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以讓邵瀚找不到、又無須花錢另外租房子、有現成的床可供棲息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雲妮姊的家。
趁邵瀚熟睡時,章玉嬌包袱款款,逃難似地去投靠溫雲妮,白天除了上課和學設計之外,哪兒都不去,下了課就快快躲回溫雲妮家。她知道只要一回到租賃的公寓,邵瀚必在那兒等她,所以絕不回去,需要拿什麼東西,就托室友小純幫她帶到學校拿給自己。
為了避免邵瀚到學校找她,她也難得地蹺了幾堂課,幸好學期即將結束,剩沒幾天就期末考了,課業方面她平常就準備得很充分,加上人際關系經營有成,只要向同學借上課筆記及詢問老師公布的考試範圍便行了。
總之,她開始過著半隱居的生活,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
「你真的不見他?」
在陽台上,兩個女人拿著剛洗好的被單,一人拉一角,往曬衣竿上掛,溫雲妮在听完她的投靠原因後,好奇地問。
「嗯。」章玉嬌很肯定地點頭。
「永遠都不見他?」
「嗯。」有點猶豫地點頭。
「發誓一輩子都不見他?」
「嗯。」意志動搖地點頭。
「這實在不像剛跟人家做了五次愛的人會講的話。」
「我就知道你會虧我,早知道就不告訴你這件事。」章玉嬌臉紅地抗議,為了這件事,她到現在還在懺悔,無法對自己交代,明明計劃好要很無情地甩了人家,最後卻以激情的運動做結束,還很孬種地連夜落跑。
這等于是自打嘴巴,這種事不是懺悔了就好,她根本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邵瀚。
她的心好亂,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溫雲妮也陪她長吁短嘆。
「你也覺得我很白目對不對?」
「不是,我只是覺得年輕真好,一個晚上五次……」
「雲妮姊!」
「哈哈哈——好、好——不虧你了,別變臉呀!」溫雲妮忙告饒,卻已笑彎了腰。
「我都難過死了,你還笑我,虧我把你當知心的好姊姊,對你一字不漏地吐露心事。」章玉嬌氣嘟嘟地說。
「開開玩笑嘛!」將洗好的枕頭套和床單掛好後,溫雲妮拉著好妹妹的手進入客廳,為兩人倒了杯鮮果汁後,陪她坐在沙發上,「好了,認真告訴我,你打算如何面對他?你不可能躲他一輩子,依我看,他也不會就此罷休,你們遲早會踫面的。」
「踫上又如何,不理他就得了。」
「是喔,講得那麼肯定,卻又要逃到我這里來,好像很矛盾哩!」
章玉嬌想辯駁什麼,終于還是沒開口,在雲妮姊帶笑的眼神下,算是默認了,雖不服氣,卻是事實。
溫雲妮撫模她的秀發,就像對妹妹一樣疼愛有加,溫柔道︰「想听听我的看法嗎?」
她點頭。
「我認為你還愛著他,只是不肯承認。雖然你老說接近他是為了要教訓他,但在我看來,你對他仍有依戀。」說到這里,她有感而發地嘆了口氣。「現在看來,也不知你們兩個冤家到底是誰欠誰,說不定是前輩子結了什麼緣,這輩子才一直糾纏在一起,也許是宿命吧!」
章玉嬌抬高下巴反駁︰「不,這不是宿命,我絕不認命,命運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幸福是自己找的,不是別人給的,就算……好,我承認我對他余情未了,可是這又如何?我發過誓絕不重蹈覆轍,所以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我很明白這樣的決定是對的,所以我才會讓他找不到我,我只是需要時間思考——」突然之間,她覺得似乎找到了支撐下去的理由。「對,我只是需要時間平靜一下心情,只要我想通了,面對他時便能心如止水。」
「如果他這次來真的呢?」
「不可能!叫花心的人專情,等于叫烏龜爬陽明山一樣,根本不可能,我不會笨得再去作夢,人還是實際一點比較好。」
「可是……」
「雲妮姊,怎麼你開始幫那家伙說話了,想把我推入火坑啊?」
「推入火坑?瞧你形容的,我只是覺得凡事不要太極端比較好。」
懊怎麼說呢?她當然不要嬌嬌跟一個花心的男人在—起,是她告誡嬌嬌這世界上有三種男人不能踫,一是賭徒,有賭癮的人,再怎麼戒,也戒不了天生骨子里的賭性,遲早把老婆輸掉,跟這種人在一起就是一種風險,一個人有多少人生可以跟這種人做賭注?只要輸一次就完了。
二是打女人的男人,這種人的性格存在著暴力傾向,並非用規勸或講理的方式就可以叫他改掉,會打女人代表他不懂得珍惜對方,會跟這種人在一起的女人是最笨的,人可以講道理,但拳頭是不長眼的,千萬不要笨得去當沙包。
第三就是花心的男人,「花心」意為不停地花心思去狩獵,或許是雄性動物有天生征服的本能,對翠一對象感到不滿足,喜歡在不同的異性之間挑戰自己,追求感官刺激,從中得到成就感。這樣的男人有喜新厭舊的特質,沒有責任感,穩定性不足,聰明的女人就該知道這樣的男人是不可信賴的。
但是同樣的,溫雲妮也了解,很多事情不能以偏概全,而且情況不同,結果也會不同,若兩人結了婚,其中一方違背婚姻而出軌,縱有任何理由都不能原諒,背棄婚姻就是背棄婚姻,不能打折的。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衡量的角度也就不一樣。
在婚前,男女雙方都可以多看看、多交朋友,尋找最適合自己的人,談幾場戀愛無可厚非。令溫雲妮深覺疑惑的是,邵瀚前後兩次交往,對嬌嬌的態度轉變很大。
謗據嬌嬌的敘述,第一次交往時,她感覺是嬌嬌追著邵瀚跑,那時的嬌嬌還很冷艷稚氣,似乎並非邵瀚鍾愛的類型。
第二次交往,反而變成邵瀚追著嬌嬌跑,努力討好她。這時候的嬌嬌已經改變了很多,不論在外表、氣質及內涵上,都不同于以往,即使嬌嬌甩了他,他依然不肯罷休。
這兩次交往的差別,似乎透露了某個訊息,這也是溫雲妮為何幫邵瀚說話的原因,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明白現在的嬌嬌听不進去,也許該讓時間去證明兩人有沒有緣分。
若邵瀚真愛她,就要拿出魄力和毅力,即使被羞辱、被刁難,那也是他應得的,否則只憑幾句話就要別人相信他的誠意,也太便宜他了,對嬌嬌而言也有失公平。
所以她放棄了說服嬌嬌的打算,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支持你。」
「我就知道你對找最好了。」她挨著溫雲妮撒嬌,不一會兒後,有些愧疚地說︰「雲妮姊,不好意思喔……這陣子要打擾你了。」
「什麼話,我們是好姊妹嘛!」
「我會愧疚呀,你們夫妻倆日子過得好好的,平白多了一個電燈泡。」
「有你陪我,我也很高興呀!而且有更多時間可以跟你聊聊女人的話題,不像我那老公啊,除了電視新聞外,沒什麼可以引起他的興趣,跟他說這些等于對牛彈琴,還常給我听到夢周公去。何況你來了,我也多一個幫我做家事的人,有時候我工作上實在忙不過來,說起來是你幫了我。」
章玉嬌高舉有力的臂膀打包票。「放心,做家事我最會了,在我南部的家鄉,女人從小就被教育要會十八般武藝,所以你沒空煮飯的話,交給我就行了,而且考完試後我就放暑假了,時間更多,交給我吧!」
溫雲妮失笑。「那我就不客氣嘍。」
「不過如果超時,你可以付我工錢當作補償。」說完,兩個麻吉的姊妹笑鬧在一塊,然後又開始同心協力忙其他的家事去了。
對章玉嬌來說,有考試要準備,有家事可以做,有人可以談心,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唯有如此,她才不會胡思亂想鑽牛角尖,也寸以不去想「他」。
沒錯,只要兩人不見面,時間久了,他就會自討沒趣放棄了,就這麼辦吧,就讓時間沖淡這份錯誤的感情吧!
對邵瀚避不見面的如意算盤,可惜只維持到考完期末考最後一科的當天下午。
當章玉嬌剛從教室走出來,最松懈的時刻,有人冷不防地接過她手中的書和肩膀上的袋子。
「走吧。」很順口的說著,隨即她的手順勢落入一只有力的手掌里。
她人還處在呆愕中,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牽引著。
「喂,你——」
「慶祝你考完,我們去吃大餐。」
「我不要,東西還我!」她微微掙扎地低吼警告。
「到了車上,自然就還你。」
書在他另一只手上,背包在他的肩上,這是預謀,他早就準備好來拐走她。
「我不去,放開啦!警告你我會叫喔——」
「如果是這樣,我只好當場用嘴巴封住你的唇,而且我很樂意這麼做。」
她倒抽一口涼氣。「你敢!」
「這麼好康的歹志,有何不敢?倒是你……」他的笑容突然變得頑皮,語氣也極為挑逗低啞。「你辛辛苦苦建立氣質淑女的形象,應該舍不得一下子就毀掉英名吧?若讓人看到你潑辣的樣子,恐怕會讓那些愛慕你的人跌破眼鏡。」
他一語中的,狠狠剌中她的死穴,的確,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教學大樓,四周教室里都是安靜在考試的學生,如果她尖叫,窗口立刻會塞滿許多人頭,而邵瀚必然立刻當眾封緘她的嘴,求救不成,反而給人當節目欣賞。
他不在乎,她可不行,因為她不想丟臉,以後還想在學校存活下去。
「你到底想怎樣!」
「想……」他突然逼近,熱氣在她耳朵旁輕拂而過,說若兩個字。「想你。」
原本一堆正要罵出的字眼,被他簡短的告白堵得一時說不出來,害她只能干瞪著他,內心卻熱烘烘地燒著。
想她?故意說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她會當真才怪!但盡避腦子里如是想,心口還是不爭氣地悸動了下。
邵瀚緊緊牽住她的手,自那夜她離開沒再回住處後,他就明白她在躲自己,他一點也不難過,反而高興,因為這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態,如果個是她心里有鬼,怎會落跑避不見面?她的行為只證明了一件事,她在乎他。
有了這層認知後,現在不管她做什麼,他都不擔心失去她了,因為當他馬力全開追求一個人時,絕對是凡人無法擋。
上了車後,邵瀚把她的東西放在手構不著的後座最邊邊,免得她抓了東西就溜。然後按下安全鎖,發動車子離去。
他載她到一家雅致的餐廳,訂了兩人的位子,只要是在公共場合里,就不怕她發飆給他好看。
既然被他攔截到,章玉嬌索性等著看他能變出什麼把戲。整頓晚餐,她雖沒有像上回來一段全武行的表演,但也沒給他好臉色看,不過從頭到尾,他奉送的都是不打烊的笑容,不因她的臭臉而偷工減料過。
美食在前,她原本只想隨便吃幾口,之後再說難吃死了來故意刁難,但吃了一口後,她便呆住了。
獨特的美味在嘴里化開,濃郁而特別的口感令她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這家店的老板本來是大飯店的廚師,辭職後自己開了這家店,我一直想帶你來,它的東西除了新鮮好吃之外,搭配的酒也是一級棒,你喝一點看看。」
她沒反對,好奇地喝了一口,意外發現非常對味。
「這是什麼酒?」
「白蘭地。」
她將瓶身轉了下,睨了他一眼。「上頭明明寫XO。」
他不疾不徐地解釋︰「法國人對酒有很嚴格的分級規矩,台灣有很多人把XO當品牌,其實XO是干邑白蘭地的分級代號。」
她納悶地問︰「干邑?」
「干邑是法國地名,是位于法國波爾多北方的一個產酒區,法國政府用干邑這個名字來代表產自法國干邑區的白蘭地。干邑是全世界平均價格最貴的酒類之一,同樣是葡萄釀制的白蘭地,只要產自干邑,單價都比較高。」
是嗎?她對酒沒研究,但卻有求知的精神,這個話題引起了她的興趣;而他就喜歡這樣生氣蓬勃的她,目光個自覺地柔情似海,她都不曉得,這樣的她有多麼吸引人。
「你說XO是分級代號?」
「是的,原酒至少要在桶中陳放兩年半以上才能上市販售,四年半以下的叫VO,四年半到六年半之間叫VSOP,XO則是六年半以上的級數,若超過五十年以上就是珍藏級了。」
「呵,那我多買幾瓶回家擺著,五十年後豈不是可以賣到好價錢?」
「白蘭地裝瓶後就不會有陳年變化,所以裝在瓶中的白蘭地並不會越陳越香,否則早有人這麼做了。」
原來如此,說的也是,如果這麼簡單,就不叫珍藏級了,哇……五十年以上,半個世紀耶!
「原來白蘭地還有這種學問啊……」
她一邊轉動瓶子,一邊研究道︰「我不懂酒,但感覺這酒香和這道菜非常搭配。」
「一家知名法國酒商把一般食物分成八大類,香料、海鮮、燻烤、酸苦、熱甜、冷甜,巧克力……並針對不同年份口味的干邑來量身訂作一套菜單相食譜,且強調不能和蔬菜及醋混合,前者會產生很強的青草味,後者則會與干邑產生味覺上的強烈沖突,有時候,它也搭配飯後的甜點和雪茄。」
很意外他會知道這麼多,原來他除了泡馬子,對酒也有研究,讓她對他另眼相看,但這可不表示她就對他有好感。
「點這麼貴的酒,肯定心懷不軌,想灌醉我?」她眯細眼,一身的剌又冒出來了,等著發飆。
「騷人墨客喜歡用昂貴、神秘而美味來形容干邑,因為它具備了讓雄性動物無法自拔的魔力,就像一個女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獨特的魅力,一旦品嘗到她的美好,便會想要珍藏,不管是十年也好、五十年也好,就算一輩子也值得。」他含笑說著,語帶感性,雖然沒有踫她,但凝望她的眼神是如此專注真誠,盯得她心律又開始不整,因為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逃了。
他的態度太認真,和以往的邵瀚不一樣,其實她早該發現這一點,只是一直以來都拒絕相信浪子會回頭,因為她還是那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膽小表章玉嬌。
別看她一副充滿自信的樣子,一遇到感情的事,她就變成膽小表,所以兩年前才會禁不起失戀的打擊而想不開。
她故意不听他話里明確的表白,寧可相信那只是他泡馬子的招數,而不是對她一生一世的承諾,什麼一輩子也值得,太可笑了,她才不會上當!
「阿嬌……」他的手掌溫柔而有力地蓋上她的手,深情的黑眸像是深邃的汪洋。
她一震,收回手並放到桌子下,彷佛觸電一般,強壓下劇烈的心跳。真不爭氣呀,面對他,她似乎越來越沒定力了。
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迷惘和不安,她低下頭。「我們分手了,你不要再纏著我。」
「我愛你。」
「這話我听太多了,說得比唱得好听,我根本不相信你。」
「要如何你才相信?」
「你別費神了,我就不信你可以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
「那是以前,遇上你之後,我可以。」
她不屑地哼笑。「你不打野食了嗎?改吃素了嗎?」
「如果你不讓我吃,我就真的出家當和尚吃素了。」
她抬起頭瞪他,氣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麼露骨的話時,表情卻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慷慨激昂樣;同時也氣自己意志動搖,在氣勢上矮了一截。
好不服氣啊!她不要當那個被設計的人,要斗的話,也要把主控權搶到手,由她來決定游戲規則。好!她決定了,如果他不肯放過自己,那麼她就好好整他。
「既然你愛我,就證明給我看。」
那個充滿斗志的章玉嬌回來了,他看得出來,與她四目相對地回笑道︰「如何證明?」
「看你的誠意值多少?現在,我肚子好餓,還要再點菜。」
他揚著眉,表現出紳士的風範,立刻示意服務生拿menu來,遞給她。
「隨便點,別客氣。」
「哼,我要點最貴的——吃死你。」她嘴里喃喃地詛咒。
沒錯,她要好好壓榨他、刁難他、折磨他,當一個野蠻女友,整得他死去活來,反正周瑜打黃蓋,她願打,他願挨,為什麼不打?
從那天開始,他們又恢復了約會,她依然是那個氣質婉約的章玉嬌,但那是在別人面前,在他面前,她就成了刁鑽任性又潑辣的章玉嬌。
約會時,她會故意遲到三個小時,讓他像白痴一樣在路邊等;要不就上一秒說要去哪里,下一秒就說不想去了;或者去看電影首映會時,明明大排長龍,恐怕要排三、四個小時才買得到票,一般人早放棄了,偏偏她就是堅持要看,把排隊的任務交給他,自己則跑去一邊喝果汁涼快;又或者在他好不容易請了兩天假,答應帶她去香港玩時,她卻臨時取消約會,說身體不舒服,逼得他只好把機票日期延後、把旅館預約取消。
總之,她就是要整他,看他所謂的愛能維持多久?然而,他的表現總讓她意外。
他沒對她生氣,不管她遲到多久,他一定等她;不管她多任性,他總是很有耐心;不管她多無理取鬧,他總是體貼柔情;他表現出她沒見過的另一面,在她面前的不是那個花心難以捉模的邵瀚,而是守著她、呵護她、百般討好她的邵瀚。
他對她展現了無比的包容及呵護備至的寵愛,這些是以前的邵瀚身上從沒有的,有時候,甚至連章玉嬌都覺得自己好像做得太過分了點,但內心深處的不安又提醒她,邵瀚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只要他踫上另一個更吸引他的女人,就會無情地離去。
但是暑假結束了,新學期開始了,他還在她身邊。
與他相處的時間越久,對她越不利,因為她發覺自己逐漸心軟了,總被他激情的擁抱給迷惑,總因他的深情熱吻而心動,甚至幻想,若能跟這樣的他天長地久該有多好……
然而就在她真的放下心防,開始對兩人的未來幻想美好的願景時,好死不死的,卻讓她看到了一個畫畫——
這一天下午,她抱著雀躍的心情,打扮得美美的來到兩人相約的地點赴約,卻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抱著邵瀚,而那個女人她也認得,就是當初邵瀚劈腿擁吻的對象。
「阿嬌?」邵瀚在發現她的同時,猛地推開那女人。
章玉嬌臉色刷白,搗著嘴,望著他的眼里充滿了心碎和受傷,瞬間就奮力轉身跑開。
「阿嬌!不是你想的那樣——該死!」邵瀚立刻拔腿追去,但街上行人太多,擋住他的路,轉眼間,人已消失在馬路對街的巷口。
這下誤會可大了!這次他就算跳黃河也很難洗得清,但還是得解釋,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為了挽回她,這段日子他小心維護兩人之間的信任,費盡心力修補感情,他可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全心全意地付出誠心和毅力,最近好不容易看到一點成果,怎麼偏偏就在這時候剛好巧遇以前的女人呢?
對方說她要結婚了,還秀戒指給他看,他也祝福對方,只是沒想到對方在臨走前突然來個告別的擁抱,阿嬌正好就看到這一幕!
現在,阿嬌又失蹤了,他找不到她,不管是她的室友、同學或家人,都沒有她的消息,他急得幾乎要瘋掉,因為他有不好的預感,阿嬌恐怕會一去不回,讓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我要報警!」在「童話烘焙屋」二樓的包廂里,邵瀚激動地說,他不停地走來走去,坐立難安,而坐在他對面的,是嚴肅的何碩文。
「我原本希望她能來找你,畢竟她把你當大哥哥一樣,說不定會向你告狀,那我就有機會解釋,但現在——Shit!」邵瀚用拳頭敲打牆壁,他現在是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見不到阿嬌,他一刻都安不下心。
「她不想見你,你報警,反而只會更惹她不高興。」何碩文道。
「我寧願她當場對我發飆,也不要就這樣不見!媽的,我想揍人……」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牙齒磨出來的。
何碩文第一次見到好友如此煩躁和無助,而且是為一個女人,失去了他一貫的灑月兌和不羈。
「看來你真的愛上她了,對吧?」
邵瀚沮喪地跌坐椅子上,語氣中帶著無奈的苦澀。「真被你說中了,我遇上克星,還受到報應。」
何碩文深嘆了一口氣,看好友如此頹喪,他也很想幫忙,畢竟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好的。
「別擔心,我會幫你跟嬌嬌解釋。」
邵瀚勉強擠出一絲苦笑。「謝了,不過前提是得先找到人才行。」
接下來,兩人為了找到人,各自提出一些辦法,但這些方法邵瀚都試過了,也確定嬌嬌並沒有回南部的老家,實在想不出她會去哪,似乎除了報警一途,無法可想。
此時,有人敲門。
「何大哥,有人找你。」一位打工的女店員來通報。
「誰?」何碩文納悶,會來烘焙屋的人除了買面包外,有事也只會找他父母,也就是這間店的老板跟老板娘,誰會來找他?並且找到烘培屋來?
當他正猜疑時,俏皮的女店員很曖昧地補了一句。「是個美麗的女人喔,她說是嬌嬌的干姊姊。」
兩個男人互瞪一眼,不約而同站起身,邵瀚沖得最快,轉眼間已來到一樓。
他盯著對方,狐疑地問︰「你是嬌嬌的干姊姊?」他的訝異是有原因的,因為從來沒听嬌嬌說自己有一位干姊姊。
溫雲妮因為不知要去哪里找邵瀚,所以想來烘焙屋踫踫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何碩文,因為找到何碩文,就可以問到邵瀚的所在。想不到運氣這麼好,邵瀚人就在這里,她好奇地打量著他,過去只在照片上看過,頭一回見到本尊,更明白嬌嬌為何對此人念念不忘了。
她禮貌一笑,微微點頭。「是的,其實我是為了嬌嬌的事來找你的。」
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而這件事必須向本人求證清楚,就是邵瀚是否真如玉嬌所說的,又去偷吃?
「我沒有,那是一個誤會,關于此事,我一直想向她解釋。」邵瀚沉聲道。
「我可以保證,他說的是實話。」何碩文一旁補充道,很誠心地向眼前這位女士懇求。「小姐,可否告訴我們嬌嬌人在哪?沒她的消息,我這位兄弟已經好幾天睡不好了。」
溫雲妮打量邵瀚的認真神情好半晌,再看看為他掛品質保證的何碩文,心中的疑慮終于解開,原本她就有點懷疑,怕是嬌嬌太杯弓蛇影而弄錯了,現在看來,她走這一趟是對的。
「她在……」說了兩個字便頓住,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閃過,她故意嘆了口氣。「她在寺廟。」
「寺廟?她去寺廟干麼?」兩人大男人一頭霧水地問她。
「傻瓜,女人想不開的時候,跑到寺廟當然是出家啊。」
恍如五雷轟頂,炸得邵瀚當場黑了臉。
「哪間寺廟?快帶我去!」
說著一把抓住溫雲妮往外沖,嚇得她連忙道︰「你別急——天呀!我穿高跟鞋耶——」
「邵瀚,冷靜點!」何碩文緊追在後。
「冷靜個頭!他媽的!哪個尼姑和尚敢幫她剃度,我就宰了對方!」
于是,一行三人坐上車疾駛而去,火速趕往寺廟。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後,邵瀚發了瘋地直闖寺廟每一處地方,香客被他龍卷風的來去給嚇到,寺廟里的師父們也被他驚擾到。
正在其中一處院落靜思的章玉嬌,被門外的騷動給轉移注意力。
她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跟溫雲妮告知一聲後,就來此處散散心,听著寺廟里念經誦佛的梵音、隱約傳來的木魚聲,讓她的心情暫時得到了平靜,但突來的騷動,又打斷了她的清靜。
她不回頭看還好,一回頭,立刻刷白了臉。
「阿嬌!」邵瀚驚喜地叫她。
她跳起來,頭也不回地立刻逃跑。
「阿嬌!別走!」
「你走開!我不要見你!」
無視于詫異的眾人,就見兩人你追我跑,上演一場打帶跑的全武行,拜拜的忘了拜,念經的忘了念經,一堆人盯著那兩人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找到阿嬌,邵瀚當然不肯就此罷休,一下子就追上她,把她緊緊摟在懷里,被打也好,被踹也罷,被掐也甘願,就是不讓她走。
「放開我!」
「不放!除非你听我解釋!」
「我不听我不听!說什麼我都不听!」
她拉他頭發、咬他肩膀、把他當沙包打,卻不管如何掙扎,都無法使他松開鐵一般的手臂。
寺廟里的木魚被敲得咚咚咚——
邵瀚的鐵頭也被打得鏘鏘鏘——
何碩文和溫雲妮在一旁看傻了眼,這是一場男追女的戲碼,但一點都不羅曼帚克,說是摔角還差不多,那扭在一起的兩個人臉部表情有夠猙獰的,他們看得也冷汗涔涔。
「要阻止他們嗎……」溫雲妮汗顏問,何碩文尚未回答,又傳來那兩人精彩的咒罵。
「我插你的眼!」
「肖查某!你鬧夠了沒有!」
「我恨不得閹了你!」
看熱鬧的人群中傳來幾聲阿彌陀佛。
「我沒有對不起你!」
「听你在放屁!我明明看到你抱她!」
「是她抱我!我根本來不及躲開,而且她都要結婚了,不信的話我帶你去找她對質!」
「你隨便掰都行!」
「只要你不離開我,要閹掉我或怎樣都隨你!」
人群中又傳出幾聲善哉∼∼善哉∼∼
「信你我是豬!」
「不然我把每個月的薪水都給你!」
「不信!」
「還有車子!」
「……不信!」
「股票也給你!」
「……不……」
「還有房子!」
「我以後名下所有財產,都掛你的名字。」邵瀚溫柔地說,乞求著她的憐憫,那生怕失去她的神情,盡是慌張與委曲求全。
她震驚地看著他,兩眼閃著淚光,嘴巴翹翹,眉頭皺皺,依然不給好臉色,但誰都看得出,她態度軟化了。
「我想……」何碩文緩緩回答溫雲妮剛才的問題。「他們很快就會搞定,不需要我們雞婆。」說完,嘴角揚起深深的微笑。
然後,果真如何碩文所說,女主角抱住男主角,哇的一聲哭出來,而男主角緊緊摟著她,對她又親又哄地,周圍的觀眾像看到美滿大結局一樣響起一片掌聲,其中又穿插幾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章玉嬌將哭花的臉埋在他的胸膛里,嗚咽地數落不停。「我到底是前輩子欠了你什麼?」
他愛憐地與她額抵著額,低笑。「是我欠你,所以現在還你,現金、車子、房子都給你了,你也不吃虧呀!」
她皺皺鼻子。「那倒是,不過還欠一樣。」
「哪一樣?」
「專屬的禁臠。」
他嘆了口氣。「要不要白紙黑字簽契約,詳列我是你專屬的寵物好了,不是更有保障?」
「你說的,別反悔。」有人終于破涕為笑。
「不敢的人是你吧?」
「誰說我不敢?」充滿斗志的氣勢又來了。
「那明天去公證。」他挑釁地撂下話。
「好啊。」
「好,就這麼決定。」
一場談判,最後以這個決定收場。
然後,他們去公證了。
然後,阿嬌如願嫁給心上人,當個美嬌娘。
但是,公子還是公子,只不過此「花」非彼「花」,是花錢、花苦力的兩個「花」。
全書完
編注︰關于溫雲妮的愛情故事,請看橘子說370小女人立志之一《看我七十二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