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從沙漠的一端,逐漸沒入地平線,使得無盡的天空呈現亮麗閃爍的色彩;藍得已經發黑的天空,自半空至地平線,深藍、淺藍至發白,色彩不一,而在黑暗吞沒大地之前,斑斕絢麗的彩霞彷彿飲醉了,酡紅似酒的灑滿天邊。
雅雪靜靜地坐在窗前。亞桑已經派人在窗下站崗了。這下子可好了,不但她的目的——尋找親人——沒達到,就連逃生的機會也錯過了。
房門無聲息地被打開,亞桑悄悄地走進了房。
他 以為會立刻面對雅雪的怒容——因為他今早確實是粗魯了些,但她的安全卻是不容忽視的。
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幅美景,是那樣地誘人、神祕、驚訝,不覺教他屏息……只見雅雪端正地側坐在窗前,夕照的光芒在她火紅的秀髮上反射出一圈閃亮而耀眼的金紅光圈,活像是珍奇的皇冠似的;她柔女敕細緻的臉龐在如楓紅般晚照的渲染下,更顯得吹彈可破。
她的表情是那樣地寧靜、莊重,完完全全符合一位公主的形象,教人難以相信今早她曾經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瘋狂地自參樓垂繩 至地面。
現在只要想起她在半空中的情形,仍教他嚇得發冷汗。
亞桑總覺得自己對她的關懷已經超過了該有的限度,他的義務,至多是留她一條命而已;然而,他對她的關心早遠遠超過她該得到的;他不了解,他只和她相處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為何事事在意不已?
雅雪看起來是如此的安詳,姣好的臉容上只有因夕陽而引起的紅暈,令人感到她是出俗飄逸的;而唯一不對襯的,是她那雙最引人注意的眸子︰哀愁,盈滿了她的雙眼;憂傷,盛滿在她的眼底。
真教人不忍、教人心痛!
不該如此的!她那雙翠綠如茵茵草 的雙眸,該有的應是愉快的笑意及活潑的神釆;哀愁、憂傷是冬季的冰雪,不適合春天的她。
雅雪的視線雖然在窗外,但她卻直覺有兩道熱切的火焰目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緩緩側過頭,是他!
沒錯,反正也只有他及朵拉能進門,自她一開始在此即是如此, 因為何,至今她仍想不通。
看到亞桑,她沒說話。反正也無話可說。她靜靜地又回頭盯著即將消失的夕陽。他也只是沉默不語。
寂靜又詭異的氣氛在房間蔓延開來,暗金紅色的夕陽更似在此下了一道神祕的魔咒,加重了氣氛中燃燒的烈焰,加深了氣息中不可否認的吸引力。沒有人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深怕因此而打破了這難能可貴的和平。
日日東升西落的太陽,依舊遵循著天地間自然的法則,終于在雅雪依依不捨的眷戀下,完全沒入西邊無際的黑暗大地中。
細心又粗意的朵拉連門也沒敲就推開門了,她手上捧的是一束嬌艷的沙漠玫瑰,其中雜插著幾朵樸素的百合;這可是遠從西方帶來培育,在沙漠中稀奇珍貴的花朵,也只有琦登所在地的氣溫、濕度才較能使之亭立。深紅色的花束中除了粉色之外,添加了百合純潔的白、葉子青翠的綠,色彩對比強烈,使之更顯得醒目、耀眼。整體搭配是亮麗而不俗氣,大方卻不粗俗,反倒令人感到一種縴秀的氣息。
「公主,花放在哪裹?」朵拉並未注意王子殿下已經冷眼瞪視她的莽撞,因為她根本就不曉得房間多了一人,只一逕抱著那一大束花四處尋找可放之處。
「啊……,請放在那個方形的石桌上,謝謝妳。」雅雪回答道。
朵拉聞言匆匆步行至石桌旁,一骨碌放下那一束鮮花,才發現王子殿下的臉色難看至極,深黑的眼眸射出陰冷的光芒。剎那間,她的笑容隨即被恐懼取代,睜大著害怕的雙眼倒 了一步後,才想起得行禮。
「下去!」亞桑待她驚恐地行完禮後,即刻怒聲下令。
這句充滿威嚴及怒意的話,立刻充分發揮出它驚人的效果。朵拉果然一刻也不敢多留地衝出門。
亞桑似乎挺滿意的,怒容已然消失,他轉身面對雅雪那不以為然的表情,諷刺的微笑掛在唇邊。
「不要告訴我,妳對我的行為無法認同,」他微微地撇嘴道,「我不相信妳對妳的手下有多仁慈,所以別再像上次一樣,想乘機找我麻煩。」
「我承擔不起此項罪名,殿下,我現在只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怎敢以此卑賤之身,冒犯您那高貴的人格呢?再說,我也是愛惜生命的人,絕不敢拿自己雖然已是毫無價值的賤命去冒險。」她轉身,以便正面對著他。
「別逞口舌之能,雅雪,我早已領教過妳那伶牙俐嘴了。老實說,如果不是我的耐性這麼好,我極有可能把妳倒吊起來打一頓,好好教訓妳那張尖酸的嘴。」
雅雪不敢置信的看他一眼,紅唇邊有著嘲弄的笑意;完全無視他的怒氣騰騰,她以懷疑的語氣問道︰「王子殿下,你是要我相信你所說的,還是要我相信太陽會從西方升起?也許都不是真實的吧?」
「雅雪!」亞桑的口吻飽含威脅。
「听候吩咐,殿下。」她站起身,刻意一臉溫馴。
「管好妳那張嘴,否則我會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到時候妳可別哭著求我,我鞭打人是從不留情的。」他虛張聲勢道。
「是的,殿下。我這平民百姓不,俘虜——完全遵從您的指示。您的命令就是我的生命,如果您突然想見見血,身分地位卑微的我,只有听從您的希望了。」她依然我行我素,語調和詞意相差十萬八千里。
「雅雪,」他警告的說︰「我並非在恫嚇妳,可別等我忍受不了妳那刻薄的話,做出不仁的舉動後,妳才後悔。屆時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喔!我並不希望事情惡化到那種程度。」
「哎呀!殿下,您實在是太仁慈了。」她故意感激地笑,「其實您根本不需如此顧及我的感受,我不過是個不起眼的俘虜而已,就算您要我死,我也得心甘情願地去死哩!」說到此,她的音調不覺上揚。
「別太過分,雅雪。」他低聲說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別逼人太甚。否則到時雙方都難看。」
「何必呢?殿下,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囚犯而已,生死之權都操縱在您手上,要死、要活都由不得我,要殺要剮也是隨你高興,根本就和你的耐性毫無關係。」她半帶自憐自艾的說。
「雅雪——」他低沉的聲音滿帶威脅,他實在是應該重重地揍她一頓,好讓她知道伶牙俐齒的下場。
可是他卻下不了手。
「所以嘛,」雅雪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沒注意到亞桑陰沉憤怒的臉色,她只希望在位居下風之時,還能給他一點打擊。「像今天上午,你不也正好展現出你的優越感嗎?反正這只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罷了,你的一句話就能左右我的行動;更何況當你心血來潮時,其影響更不在話下了。」
亞桑臉色一變。
他嚴肅而威嚴地開口,「今天早上的事,我雖然已不再計較了,但是妳記好,沒有我的命令,妳一步也不準離開房間!」
「為什麼?我不了解。城牆四周都是士兵,我是插翅也難飛,為何連出去散散步都不行?」她百般疑惑,抬起頭,眼底滿是不解地望著他。
「就如妳所言,我可以控制妳的一切,我不準妳獨自一人在外,這是我的命令。」他強硬的態度、口氣之堅持,教他自己和雅雪都吃了一驚。也許他對她的關心,遠超過自己所能了解的,他想。「命令就是命令,沒有 因,也不需要 因,我說什麼,妳就做什麼。千萬別想私下反抗我,那對妳只是有害而無益的。」
「我不明白。」她生澀艱難的說。她百思不解,為何連如此一個渺小的要求都不能實現。她說︰「難道我都得留在房間裹嗎?不能去接觸溫暖的陽光、芬芳的花朵、清澈的溪流?」
「可以,」亞桑讓了一小步,「我會每天抽出一小段時間陪妳出去走走,也許數十分鐘,也許一個小時,視當天的情形而定。」
「我寧可朵拉陪我。」她不悅地咕噥道。
「只有我陪伴時,妳才準出門,其他一律免談。」
「朵拉陪我有何差別?」她蹙眉問。
「不行!」他想也沒想就立刻拒絕這個建議。
「有何不可?」雅雪想不通,「這樣一來,不會白白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又如你所願——有人監視我,一舉兩得。」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一天一次,我陪妳,要不要隨妳便。」他明白這段非常時期,若一不小心,雅雪可能會就不明不白地喪生了。他不冒這種險。
「喔……你還真是顆……頑石!」她氣急敗壞的低叫。
「我已經說過了,我會盡量抽空陪伴妳,這是妳的自由,願不願意,妳自己決定,我不會強人所難的。」
「你……」她還想再爭取。
「就這樣了,雅雪。我希望我再回來時妳已用餐完畢,我不希望再踫到上一次的情形。」
言畢,亞桑兀自丟下滿月復疑問及怒火的雅雪,離開房間。
***
朵拉送上晚餐後,留下雅雪一人獨自用餐。
滿腔怒氣無處發洩的雅雪,拿起麵包狠狠將之撕為碎片。虐待完麵包後,她旺盛的怒焰才稍稍地平息了。
望著凌亂不堪的盤中物,雖然沒胃口,但也配著玫瑰花荼那淡淡的香味勉強囫圇吞下,她不想再重復昨晚的情況了;被人強迫「灌食」實在不是件好受的事。
精緻華麗的茶杯中,濃郁的茶香混合著淡淡的花香,令人感到精神一振;而茶水上浮著幾片紅艷的玫瑰花瓣,襯著半透明的荼液,色彩柔和的對比,則教人感到賞心悅目。
雅雪緩緩地飲啜著紅茶,芬芳的香味漸漸地罩滿整個房間,油燈亮紅的光芒因風的吹搖而晃了起束,在紫色的紗簾上映出一道神祕的影子。
雅雪嘆了口氣,輕輕放下茶杯,一手支著頭地靠倚在矮桌上,另一手則支在由豪華地毯鋪成的地上。
她想不通的是,為何亞桑堅持非得由他陪伴,她才能出房透透氣?但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他並非在替她的安危操心。只是,她仍不了解他為何寧可浪費自己的時間,也不肯以另一種方式達到同樣的效果呢?
要解釋他的行為實在是太困難了,也教人無法探測動機,誰教他的舉動經常出人意料之外呢?
想著想著,她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
翌晨。
暖和的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陽光透過窗簾的空隙在床鋪上映出一片片玫瑰花的圖形,在角落則散落了金黃色的細絲。
打了個 欠,雅雪在床上醒來,她下意識地轉頭想看看亞桑醒了沒有,卻發現床舖的另一端空空如也。她好奇地抬頭環視房間,空無一人。她不甘心,伸手模了模身旁的被子,是冷的!那麼,這表示昨晚她是完全不受干擾的?那,又是誰將她抱上床的?她十分清楚,她昨夜是在桌上昏昏沉沉睡去的。
朵拉不可能有足夠的力量不聲不響地把她抱上床,而能進這房間的,卻只有朵拉及亞桑。會是亞桑抱她的嗎?不,這個機率太小了,他不可能安安靜靜地讓她好好過一夜,他一定會用言語刺激她,直到他心滿意足為止。她相信,就算她睡死了,他也一定毫不猶豫地搖醒她,與之斗嘴至他高興為止。
那究竟是誰將她抱上床的呢?
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
「父王,」亞桑一見到克斯王,也不管父親才剛從床上坐起身,一臉睡意朦朧,立刻 頭就說︰「我必須和你談談。」
克斯王伸伸懶腰,「有事嗎?亞桑。」他打了個 欠。
「父王,」亞桑走到床邊,「是關于——」
「等一下,」克斯王又打了個 欠,「等我梳洗完畢再說,行嗎?」
「父王!」
克斯王揮一揮手,擋去他下面的話。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如此緊要,但好歹你也讓我先打理好一切呀!否則你到時候說什麼,我恐怕也搞不清楚。」
「好吧!案王。」亞桑頓了一下。
克斯王滿意地點點頭,比了個手勢,站在角落的兩位侍女馬上誠惶誠恐地上前替他更衣、梳理。
克斯王一梳整完成,兩位侍女又快速地端上早餐,然後在他的命令下,即刻 出房間。整個過程不過在短短的五分鐘內就完成了,他似乎很滿意這種效率。
「好了,亞桑,有什麼事如此重要,居然必須打擾我的用餐?對了,你吃早餐了沒?」
「還沒,父王。不過——」亞桑急躁地想討論雅雪的事。
「還沒?」他打斷他的話,「那正好,來和我一起吃吧!我們父子倆也很久沒在一起用餐了。」
「父王——」亞桑無奈。
「哎呀!有事等會兒再討論,總不會是有人想不自量力的攻打我們克斯族吧?」他拿起叉子叉起一塊肉。
「當然不是,父王。」亞桑盯視他將肉送進口中,猜測他將要發問的內容是否會影響父親的食慾,「但我要討論的事的重要性不下于它。」
「喔?」克斯王嚥下那塊肉,端起酒往口裹灌,「有什麼事如此緊迫重要?瞧你似火燒眉睫般不安!」
「父王,是有關那位琦登公主的事。」亞桑乾脆開門見山的道出話題。
丙然不出他所料,此言一出,克斯王立刻像被電到一般地扔下叉子,愣愣地瞪著他,好像他頭上突然長出兩隻角似的。
「我不是要你殺了她嗎,還討論一個死人做什麼?」克斯王陰冷地注視著兒子。
「父王,她沒死,而我也不會讓她死。」亞桑從容的說。
「沒死?」他更加陰寒地瞪著兒子,臉上表情猙獰恐怖,他仍無法相信亞桑居然為此事違抗他的命令,這是他一向最信任的兒子嗎?
「是的,父王。她沒有成為刀下冤魂的理由。」
「就憑她是琦登王室的人就足夠了,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克斯王也是咄咄逼人。
「父王,你太以偏概全了。不見得全琦登王室的人都該死,就像母後所言,你過分固執成見。這不一定是正確的,父王。說實在的,我們並沒有充分的理由足以殲滅他們全族,這非但慘無人道,也幾乎到了喪盡天良的地步了——」
「住口!」克斯王大聲喝止,氣憤得兩頰通紅、暴跳如雷,「亂來!亂來!全是婦人之見!」他眼楮冒火、嗤之以鼻地道,「像你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怎會听信你母親那婦人之仁的軟弱說詞?」
亞桑喟然嘆息,他早知道和父親那頑固的個性是絕對說不通的,恐怕只會惹得父親更加速處決雅雪。
「無論如何,」克斯王正視著亞桑,「我絕不容許琦登的殘黨苟且偷生,我要殲滅他們全族,以洩我心頭之恨!」
「父王,如母後所說,你的恨意太深了,已經深得蒙蔽了你的雙眼,難以明辨是非——」
「哼!」克斯王憤怒地哼出聲,截斷亞桑下面的話,「又是你母後!熬人之見不足採信,更何況她身體一向虛弱,完全不明瞭整個狀況,她有什麼資格評判我的行為?」
雖然克斯王一向深愛著妻子,所以說什麼他也不肯納妾。但是在戰爭這種他認為是男人的事情上,他無法採納妻子的意見,這本是沙漠民族的個性——男主外,女主內,甭說她是希望他維持和平的局面。
「也許母後並不了解情形,但她一個旁觀者卻更能清楚地看出我們當局者的處境,我相信她的意見對我們來說,多少都有些建設性。」
「到底怎麼回事?亞桑!」克斯王壓下自己的怒焰,有一個突發的想法令他感到百思不解,而他必須去明白它。「為何你只為琦登公主求情?當初我要你殺了琦登王室全族時,你並沒有反對,為何如今卻突然變卦了?我不明白。」他疑惑不已。
「父王,」亞桑看父親的態度似乎軟化了些,急忙地抓住機會,希望能為雅雪求得生存的契機。「上回我潛入琦登營中探虛實時,曾險些遭遇不測,幸虧這位公主的協助才使我免于被俘。
「這是你從小教導我的道理︰有恩報恩。所以,我想留她一條生命,一方面是為了報恩,而另一方面是,我們並沒有必要全毀了琦登族;除了叔父的事件外,他們一向與我們和平相處、平安無事。」
「有恩報恩!」克斯王冷笑一聲,似乎完全不為亞桑的求情動心。「那是對方必須是我們的友族的前提之下;今天的琦登,是我們不折不扣的敵人,和敵人說什麼報恩?除非你是想自取滅亡!」
「父王——」
「別再說了!要我放她一馬?免談!」克斯王絲毫不肯妥協。
「但她救過我——」
「就算她救了你一百次,我依然不會準許她活著!就算會落人口實,我也要毀滅琦登全族!」
「父王!」他不死心。
「我的脾氣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亞桑,放棄吧!對敵人是不必要說恩情的,否則到頭來被螫得滿頭包的是你自己!」克斯王苦口婆心地解釋。
「既然如此,父王,你是不改其令?」
「沒錯,我依舊要她的命。」
「好,那別怪我了,父王,我將會盡我的一切力量去保護她的安全!」說完,他轉身走向房門。
「亞桑!」
克斯王的怒吼在亞桑身後起了一道道憤怒的漣漪,但仍舊影響不了亞桑既定的決心;誰教父子倆倔強固執的個性如出一轍?
***
一整天,亞桑訓練士兵時的心情都是不安寧的。
回想起昨夜,當他再回房間時,雅雪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教他不禁為之怦然心動。
當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雅雪時,還擔心是否會將細緻縴麗的她捏破;她的表情一派純真,在他懷裹時還緊緊地偎著他,好似一個信任的孩子。
他還記得,他抱著雅雪走到床邊,居然有股衝動不想放她下來,而也就是那股衝動讓他乾脆摟著她在床沿坐了好半晌,才輕柔地放下她。然後,為了不驚動她,他不敢再次震動床舖,所以只好另找一個房間就寢。
突然,他詛咒出聲,「喔!懊死!」
亞桑氣憤自己一直心緒不寧,還真是莫名其妙!
望著勤練操武的士兵們,他發覺他再也無法專心下去了;而以他目前堪稱暴躁的脾氣,加上下午烈日的灼燒,可能會遷怒無辜的士兵。
索性,他下令停止,「今天到此為止!」言畢,他頭也不回的朝雅雪的房間走去。
目瞪口呆的士兵們,回過神後,竊竊私語。也難怪,他們從未提早一分鐘結束操練時間,更別說是幾小時了。
「妳要不要出去走走?」亞桑一開門,便粗魯地問。
正沉迷在書中的雅雪驚訝地 抬起頭,她好奇地看著一臉浮躁的亞桑,猜不透他是怎麼回事。
「現在不是午後的操練時間嗎?」雅雪不明就裹的問,然後衝著他不悅的表情綻開一朵愉快的笑容,「你怎有空閒浪費?」她的雙眼閃閃發亮。
她存心找他麻煩,亞桑煩躁而悶悶的想。
「今天士兵們累了,所以我讓他們早點休息。妳煩不煩呀?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做什麼?妳到底決定好了沒有?願不願出去散心是妳的自由。」亞桑不耐煩的說。
「你不是一直要求士兵得十全十美嗎?」雅雪仍然綻著迷人的笑靨,她難得有這種求之不得的好機會,搞得亞桑滿臉無奈氣憤,卻又拿她無可奈何。「是不是你要求過度,讓士兵們都不堪負荷了?」
「妳真是有夠唆的,妳——」他的話因雅雪惡作劇的眼神而逸去。
亞桑不自覺地出神望著笑得如同小孩一樣天真無邪、如同花朵一般燦爛嬌艷的雅雪,直到她清風般的笑聲嘎然停止,以疑惑不解的神情望著他時,他才 地清醒。
亞桑清清喉嚨、理理思緒。「妳決定好要去散散步了嗎?我並沒有強迫妳喔!」
「……好呀!」雅雪望進那潭深淵,不覺月兌口而出。
亞桑點點頭,隨手拾起一件輕紗披在她身上,然後輕柔地挽著她出門向花園走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裹,亞桑總會不定時地帶雅雪出房散心。有時他會七早八早進房把她從床上挖起來,為的是看日出;有時卻是接近傍晚時分,才拉她到小湖邊,一同欣賞落日晚霞的盛景;而有時是在夜闌人靜時,他帶著她沿著小溪流畔緩行,在寂靜的夜裹賞視星空。
而他對待她的態度,是彬彬有禮、溫文儒雅、溫柔體貼的;且從那晚開始,他再也沒摟著她睡了。
雅雪無法否認,在夜裹偌大的房間裹,她確實希望亞桑能出其不意地闖入房間,再次和她相爭斗嘴也行,只要他能陪伴她度過漫漫長夜。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她慢慢地喜歡和他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