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開學典禮是不排課的,梅絕招早早就回了家。
進了客廳,里頭空蕩蕩地沒一絲人氣。老大在醫院通常搞到七晚八晚才累得半死地爬回家;老三也是大忙人一尾,輪班值勤是家常便飯,有時再去臨檢什麼的,自然經常夜不歸營。至于一年到頭難得見上幾回的爹娘,現在不知道又到哪去度假去了,拋家棄女,一點責任感也沒有。
現在唯一窩在家中的,只有坐在書桌前寫稿的老二了。有點無聊,去騷擾她一下吧。
「老二……」
才剛輕輕推開門,梅絕招當下被成堆的廢紙團淹沒。
天啊!一整個書房都迭滿了被揉成一團的稿紙!
「老二,妳怎麼了?」
「不……要……煩……我……」梅再招虛無縹緲的聲音從廢紙堆里幽幽傳出,逼出梅絕招一身雞皮疙瘩。
「喂喂!老二,七月才剛過,妳干嘛繼續演練好兄弟的音效啊?」半夜听到鐵定被嚇死。
「我心情不好啦……」梅再招哀怨地撥開埋住她腳踝的廢紙堆,一張原就沒啥表情的臉此時補上兩枚黑眼圈,模樣怪恐怖的。
「怎麼了?來,妹妹給妳呼呼,不要哭喔,說給妹妹听。」梅絕招好心地模模梅再招的頭,不料卻遭到對方一記白眼。
「……剛剛出版社打電話來,說我寫的小說讓新任總編輯非常不滿意,要我轉型,不要再寫暴力美學的作品……」梅再招好委屈。不過是幾根斷掉的腳趾頭飛出去、拖著幾公尺露在肚子外的腸子四處跑、再噴一點腦漿……總編輯就說她的小說「有違社會善良風俗」!
她不依啦,嗚……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啦。」就說嘛,老二寫的鮮血亂噴的惡心小說還是不能見容于人類世界的。
「梅絕招,妳什麼意思?!」梅再招不滿地瞪大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憤恨地瞅著說錯話的梅絕招。
「我什麼都沒說喔,真的!妳听錯了啦!」梅絕招趕忙矢口否認。
開玩笑!他們梅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暴虐,得罪了任何一個都會讓自己陷入被五馬分尸的慘境中。她才不要當老二不爽時用來發泄怒氣的祭品。
梅再招幽幽望了一眼拚命搖頭的妹妹,苦淒淒地嘆口氣--
「編輯說,現在寫言情小說比較好賣,要我試著寫寫看,可是我用力想了一整天,還是抓不到那種惡心巴拉的調調。唉,我看我要失業了。」
「寫愛情小說?!」
梅絕招當場爆笑出聲。叫專寫恐怖小說的梅再招改寫纏綿悱惻的愛情小說?這是哪個天才出的主意?
「會……很……好……笑……嗎?」
七月特產的顫抖兼拉尾音又出現了。梅絕招嚇得連忙擺手。
「不不不,一點都不好笑,歌頌人類亙古不變的美麗愛情,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任務啊啊啊啊啊……」她也拖尾音,附和一下老二的調調。
「唬爛!」梅再招擲來一記白眼,說出她今後的打算,「我是想繼續寫小說,不過為了避免餓死,我看我還是找個正職吧。」再這樣攪和下去,她一定會苦思半年還是擠不出一本象樣的愛情小說。不成,為了肚皮,要找點兼差來做。
「那妳想做哪行?我們學校缺一個長工,巷口的胡媽媽鹵肉飯在征學徒……」梅絕招話沒說完,當下被梅再招賞了一記爆栗。
「妳看這個。」梅再招拿出一份報紙,指著上頭的征才廣告,「我想去應征,反正文字工作我比較做得來。」
「可以啊,滿不錯的。」梅絕招點點頭。
梅再招抿著嘴,有點苦惱地問道︰「不過,我還在猶豫要應征哪個項目,是當副刊的文字編輯呢,還是政經版記者,還是……」
「社會版啦!」梅絕招提出良心的建議。
梅再招不解。「為什麼?當旅游記者也不錯啊。」
「是不錯啦,不過要是讓妳去寫,就錯得很嚴重了。」梅絕招喃喃自語。
依梅再招那種字里行間滿是殺氣的筆觸,萬一讓她到什麼家庭婦女版、還是休閑旅游版,後果絕對可怕至極,屆時整份報紙鐵定被搞得腥風血雨。
還是社會版好,一天到晚殺人放火,報導那種砍來砍去的新聞,梅再招一定比較適合。
「干嘛?覺得我不能勝任啊?」梅再招隱隱透露出發飆的前兆。被退稿讓她血氣不順,隨時都有找人開刀發泄的傾向。
梅絕招眼看情況不對,當下狗腿起來,「不不不,再招姊才華蓋世、文思泉涌,下筆有如神肋,怎能屈就于一般小家子氣、無關緊要的版面?只有緊密接觸整個世界的社會版,才能將您的才能發揮得淋灕盡致。」
「說得對。」被捧得飄飄欲仙、理智全失的梅再招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追究老四話中有話的玄機。
「啊,老大回來了,我去跟她打招呼!」听見玄關那邊有動靜,梅絕招抓住機會告辭,一溜煙逃出堆滿廢紙的書房。
「老大,妳回來啦!」梅絕招對著梅招弟帥氣的背影打招呼。
梅招弟正坐在玄關那兒月兌鞋子,短短的頭發襯上寬闊的肩膀,從後面看,簡直像一位瀟灑美男子。
「嗯。」隨意應了一聲,梅招弟將皮鞋塞進鞋櫃,趴到沙發上攤成大字形,抬眼望著梅絕招,「有沒有受傷?」
「我?」梅絕招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迷惘,「我怎麼可能會受傷?」她們四姊妹從小練武長大,用以自衛根本綽綽有余。
「誰問妳啊。」梅招弟老實不客氣地糾正,「我問的是妳班上的學生,有沒有被妳的毒牙掠到。」
「喔,是這個啊。」梅絕招難為情地搔搔頭,有點心虛,「呃……還好啦,大抵上不算太嚴重。」只意思意思修理了某個學生,算客氣了吧?
「真的?」梅招弟挑起眉,對老四的話抱持懷疑態度。
「對啦對啦!我會處理好學校的事啦,妳不必管太多,好歹我也當上老師了嘛。」梅絕招扯出一臉虛偽的笑。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梅招弟擰眉。她為那些在老四婬威下求生存的莘莘學子感到憂心。
「Don'tworry!相信我。」梅絕招自信地拍拍胸脯。
「相信妳才有鬼。」梅招弟啐了一聲,懶得再听老四那番虛假的言詞。
神啊,請保佑老四的學生四肢俱全地畢業吧……
「媽的,愈想愈不爽!」
燈光迷蒙的pub里,葉君武一面猛灌酒,一面火大郁卒地嘀咕個沒完。
「喝酒就喝酒,嘰嘰歪歪的,你煩不煩啊?」坐在葉君武身側,楚昊謙不以為然地啐道。
「老子心情不好,罵幾句會死人啊?!」葉君武憤恨地「踫」一聲將酒杯重重摜在桌上,開始絮絮叨叨地埋怨起來︰「那個新來的老師實在很欠扁,對我動手動腳,還敢沒收我的手機,擺明了不把我看在眼里。他媽的,明天找幾個弟兄去修理她!」
「喂喂,我說阿武,你到學校去是干嘛的?」楚昊謙沒好氣地提醒道。
「……念書。」葉君武的氣勢一下子矮了好大一截。
「這就對了嘛,又不是去干架的,一天到晚喊打喊殺,你哪像個作學生的啊!」楚昊謙好心提點道。
「我之前的日子過得多愉快啊,每天跟小表借漫畫來看,要不就邊哈啦邊探听時下年輕人的價值觀,累了就睡,睡飽還可以打電話回堂里交代事情,還有可愛的高中美眉養眼。我就是不爽新來的老師處處限制我……」葉君武氣悶地嘟囔。
「你爸媽沒教你,到學校要乖乖听老師的話嗎?」
「你管我!」葉君武態度惡劣地拒絕回答。
「好,不管你,下次又被修理就不要再找我喝酒,然後抱怨個沒完。」楚昊謙撇撇嘴,懶得理這頑劣的家伙。
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像小表一樣愛鬧脾氣。不過在進學校之前,倒是不曾發現他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大概是與青少年朝夕相處後,也跟著沾染一身孩子氣吧?
「不會有下次了。」葉君武眼底閃爍一道精光。「我決定要以齒還齒。」
楚昊謙當下感到一陣無力。「白痴,是『以牙還牙』啦!」
「還不是一樣?計較那麼多干嘛!」葉君武哼哈著敷衍過去。
楚昊謙嘆氣。雖然明知忠言逆耳,卻仍然不厭其煩地提醒葉君武︰
「當初自己想不開,提議要進勵中的人是你,既然進了校園,就不要再胡搞下去了。老師難惹,那你就收斂一點,只要不誤事就可以……」
「我哪是自願的啊!」葉君武忿忿下平地大叫,完全忽略楚昊謙勸誡他的話語。「你還敢提這件事!明明說好劃拳劃三把,輸的人負責進高中,你贏一把就借故落跑,害我要重拾書包上學去。」
「現在抱怨這些都太晚了。」楚昊謙哈哈一笑。「不過我奉勸你,做事不要那麼招搖,你是嫌你回鍋念書這件事還不夠出名嗎?」
七老八老的黑道頭頭跑回高中念書這件事早已淪為各界笑柄,每天都有人跑來找他求證謠言的可信度,他只得向對方約略解釋老大發現自己所學不足,本著熱愛知識的一顆心,于是決定重返高中準備考大學--不過似乎沒人相信這牽強的原因。
「我哪有招搖!」葉君武怒極。「在那個梅絕招出現之前,我多低調啊,每天都過著平靜安寧的生活,你反倒怪起我來了?」
被迫滾回校園念書已經很窩囊,但最起碼還有個重溫青澀中學生生活、享受單純自在日子的小小埃利,現下卻無端跑出一個愛管閑事的老師,叫他怎麼能忍耐?
楚昊謙懶得再多說了。「不管如何,我拜托你不要欺負老師,懂不懂?」
葉君武用力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再說吧。」
啦啦啦……又是一個全新的日子。
梅絕招精神抖擻地舉步走向學校。今天她又換了新造型--超短迷你裙加上緊身上衣--絕對讓校長心髒病發。
為了整倒勵名中學,犧牲點色相也是值得的,就讓那些生活苦悶的男老師養養眼吧。
招搖地吸引男女老少的注目後,梅絕招意氣風發地踏上搖搖欲墜的危樓,準備到高三良班上她的第一節課。
哼著歌,她輕松愉快地推開高三良的門扉,豈料,一盆水卻朝她兜頭淋下!
「哇哈哈!梅絕招,妳要變成落湯雞了!」
葉君武興奮地捧月復大笑。哼哼,這可是他精心布下的陷阱,梅絕招這娘們一定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一著!
在水桶落到她頭上的那一瞬間,梅絕招倏地往後退一步,飛快地伸出左手臂一劈,裝滿水的水桶就這麼逆飛而去,直撲向張大嘴狂笑的葉君武。
「哈……嗚啊……」
葉君武最後的笑聲霎時轉換成慘叫。被鋁制大水桶擊中之後,又被里面的水澆了一身濕,非常狼狽地愣在原地!
「想暗算我?這位同學,你太幼齒了!」
梅絕招雙手交叉在胸前,低頭審視反被自己暗器所傷的葉君武,冷笑地撇下她的評語。
「妳怎麼閃得過那桶水?歷代導師都會被我暗算成功啊,妳……」葉君武詫異地瞠視著梅絕招。這可是他從電影里學來的必殺技,怎麼會有失靈的一天?
梅絕招得意地揚起嘴角。
「不好意思,敝人少說也有二十年的功夫底子了,學會走路之前就懂得踹人,耍要槍要得比拿筷子流暢。要是這麼輕易就被你設計到,那還真是辱沒了梅家的列祖列宗。」
「妳……」竟然也有女人是這麼強的!
被鋁制水桶敲到的地方又開始發疼了。這不可好,舊傷未愈,新傷又起,他這回真的破相了!
「可以開始上課了嗎?」梅絕招捧著課本,客氣地問道。
「……」葉君武看也不看她一眼,負氣地撇過頭,望向窗外。
喔!好嘔,他不甘心!
梅絕招瞄瞄葉君武,決定不與他計較;反正將來相處的日子還長得很,不急。翻開英文課本,她將紊亂的文法以抽離重整的方式,重新抄寫在黑板上,再明確地整理出各種變化與規則,一反原先吊兒郎當的行事風格,認真講解文法--
「考試要考好,說穿了,只要把游戲規則記清楚,分數就不會太離譜。像這邊講假設句,就先記住四種假設句的意思,什麼時候用were、什麼時候用should,到時一看題目就能分辨……」
台上的梅絕招講得賣力,葉君武卻恍若未聞地在課本上亂畫,暗自生著悶氣。
「武哥,新來的老師很強ㄋㄟ,我們的陷阱竟然被她識破了。」阿得悄俏把頭湊近葉君武,低聲說道。那個姓梅的老師還動手把水桶劈回武哥頭上耶!好厲害喲。
「強什麼!她只是運氣好,下一節就不會這麼幸運了。」葉君武不屑地哼道。
梅絕招算什麼?不過是個小小的教書匠,他葉君武可是名震江湖的大哥級人物啊!雖然此刻龍困淺灘,被迫棲身于這破破爛爛的教室里,但若想修理一個普通教師,沒有理由會失敗--
「噗」一聲,一個沾滿粉筆灰的板擦擊中葉君武的臉。
「武、武哥!」阿得大驚失色。武哥又被老師暗算到了啦!
「……他媽的,妳又打我!」
葉君武隱忍地捏住板擦,憤恨難消地站了起來,瞪住一臉風涼的梅絕招。三番兩次找他麻煩,這是她第二次用板擦丟他了!
「誰叫你上我的課不專心听,還發呆!」梅絕招斜睨他一眼,被葉君武一臉灰的蠢樣子逗笑了。
其實她根本沒打算用如此無情的手法對待學生,只是每回見到這比自己蒼老許多的怪異學生,就忍不住想在囂張的他頭上狠狠踩上幾腳、挫挫他的銳氣……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喜歡針對他。
一瞥見梅絕招偷笑的表情,葉君武更火大。「妳敢笑?!媽的女人!妳把老子惹火了……」
一根粉筆再次呼嘯而來,準確落入葉君武的血盆大口中。
「好孩子不罵髒話,我不是教過你了嗎?還有,請稱呼我『梅老師』,下次再讓我听見你叫我『女人』,我絕對會把整盒粉筆塞進你嘴里。」
梅絕招威脅似地拿起粉筆盒,上下拋動,順便對抓起茶壺拚命漱口的葉君武擲去一個「你知道我敢」的笑容。
葉君武的眼楮瞪得老大。
「妳威脅我?」咳咳!昨天吃一根粉筆,今天又吃一根,他到底會不會中毒?
「錯!這叫警告,我是個有愛心的好老師。」梅絕招微笑以對。因材施教嘛,對付這種神經大條的家伙,只好用重口味的手法點醒他。
「放屁!」葉君武在底下偷偷罵了一聲,不敢太聲張,以免又被她荼毒。
噢!他憎恨這個破壞他美好學生生活的女人!
「武哥,我替你擦擦臉……」
「不必!」
葉君武咆哮著揮開阿得捧著毛巾的手,一個人蹲在陽台邊生悶氣。
「武哥,我知道你不爽,不過臉還是要擦的啊……」阿得小心翼翼地開口。自從梅老師來教書之後,武哥的臉色就一直沒好看過。
「閃啦,不要煩我!」葉君武粗暴地大吼,臉色愈發陰沉。
梅絕招才來兩天,他身為學校龍頭的地位立刻一落千丈。原先大尾得連主任校長都要敬他三分的他,現在卻被梅絕招修理得一點尊嚴也不剩。
「武哥……」阿得為難地看著一臉粉筆灰的葉君武。
罷剛武哥在盛怒之下沖出教室,根本忘了要把臉上的灰撢掉,不知道他該不該拿面鏡子讓武哥瞧瞧自己的狼狽模樣?
葉君武埋頭苦思半晌,突然激動地一躍而起,嚇壞了一旁的阿得。
「我一定要報復!我要親手教訓那個梅絕招!」
「武哥,這樣不好啦,人家是老師耶。」阿得本著僅存的良心拚命搖頭,「而且你也知道,梅老師很凶悍的,每次你想設計她都會害到自己……」
「啪」一聲,阿得不識相的誠實引來葉君武的巴掌。
「我這回不搞陷阱了,我要跟她單挑!」葉君武把手指拗得劈啪作響。
「單挑?!」阿得的下巴掉到胸前,「武哥,你不是認真的吧?」梅老師是很強啦,可是武哥好歹也是正港的黑社會老大耶!萬一梅老師受傷了,他會良心不安--
「我就是認真的。」葉君武嚴肅地點頭,「阿得,替我拿紙跟筆來,我要寫挑戰書。」
「挑戰書?!」
這不是古人才會搞的花招嗎?沒想到武哥這麼傳統,可是……這樣很「聳」耶!
「對!我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訓她,最好是把她打趴到地上,讓她親眼看見什麼叫真正的男子漢!」葉君武信誓旦旦地說道。這一次,他一定要粉碎梅絕招目中無人的囂張態度!
中午,梅絕招坐姿不雅地攤坐在椅子上。
啊啊……沒想到教書這麼累,一個上午四節課上完,她都要虛月兌了。
梅絕招彎腰從包包里掏出一個保溫盒。這個時候,只有一種東西能夠補足她虧空的體力,那就是--
鏘鏘!梅再招親手制作的飯盒。
一天之中,只有這個時候能讓她精神百分百!梅再招的手藝簡直精湛得可以開烹飪補習班。從小蚌性就與常人回異的她,只有在煮飯時會讓全家人覺得她像個對社會有正面貢獻的人,什麼飯店大餐廳的名菜,她都能在吃過一次之後,精確無誤地烹煮出來。
別人不能洞悉這個中奧妙,可梅家人可就心知肚明了。每次看見梅再招宰雞殺鵝時,那副亢奮愉悅的模樣,梅家人就忍不住打冷顫。
梅再招喜歡作菜的原因只有一個--可以看見雞鴨魚肉血肉模糊的樣子!
很可怕說!不過,既然她的快樂是源自于下廚,大家又可以翹著二郎腿等吃的,梅家人也就懶得修正她偏差的怪癖,由著她去了。
梅絕招打開飯盒,立刻眼前一亮!哇啊……蒲燒鰻魚耶,這個最好吃了!
抓起餐具,正想開始動筷,梅絕招卻眼尖地瞥見一個男生在教師辦公室外踱來踱去,一臉很苦惱的樣子。
那個男生……有點眼熟,好像是高三良的學生。
「喂!」
梅絕招開口叫住男生,抱著舍不得放下的飯盒,走出辦公室。「有事嗎?」
「啊,梅老師!」
阿得如釋重負地吁口氣。剛剛他在辦公室前面打轉,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把信交給她,現在正好可以完成武哥托付的任務。
「梅老師,那個……這是武哥要我交給妳的信……」
梅絕招楞了楞。「武哥?」她不記得學生里有姓「武」的啊。
「就是葉君武啦!」阿得急急說明道。
梅絕招恍然大悟。「是不是今天被我潑水、又丟板擦粉筆那一個?」
「對對對!」阿得用力點頭,把手中的信塞到梅絕招掌中,「我把信交給妳了喔!我回教室了,梅老師再見!」
一溜煙地,阿得跑離梅絕招身邊,像在躲什麼生猛野獸一樣。
「……奇怪的小孩。」
梅絕招聳聳肩,低頭瞄瞄那封信;葉君武大抵上沒可能給她什麼「好康的」東西,一定又要找她麻煩了。
展開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一堆歪歪斜斜的丑陋字體開始考驗梅絕招的辨識能力。
枚老師︰
今天午休時間已後,我要跟妳單跳,我要跟妳了劫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我在五樓陽台等妳,不來的是鳥龜。
葉君武
「枚」老師?「已」後?單「跳」?了「劫」?
梅絕招擰眉瞧著信上一堆可笑的錯字。最好笑的還是「鳥」龜!那是什麼東西啊?
柄小學生寫的作文都比這個強!
梅絕招嗤笑一聲,把紙條揉成一團,順手擲進垃圾桶中。
「白痴。」
她一定要格外加強那個葉君武的語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