桌的報紙和雜志推到旁邊,「我定期會發表論文,有時候,當腦中突然閃過某個念頭時,我會查證很多資料。」
「資料用完就忘了放回原位是嗎?」難怪魏太太會警告她,海瑞是個制造環境紊亂的高手。
「對,就是這樣。」海瑞不好意思的搔搔胡子,「以前除了魏太太負責打掃,還有位助理會過來幫我把資料歸位,不過,他不久前出了意外,所以無法繼續幫忙,過一陣子我會再找個助理……」
「不用,你不用再找助理。」明月急切的解釋,「我是說……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學做資料整理,也可以乘機增加英文程度。」
大概又是想抵房租吧?
海瑞不再多說,起身安慰說︰「不急,資料分類過一陣子再做也沒關系?你慢慢來,英文程度的增加不是一蹴可幾的事情,有時間我再教你。」
「好。」明月乖乖的點頭,送他出門。
☆☆☆
出差是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給FBI的探員上「古文物監定課程」,兩天下來,海瑞覺得全身氣力耗盡,只想趕快爬上床睡覺。
他已經很習慣深夜回家,整棟房子都是漆黑的。
打開電燈,光亮取代黑暗,然而,眼前的畫面卻讓海瑞瞬間神經緊繃。
「明月!」他扔下公事包,驚慌的大步靠近沙發。
明月側身蜷縮著,黑發披散,貼靠著沙發的半邊臉頰染滿鮮血,臉色也是蒼白得接近透明。
海瑞的心窩傳來緊緊的勒束感,重重呼吸幾下後,他邊蹲跪下來仔細觀察,邊命令自己千萬要冷靜。
還好,她還有呼吸,而且呼吸也算規律!大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她的臉頰,「明月,你醒醒!」
「嗯……」明月淺緩的呼出氣,睫毛先輕顫著,然後張開眼,只是眼神的焦距模糊,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你……你回來啦?」聲音透著困倦的嬌媚,她邊揉眼楮,邊在海瑞的攙扶下坐起身。
血順著臉頰慢慢滑往頸部,而她卻渾然未覺。
「真糟糕,我等你等到睡著,好丟臉!」她可愛的縮脖子聳肩,「怎麼了?你看我的表情好奇怪。」海瑞的兩眼直盯著她看,表情擔憂。
原來明月並不是受傷,只是流鼻血……
海瑞提得高高的心終于放下來,恢復正常的跳動頻率。他先給她個安撫的大微笑才說︰「你正在流鼻血。」
「流鼻血?」她疑惑的重復,伸手模著自己的鼻子和唇邊,觸戚黏黏的,「難怪我覺得鼻子溫溫的……」一看到自己的手指沾滿鮮紅的血,低下頭,又看見沙發上有一大片的血跡,「我……我流了好多血……怎麼……怎麼會這樣?」她有點疑惑的瞪大眼,語氣顫抖。
海瑞知道很多女孩子都怕看見流血場面,尤其她在熟睡中被叫醒,還沒回過神,就發現自己血流滿面,不驚慌才怪。
「沒關系,我來處理。」他保證的微笑,遞了些衛生紙給她。
明月急切的用整疊衛生紙捂住鼻子,頭往上仰起。
「不可以仰頭,這樣反而會讓鼻血倒流!」海瑞拉開她的手命令,「用手指緊壓鼻子內側,頭稍微往前傾,等一下血就會止住。」
她乖乖的照做,右手朝鼻子施壓,左手捧著衛生紙。
鼻子就像沒關緊的水籠頭般,鮮血持續一滴又一滴的滴下來,衛生紙很快被染紅。
明月看著自己滿手鮮血,小小聲的問︰「血一直在流耶!我是不是生病了?會不會死掉?」顫抖的聲音中有掩不住的恐慌。
「別胡思亂想嚇自己,德州冬天的氣候太過干燥,所以很容易讓人流鼻血。」海瑞替她扔掉紅色的衛生紙,用力的摟了一下肩膀安慰她,「沒事的,相信我,我會照顧你的。」他邊注意時鐘,邊陪著她,通常加壓止血五到十分鐘應該會出現功效的。
相信我……我會照顧你的……
男人肯定的語氣宛如承諾,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安慰話,從海瑞的嘴中說出,卻帶給明月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咀嚼這句話,一波又一波的暖意一點一滴侵佔入她的心。
分針很快的走了一格,鼻血好像有減少的趨勢。海瑞到冰箱拿來冰袋,「敷在鼻子上,讓血管收縮止血。」
「好。」明月乖乖的照做,她打從心里听他的話,沒有理由,因為她就是知道海瑞的一切行為都是對的。
丙然,十分鐘後,鼻血已經止住。明月清理好自己笑咪咪的說︰「海瑞,你好棒喔!博士果然不一樣,你懂好多。從小到大,我流鼻血的時候都是拿衛生紙塞住鼻孔仰起頭,從沒有人像你說的這樣做。」
「那是錯誤的觀念,仰著頭,鼻血很容易阻礙呼吸,萬一流進咽喉,還會嗆到。」
「你怎麼什麼都懂?」明月的眼神散發著崇拜的光芒。
「別這樣看我,好像我很偉大一樣,我會不好意思的。」海瑞的臉孔微微發熱。
「在我心里,你是很偉大呀!」明月的笑容甜美。
「我不是說過,我在叢林待過,有時候太深入叢林,醫生總無法一路隨行,所以我花了點時間學習醫學知識,以備不時之需。」他微笑的說︰「傻瓜,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晚了,去睡吧!」海瑞在她額頭印上晚安吻,送她回房。
「海瑞。」關上門前,明月叫住他,「是不是……我多讀點書,就會和你一樣懂很多呢?」
「當然。」
「那……那我可不可以……」明月垂下頭,不好意思的扭絞著手指,吞吞吐吐的提出要求,「可不可以請你教我,當然,我一定會先把份內工作做好的!」
「當然可以!」他很大方的允諾,「書房里的書,你可以任意拿來看。只要你願意,我會撥時間教你,還有,你想獲得哪方面的知識,我也可以幫你找相關的書籍和資料。」海瑞具有好老師的特質——滿心教育英才的熱誠,最喜歡有上進心的學生。
「真的?」光彩點亮水眸,「一言為定。」明月羞怯的要求。
「一言為定。」海瑞應諾。
必上房門,明月背部靠在門板上,耳朵听著海瑞一步一步跨上階梯的聲音,心是異常的篤定、踏實。
區區的一點鼻血,怎麼能讓她心慌呢?如果海瑞知道她隨便出手,都讓人血流如注,他應該會昏倒吧?
想到向來鎮靜如山的海瑞滿臉吃驚的模樣,她不禁開心的笑了。
他真心的關心著她,這樣的想法讓她滿意。
今晚她確實等海瑞等到不小心睡著,可是,當汽車停在門前時,她馬上就清醒過來,這是多年來養成的警覺性,因此,她當然發現了自己在流鼻血。
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繼續裝睡,只是她突來的一個想法。
她很好奇,當海瑞看見她躺在血泊中的樣子,會有什麼反應?
她想知道,他有多關心她?有多在乎她?
為什麼在意海瑞關不關心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她不是早就學會不再期待任何人,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嗎?
經過今晚,她很清楚,海瑞已經變成她生命中的奇特例外。
十二年來,海瑞是第一個讓她願意相信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