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的那名年約五十的太太是石翊翎自承租這棟屋子之後,算算有九百年沒見的房東。
只見她滿臉的笑意在見到石翊翎時明顯僵化,但在望見石翊翎身邊的關承羿時,笑容又堆回她的臉上。看著她快速變化的豐富表情,石翊翎還真想拿台相機拍下她「使用前」、「使用後」的臉,賣到第四台去,說不定還可以撈一筆。
「莫太太,有事嗎?」關承羿和善的問。他的神情正好和石翊翎形成超強烈的對比。
「關先生,我拿備用鑰匙來給你。」莫太太取出一串鑰匙,放在關承羿微攤的手心。「下次你的鑰匙要是再弄丟了,來找我就是了。」
噁心!這個房東向來對人不對事,苛刻得不得了,要不是踫上她這種疏離冷漠的房客,只怕會跟對面那戶人家一樣,天天受她的白眼相待。石翊翎沒有說話,也沒有留意關承羿和莫太太的對話中,不時出現「小夫婦兩吵吵架是正常的」、「小翎多虧您照料」之類的話語。
石翊翎不耐煩的冷哼一聲,揮開關承羿攬在肩上的手,逕自入屋去了。
莫太太的眉頭皺了起來,要不是石翊翎一開始丟下為數可觀的租金,她才不會將房子租給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呢!必先生也真可憐,才新婚沒多久就得忍受石翊翎反覆無常的脾氣。
必承羿見狀並不以為意,要是她不揮開他才令人訝異呢!只是她似乎還有一件事沒發火……及時拉回偏離的心思,他笑了笑,禮貌地道歉,「莫太太,謝謝你,不好意思,小翎她──」
「不要緊,不要緊。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盡避找我,沒關系。」
「謝謝。」關承羿的笑容依舊,再同她寒暄一番,這才合上門。
石翊翎冰冷的神態活像是要將入凍死般的死盯著關承羿。
「你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跟我說。」他泰然自若地坐到石翊翎兩年前和蔣冰彤、張珞琤死命搬回來的鵝黃色沙發上,自然得像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你該走的地方是那邊。」石翊翎指指門口的方向,要他自動一點。
「我說過,我本來就住在這兒了。」關承羿溫和、不現一絲脾氣的語態讓石翊翎沒由來地發火。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沒有印象,你要不就自動滾蛋,不然我就叫警察來。」失去耐性的她暴跳如雷的吼著,但她的眸子仍是冰冷異常,令人很難相信這番怒吼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想警察先生不會插手這件事的,畢竟這是屬于『家務事』的範圍。」關承羿把玩著手中的鑰匙,讓它們發出清脆的響聲。
「家務事?」似是發覺自己太激動,她重新落坐,雙手交抱在胸前,防備地望著關承羿的動作。
不知為何,石翊翎明瞭自己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她卻覺得他沒有說謊,而他溫文合宜的舉止讓她沒由來的覺得心煩。
「嗯,我們昨晚成為夫妻了。」關承羿以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道,可听的人就完全無法保持平常心了。
是以,今晚第二次,也是自大學畢業兩年來第二次,石翊翎發火了,而且兩次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夫妻?」她不只語氣激動,連眼眸也染上火焰。
必承羿抬眼與她對望,不受影響的露出個笑容。
「該死的,我這兒不賣花,你別像個花痴一樣亂笑!」沒事就見他沒脾氣的亂笑,看得她一肚子火。
「可是……我喜歡笑。」說著說著,他又露出個淺笑,俊美爾雅的臉龐更形耀眼。「而且我們兩夫婦要是都板著張臉,說不定會有人問我們是用哪一種牌子的面膜,把我們的臉部肌膚繃得如此緊。為了避免這種麻煩,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要有人愛笑比較好。」
說到這個,石翊翎被他拉開的心思又轉回,望著關承羿質問︰「我什麼時候結了婚,怎麼我不知道?」
「昨晚你就該知道了。」關承羿笑咪咪的回答。
「騙人!馬上離開我家。」石翊翎壓根兒無法接受他的話。
必承羿不知由哪兒拿來一紙婚契,將它呈在石翊翎面前,「你看,上頭的簽名和指印是不是你的?就在這兒。」關承羿指給她看,上頭言明她石翊翎與關承羿共結連理,白首到老。
石翊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簽名的確是她的,指印……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拇指有抹淡淡的紅,是印泥的顏色。她趕忙將手藏在身後,冰冷的容顏有一絲慌張,「我們沒有結婚。」
天!誰告訴她昨晚她做了什麼荒唐事?
「我們結婚了,親愛的。」關承羿有趣地望著她努力維持冰冷的表情。
「我們沒有結婚!」她聲音顫抖的否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關承羿手中的婚契撕碎。她露出小小的得意笑容,輕快的說︰「我們沒結婚。」
「我們結婚了。」他笑著拿出另外一紙婚契,上頭依然有著他們兩的簽名。
「沒有。」石翊翎又搶過來撕掉它。
「小翎,別急,這兒還有一堆,夠你撕的。」關承羿邊說邊拿出一疊厚厚的婚契,置于茶幾上。
「你偽造文書!」石翊翎指控,那一疊至少有上百張,她哪撕得完?
「不,我只是預防你手癢,所以才影印了這麼多份。」關承羿要她看清楚婚契上的字及指印都是黑色,然後微皺眉來回打量婚契的影印本及石翊翎,「不過,看樣子影印的份數似乎還不夠你撕的樣子。」
「你……」石翊翎因激動而喘著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不容易她才定下心來,「真的在哪兒?」
「蒸的?」關承羿「一頭霧水」的重復,爾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喜歡吃蒸的東西,我會記得的,親愛的。」
「別叫我親愛的!」好噁心!石翊翎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真的婚契在哪兒?」
「當然是放在一個既安全又隱密的地方,因為那是你我愛的證明,所以我格外小心收藏,只有我知道地方喔!」關承羿的笑容溫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
「別說了。」石翊翎死命的搓著手臂,覺得雞皮疙瘩因關承羿的話而暴增。她推推過松的眼鏡,拿過影印的婚契來檢查,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怎麼看上頭的字跡怎麼像她的親筆簽名!
好吧!既然「事實」如此,她也只好「接受」。她恢復冷靜的將紙張歸位。「我們離婚。」
必承羿的笑容少了些許溫柔,多了許多無辜,「沒有人結婚三年才鬧離婚的。」
「現在都有結婚二十年還鬧離婚的,為什麼結婚三年不能離……結婚三年?!」她什麼時候跟他結婚三年了?石翊翎冰冷的面具再一次被關承羿打碎,她訝然地盯著他,再一次拿婚契來看,果然,上頭的日期是三年前的昨天……剎那間,她的自制力全毀了,丟開紙張,雙手捏上關承羿的脖子。
「說,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妖怪?我怎麼會跟你結婚三年了?」
必承羿觀察著瞠目結舌的石翊翎,果然,她不如表面那樣冷漠。啊,他早在昨晚就該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同她簽下那一紙婚約。
「我是你的老公耶!你竟然這麼說我……」他訝然不敢置信,且深受傷害的捧著心傾向一邊,身子抽搐了起來。
「你怎麼了?」石翊翎見狀,馬上放開手,退離他十步遠以上,並做好逃離的準備。
「給……我水……」關承羿朝她伸出顫抖的手,困難的說話。
石翊翎沒有異議的沖到廚房去倒水來喂他喝。「怎麼樣了?」
「好……好難過……」他氣竭地回道,一邊急促地喘著氣,看起來像是快要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將死之人。
「你不能死!」石翊翎大驚失色,死命的搖著他,「不要死在我的屋里,我不想替你收尸!而且你會弄髒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屋子,我不要再整理一次!你給我好起來!不然我就丟你出去!」
必承羿一听,差點笑場,這女人可愛得緊!心里是這樣想沒錯,不過他的臉色卻愈來愈蒼白,一副就快被石翊翎搖幣了的樣子。
「啊,你別死!別死!」石翊翎連忙放手,以手為扇替他搧風,希望他快些清醒過來。「別弄髒我的家!」
「哈……咳咳咳……」忍不住笑出來的關承羿立即改爆笑為咳嗽,天!石翊翎真是活寶一個,好可愛!
「喂,我警告過你,不準死在我的地盤上!」她又驚又怒的命令。
她可不要大半夜拖著他高頭大馬的尸體找棄尸的地方。
「那……那你承認……承認我和你是……是夫妻了嗎?」關承羿艱困地說著,一邊還纏上石翊翎,抱住她軟軟的身子。「我所剩的日子不多……跟你結婚三年……」
「我承認,我承認,你放開我!」石翊翎可不想被死尸壓扁。
「小翎……我不想抱憾而死……咳咳咳……你不願意……我不逼你……咳咳咳……」關承羿愈說,纏石翊翎纏得愈緊。
「救命啊……」她掙扎著想謀取呼吸的空間。要死了,這人沒事抱她抱那麼緊做什麼?她可不想陪葬!
同時間,平常安靜無聲的門鈴又再次響起。石翊翎看看門,察覺懷抱她的力量減輕,因而轉頭看「猛然復原」、正在朝她笑的關承羿,察覺自己受騙上當,狠瞪他一眼後,跑去應門。
「你好。」門口站的是一對俊男美女,或許這句成語還不足以形容他們,男的有股風的氣息,女的有種冷淡卻柔美的矛盾氣質,他們站在一起只能用「天造地設」來形容。
一下子出現一對這麼賞心悅目的佳偶,石翊翎當場變成石像,不知如何回應他們熱情的問候。
「啊,是你們,快進來。」關承羿不知何時來到石翊翎的身邊,出聲招呼那對男女進屋。
「好溫暖的小癈喔!」女子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美麗絕倫的冰綠瞳眸和一張絕艷的容顏,她環視整個客廳,微微一笑。
「都是柔和的黃色。」男子守在女子身邊,兩人相視而笑。
「清揚、紫臣,坐啊!別客氣,當自己家。」關承羿拉著已經「石化」的石翊翎回到客廳,一同入座。
「水藍,這是你和她的小癈?」風清揚明知故問,一邊還調皮地朝眼神呆滯的石翊翎揮揮手,試圖替她「還魂」。
「是啊!這可是小翎精心布置的,是我們愛的小癈。」關承羿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邊說還邊摟著石翊翎猛笑。
好不容易才有一點清醒的石翊翎一听到關承羿的自吹自擂,不加思索的用手肘撞他的腰,關承羿夸張的痛呼一聲,可臉上仍是泛著「幸福」的笑容。
「小翎,你害羞了……」
「開玩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石翊翎掙開關承羿的懷抱,護衛性的環抱自己,不善地瞪著關承羿,連帶的波及在一旁看戲的風清湯和冷紫臣。
「小翎,你連你老公關承羿、外號水藍的我都不記得了嗎?」關承羿無辜得不能再無辜的反問。
石翊翎選擇充耳不聞,省得又被捉弄。
風清揚輕咳一聲,看似專業的扶扶鏡框。「看樣子這家是你在做主,那我就跟你談談吧!」
「談什麼?」經過關承羿一整天的「訓練」,她已經不怎麼懷疑還有什麼可以嚇到她的。從她的屋子多了個男人,進而證實這個男人還是她「結婚三年的丈夫」,即使明白關承羿可能造假,但想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平空出現的。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卻該死的想不起來!
「水藍,你竟然沒告訴你老婆那件事情!」冷紫臣含笑責備。
「我只來得及幫她恢復她已嫁給我三年這件事的記憶而已。」關承羿「怯怯」地望了眼猛瞪著他們三個人的石翊翎。
「喔,水藍知情不報!」風清揚跟著落井下石。
「你們誰好心來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嗎?」石翊翎無可奈何的問,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昨晚喝醉酒的後遺癥一古腦兒的冒出來,讓她完全沒有思考的空間。唉!頭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其實你跟水藍真的很好呢!我還沒見過這麼好心、見義勇為的夫婦呢!」冷紫臣在一開始先來一陣褒揚,听得石翊翎寒毛直豎。
她什麼時候變成「好人好事」的得獎者,自己怎麼不知道?
「我跟他不是夫妻。」石翊翎疲累的否認。
「水藍,你看你做人多失敗,連你老婆都不想承認自己跟你是夫妻。」風清揚恥笑關承羿。
「那又如何?只要她心里有我,口頭上沒我又如何?」關承羿回答得巧妙。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石翊翎不耐煩的揉揉眉心,清脆冰冷的嗓音透著危險的氣息。
三人對望一眼,決定出說故事「高手」風清揚來為石翊翎解惑。
「關太太,事情是這樣的。」他輕咳數聲,藉以吸引石翊翎的注意力。
石翊翎非但全神貫注,還出口糾正,「我不是關太太。」
「小翎,先靜下心听听清揚怎麼說,別動氣嘛!」關承羿柔聲哄著。
石翊翎一听,只差沒將肚子里的東西全吐出來。
「你離我還一點!」她推開關承羿。這個男人真討厭,還有在她面前的那對男女,他們是誰?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只得靠眼前這三個陌生人來為她解答!
必承羿察覺到石翊翎的不安,遂紳士地停止對石翊翎的戲弄,雖然他很喜歡看她失去冷靜的模樣。「清揚,開始吧!」
風清揚和未婚妻冷紫臣相望一眼,唇角微揚,「這得從昨晚接近今天凌晨說起。」
紛鬧的PUB充斥著刺鼻的酒味及煙味。
石翊翎喝完手中的馬丁尼後無意續杯,PUB內的煙味讓她受不了,且讓她頭疼,因而地決定提早回家去。
連續一個星期,她都來這間PUB喝酒,直到打烊才回家。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在家無聊,反正為了下新竹,她硬是向公司請了一堆年假,好好地放松自己。只不過她還真不知道原來放假是這麼一件無聊至極的事情。唉!早知道就留在新竹看千津美和唐皚鈞談戀愛也好過現在。
但是識相的她是不會去當他們的電燈泡的。
原本來PUB閑逛這種事在她第二天覺得無聊之時就該停止,可讓她連續光顧的主要原因是在她第一天回家途中所見的事──就像她現在看到的一樣。
暗暗的小巷中有著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他正往牆角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踹去,還愈踹愈大力,口里不斷的罵著︰「畜生,為什麼要有你!你為什麼不早點死了好?天天給我惹麻煩,也不會替老子賺點酒錢,我現在就打死你!」
縮在牆角的身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石翊翎依稀辨出那是一名小孩。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站在這兒的緣故,她已經連續一個星期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見這名父親在毆打那名孩子,而那孩子一如過去一個星期以來的表現一樣,只是縮在牆角,任由父親發洩怒氣。
「你這樣打,小孩會被你打死的!」石翊翎不自覺地開了口。
男人在听見她的話之後停止了踹踢的動作,望向石翊翎的方向。
「女人,我的家務事,天皇老子都不敢管,你憑什麼管?!」說完,還示威性的踹著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大概是被打慣了,知道發出聲音會被打得更兇,因此沒有發出一聲申吟。石翊翎卻清楚地瞧見那孩子的身子在顫抖,不經意地,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讓酒精麻痹的心智有了些微的清醒,也因此增加了許多勇氣來對抗眼前這名不配當父親的男人。
「那又怎樣?看到這樣的情形而不阻止的人才是笨蛋!」石翊翎瞇起眼回吼。開玩笑,她的嗓門可以參加尖叫大賽,別以為他隨便吼一吼她就會害怕。
但說實在的,石翊翎也不知是因為喝了十幾杯馬丁尼,神智不算清醒,還是性情冷漠的她真的看不過去,否則依她平常的作為,這種事她是絕不會自動攬上身的。
「我管教孩子還要你一個外人來教嗎?」男人將怒氣轉移到石翊翎身上,捨棄了被他打得半死的孩子來到她面前,低頭看著石翊翎。
斑而壯碩的身軀幾乎佔去了整條小巷的空間,看著石翊翎的眼充斥著血絲及暴虐的瘋狂,似乎恨不得把她整個吞下肚。
石翊翎毫不畏懼的檯高下巴與他對望。「不管小孩子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能對孩子拳打腳踢。」
「孩子是我的,我要怎麼打、怎麼揍都與你無關!」男人不耐煩地氣紅了眼。
「就算是你的孩子也不能這麼殘忍的打他!」石翊翎不讓步地抬頭瞪視男人,據理力爭。
「關你屁事!」男人掄拳,眼看就要揮向石翊翎。
石翊翎閉上眼舉起手來想阻擋他,卻被一股力量拉走。
緊接著,她因听見男人的哀號聲連忙睜開眼楮。只見一名男子護在她身前,有力的手捉住男人揮下的拳,而那男人死命地扭動手,想要掙月兌箝制。
「連女人也不放過,你還是不是男人?」關承羿和女友才剛因為他母親關冷月的關系而分手;沒想到走在深夜的路上會看到這麼一幅「生動」的景象,想也不想的就出手相救,尤其是在看清楚差點被打的女子就是那天在「惡魔小棧」那位很會煮咖啡但冷漠如冰的女子時,他覺得自己救對了!
想他為了那咖啡香而苦惱了好久,再次見面竟是她遇難之時,要是她有什麼損傷,那他以後就別想再喝到、聞到咖啡香了。
「你又是哪根蔥?!」男人生氣極了,先是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再來是這個男子,但他的眼楮一接觸到關承羿脅迫性十足的眸光時,銳氣滅了大半。
他今天怎麼那麼倒楣?
想著想著,他將怒氣轉回到仍然蜷縮在牆角的兒子身上,他沖上前去,大腳一抬就要踹下去,石翊翎察覺他的意圖,一個箭步上前想護住那名小孩,豈料途中她不小心絆到東西而整個人撲倒在地。
必承羿也在發覺男人的動作時上前,以一個迴旋踢掃開他。
男人痛得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不住的申吟,強烈意識到自己比關承羿弱勢之後,他不顧自己的孩子便起身跑掉。
石翊翎因為沖得太快、跌得太大力,使得胃里一陣翻攪,酒氣直沖上咽喉,她不住地咳嗽。
「你沒事吧?」關承羿本想追上去捉男人到警局去,但他隨即想到石翊翎的情況,遂上前扶起整個人正面埋在地面上的石翊翎。一陣撲鼻而來的酒味讓他皺起眉頭,天!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噁……」石翊翎忍不住吐了一地後,背靠從身後扶著她的關承羿,吁口氣,「吐一吐舒服多了……」突然,她的視線定在前方的某一個點,然後驚叫一聲,「啊!」
她推開扶著她的關承羿,跌跌撞撞地來到那蜷縮在牆角、一動也不動的孩子身邊,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動作輕柔地將孩子翻過身,想檢查孩子的情況。關承羿帖心地拿著打火機湊過來為她照明。
黑暗的視界一明亮,石翊翎的酒也醒了大半,心口的揪疼加劇,久久無法言語。
「為什麼這麼殘忍?」她哽咽的強吐出語句,握緊拳頭,猛然起身大吼︰「他還是不是人啊?喔……」
下一秒,看似精力充沛的她虛軟地沿著牆面滑坐在地,輕聲申吟著。
「你還好吧?」關承羿的注意力從那遍體鱗傷的孩子轉移到石翊翎身上,發現她的額角流血,連忙掏出手帕為她擦拭。
石翊翎忍著不適睜開眼,憑藉著微弱的火光看向關承羿,低口道︰「該死,下一次絕對不要喝這麼多酒,害我現在好像走在地震中的街道一樣……」話說到一半,她住口,無框鏡片下的鳳眸微微瞇起,「你是哪根蔥?」
「我?」關承羿瞧她醉得胡涂,微揚唇角,「我這根蔥剛剛救了你和你兒子呢!」
沒想到石翊翎年紀輕輕就有個這麼大的兒子。
「我還沒結婚怎麼會有兒子?」她不解地偏頭揚眉,「這孩子是剛剛那個跑走的男人的小孩。連續一個星期他都在這兒打他。」語畢,她還打了個酒嗝。然後她又問︰「你是哪根蔥?」
必承羿才想回答,她就揮揮手打斷他的話。
「不管你是哪根蔥,過來幫我。」
「咦?」這下子輪到關承羿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但他動作迅速地扶住走一步退兩步的石翊翎。「你要做什麼?」
「抱孩子上醫院啊!你沒看到他傷得多嚴重啊!」石翊翎兇巴巴的吼,但不是上一回與她初見面時嘗到的冰冷,而是溫度高絕的兇。
「你站好,我來便行。」怕她再次跌倒,關承羿把她扶著靠牆站立,自己上前抱起已經不省人事的孩子。轉身朝石翊翎命令道︰「捉著我的手臂,靠著我。」
石翊翎不爽地瞇眼,這男人是誰啊!竟然敢命令她!不過,在看到他臂彎里的孩子時,她態度軟化地依言而行。
「可以走嗎?」這孩子得立即送醫,可又不能遭受太大的搖晃;而石翊翎則是醉得可能走不了。他今晚還真是「豐收」。
石翊翎胡亂地點頭,下一刻,她臉色倏地刷白,放開關承羿,臉朝下開始嘔吐,沒兩秒,她整個人往牆靠去。
「小姐!」老天,她可不能現在倒下,他一個人怎麼扛兩個人?
他才叫完,石翊翎馬上雙手握拳站穩,無神的眸子閃著委靡的光芒,她勉強回道︰「我沒事,我們趕快送這個小孩到醫院去!」
必承羿輕頷首,目前最重要的是救治這名垂死的孩子,他快步但穩健地跑向他停靠在路旁的車子,輕放下孩子,再跑回來抱起在半路上就因頭暈腦脹而蹲下來猛吐的石翊翎上車。
沒多久,他的藍色寶馬似一陣疾風般直奔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