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洛杉磯陽光普照的溫暖天氣正是洛杉嘰的招牌。
坐落在市郊的教堂今日一反平常只有在禮拜日才會熱絡的冷清,一輛輛高級轎車絡繹不絕的駛進這間教堂,一個個懷著喜悅和祝福的人士紛紛往教堂里落坐,原因是美國信息業大亨GEOGRE.WILLAMS的兒子ELLIS.WILLAS今天在此舉行婚禮。
有別于教堂內的熱鬧,孤身一人待在休息室的新娘正迷惘的望著落地鏡中映照出的自己。
真的……該結婚嗎?
鏡中的她穿著一襲高雅不失柔媚的白色新娘禮服,小露香肩的上半身結合下半身的蓬蓬裙,是十分傳統的禮服,婚紗由一座小小的後冠固定住往後披垂在她縴細的肩上,一束海芋捧花握在她的手中,畫著淡妝的她看來既清雅又亮麗,可是她眸里眉宇之間全無一個新娘該有的喜悅。
「我真的該跟他結婚嗎?」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問。
這禮服,是她自己挑的,新郎只說一句「隨便你」,所以她就「隨便自己」地挑了這件她稱不上喜歡的禮服;捧花是她自己選的,新郎只說一句「你好就好」,因此她閉著眼楮選了束看起來還算順眼的捧花;這教堂,是她自己尋的,新郎只說一句「你高興便行」,于是她就有點賭氣的選了這間會讓他失去顏面的「寒酸」教堂;伴郎和伴娘也是她找的,新郎只說了一句「我尊重你的決定」,是以她生氣的將自家兄弟及妹妹們全招來做伴娘和伴郎。
從頭到尾他只對一件事表示過意見,就是她婚後最好還是辭了在NASA的工作,在家享福就好。她沒有意見的辭了在NASA擔任航天工程師的工作,反正她待在那兒夠久了,該是時候轉換個環境,只是她未曾想過這個轉換是結婚。
照理說,她應該是要滿足的,自己的未來丈夫這麼「尊重」她,什麼事都讓她一手包辦,而且他人長得也不賴,家世更好——身為「宏儒信息」的副听裁,她似乎沒什麼好挑剔的。
那麼,她就不該有所抱怨了嗎?只因他的一切看在別人眼中都是上等的?
「該,我真該好好抱怨一下的。」新娘自言自語,語氣是一貫的柔和。
說來好笑,她和新郎只見過兩次面他就向她求婚,而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結,居然就這麼答應了下來。
但在籌備婚禮時,卻見新郎一臉意興闌珊,從不表示任何意見,就讓她一個人唱獨腳戲,好似當初求婚的是她,不是他,他只是個被趕鴨子上架的新郎。
真可笑呵!她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淺笑。他甚至連他的父母也未引見。
假若在結婚之前他都這樣了,那他們結婚後會是怎樣的一個景況?而他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向她求婚?如同她一樣,只是一時沖動而已嗎?然後,發現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才「勉強」結婚?她開始懷疑新郎是不是為了報復她第一次和他見面時那麼不客氣,才小家子氣的想出這個方法來捉弄她,卻沒想到她竟然會答應……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她的冥想,她沒有改變姿勢,甚至連表情都懶得轉換,知道這時候會來找她的,只有她的家人。
一個身著白色小禮服,約莫十九歲的女孩探頭進來,在接觸到新娘的視線時朝她露出一個如陽光般粲然的笑容。
「大姊,你看起來好漂亮哦!」家中排行第六的小妹風清逸贊美的笑道。
風君樵沉靜的微笑了下,「怎麼進來了呢?」
「唔。」風清逸那雙剔透大眼轉了轉,似乎在考慮什麼,最後才緩緩道︰「大姊,你真的要結婚嗎?」
風君樵愣了愣,沉默良久,才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或許吧!」
「哦!」風清逸沒有多問,退出房去。
不一會兒,一個短發俏麗,身著一襲淺紫色伴娘禮服的女子也探頭進來,「大姊。」
「嗯?」君樵把玩著手中的海芋捧花漫應著。
「你……你真的要結婚了嗎?」排行老四的風昀樵用質疑的語氣問道。
君樵聞言抬首從鏡子中望著大妹昀樵,偏頭想著,而後迷惑的搖搖頭。唉!她都已經夠不確定自己這麼貿然的答應他的求婚到底是對是錯,這群手足就這麼巧的來問她,這教她如何回答呢?
昀樵見狀,不發一語的退了出去,望著合上的門,君樵竟覺得心上的大石加重了幾分。
不一會兒,一名身著黑色禮服,及腰長發綁成一束,面如冠玉的男子也敲敲門進來,他沉默的望著背對他的君樵,看向鏡中的她,君樵也回視他。
「大姊,你真的要結婚嗎?」排行老五的風力凱低問,淡漠的語間有一絲關注。
君樵微乎其微的嘆口氣,「我不知道。」
真不槐是家人,都看出了她的遲疑。
力凱見狀,沒再問下去,轉身離開。
真的……要結婚了嗎?君樵再一次對著鏡中的自己問,那時答應他的求婚只是一時沖動,但是現在那股沖動已經所剩無幾。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進來的兩個男人手中各拿著一樣東西。
一個拿著行李箱,一個拿著機票。
君樵靜然的表情瓦解,她驚訝的轉身,望著大哥風力動和大弟風清揚了解的神情,她忍不住清淚盈眶。
「大哥,清揚……」她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她還在遲疑該不該解除婚禮時,他們已經善解人意的替她下了決定。
「什麼都不必說,我們都知道,喏,這是你的行李。」老三風清揚晃晃手中的行李箱,笑道。
「來,這是到台灣的機票,你去探望老爸和老媽,順便當作休假,反正你現在無事一身輕。」老大風力勤明暸的笑笑,將機票遞給她,同時朝清揚使個眼色,清揚使到外頭去叫二妹昀樵和小妹清逸進來替君樵換衣服。「我也已經通知詠歡那小表了,你到台灣的一切食宿她會負責。」
「嗯。」君樵點點頭,好久沒見到風詠歡了。
「大姊,你安心的離開吧!我們會處理所有的事。」昀樵在護送君樵離開時向她保證。
君樵只是微揚唇角,溫柔地向大妹道聲再見便離開。
昀樵目送君樵離開,靈活大眼溜了溜,在心里為那個新郎——宏儒信息的副總裁ELLIS.WILLAMS將要面對的窘況感到好笑。
誰教他沒辦法讓他們感受到他有一絲想要娶大姊的心意,而且,大姊連自己的心都搞不清就這樣答應嫁他,太不好玩也太不謹慎,還是讓她想清楚點好。
加上他們發現ELLIS竟然是十多年前的那個……這就更加深了他們要這樣做的決心。
因此,風人院的駐院人們一致決議要為這樁美好的婚姻添加「光彩」!
ELLIS.WILLAMS喜孜孜地站在聖嘖前面等著新娘的到來,他緊張地拉拉不算太緊的領結,記憶回到頭一次與君樵相遇的情形。
那時,他參加一場員工宴會,心情煩躁得只想抽根煙……
煩,煩死了!ELLIS趁沒人注意他的空檔溜到陽台,才點起根煙還沒抽,乍現的聲音讓他停下動作。
「先生,請你熄煙。」一個輕忽似風的聲音響起。
ELLIS當作沒听到,仍吸了口煙,饜足的吞雲吐霧起來。
「先生,請你熄煙。」這回ELLIS听出了那聲音中的堅持。
他用眼角瞄瞄聲源,想看看聲音的主人,可惜只看到她穿著一雙白色緞面高跟鞋,有兩條同色絲帶自鞋側交叉纏住她的腳,為她勻稱的小腿下了批注,而再往上看,就只看得到她身著一件裙長及膝的洋裝,至于上半身和容貌則完全隱于黑暗中。
「這是我的自由。」ELLIS淡淡地道,依然故我的抽著煙,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光源照得最清楚的地方,他料定這個女的一定看到他,並且認出他來。
可惜他現在沒什麼心情去應付這些想借機引起他注意的人。
「就是因為你侵犯到了我的自由,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和你說話呢?」她輕柔地反問,語氣除了柔和,還滲了絲嘲笑。
言下之意就是若非他點煙犯到了她,她才懶得開口。
ELLIS臉色一變,「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聲音的主人輕笑出聲,「今天會場來了那麼多人,你不過是其中一個,記住你有什麼好處?」
ELLIS一听,不禁皺起眉,這個女人是哪個部門的?說話這麼囂張!他再一次望向她站立的地方,眼神凌厲嚴肅。
但如果ELLIS希望她會被嚇著,這回可是落空了。
她接下了眼神的挑釁,自暗處站到室內的光可以照到她的地方,她穿著一聾白色連身洋裝,留著清爽的學生頭,柔軟的發絲用一個白色的發圈箍著,依東方人的標準來看,她是十足的美人,尤其是她那柔柔軟軟的嗓音如果不是口出諷言的話,ELLIS會被她吸引住,可惜……
「先生,眼楮是用來辨明事物,不是拿來隨便亂瞪人用的。」她正經但輕柔的語氣有著深深的諷意。
「你……」ELLIS不知道他公司的員工里有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性員工,同時懷疑她的金團,他語氣強烈的再次質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與我何干?」她臉上感受不到任何敵意,她的語調若非注意聆襲,絕對听不出其中有認真的成分,但是ELLIS听出來,也看了出來,當下不悅的瞪著她,而她也不甘示弱的回視。
兩人眼神接觸,隱約有些火花擦過,正當氣氛僵凝不下時,一名員工跑過來拉住她,愉悅的喚著她的名。
「君樵,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做什麼?進來,進來!我們要開始玩游戲了。」
ELLIS認出他是程序設計部門的程序設計師ALLEN.HERSCHEL。他叫她……君樵?這個熟悉卻很久沒听到的名字觸動了ELLIS的記憶。
「ALLEN,我只是有點累才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料那麼快就被你找到了。」風君樵不習慣將不快遷怒他人,因此她稍微靜下心才開口。
她才回來洛杉磯沒兩天就被好友拉來參加他們的員工宴會,會場的熱鬧讓她不太舒服,好不容易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沒一會兒,就被這個擾人的男人破壞她的心情,惹得她心情大壞,直想出口罵人。
「真是的,你啊!就是太少出來玩才會這樣玩一下就累了,這次要不是我硬拉你出來,我看你恐怕要跟整個世界月兌節了!」ALLEN一副老大哥的模樣。
君樵只是微笑了下,不想多說。
ELLIS突然發現她的笑容出奇的像一個已經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人。
會是她嗎?不太可能吧!
「來來來,我剛剛還在想要將你介紹給其它人認識呢,有很多人都想見見身為‘風屋家族’一員的你。」
風屋家族?!ELLIS的腦細胞彷佛被炸成碎片,重組過後在一個塵封已久的記憶盒子里找出了風君樵這個屬于他童年時期回憶的人物,真的是她,風君樵……被華人稱之為風屋家族的,除了他們那一家子還有誰?
「有什麼好見的?我長得不像人類嗎?」君樵輕諷的反問。
他對風君樵已經沒有多少記憶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她的名字和她那輕柔似風的說話方式,還有他做的那件蠢事……
ELLIS想出聲喚她的名字,可惜喉嚨像有什麼東西塞住一樣,讓他的聲音梗在喉嚨發不出來。
「反正見見又不會怎樣,走吧!」ALLEN壓根兒沒發現公司的副總裁就站在一旁,兀自拉著君樵入會場。
ELLIS察覺到君樵雖然不是很樂意,但她眸底閃過一絲算了的無奈,任ALLEN拉著她走,不禁笑了起來。
假如他現在跑去跟她相認的話,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他?
那個以前一受傷就會被她搬回家去請她大哥替他療傷,還在她移民前幾天因為她忘了告訴他而賭氣不限她說話的「不良少年」。
「風君樵,我是……裴穎豪啊!」ELLIS站在陽台上望著會場內倚牆而立面對其他人的君樵,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