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萱到雲莊已有三天。這三天,除了大表哥偶爾會來盼月樓看她,和她聊聊天外,就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人。
就連她心里盼望見到的人,至今連個人影也沒有。除了玉兒在旁陪伴她,她整天面對的就是刺刺繡、彈彈曲子,日子十分無聊。
劉以萱突然有股沖動,她好想改變目前索然無味的生活,也好想到外面看看,她再也不想整天窩在房里。
她真的好想改變自己,真的好想,可是有誰能幫她踏出這第一步?
知道自己的希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劉以萱不由得一嘆。
「小姐,好好的,你怎麼嘆氣了?」玉兒是個約十二、三歲的女孩,長相十分討喜。
「玉兒,我覺得好悶。」劉以萱輕蹙蛾眉。
「我這就把窗戶打開,讓外面的空氣進來,小姐就不會感到悶了。」
玉兒機靈的隨即將窗戶打開。
「玉兒,別忙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劉以萱上前阻止。
「小姐快來看!從這里可以看見莊苑的花園,景致好美,小姐快看看!」玉兒拉著她至樓台窗口。
劉以萱于是把目光移至花園,不一會兒,她發現花園小溪里有一位書生光著一雙腳丫在踩著水玩。
再仔細打量那書生,不正是三天前那位女扮男裝,後來被大表哥強行換回女裝的姑娘嗎?那衣棠還是由她親手替她換上的,怎麼這會兒又恢復書生打扮了?
看她在小溪里似乎玩得不亦樂乎,劉以萱不免好奇地問起一旁的玉兒。
「玉兒,在小溪里踩水真是那麼好玩的事情嗎?」看那姑娘就玩得十分開心。
「我也不知道,不過小姐是不能做這種事的。」玉兒立即提出反對。
「為什麼?」
「因為小姐是千金之軀,萬一著了涼,可就不好了。」玉兄回答道。
「難道那位姑娘就不怕著了涼?」劉以萱的眼神幾乎是渴求地望著那小溪。
「她不一樣,小姐是名門閨秀,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是不能拿來相提並論的。」
「是嗎?雲大哥卻願意和她一起嬉戲,就是不曾來看過我。」劉以萱發現小溪里又多了一個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雲晁岳。
看他們玩得多麼開心!她多希望也能和他們玩在一起。
「小姐,那姑娘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才會這樣不避嫌地和男人玩在一起,小姐,如果你喜歡二少爺,可要小心注意了,萬一二少爺被她迷去就糟糕了。」玉兒提醒她。
「我該怎麼辦?」劉以萱聞言,再也忍不住想哭的情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小姐,不要傷心,我會替小姐想辦法。」
「玉兒,會有什麼辦法?」她不要雲大哥喜歡上別人,她不要。
「我們去求她不要搶走二少爺。」
尹羽璇渾身濕透了,但她仍不服輸的繼績朝雲晁岳潑水,只見他東跳西躍,就是有辦法閃過她的攻擊。
「太過分了!憑著你會輕功就欺負人。」她抗議,身子一個不及躲開,又被他潑得滿身滿臉都是水。
「怎麼樣?你就是潑不到我,來啊!來啊!」雲晁岳得意得很。
瞧她渾身都是水,而他除了一雙腳丫子是濕的以外,其它的連一滴水也沒沾到。這樣的戰果,他能不高興得大笑三聲嗎?
「你別跑,我一定會讓你嘗嘗我的厲害!」她說,彎下腰雙手掏滿水,又使力潑向他。
雲晃岳卻只身子一躍,即再次閃開她的攻擊,她頓時在水中氣得直跺腳,反而濺了自己一身。
「別火,這次換我了,你可要小心了。」雲晁岳提出警告,隨即拿出腰間的瓜飄,是上次在太行山時找到的盛水工具。
「那是——不行,你太過分了!等一下,啊!」尹羽璇杏眼大睜,幾乎已認定自己這回一定躲不過。
雲晁岳咧嘴而笑,在瓜飄里盛滿水,對準她直直灑去,等著她發出尖叫聲。
「啊!」
尹羽璇的確發出了尖叫,但在尖叫的同時,她的身子已然騰空,及時躲過雲晁岳的攻擊。
發現自己突然間飛了起來,尹羽璇好奇地睜開原先緊閉的雙眼,這才知道是雲逸揚施展輕功替她解了圍。
「大哥,你很不夠意思喔,竟然破壞游戲規則。」雲晁岳立刻提出抗議。
「別玩了,你渾身濕透了,風涼,進房換件干淨的衣棠,我讓丫鬟替你準備了熱水。」雲逸揚把她放回地上。
「可是我——」她不甘心一次也沒贏。
「來吧。」
「大哥,我們還沒玩過癮呢。」雲晁岳在背後叫。
「你是不是該去看一個人了?再逃避可不是辦法,」他真不明白這個弟弟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想見的人又不是我。大哥,你最好不要辜負她,否則我不會因為你是大哥就對你客氣。」雲晁岳何嘗願意如此,他何嘗不希望去會見心系的人兒?
可偏偏人家喜歡的又不是他,他何必去湊熱鬧?
「這正是我要說的。晁岳,再不去弄清萱兒真正的心意,當心我先對你不客氣。」
「真正的心意?她真正在意的是你,而你偏偏把注意力放在這不男不女的呆書生身上。你要是辜負萱兒,我才不饒你。」為了萱兒的將來,雲晁岳只好舍棄讓他頗有好感的陸世堯。
「你要為這句話向我道歉!」尹羽璇氣紅了臉。什麼不男不女,難听死了!
「我為什麼要道歉!我可沒說錯。」
「你!我不管那萱兒是誰,可是你不該說我不男不女,你要道歉!」
「我不會道歉!本來就是因為你,大哥才冷落了萱兒。」他沒把氣出在她身上,就算是她好運了。
「我沒要他冷落了什麼萱兒。」
「萱兒,我們的小表妹,她的意中人就是大哥。本來還好好的,是你的存在才害萱兒受到大哥冷落。」
「晁岳。」雲逸揚板著臉硬聲道。
「我這就收拾一切離開這里。」尹羽璇咬住下唇。平白受人冤枉,這種氣她可忍不下。
「不用理會他,世堯,他只是搞不清楚萱兒的心意,你還是趕緊回房間,風越來越大了。」
「可是——」她瞪著雲晁岳,不肯移動身子。
雲晁岳回瞪她一眼,隨即施展輕功朝牆圍離開。
原先的歡笑氣氛轉眼消失。
「我自己進去就好,你還是去找晁岳談談,我不希望他誤解我。」她不希望她的存在造成他們兄弟失和。
「別擔心,他傍晚就會回來,快進去換件衣服。」他伸手在她柔女敕的臉頰輕撫,低頭才想吻她。
「我……進去了。」她側頭躲開了,閃身進入房內,將他推拒在外,栓上了門閂。
貼在門扉上,確定他離開後,這才轉身靠在門上,輕嘆了氣。忽然房里另一道陌生的香味令她僵直了身子。
她房里有人?是誰?
尹羽璇心跳加快,小心翼翼地走向內室︰她知道她應該先通知雲逸揚她房里有人,可她就是想先看看究竟是誰。
「是誰?」她出聲。
「是我。你見過我,陸姑娘。」劉以萱端坐在椅子上,帶著羞澀以及不安的眼神看著她。
「是你。我知道了,你就是晁岳口中的萱兒,那個小表妹?」
「我就是萱兒。」
「你到我房里有什麼事?」她大概一輩子也沒辦法像眼前這位萱兒姑娘這樣秀氣端莊、氣質優雅。
「陸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搶走雲大哥。我從小就好喜歡他,求求你不要搶走他!」劉以萱像是抓住她唯一救星似的緊抓住她的手。
「原來你真如晁岳口中說的,你的意中人是逸揚?」尹羽璇心中一痛,突然揪緊了起來。
她不明白這感受從何而來,可真的好難受,喉嚨好緊,像是被人掐住一般,令她即使是呼吸也覺得痛。
「逸揚?大表哥?不,不是的!」劉以萱訝異的搖頭。
「不是?」她詫異的問。
「不是大表哥,是雲大哥。」
「雲大哥不就是雲逸揚?」
「是二少爺,陸姑娘。」
「晁岳?」尹羽璇這才感到自己原本緊繃的心弦頓時放松下來。
「就是二少爺。陸姑娘,請你不要搶走二少爺,小姐心儀二少爺已經好久好久了,請你好心成全小姐的一分痴心。」玉兒也在一旁央求。
尹羽璇可被她們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了,怎麼也不明白她們主僕二人究竟要她成全什麼。
「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
「不,請你不要拒絕我,請你不要搶走雲大哥!」劉以萱急得哭了出來。
「我不是拒絕你,萱兒姑娘,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要我成全你什麼,晁岳和我沒什麼啊。」
「雲大哥沒迷上你?」
「他怎麼會迷上我?他剛才還為了你的事對我大吼大叫,還要把我趕出莊園。」
「雲大哥為了我要把你趕走?」劉以萱聞言,頓時心花怒放。
「就是啊!他以為你中意的人是逸揚,直說是我的存在才會讓逸揚冷落你。」原來窕岳是個白痴,哈哈!
「雲大哥怎麼會這麼想︰他怎麼會以為……以為我喜歡的人是大表哥?」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他一定很喜歡你。我是說真的,剛才在花園,他們兄弟為了你差點打起來。萱兒姑娘,我看你趕緊找個時間對晁岳說個明白,省得他再誤解下去。」也省得他再冤枉她,尹羽璇在心里加上一句。
「不,不可以的,我……我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劉以萱霎時滿臉通紅。
「就是啊!陸姑娘,你怎麼可以教小姐做出這種于禮不合的事?」玉兒也不禁咋舌。
「難道要教晁岳一直誤解你,然後終于對你死了心,再去追求別人?」
「不,我不希望這樣!」劉以萱細叫。
「這就對了,我們來想想有什麼法子。不要緊,一定有辦法的。」
「你願意幫我?我誤會你,你還願意幫我?陸姑娘……。」劉以萱感激莫名地看著她。
「我沒放在心上,萱兒姑娘,你叫我世堯吧。我是女兒身的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只要你替我保密,我就幫你這個忙,怎麼樣?」
「我答應你,陸姑——」
「咦?」
「世堯。」劉以萱笑了笑,改了口。
「玉兒呢?是否也會為我保密?」
「這是一定的,陸少爺。」只要誰對小姐好,玉兒誰忠不二。
「希望我們會成為好朋友。」尹羽璇衷心希望如此。
「嗯。」劉以萱則是露出靦腆的微笑,比她還來得開心。
「我真的必須這麼做?」劉以萱一張粉女敕的臉燒紅著,雙手則不安地絞在一起。
「你當然要這麼做。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定要采取行動嗎?由于晁岳先前和他大哥大吵了一架,這會兒喝得醉醺醺的正在房里休息,現在正是你前去安慰他的時候,順便告訴他你真正的心意。」尹羽璇當然知道這樣鼓勵一位尚未出閣的姑娘,獨自進入男人房里,是有些離經叛道,但為促成萱兒和晁岳順利能在一塊兒,別人怎麼看她就不那麼重要了。
「陸少爺,這樣不好吧?」玉兒跟在一旁,憂心小姐的名節。
「玉兒,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她不以為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玉兒哭喪著臉。她就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才覺得對不起小姐啊!
「世堯,萬一雲大哥醉得不省人事,那我——」劉以萱實在想象不出進房後,雲大哥的反應會如何。光是這樣揣測,她的臉就更紅了。
「搖醒他,好不容易來找他,他怎麼可以不听听你的真正心意。」
「可是——」她還是好怕、好擔心。
「別可是了,快進去吧。」尹羽璇截斷她的話,雙手在她背後使勁一推,便將她推進雲晁岳的房里。
「小姐!」玉兒叫,急著地想跟進去。
「別進去打擾他們,玉兒,我們回我那兒等候消息吧。」她拉住玉兒,直拉著她住傲月樓走。
「可是——」玉兒頻頻回頭,實在是放心不下。
「走吧,一定會有好消息的,」尹羽璇笑得開心。如果事情順利,她就是這件事的大功臣,屆時,看晁岳要怎麼向她這位大媒人說謝謝。
「啊!」驚叫一聲,劉以萱發現自己已然被推進了雲晁岳的房里。
「是誰?下去,我不需要人服侍,我沒醉,下去。」雲晁岳趴在桌上低斥,並未抬頭看向來人。
「雲大哥,是我。」劉以萱好小聲好小聲的說,站在門口不敢放肆。
「是誰?」雲晁岳氣惱的抬起頭。「敢在我休息——萱兒?萱兒?」
他錯愕地睜大眼,口中不停重復喃喃著她的名字。
是萱兒?萱兒?
他不會真是喝醉酒了,才會看花眼吧?
萱兒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眼前?在他的房里?在這個時候?
不,一定是他眼花了。雲晁岳甩甩頭,想甩掉心中不該有的遐想。
她是大哥的。該死!萱兒是大哥的,他不能再想著她,再也不能!
「是我,雲大哥,真的是我,萱兒。」劉以萱鼓起勇氣舉步向前。雲大哥的表情使她突然有了想為自己的幸福奮斗的勇氣。
「萱兒?萱兒?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這里?這里是我的房間。」雲晁岳酒醒了大半,從椅上跳起。
「我听說你喝醉了。」
「你听誰說的?我沒醉,我清醒得很,你趕快回房間去,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他已經決定要成全她和大哥,她不該再出現在他眼前。他可以感覺自己原先的決定再一次瓦解。
「雲大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必須費盡全身力氣才能使自己這麼說。
「我……我……不是,我不是討厭你,萱兒。」雲晁岳用手抓著頭發。
「可是你一直躲著我,已經好久了,我不知道究竟哪里惹你不高興,才會讓你不想看到我。」劉以萱一口氣說完。這好象並不難,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麼困難。勇于表達自己心里的感受後,反而不再那麼難受了。
「不是,我不是……。」他該怎麼告訴她?躲著她並不是因為討厭她,而是他怕自己太接近她,會忍不住想將她佔為己有。
天知道他有多麼想這麼做!可是他就是不行,就是必須控制自己滿腔的情意,躲得遠遠的。
他好希望她喜歡的人是自己,她是他的,可她就是喜歡大哥,不喜歡他。
「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你喜歡的人一直是大哥,你關心他就好,不要來管我!」他突然失去控制的大叫,朝桌子擊出一拳。
桌子頓時被劈成兩半。
「雲大哥——」劉以萱嚇了一跳,花容失色的呆立在原地。
「走,走!你最好走得遠遠的,不要讓我看到你!」他大吼。
「雲大哥,我喜歡的人不是大表哥。」她鼓足勇氣說出自己的真正心意。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大——你說什麼?」雲晁岳總算听進了她的話,這令他立即張大了嘴。
「我說我喜歡的人不是大表哥,是另有其人,我……我回房去了。」
劉以萱面色緋紅,心跳跳動之快,實在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掩住臉飛快地奔出房門。
能表達至此,已是她最大的極限。
「萱兒……。」雲晁岳才想要拉住她,卻只來得及目送她離去,只好站在原處思索著她話里的意思。
她說她喜歡的人不是大哥,是另有其人?
這表示他可以不必和大哥爭奪萱兒了,他可以放寬心去追求萱兒?
思及此,雲晁岳的心不住飛揚了起來!以往由于情敵是大哥,他才有成全退讓的想法,如今證實萱兒喜歡的人不是大哥,所以他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他決定了,他要追求萱兒!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這回他再也不逃避了。
萱兒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
「你們這群飯桶!已經這麼久了,竟然還找不到尹氏姊弟的下落!他們不過就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隨便找人問問,也可以知道他們!你們究竟是怎麼辦事的!」奇幻門門主熊嘯天坐在龍椅上咆哮。
「門主,我想這尹氏姊弟肯定尚未逃出揚州,咱們再繼續搜尋,一定會找到他們的下落。請門主放心,屬下一定會把他們抓回來。」身為奇幻門護法的蕭天成,對于緝拿尹氏姊弟一事,胸有成竹。
「啟稟門主,經可靠消息傳來,花護法的尸首在太行山下被人發現。」
「什麼?」蕭天成震驚地大吼。
花銀月死了?
奇幻門護法之一的花銀月死了?
在接下職務時,她還信誓旦旦絕對會帶回尹氏姊弟,卻料不到已死在太行山下!
「是何人所為?」熊嘯天鎮定的間。
「沒有任何線索,門主。」奇幻門弟子回報。
「蕭護法,現在你還認為緝拿尹氏姊弟是一件簡單的事嗎?」
「不,花護法的死證明此事不簡單,屬下自會全力專心處理這件事。」
「很好,整個奇幻門只有你見過尹氏姊弟,相信有你出馬,假以時日必會找到他們。
蕭護法,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熊嘯天坐在龍椅上發號施令。
他所坐的龍椅是專人精心打造,听說比起當今天子的龍椅有過之而無不及。
熊嘯天想當皇帝,一統天下,早已是奇幻門弟子耳熟能詳的事,他們自是盡全力支持。
想門主一當上一國之君,奇幻門所有弟子不也個個全是開國功臣?名利權勢一直是人們最大的誘惑,又有誰能拒絕?
也正因為熊嘯天有一統天下的野心,所以才必須費盡心思將那關系著他能不能獨霸天下的關鍵人物——尹羽璇抓來。
她背後描繪的雪山秘洞路線圖,可是關系著熊嘯天能否一統天下,成為當今夭子的最大關鍵。
有了那雪山秘洞的金銀財寶,要想一統天下絕不是難事,是以絕對不能讓別人在他們之前找到尹氏姊弟。
「門主,屬下絕不會議你失望。」蕭天成恭敬的回答,銳利的眼眸里閃著無比決心。
有他出馬,尹氏姊弟是別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