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音樂的夜晚教她不安,且輾轉難眠。
貝兒索性找出紀凡修給她的網址,到書房上網查詢──那家五星級飯店的附屬酒吧果真征兩名調酒師,她心中有些雀躍,預備明天去應征,她關上計算機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仍是了無睡意。
「你也睡不著嗎?不如我們下樓去調一杯幫助睡眠的飲料來暍。」她瞅著泰迪亮瑩瑩的雙眼問它。
泰迪「沒意見」,貝兒就抱起它,光著腳丫子溜下樓。
住宅區一到夜晚就好安靜,安靜到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貝兒打開廚房的小燈,把泰迪放到椅子上,輕聲問它。「你想喝什麼?氣泡酒加檸檬嗎?不行,氣太多容易打嗝。白蘭地?不行,那太烈了,會睡得昏沈,明天我想去應征新工作呢!不如喝點燻衣草茶好了,它能幫助睡眠,就這麼決定了。」
貝兒從冰箱里取了花草茶罐子倒了些紫色的燻衣草在小茶杯里,正要倒上沸水,忽然听到一聲粗嗄的喘息聲!
她一怔,往窗外瞧去,戶外昏暗,除了遙遠的街燈沒有任何光線,難道是那些無聊的鄰居又來窺探她?
她悄然放下茶杯,走向窗邊,大膽地隔著玻璃窗往外采──外頭無人,可是她明明听到喘息聲。
她狐疑地走回流理台,端起杯子要注水,又听見喘息聲,這次她听出那聲音听起來有些痛苦。
怎麼回事?鄰居惡作劇嗎?
她撅著唇,揚起美眸,悄聲放下杯子,走向後門,輕輕開鎖,打算出去嚇走她們,可是門一開她卻被驚嚇得差點要昏厥;一個高大的人影竟閃到她面前,她正要放聲尖叫,那人竟以大手封住她的嘴,低聲警告。「別出聲。」
貝兒震驚到了極點,黑暗中的人竟是……冷廷烽!
昏黃的燈光下,她瞪大了眼瞥著他;他眉宇緊蹙,深邃的雙眼緊凝著她。
她見到他左肩的衣袖被血染紅了,且血流不止,她想嘲諷他,質問他,他卻失重般的倒向她身上!
貝兒一顆心猛地一顫,趕緊伸出雙臂攙扶著他。「快進來!」她用小小的肩頭支撐著他坐到椅子上,隨即把後門關上,仔細上鎖。
「你……被仇家追殺嗎?還是被暗殺?」她慌得語無倫次。
冷廷烽靠在椅背上喘息,微睜著眼看著她,唇角扯出淡淡的笑痕。「那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剛剛听到你和誰在說話,那個人呢?」
「人?」貝兒驀然脹紅了臉,不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他走了。你等著,我去找繃帶,消毒藥水……」當務之急得先去找藥箱幫他止血,否則他可能流血過多身亡,那麻煩就大了。她才要離去,他卻緊扣住她的手臂。
「他是誰?」冷廷烽沉郁地問。
「一個優雅的男士,有血統認證的。」貝兒心怦怦跳,有些負氣地隨口胡說,意外地,她竟看見他眼中掠過一抹苦澀,雖然極為隱微,但她還是看見了。為什麼?他還會在意她嗎?
冷廷烽放開她,靠在椅背上低啞地說︰「給我一把尖銳的小刀和大量酒精,還有針線。」
貝兒心底駭異,直覺告訴她,他的傷並不是刀傷那麼簡單;她無法再去研究他的眼神所代表的涵義,急忙去拿藥箱,張羅他需要的東西,送到他面前。
「出去。」他低嗄地說。
貝兒懂得他是要她回避,不想讓她看見血腥畫面,但她並不那麼怯懦。「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冷廷烽斷然拒絕。
「好吧,如果你需要我幫忙,我就在外面。」她不想延誤他療傷的時間,退出廚房,在外頭不安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了,貝兒來回踱步,想象他疼痛的畫面,自己的胸口也隱隱泛疼,她竟一點也無法幸災樂禍。
「好了嗎?」她顫聲問,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答。她膽戰心驚的往廚房里望去,地上有他滿是血漬的衣衫,他精壯的上身果裎,肩頭纏著繃帶,人靠在椅子上,像是昏厥了,貝兒小心翼翼地走向他,驚惶地瞥著桌上有個像子彈的東西。
「你……還好嗎?」她忽然哽咽。為什麼她方才一直都沒有听到他發出任何痛苦的叫聲?這麼深的傷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啊!他為何不喊疼?
「能借我一張床嗎?」冷廷烽睜開布滿血絲的眼。
幸好,他還能開口說話。「我可以收留你。」貝兒刻意冷靜淡然地說,不想讓他看透她真正的情緒。
冷廷烽無言地瞅著她,漫不經心扯著唇角說︰「謝了。」而他這樣的神情又惹得她心悸。
「你能走上樓嗎?」貝兒問。
「當然,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冷廷烽不以為意地說,緩緩站立起,走沒兩步就靠在牆上喘息。
「別裝酷,靠在我身上,我挺得住。」貝兒立刻提供自己縴瘦的肩膀。
冷廷烽搖頭。「你太瘦小了,怕把你壓傷。」
貝兒固執地鑽到他身畔,拉過他未受傷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你太小看我了,我其實孔武有力呢,走吧!」
他不再拒絕,讓她扶助,一步步走上樓;貝兒讓他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她的單人床上,打算徹夜照料他。
「這是誰的房間?」冷廷烽問。
「我的,感覺『賓至如歸』吧!」她覺得自己這笑話說得好冷。
「奸香的房間。」逸出這句話,他沉沉地合上雙眼。
貝兒坐到地毯上守著他,傾听他濃重的呼吸聲,以為他已入睡,大膽地看著他糾結的肌肉上大大小小的舊傷疤,心酸也鼻酸,陣陣熱流竄上她的雙眼。她突然不再恨他,心底只有說不出的憐惜。這些年他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比起她安逸的生活,他的苦可能是多了十萬倍吧!
她淚愈涌愈多,直到睫毛再也盛不住,滾滾直落,她無聲地哭著,卻哭不去心中滿滿的悲哀。
「哭什麼?」
他沒睡著,又怎麼知道她哭了?
「你當老大一定很辛苦。」她答非所問地說。
他發出一聲輕嗤,沒有回答,低聲說︰「你去睡,別老坐在那兒。」
「我就要坐在這兒,萬一你半夜不舒服,可以照料你。」
「我習慣了,不需要人照料。」他這句話又惹得她心疼掉淚。
「我就要。」她執拗地說。
「你……不恨我了嗎?」
「我……」她答不上來。
他側過臉,直視她,心底一陣緊張。「回答我。」
「我是想恨你啊,可是……」她咬住唇,再說下去,就會被他識破心意。她不想再多情了,那天在酒吧,他當著那麼多人,肆無忌憚地嘲諷她,難道他忘了嗎?
「對不起,貝兒。」她的淚催化他心底深層的痛,不確定她會接受他的歉意。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貝兒!」她諷刺地說,淚卻無聲無息地滑下臉龐。
「妳一直在我心底。」
「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了,不需要再重復來迷惑我。」她掩著臉哭泣,不讓他看見她的痛苦。
「那天在酒吧,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得不保護你。」
「你不用找借口了,你裝作不認識我,不敢對我承認你是冷廷烽,這些都無所謂了。」
冷廷烽深喟,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別哭,你哭得我心好痛。」
「才怪,我看你早就習慣左擁右抱了,怎還會在乎我?」想起他被一群女人簇擁、親吻,她的心像撕裂般難過,哭得更慘烈。
「我一直都只在乎妳。」他略施力道,將她拉近自己,她不依,和他拉扯,但他堅持不放手。
「你才不在乎我,我天天等著你,你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她掙不開他,氣惱地咬住他的手腕,他面不改色,任她撒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一個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的人,美好的未來對我而言像神話般遙遠,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我還有明天,最想做的事就是擁有你。」
貝兒怔怔地瞅著他,淒迷的淚撲簌墜落,對他的心防層層瓦解。「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有說不出的欣喜和抱歉,只想求你原諒。」
她凝視他深鎖的眉,一種無須言語就能溝通的默契直達她的內心,她突然感覺到他們心跳的頻率是如此相同,她懂得他心底堆積的苦楚,忽然很想撫平他的煩憂,可是……「原諒你又如何,你永遠不會屬于我。」
「我的心永遠屬于你。」
「那你的人呢?永遠月兌離不了龍幫嗎?」
「是的。」他坦承,沒有一絲隱諱。
她垂下雙肩,無可奈何的感覺在兩人的眼波中流轉,其實她的心底已豎起白旗,她投降了。「那你還要我續繼等下去嗎?」
「如果我一點也不自私,我會希望你嫁個好人家,而自從知道你仍在等我,我既心痛又矛盾,和你重逢的那天,我在你家外頭待了許久,看著你屋里亮著燈,沖動地想進來,即使只是看你一眼,但我還是壓抑下自己的情感。你可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瘋狂地想念你……對你,我根本做不到無私……」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我只想不顧一切的要你……當我的女人。」
他的告白像一簇火苗點燃了她的希望,灼熱了她的心,一陣暖流通過她的心窩,她似乎又活了過來,能自由呼吸,能感受愛情的力量。
「我本來就是你的……」貝兒倚向他的肩頭,淚垂落在他的肌膚上;這個懷抱她盼了好久,沒想到再次倚偎在他懷里,感受竟是如此揪心。
「但我怎能這麼自私?」他心底萬般掙扎。
「我允許你這麼自私,我願意跟著你;不管你是高官顯爵還是販夫走卒,我都跟定你了。」貝兒低泣,憨直地說。「我知道你要娶龍幫大哥的女兒,但我不介意名分。」
「我介意!」
貝兒搖搖頭,抬起小臉仰視他。「我不要你介意,我要你放寬心來愛我,只要你心底愛著我,比任何名分來得更重要。」
「你只要我在心底愛著你嗎?」他被她無私的感情深深震撼,雙眼灼熱地緊盯著她。
「你可以吻我,可以抱我,可以用行動來愛我……」她害臊地說,把羞紅的臉埋進他的頸窩;他深吸了口氣,心火熱無比,他當然想吻她、抱她,更想赤果果地愛她!他閉上灼熱的雙眼,嗅著她發上的香甜氣息,她的深情讓他無限感激,也深感歉疚。
「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我不需要名分,只要你給我完整的愛。」她說。
她傻氣的要求令他心生愛憐,拂在耳畔的氣息勾動他的心魂。他的手臂伸向她縴細的腰肢,低聲說︰「上來……讓我抱抱你。」
她心跳如擂鼓,害羞地擠上狹小的床,倚偎到他身旁。他緊摟著她,俯下唇壓住她嫣紅的唇辦,熱情的舌探進她的口中,汲取她美妙的香甜;她縮在他的懷中,青澀得不知要如何反應,而他身上好熱,唇也好熱,那份奇異的熱浪很快傳導向她,也在她身子里竄流。
他輕易地發現她的生澀,但他不讓她退卻,很快教會她如何接吻;她羞怯地響應他,和他舌尖交纏;他吻得更深、更熾烈,兩顆心循著相同的軌跡跳躍,任熱情恣意竄燒。
他在自己即將無法把持之前放開她,凝視她紅艷艷的小臉,輕吻她的額;她閉著雙眼,喘吁吁地癱在他懷中,心仍在瑰麗眩目的境界中旋轉。
「剛剛那個男人,為何深夜還在你屋里?」冷廷烽突然問道。
「你說泰迪嗎?」她睜開璀璨的美眸瞅著他,不禁笑了起來。「它其實是我的室友,你現在睡的就是它的位置呢!」
「你們很親密!」冷廷烽雙眸變得森沉。
貝兒笑得更樂了。「它其實還在樓下,你剛剛也見過它啊!不如我去把他它帶上來和你正式見個面。」她說著立刻溜下床,飛奔下樓到廚房里把泰迪帶上樓。「嗨!你好。烽哥哥,我就是貝兒的室友。」貝兒搖動泰迪毛絨絨的手,俏皮地跟冷廷烽打招呼。
「你和一只玩偶熊說話?」泠廷烽不可思議。
「欸,我天天和它說話,日子好寂寞啊!」貝兒擁著泰迪,坐到床沿,跟他解釋。「它其實不是歐洲進口的那種有什麼血統認證的泰迪熊啦!那種我買不起,它是我以前和我朋友小薇去逛夜市,玩射飛鏢贏來的戰利品,不過我很寵愛它。」
冷廷烽看著貝兒臉上滿足的笑,一陣椎心疼痛,直竄進骨髓中;她愈是說得輕松,他愈體會得出她心底的苦與寂寞。
「你快睡,我就坐在地板上守著你。」她要溜下床,他卻攢緊了她。
「我要你睡在我旁邊,讓我知道這不是一場夢。」冷廷烽深情地說。
「這不是夢,我真的在你身邊。」貝兒雙眼一陣灼熱,她把泰迪放在椅子上,順從地蜷在他的身旁,讓他抱著她睡。
冷廷烽擁著她,心靈有說不出的舒坦和平靜,這是許多年不曾有過的感覺,那是他在現實中無法奢求的夢想。此刻的他安心地走進夢鄉,夢里有風吹動老樹的娑婆聲,他的貝兒在大樹下等著他,他終于有勇氣走向她,擁有她。
貝兒傾听他平穩的心跳聲,在沉穩的節奏中,和他一同入眠。
清晨,天未完全透亮,貝兒發覺身畔的人兒渾身發顫,身體火燙,這不正常的溫度令她驚醒,她伸手探了探冷廷烽的額溫,發現他燙得嚇人,可是他的手足卻是冰冷的。「糟了,肯定是傷口惡化發炎了!」
她下床找來冬天的毛毯給他蓋上,輕聲喚他。「烽,天亮了,我送你去醫院,你發熱得厲害。」
「是嗎?」冷廷烽微睜雙眼,看見貝兒一臉擔憂。「我不能上醫院,槍傷不能張揚,你去幫我買點消炎藥。」
「好,我立刻去,你要支撐下去。」她知道他的身分不能隨意張揚,雖然他未主動提及如何受傷,又怎會出現在她家後院,但此刻的她根本無心去問,只希望他的傷快點復原。
「別擔心。」盡避腫脹的傷口疼得厲害,全身熱得像火爐,但他不要她擔心。
貝兒火速換下睡衣,下樓到玄關牽腳踏車,這回她提防左鄰右舍,仔細將大門上鎖,才飛快地前去藥局。
真是愈不想遇見的偏會遇上,她竟在藥局里巧遇到四婆,她老人家提了個裝滿菜的菜籃,在藥局買跌打損傷的藥膏,還順便和藥局老板哈拉。
「四婆你怎麼跌的?貼了這麼久的藥膏還不能治好?」藥局老板問四婆。
「噢!我是閃到腰,還被驚嚇到,沒那麼快好。」四婆把一堆藥膏放進菜籃里。
「有沒有去給大廟的仙姑收收驚啊?」
「有,符水喝了好幾加侖嘍!」
「是被啥米驚到?」藥局老板這麼問,四婆正要感嘆一番,忽然看見「光天化日」之下貝兒正朝她走來。
「啊∼∼」四婆突然神經錯亂般的嘶吼,提著菜籃逃命般地奔離現場;藥局老板著實被她嚇了一大跳。
「噢!這四婆發什麼瘋?」老板啐了一聲,順了順氣,轉而詢問貝兒。「小姐,你要買什麼?」
「什麼藥治療傷口最有效?」貝兒問老板,沒空理會四婆的反應,一心只想著要趕快治好冷廷烽。
「什麼樣的傷?傷口有多大?」老板問。
「嚴重的皮肉傷,傷口縫了好幾針的。」貝兒形容。
藥局老板取出陳列在玻璃櫃里的口服藥和外用藥,品質掛保證地說︰「這是進口的藥,雖然比較貴,但保證藥到命除……噢!呸呸呸,是藥到病除。」他被四婆攪和得差點胡言亂語。
「好,都多給我好幾天的分量。」貝兒說,付了錢,很快地拎著袋子飛車回家。
她還沒到家門,老遠就見到那群無聊的三姑六婆,又聚集在張姑家門前「開會」,四婆還皮皮顫地躲在張姑身後。貝兒當作沒看見,進屋里,鎖門,進廚房倒水,上樓,動作俐落快速。
「你還好嗎?我扶你起來吃藥。」貝兒撫上他的額,仍是燙得嚇人。
冷廷烽的意識仍算清楚,貝兒傾全力,小心地扶起他,小心地不去拉扯到他的傷口,把藥丸放進他的嘴里,送上溫開水,又扶他躺下,為他蓋上被子。
「四個小時後再吃一次藥,你安心地睡,我會寸步不離地守著你的。」她輕柔地拍撫他的胸膛,像安撫小孩般;趁他睡著,她不斷擰毛巾為他冷敷。
可是四個小時過了,八個小時過了,貝兒按時給他服了藥,但他似乎沒有一點起色,臉色愈漸蒼白,意識不明,不斷地囈語著!
「我不會讓出韓香樓的租界地……損失既得利益是你玉竹幫的事……與龍幫無關……」
他在說什麼?貝兒想听清楚,卻不得而知。
「讓我再見你一面……」見誰一面?貝兒拿下他額上的毛巾,擰了新的覆上他的額;驀地她的手被他緊緊抓住。「貝兒……原諒我……原諒我……」他突來的舉動嚇壞了她,她仔細瞧他,確定他神志不清醒,下意識地揪著她的手。
貝兒憂心他的情況,深怕他會死去;但她不許他再離開,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她眼中滿是淚霧,不管他有沒有听見,輕聲地安慰他道︰「我不怪你,真的,烽你要相信,我真的不再怪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手指突然放松,又陷入昏迷;她看看時間,想著要替他的傷口換上新藥,于是她繞過床的另一邊,大膽地拆開他肩上的繃帶。
他的傷痕令人怵目驚心,她顫抖著手小心輕柔地為他上藥,重新包上繃帶;吃藥的時間又到了,她把藥丸磨成粉狀和著水,扶起他,讓他慢慢吞服;她不敢掉以輕心,全心全力地照料他,根本忘了自己滴水未沾,一心只希望他情況好轉。
午夜,冷廷烽醒來,發現貝兒一臉倦容地趴在床沿睡著,床頭櫃上散置著許多的藥,地上有個水盆。他起身,額上掉下了一條折成方塊的毛巾──這才知曉昏沉中他一直感覺有雙小手不斷為他帶來清涼,原來那不是作夢。
他發現肩上的繃帶也換了新的,心底直是感動;他不忍吵醒貝兒,溫柔地將被子覆在她身上。
他不該帶給她這樣的麻煩!但在他以為自己將沒有明天之時,他強烈地只想再見她一面!
這都得「感謝」昨日約他談判的玉竹幫幫主蕭玉竹,她幫里全是女流之輩,要起狠來不輸男人,而且她們的大本營離此不遠,在他離去後,想必和風堂的兄弟們與她們正面迎擊,雙方肯定都折兵損將了。
他走出房門,取出口袋里的行動電話,開機聯絡事宜。
「大哥,謝天謝地,你終于call我了,你怎麼突然消失了一日一夜,你到底在哪里?蕭玉竹那個番婆娘竟敢拿槍射你,你究竟傷到哪兒了?」和風堂主電火球憂心如焚地大喊。
「和風,我很好,你別掛心,重要的是玉竹幫要越界到龍幫的地盤營生,絕不容許。」
「謝天謝地,大哥沒受傷!」電火球一面喜極而泣,一面又忍不住怒火中燒。
「大哥,玉竹幫派了一群番婆娘日夜纏著我鬧,簡直不把我們龍幫放在眼底,我現在真不知該怎麼做,對這些番婆軟硬兼施都沒用。」
「你對女人一向不是挺有辦法?不如你娶了蕭玉竹跟她們和親也行,立刻平息這場紛爭,否則對大家都沒好處。」
「什麼?!」電火球怪叫,臨時接到這道棘手的「聖旨」,教他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冷廷烽把事情交代清楚後,立即結束通話,且關機,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