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我?」她的聲音有力的穿越了整個迷宮。
帝揚揚眉,他沒有听不懂她的問題,皺眉思考了一會兒。
片刻,他的聲音從右前方傳出來。「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語言。」
玫藍翻個白眼。「是因為我們都會講中、英、德、法語?」
「是的……走最右邊的那一條。」他突然發出指令道。
她傳了愣,然後依照他的指示走過去,當她走進那條通道時並沒有看到他,也沒听到他再開門,所以她就繼續往前走,直到前方又出現兩條岔路時才停下。
正當她琢磨該向左或向右時,他又開口了,這回聲音從她左邊的樹叢中傳出,望過去,仍是只聞其聲不見人。
「其二,我說的話妳听得懂。」
她揚眉,他未免太抬舉她了,說真的,她沒有那麼聰明。
「三,我喜歡妳也欣賞妳。」在她開口前,他舉起手制止。「這份喜歡不是現在產生的,而是在朗克踫到妳時就有好感了,現在只是再度冒出來。」
「我當時也清楚表明過--我不接受你的追求,現在還是如此。」
「妳那個愛人還在嗎?」
他的話讓她臉色一變,可惡!他怎麼可以在地毫無防備的時候提到「他」!讓她整個心都翻了起來。
別過臉。「不干你的事!即使我現在沒有任何愛人,也不會接受你的追求!」她冷聲說道。
「走中間那一條。」
這回她定住不動。
「放心!我沒有打算追求妳!」聲音從旁邊傳來,她猛地抬頭,並退開兩步。
他現在與她只隔著一個或兩個樹叢嗎?
「你真的沒有那方面的企圖?」她狐疑的瞇起眼。
「我臉皮也沒那麼厚,雖然我對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向勢在必得,可是對女人--我絕對不會強人所難,當然--如果妳要巴上我,自願上我的床,我倒是不介意!」這個答案立刻引來幾聲毫不淑女的咒罵,惹得他忍不住低聲笑出來,她罵人的詞還挺新鮮的。
他小心移動身體,找到一個比較能看到她表情的枝葉空隙處。
原本打算好整以暇的欣賞她惱怒的表情,可在看到她細致秀美的側面時,卻不禁窒了窒。
比起之前,她似乎又美了幾分,更多了數分生氣活力,他不得不硬拉開視線,深深吸進一口氣,讓理智回歸。
不行!他可不能對她過度著迷。
「妳如果沒有那個意願,我不會勉強的!」他努力用最冷靜、理性的語氣說道,說服她也是說服自己。「雖然妳這樣毫不留情的拒絕真的很傷我的心,還是妳干脆坦白告訴我--妳只喜歡女人,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我可能會好過一點。」
聞言,差點沒摔倒,他真的很有本事把她弄得哭笑不得,既無奈又荒謬的感覺忍不住涌上,火氣也隨之慢慢消失,看來不把話說清楚是不行了。
「我目前沒打算跟任何人發生任何親密的連接,不管是男人或者是女人,朋友、情人還有搭檔,這些我都不想要!」她直接把話挑明。
「這麼嚴重?妳是受到什麼樣的傷害,會對人不信任到這種地步?」
瞪了樹叢一眼。「不要用你什麼都了解的口吻,你根本不知道!」
「妳可以告訴我!」此話一出只讓他得到一聲冷哼。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不過她愈是如此,他也益發想要地!
「其實我想跟妳做搭檔,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妳繼續往前走。」
咬著下唇,她決定先月兌離這個迷宮再說,在這里只聞聲音看不到人影,讓她有種被偷窺之感,可在听了他幾個指示後,她愈走愈覺怪異,這似乎跟她原先進來的路線完全不同。「這是……出迷宮的路嗎?」
「不知道。」
她陡地停下,滿臉錯愕。「什麼?」
「既然已經走進來了,若沒走完,不覺得可惜嗎?」他的聲音隔了幾個走道傳過來。
握著拐杖的手緊得幾乎要將之捏碎,她連深呼吸好幾口氣,才沒讓自己氣得全身發抖,不發一語,咬緊牙關旋身往後走,決心不再理會他。
「生氣了?」
你去死!未出口的咒罵在她胸腔回蕩著,對帝?夏爾這個人,僅余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
「听說妳是被妳的舞伴摔傷的,所以這就是妳不想再有搭檔的原因嗎?」可惡!為什麼他的聲音听起來還是那麼地靠近?!
要走哪一條?往左邊好了,也不管對不對,只要能夠跟他拉開距離就行。
「妳恨他嗎?」
他這一問再度讓她停住了腳步,她愣愣看著前方。
這是一句她連問都不敢問自己的話……不!應該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陡來這一擊,讓她不禁茫然了。
「恨……」她閉上眼。「我怎麼能恨他?他是我最好的舞伴,完全以我為重,是我辜負了他……」她喃喃自語地說道︰「我也辜負了婉宜……」
用生命贖罪,是辰揚為她做的事,而她不想要這樣的贖罪,因此她也理應用生命回報,這才……公平。
帝從枝葉間注視那個蒼白著臉、閉著眼楮的女人。
看到這樣的她,深深觸動了他的心弦。
那是一個內心、靈魂受到重傷的人才會出現的神情。
「哀莫大于心死」這句話,用來形容眼前的她再適合也不過,他忍不住想抬起手觸模她,想給她安慰,可又縮了回來,露出苦澀的笑,他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又憑什麼去照顧別人?
她之前的搭檔就是她所愛的人嗎?他瞇了瞇眼,不想承認突然冒出來的不悅感是嫉妒,她--對他還沒那麼重要吧?!
「婉宜?是妳的朋友嗎?她也傷害了妳?」
她猛地抬起頭,瞪向他所在的樹籬後方,然後舉起拐杖朝他所在方向用力射了過去,他嚇了一跳,險險往後退。
「你到底要干麼?為什麼要一直探問我的隱私?」她憤怒的嘶吼道。
他先看了看那支被卡在枝啞間的拐杖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行。「不為什麼,因為我對妳感到很好奇,想要多知道妳的一些事。」
「為什麼?為什麼想知道我?」怒氣愈來愈熾了,強到她想要一把飛越過樹籬,狠狠揍倒他!從小到大,她從未被人撩撥失控至此!
樹籬後安靜一會兒,然後窸窣聲響起。
「因為我想知道,一個比我更有勇氣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的話令她的怒氣消散了一些,眉頭因困惑而皺起。「有勇氣?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他的聲音突然遠去。
他跑了?!
她更加惱火了,不!她拒絕再被他這樣戲弄著,更不想再跟他有所糾葛,她用一支拐杖撐起自己,走過去拔下另一支拐杖,朝他最後發聲處行去。
癘窣聲總是不斷地響起,忽遠忽近,忽左忽右,最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哪些路?哪些是重復的?是死路就退出,再走另一條,突然間--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但這里不是出口,而是迷宮的中央,正是他們常看到的那座白色尖塔所在處。
居然會誤打誤撞的走到這了!
原先以為那只是座普通的尖塔,但底座卻是一大塊八角形大理石做成的石碑,非常高大,而上面刻了一長篇的文字。
帝?夏爾就站在那石碑前面,仰首凝睇著。
玫藍沈下臉,飛快地朝他走去,正要破口大罵時,卻察覺到他側面表情意外專注,好像他已被碑上的文字給吸引住。
她也不由得轉向石碑,看上面究竟寫了什麼?
那是用德文寫的一篇詩,沒有特別難的單字,讀來還算通順,她一邊讀,一邊咀嚼它的意思--
生命是一本書
一日一頁
一字一剎那
當你翻開之時
筆事于焉展開
用心靈去體會
在我的那一冊記憶里
有著一些我不懂的話語
寫者另有其人
一只不知名的手和筆
當我回顧
想想從前
以今日之心我會不會選擇同樣的路
人永遠也不會得知
生命為他準備了些什麼
只能一天一天的過
為什麼有時當一切出了錯
卻又峰回路轉
是命運的驅使嗎?
我嘗了屬于我的那一份痛心、眼淚與苦痛
又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人重新站起來?
是命運?
是什麼在你歡喜滿足
一切都很落實正當你感到快樂時
愛會突然轉為恨
是命運所驅使的?
是命運所捉弄的?
WordbyTonyhillier&NickyGraham
看完這段話,她整個人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尤其是那句「愛會突然轉為恨」!包直擊她的內心深處,是這樣嗎?這些都是命運所驅使的嗎?如果是的話,她可不可以不要呀!她不想要這樣的命運!
「狗屎!」身旁突然傳來的咒罵令她又是一震,不禁望向他,只見他神色冷峻的瞪著石碑。
「命運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任它擺弄?」
這些話他是用德語罵出來的,德語才是他的母語,顯然他打從心底不認同才會直接月兌口而出,然後轉向地。「妳會信這些鬼話嗎?」
她別過臉,避開他的探視,聳聳肩。「不予置評。」即使她有受到震撼,也不會向他坦承的。
他定定看著她一會兒,然後轉頭打量整個地方。「我以為迷宮的中央會更有看頭,沒想到竟只刻了一篇充滿廢話的文章。」他滿臉嫌惡的說道。
又沒人要你進來!很想這樣回他,可這時也記起自己為什麼也會跟著闖進這里,持著拐杖的手很難插腰,只能握緊--準備在必要時舉杖K人。
「你為什麼說我是個有勇氣的人?」
對于她來勢洶洶的問話,帝忍不住想,如果告訴地--她現在就像一只正向獅子挑釁的小綿羊,充分地展現她的勇氣,不知道她的反應會如何?
顯然他已徹底惹惱了她,他還未見過哪個女人會用冒火的眼楮瞪著他--噢!那些跟他沒有好言分手的女人除外。
在她氣得失去理性前,「因為在那個晚上,妳做了我一直沒勇氣做的事。」他緩緩地開口說道。
她眨眨眼,他是指……跳樓的事?
他向前移,直接坐在石碑邊緣上,同時也示意她一起坐下,她沒理他,依舊站在旭面前,動也不動地瞪著他。
同樣地,他也細細打量她,她的美不是用美麗兩個字可以形容的,骨架和五官的比例配置是那樣的精致巧麗,讓人百看不厭,愈看愈著迷,而她的黑眸盈滿著濃郁化不開的憂傷和沉重,使她看起來像個充滿悲傷的瓷女圭女圭,一踫就碎,但另一種矛盾感也同時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不會容許任何人來損壞她,除非她自己,看到這樣的她,他可以感到某種異常的溫柔感覺融解了心底深處一角。
他定定望著她,開口輕聲說道︰「那一夜--我會在那,是真的想要跳下去尋求解月兌的,」頓了一下,眼楮越過地望向遠方。「但好笑的是--我人已經在耶了,卻反而沒有勇氣更向前一步,我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頂樓的風太大,所以把勇氣給吹跑了,只要等風變小,我就做得到了。但隨著時間過去,盡避我已經厭惡自己的懦弱到了極點,可我就是沒辦法向前……」
她一邊听他說,一邊凝著他的眼,想知道他說的究竟是不是實話?眼前的男人,跟她印象中的男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人得勢時是一個樣,不得勢又是一個樣,舞台上當主角是一回事,舞台下又是另一種面貌。
突然間,她有種隱隱不安感,她……似乎太靠近他了--即使兩人現在距離有一公尺……
「就在我猶疑躊躇的時候,妳卻出現了!」看向她的藍眸,閃著令她的心猛地一跳的精芒,「我看妳跟我一樣,推著輪椅走到牆緣,在那一刻我知道妳上來的目的跟我是一樣的!我看著妳,一直看著妳,看到妳是那樣的堅決,毫不猶豫,我知道妳做得到!然後我發現原先消失的勇氣再度回來……」
「所以當我邀你時,你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她喃喃地說道。
「是的!妳知道那多讓人興奮嗎?」他的眼神閃閃發光。「那就像抉憾的一角被補上,一切都愛得圓滿……因為妳,才讓我得以擺月兌那份懦弱,即使結果是失敗的!但如果沒有那張該死的安全網,我們已經成功了,不是嗎?」
興奮?他瘋了不成?可他的表情卻又該死的認真。
「這就是你……想了解我、想要我做搭檔的原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勇氣執行那個計劃?」這種理由她實在難以置信。
「是!」
她看著他,然後搖頭倒退好幾步。「你錯了!你大錯特錯!」
「哪里錯了?」
「你知道嗎?那不是勇氣,從來就不是!」她悲哀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他跟她其實是同類人,一個永遠只看到自己的人,一如他們在練舞時,只專注看著鏡中的自己,看動作是否做得正確?從不會真正的去在意別人,不會的……
為什麼有時當一切出了錯,卻又峰回路轉……是命運的驅使嗎?
在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石碑上那幾句話的意思了。
「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做搭檔。」
他只是表情凝重,不發一語的看著她。
深吸口氣。「驅使我那樣做的,其實不是勇氣,而是存在我心里深處的傷口太深、太疼了,讓人痛不欲生,讓人無法再承受,不想再被折磨了,不想再被那些你曾深愛過、相信過的人繼續傷害下去,陌生人劃你一刀,你可以馬上痊愈,這些你最在意的人劃下去的刀,卻是痊愈不了……我不想再承受那裂心撕肺之苦,我根本沒勇氣再忍受下去,所以才急于解月兌,你呢?你真的有這樣非逃不可的理由嗎?如果真的有,你當時不會猶疑,真的不會有!所以,知道嗎?你並不是真的需要我推你一把,那並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語畢,她轉過身,原本想要循著來時路離去,可是她看到迷宮中央另一頭還有一條新的路。
對不起,藍,我不能陪妳走,我不是那個可以陪妳走下去的人!
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到頭來還是孤獨的,有些路終究只能自己一個人走。
她笑了出來,笑聲充滿了悲淒與絕望。
還有什麼好說的?沒有遲疑,玫藍拄著拐杖朝那一條新路走去,地不會期待有新的伴侶出現,她就只有自己,只有倚偎著自己……
帝沒有回頭,他被她的話給深深打擊。
你真的有這樣非逃不可的理由嗎?
她的聲音不斷地在他腦中深刻地回響著。
有!他當然有!
可是--他為什麼無法出聲辯駁,喉嚨像塞了無數顆石頭,又澀、又緊、又干。
他轉過頭,狂亂的尋找她,可卻已不見她的身影,她走了?她去哪了?
他拄著拐杖走了幾步,旋又回過頭,瞪著碑上那一行字。
人永遠也不會得知,生命為他準備了些什麼?只能一天一天的過……
誰說人會不知道生命準備了什麼?他就知道!他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未來,就是因為知道,他才選擇了抗拒!
是!他就是要抗拒他的命運!他絕對要!
他舉起拐杖,用力的朝那石碑打過去。
從迷宮之會後,帝?夏爾像突然失去音訊一般,玫藍很少見到他,當然人都在克勞斯這里,跑也跑不了,偶爾可以瞥見到他的身影,但他並沒有像之前會過來找地,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來--他已經放棄那個「搭檔」的想法,不會再纏著她。
這點讓她松了口氣,也有一股莫名的失落--這里能說話的對象不多,雖然跟他講話有時會氣到爆,可當完全沒有時,卻又在意了起來。
人都是這樣吧--反反復覆,弄得自己矛盾不已。
話說回來,她也更專心進行自己的復健大業,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妳的情況比想象中還好!」看完一些檢查數據後,喬伊斯醫生露出滿意的表情。
玫藍坐起身,表情平靜的將褲管拉下,在拉至膝蓋前,看到上面開刀的疤痕,先前都有搽些去疤的藥物,盡避疤已變得不明顯,但還是留有痕跡。
她注視了一會兒,才完全拉下褲管遮掩住。
「妳不開心嗎?」
「嗯?」她抬起頭接觸到喬伊斯關懷的表情,愕忡片刻後隨即露出微笑。「當然開心。」
喬伊斯醫生注視她一會兒,然後搖頭嘆息。
「醫生?」
「唉!雖然妳臉上帶著笑,但就像一個只是帶著笑的洋女圭女圭,我感覺不到生命力。」
臉上笑容僵住。
「孩子,這里不是表演舞台,如果妳不想笑就不要勉強,」喬伊斯醫生眼神溫柔的望著她。
臉上的笑慢慢褪去,別開臉望向遠方,安靜不語。
「身體復原了,可以再繼續跳舞,妳不覺得開心嗎?」得到的響應依舊是靜默。「還是--孩子,妳不想再跳舞了嗎?」
那一句孩子,有若母親呼喚一般,玫藍鼻子不禁一酸,這兩個月下來,喬伊斯醫生一直很親切也很用心的看護著她,協助她復健……
「孩子,是不是那次摔下舞台的經驗嚇壞了妳,使妳再也沒有勇氣站上舞台?」
她咬著下唇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深吸口氣。「我已經沒資格再跳舞了。」
「怎麼會呢?妳--」
「別問了!喬伊斯,我不想再說下去。」她站起身,急切的想離開這個有若母親的女人,再待下去,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妳放棄了那個傻念頭嗎?」
她一震。「什麼?」
喬伊斯醫生站起身將她按坐進椅子,表情嚴肅的看著她。「妳真以為我相信妳那套『夢游」說嗎?」
她垂下頭,不敢直視醫生的臉。
「這兩個月我一直在觀察妳,我是不知道妳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會讓妳如此痛苦,甚至難過得放棄了求生的意志……妳願意跟我說妳的煩惱嗎?」
她搖頭。「別問!喬伊斯醫生,真的別逼我!」她痛苦地說道。「我真的無法談那些事!那會撕裂我!」
喬伊斯醫生嘆口氣。「我不想這妳,但妳可以不要逼妳自己嗎?」
「……」
「藍,妳是個好孩子,有些傷我們可以幫妳治好,但有些傷還是得靠妳自己才治得好,不要放棄,好嗎?雖然會很痛,但一定撐得過……」
淚水從眸中滑落,她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雖然很想大吼︰沒用的!治不好的!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來了!
「妳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從心理復健的角度,我應該要竭力幫助妳走出來,但這幾個月來我發現--如果妳不想走,誰也拉不動妳,所以我只能等妳--等妳願意走出來的那一刻。」
無法相信,喬伊斯醫生居然已經如此看透地,她也知道自己已關了門,除非她願意,不然別人絕對是開不了,她亦清楚一旦開了,她可以海闊天空,可她不想,她還是只想待在那個天地里,直到自己徹底崩潰、瘋狂。
「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妳又有想做『傻事』的念頭時,先告訴自己再等等,等過了一個星期,看有沒有再想起,如果沒有,那就忘了,好嗎?」
她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的閉上,她無法做出任何的承諾,硬要講出來,只顯得虛假得可憐。
喬伊斯醫生也不再逼她。「妳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羅耶瑪麗會親自來接妳出院。」
下個星期就可離開了?她有點不敢置信,沉默了一會兒。「喬伊斯,我可以有個請求嗎?」
「什麼請求?」
「請讓我自己出院,等我準備好後我會回去朗克的。」
喬伊斯搖搖頭。「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妳!學校也不會同意的,而且我評估過,如果妳回到朗克,或許可以重燃跳舞的意志。」
玫藍靜默下來,絕望升起。
她不能自由嗎?離開克勞斯後還是不能自由嗎?
這邊的復健費用有大半是朗克支出,他們願意繼續投資她,除了基于合約上的保障外,就是因為她還有可「利用」價值,可是……
她真的沒辦法再回去跳舞了。
垂下眼,不願讓喬伊斯看出她真正的感覺。「……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再跟學校說的。」
喬伊斯點點頭。「如果妳真的沒有意願再跳舞,就把話說清楚,少了一些枷鎖,或許妳可以更想開一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