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宋紹口中得知他不能如期付給她一仟萬時,令正在憂愁不知該如何在同學面前拉下這個臉取消婚禮的余若瑟,更是雪上加霜。
昨天她打電話給同學,還未開口,同學就興奮地告訴她,她已經電告全班同學,甚至隔壁班的同學也通知了,儼然一副余若瑟「為班爭光」的模樣,害她硬生生又將先前擬好的話給吞了回去。
現在可好,宋紹原本和她約好的一仟萬,這下子也泡湯了!
哼、哼,這都得怪姓白的那個臭男人!
「很抱歉,表哥一聲令下,我只有將這一仟萬當成禮金了。」宋紹邊說邊寄予同情眼光。
「不、不,這不行,我一定要在婚期前籌足一仟萬啊!」她哀怨地大叫。
唉,算了,同學的「誤會」她現在也管不得了,眼下先想想辦法賺回這一仟萬才是當務之急。
反正報章雜志上常刊登有關社會名流一下訂婚、一下解除,一下閃電結婚,過不久又閃電離婚的消息,搞不好她到時候通知大家解除婚禮時,又是一則更加勁爆的消息。
宋紹聳聳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她撫著下巴,苦思著對策,簡直欲哭無淚。
突然間,靈光乍現,余若瑟心中蹦出了一個解套的方法。
她想起幾日前的夜晚,曾經見到白恆欽書房里有許多古董之類的玩意,急忙問道︰「對了,白恆欽書房里的那些瓷器、古董是不是真貨?」
「是啊。」宋紹應了一聲後,才突地了解到她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你想怎麼做?」
「這樣好了。」她收起淚水,一臉悲憤。「你不能借我錢,但至少幫幫我,弄個古董拍賣會。」
「什麼?」聞言,宋紹驚愕地瞠大眼。「你要賣了他的寶貝?」
這位余家小姐也未免太狠了,居然要拍賣掉白恆欽的古董?「才不是。」余若瑟瞪去一眼,仰著無比堅決的小臉。「是他不仁在先,斷了我的財路,可別怪我無義在後!」
「呃?」宋紹老覺得她好似在上演古裝劇?上回只不過賣了他幾件西裝,他就一副要殺了她似的凶狠模樣,這回她要是真賣了他的古董,不被表哥活生生地掐死才怪?想到這里,宋紹不禁為她捏一把冷汗。
「那你打算……」
「其余的你不用知道了,只要暗中幫我準備個地點,其它的我自己來打理就是了。」她激動地雙手拳握,小臉閃著無比堅決的光彩。
宋紹簡直要對這位未來的表嫂致上最高敬意,她不怕死的程度就和親身去捋虎須一樣。
他不禁在心中衡量著,他那冷酷的表哥制得住這只無法無天,膽子又特別大的小野貓嗎?呵,看來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有看頭了,他怎麼能錯過這場好戲?「好,我答應你。」宋紹一口氣應允了下來。
余若瑟深吸口氣,目標幽幽地望向遠方,小臉上淨是堅決之色,眼波流轉間頗有烈士赴義前的慨然之態。
「我一定要變成一部印鈔機,當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拜現在科技發達所賜,網路上的資訊應有盡有,她很快便找到一堆關于制造瓷器的網站。
透過網路,她和幾家工廠聯絡之後,發現其中幾家甚至暗中替人復制古董做成幾可亂真的膺品。
再經由宋紹特地為她準備的拍賣會,短短一個禮拜之間,她得到了將近六十萬元的新台幣。
她再借著這筆資金重新投資在股、匯市上,有了頭一次的慘痛經驗,她這次下單買賣就更加小心了,短短的三天之內,原本的六十萬翻了一倍,變成了一佰二十萬。
雖然和目標一仟萬還距離遙遠,但離婚期尚有二個禮拜的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期限前賺足一仟萬元。
手里捧著銀行和股、匯市買賣的交易紀錄單,她不禁幻想著二個禮拜後捧著成堆的錢到白恆欽面前的得意模樣。
哼、哼,他真以為天底下只有他會賺錢?剛開完會的白恆欽回到辦公室內,秘書即替他接進一通電話,對方是生意上往來的伙伴,年歲約與自己父親同輩。
「白老弟,最近好嗎?」
「好啊,趙老,您近來身體還行?」
「還行、還行。」
兩人寒暄幾句後,被喚作趙老的男人慢慢切人了正題。
「我說老弟,你收藏的那對明朝的紅玉玉獅,讓給別人了?」
「沒有,還擺在家里。」白恆欽一听,心里掠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咦,這就怪了。」趙老疑惑地沉吟半天。「前兩天有人拿了這一對玉獅來送我,說是由你那邊出來的貨。」
「什麼?」白恆欽一听,猛地由椅子里彈跳而起。
不用想,他都可以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肯定是余若瑟那女人,上回賣了他的西裝還不滿足,這會兒,歪主意竟然動到他的古董他回去肯定要掐死她!
「我以為是你公司的營運出了問題….「不,公司一切都好。」
「世佷,有問題的話,一定得和我開口定會幫你的。」
「不,趙老,您放心,我說的都是事實,公司一切都好。」
「這就怪了。」趙老沉吟了片刻後,又道︰「話說回來,這對玉獅是罕見的珍品,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恆欽簡直氣到頭上冒煙,恨不得立刻回去一探究竟。
听對方頻頻吸氣努力控制好情緒,趙老也感受到白恆欽好像對這件事不太知情。
「怎麼,這件事你似乎還不知道?」
「沒錯,這件事我還不太清楚,等我回去查查,再給趙老一通電話。」白恆欽咬著牙,努力壓下胸腔里的翻天怒火。
「如果我手上這是真貨,而你又不知情,白老弟啊……」趙老重嘆了口氣。「恐怕是你宅里的人手腳不干淨。」
白恆欽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這事我會查清楚。」
「對了,你下個月要結婚了?」
「到時還望趙老賞個臉來喝喜酒。」白恆欽表面上客氣道,心里卻想著趙老方才口里「手腳不干淨」的人,恐怕就是他的未婚妻。
「那當然、那當然……」
寒暄幾句之後兩人便收了線,一掛上電話,白恆欽立刻驅車回到住宅,全身燃著憤怒的火焰。白恆欽下了車,甩上車門,一進門即直往余若瑟的房間而去。
「你偷了我的古董?」他低沉且壓抑的嗓音明顯地透出不悅。
「呃?」正在分析股市明日走向的余若瑟因對方來得突然,因而嚇了一跳,雙眸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名仿佛要殺了自己的男人。
白恆欽深吸口氣,字字句句仿佛是由齒縫中進出。「說,你是不是偷偷賣了我書房里的古董?」
他聲音冷冽,雙眸冷冷地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驚愕過後,余若瑟受驚的心情慢慢回到正軌。「沒有。」
「沒有?」他舉步朝她踱近,雙眸始終緊鎖著她。
她凝睇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的身軀,心跳緩緩加速,因身高的關系,她必須仰首望著他。
「我、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原本想大聲嚷嚷,但終究因為心虛而滅了自己的氣勢。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準再做出此等荒唐事。
面對他冷凜肅然的氣勢,余若瑟心口忍不住沉了一下,盡避她命令自己不要慌張,但迎上他緊迫盯人的視線,她的身子便下意識地輕輕顫抖。
「我說了沒有,我沒有賣了你的古董……」
聞言,白恆欽劍眉斜挑,冷道︰「我可沒有說你‘賣’了我的古董,你這是不打自招。」
「呃……」余若瑟心底一驚,暗暗悔恨方才的「失言」。
「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我真的沒有,我剛才只是隨便說說,哪知道就這麼剛好。」她一臉委屈地道。
「很好,有沒有等會就知道。」白恆欽一把攫住她一只皓腕,不由分說便扯著她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你、你放開我啦,我說沒有就沒有,你這人怎麼這麼野蠻……」她整個人被他扯著走,她心驚地一路大喊。
他粗魯地將她拽進書房,眼前的景象和他原先所預料的完全不同。
他的古董瓷器、花瓶、各色玉器,都好端端地待在原來放置的地方,就連趙老口中所說的那一對玉獅也乖乖地待在展示架上。
這時,余若瑟趁他怔愣之際,猛地甩開他的手,埋怨道︰「我說沒有吧,就不相信我……」
正當她準備得意地多說兩句時,白恆欽回眸瞪住她,冷聲道︰「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沒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余若瑟因乍迎上他回眸間,眉宇之中的一股凜凜英氣,而微微怔住。
白恆欽屏著怒氣,瞪住她的雙眸既邪魅又令人心悸。「你究竟對這些古董動了什麼手腳?」
「呃?」余若瑟胸口一緊,原想他見了他的寶貝古董安然無事,應該就不會怪罪她了,怎麼這會兒炮口還是指向她?這男人也未免太精了吧?白恆欽臉上的表情漠然冷峻,深幽的眼瞳里似乎含著令人心顫的殺氣,余若瑟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蠢事……
可是沒辦法啊,為了籌湊她所需的資金,女已經走投無路了。
眼看著婚期將至,不知怎麼地,她好心慌!
白恆欽眯著眼,冷冷瞪著眼前驚愕地瞠大眼的女人,為她夸張、糊涂的行徑簡直快氣昏了頭。
深吸口氣,他撫著發疼的額際。「你究竟說不說?」
「說什麼?」她水靈眼珠心虛地轉了兩下「古董不都好好的嗎?干嘛賴在我身上?」
「你真是倔強。」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眸中寒光四射。「別人或許會這樣就不再懷疑你,但你卻騙不了我。」
「呃?」她猛地倒抽口氣,有種做壞事被人當場逮著的尷尬。
「你雖然大膽,但卻還不夠能力搞出拍賣會的事,你哪里來的客人名單?這件事絕對不是你一個人做的,有誰幫你?」
「呃……」她驚恐地瞪著她,小嘴微張。
天,這男人也未免太了解她了?「不說?嗯?」白恆欽的聲音斂去了怒氣,轉為溫柔。
余若瑟打從心里深處為他此刻的變化,感到陣陣顫栗,他隱忍怒火的模樣竟比他表面上的怒氣更加駭人。
他過分溫柔無害的嗓音和他邪挑幽魅的眸子,同樣具有警告且令人心顫的力量,更有一絲勾人心魂的邪氣。
在他強勁的氣勢下,她原本想要與他對抗的心已經漸漸投降了……
他倏地伸手將她一把擁進懷里,並且將她壓向一旁的椅上,含著某種欲念的眸光緊緊瞅著她,模樣既危險又令人心驚。
「你、你干什麼?」她驚慌嚷著。
「我上回的警告你全然沒有听進耳里,既然你不肯說實話,我只有用我的方式讓你願意說實話。」
他弧度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那笑里有一絲足以令人打從心里發出冷顫的邪氣。
縱橫商場多年,他深知和敵人對峙時,最重要的便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知悉對方的弱點,只要掌握住對方的弱點無異是掐住了敵人的喉嚨。
他這未婚妻雖有小聰明,但初人社會、涉世未深的她真以為斗得過他?的確,她聰明、大膽,有別于一般沒主意、又愚笨的庸脂俗粉,也正因如此,她身上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足以激起任何男人想征服她的。
他並非特意要侵犯她,但這未經人事的小妮子最怕的該是男人的侵略吧,為了逼她說出實話,他可不介意「假戲真做」。
丙然……
「好啦、好啦……我說了、我說了,我什麼都招了……」余若瑟心底一驚,什麼都願意招了。
喔,天,拜托別再用那種眼光瞪她了!
不知怎地,每每迎上他那沉著且專注的視線,她的心口便會失速狂跳,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怕他哪一點。
他那雙沉眸宛如兩道沉深漩渦,優雅而魅惑,引誘著人們直往那深不可測的淵壑里陷落。
「說,我在听。」他俯身定在她小臉前三寸處,雙眸幽魅、深沉,卻又如銳箭般犀利、且極具威脅力。
空氣中逐漸彌漫著某種微妙的氛圍,原本該是充滿憤怒、氣憤的氣氛,不知何時竟變得有些……暖昧?「說了你不能生氣?」
白恆欽冷眸瞪去一眼。「你還想談條件?」
「呵呵……」她尷尬地干笑兩聲,心慌意亂。
這男人怎麼老是這麼酷?不知道他是什麼星座的?「快說。」他一臉耐性欠佳的表情。
「我……呃……我復制了你的古董……」她害怕地囁嚅道,聲音幾不可聞。
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禱老天爺,她說出實情後,他能夠大慈大悲讓她死有全尸。
「什麼?」白恆欽一听,訝異地眯細了眸子。「你說什麼?」
「我……」她深吸了口氣,鼓起最後的勇氣。「復制了你的古董……」
「你!」
這女人還真有一套,盡避心底怒火高漲,但他的確也為她這「出人意表」的小聰明而折服!
受夠了威脅的余若瑟在說出實情後,也豁出去了,她猛地推開他,埋怨地哽著嗓音嚷道。
「是,我是做了件不應該的事,但我真的沒辦法,我需要錢啊,我……我……」說著,她竟低聲啜泣了起來。
白恆欽此刻心緒復雜,她哀戚的模樣竟令他有些心疼,對于這層發現,他先是覺得自己可能是氣瘋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表面上他不動聲色,因為他向來也不是個懂得安慰別人的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我私底下找人復制了這些古董……」
「然後宋紹替你拍賣?」可惡,他一定要找機會扒了宋紹這小子的皮,竟然和她這樣胡來。
余若瑟低聲啜泣著,心虛地低下頭。
「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行為?你未免太膽大妄為,萬一吃上官司,你打算怎麼辦?」
「我……」余若瑟既心虛又心驚,一雙水眸求救似地望著他,老實說,這件事可能導致的後果,她完全沒想過。
「你究竟有多大的困難,需要冒此危險?」他低聲責備道,他真不曉得她究竟是聰明,還是愚昧!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身上半毛錢都沒有……嗚……可是我還不想結婚啊!我想當個光鮮亮麗的上班族,趁著年輕談幾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嗚……我這有什麼錯……要不是你不放了我……我也不用出此下策……」她哽咽地道出心中的不平。
沉吟了片刻,白恆欽深吸口氣。「你真如此不想和我結婚?」
問出這話,他不禁扁之氣結,多少女人想攀上他這金龜婿,只有這女人一徑地將他往外推,還不惜動腦筋以旁門左道賺錢來推掉這門婚事?她哭哭啼啼地斜眼睨了有著俊逸外表的他一眼,吸了吸秀鼻,心里有一陣短暫的恍惚。
「我……」
她也不是全然不想嫁給他,他模樣俊俏,身家背景又好,其實她的心底對他也是十分有好感的……
但她的心底是有些怕他的,不知怎地,待在他的身後,老是令她心慌意亂,胸口好似跑了百米般失序跳動。
她從沒對任何人有過這等感覺,她有些驚慌,下意識想逃。
白恆欽以為她此刻的沉默是默認,頭一次,他覺得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為了心底一股桀驚不馴的驕傲,他發誓,他和她的戰爭不會這麼輕易結束。
深吸口氣,他斜眸瞅住她。「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至于這爛攤子我會幫你收拾,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件婚事就是這樣定了,除非你在期限前拿出一仟萬!」
「你……」她忿忿地瞪著他,這男人雖然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但卻可惡地令人恨不得掐死他。
「我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擺平,但像這樣的事件若是再發生一次,可別怪我袖手旁觀!」
語畢,他便冷漠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女人越是要離開他,他越是要將她鎖在身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像她這般引發他征服的,獨佔她的念頭強烈到幾乎克制不住。
只是……他完全沒有發現,他沖動地作下這個決定的同時,自己的心底深處,是不是有片城牆因她而悄悄崩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