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早餐準備的時間比一般早餐還長,主要是因為要煮飯。
必仲弦把魚從冰箱里拿出來,在爐子上放用具,準備烤魚。
這時,梳洗好,換上衣服,幫小老頭處理完貓砂,做完它的早餐的單佑琳,也過來幫忙。
她打開冰箱,拿出生菜、火腿、紅蘿卜、小黃瓜和聖女西紅柿,洗一洗之後,除了聖女西紅柿之外,其他的材料全都切成絲,分成一大碗和一小碗,再把聖女西紅柿對切,倒入日式色拉醬。
「大碗的給你?」
「好。」關仲弦把魚翻面。
香噴噴的烤魚讓單佑琳食指大動,口水直流,「看起來好好吃喔!」
「去切小菜。」他移動身子,讓出空位。
她切了一些鹵過的蒟蒻、蘿卜,以及處理過的西洋芹。
「蛋。」他拿了三顆蛋給她。
單佑琳將蛋打進大碗里,再加了一些調味料和高湯,交給關仲弦。
他把烤魚裝盤,移開用具,拿了個平底鍋,著手做日式煎蛋。
她端著烤魚來到餐桌旁,盛了兩碗白飯,灑一些海苔。
這時,他煎好了蛋,開始做味噌湯。
沒多久,一切就緒。
「這魚好好吃喔!」單佑琳吃得津津有味,早餐讓她的腦袋清醒,有了精神。
必仲弦笑望著她的吃相,沉默不語。
她盛了第二碗飯,發現他沒怎麼吃,于是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他用叉子叉起一塊蒟蒻,慢慢的咀嚼。
「不習慣用叉子跟湯匙?」單佑琳笑了。
「有點難用。」他很少用湯匙吃飯。
「你受傷,沒辦法羅!」她收斂笑容,「如果你還在介意剛剛那件事,就別想了。」
「可是……」他放下叉子,「我不懂,為什麼?」
「嗯?」
「為什麼你不答應?」關仲弦直視著她。
單佑琳吞下嘴里的魚,吃完魚又吃蒟蒻,咬完蒟蒻又吃色拉,再配飯吃,又喝了口湯。
「我覺得……你不要因為我先前提出結婚的要求而讓我們大吵一架,就認為再提一次比較好。」
「我不是因為這樣的關系才想跟你結婚,而是因為發現我真的很愛你,才提出結婚的要求。」關仲弦解釋。
單佑琳放下碗筷,「我問一個問題。」
「是。」
「你先前為什麼遲疑?我是說我提議結婚的時候。」
必仲弦伸手抹臉,沉默了。
「我希望你誠實的回答。」單佑琳加注。
「我……我不知道。」他誠實的說。
她點點頭,重新拿起碗筷,繼續吃早餐。
「佑琳?」他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嗯?」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反問。
「就這樣嗎?」他不敢置信,聲音也拔高幾度。
「不然呢?」單佑琳苦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能幫你找到答案嗎?」
必仲弦皺起眉頭。
「我很確定我是為了什麼而提議結婚,雖然是一時的沖動,可是我沒有遲疑。但是你遲疑了,因為你對結婚這件事還有所疑惑,既然不知道為什麼疑惑,那你就去找出答案吧!」
「所以我若是找不出答案,我們就不結婚?要是我十年都想不到答案呢?」關仲弦失笑,「你也要等十年?十年後我們還要生小孩嗎?」
「如果你真的十年後才想到答案,我也認了。」單佑琳無奈的搖頭,笑道︰「我吃飽了,準備上班。」
他看著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反應,她說的話更是讓他無所適從。或者該說,他沒想到她會拒絕他的求婚。
若非太過了解她,他會以為她只是在報復先前她提議結婚時,他的遲疑所造成的爭吵與風波。正因為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假若他真的十年後才找出自己遲疑的原因,他們很可能十年後才會結婚。
十年,他可以想象自己十年後還跟佑琳在一起嗎?他可以肯定她十年後還會跟自己在一起嗎?
「對了,今天小老頭得去醫院做定期檢查,就交給你了。」單佑琳把錢包放進背包里,將外套與背包擱在沙發上。
「嗯。」關仲弦將這件事記在冰箱門上的空白行事歷上,「幾點?」
「下午兩點,我跟醫生約好了。」她盤起頭發,翻出頭飾跟化妝品。
「你今天還要參加午宴?」他一見她的舉動便問。
「是啊,連三天,今天第二天。」她拿出高跟鞋,再跑到儲物間,翻出一件罩著塑膠套的衣服,拆開塑膠套,將衣服比在身前,「這件怎麼樣?」
那是一襲淺桃色的洋裝,裙長及膝,無袖,船型領,配上一條同色系卻略深的緞質寬腰帶。
「這也是嫂子給你的?」關仲弦發現她穿這類衣服顯得端莊又可愛。
「是啊!她嫌保守。」
他點了點頭,以嫂子的風格來說,的確是太過保守了。
「這件很好,要試穿看看嗎?」
「不了,我又不是要去玩。」單佑琳嫌麻煩,趕緊將洋裝裝回塑膠套中,「啊,老板為什麼要跟映瑤姊吵架?都是他害我要帶這麼多東西。」
「他們為什麼吵架?」他邊問邊收拾碗筷。
她上前幫忙,「你別忙了,我洗就好。」
把他推開,她迅速洗好碗筷,放著陰干。
「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事,我很少管。」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身為人家的員工,只要管好分內的事,你真的實行得很徹底。」關仲弦就愛她這謹守本分的性子。
「當然。管了,沾染一身泥;不管,我全身干干淨淨的。好了,我得上班去了。」單佑琳笑著拍了拍他的胸膛,親了下他的嘴角。
「佑琳。」他拉住她的手。
「嗯?」
「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好好的養傷吧!」她戳了戳他,「別忘了,你右肩受傷,醫生叫你少動。」
「醫生是在你的逼迫之下才說出這句話的吧?」
單佑琳皺了皺鼻子,「我會買晚餐回來,要吃什麼,到時打電話問你。」
「嗯。」他點點頭。
「記得帶小老頭去做定期檢查。」
「知道了。」他指著冰箱門,「我都寫下來了。」
「好,那我走了。」單佑琳仰高臉。
必仲弦會意,低頭親吻她的唇。
由于開展第一天的騷動,單佑琳一到展場就發現幾個大型花藝作品旁邊有稍微圍起來。
「你的男朋友怎樣?還好吧?」水映瑤穿著一襲黑色套裝,面容卻略顯憔悴。
「映瑤姊,你昨天晚上不會又沒回家睡吧?」單佑琳關心的問。
「我沒事,昨天睡旅館,認床,睡得不好。」水映瑤笑了笑。
「喔。我的男朋友沒什麼事,只是要休養幾天。」
「那你們算和好羅?」水映瑤在干燥的唇瓣上涂抹護唇膏。
「嗯。我們兩個啊……有時候真的是像到好笑。」
「怎麼說?」
「他今天早上跟我求婚了。」
「那不是很好嗎?」
「一點也不好。」單佑琳換上洋裝,水映瑤幫她拉上拉鏈。「我那時雖然沖動了點,但是並沒有遲疑,我很確定未來十年、二十年……一直到老,都會跟他在一起,我想生他的小孩。」
「可是?」
「可是他並不確定,我問他為什麼遲疑,他答不出來。」
「很正常吧!對我來說,只有撞昏了頭,才會突然想結婚。」水映瑤看著單佑琳化妝。
「所以他不該在不確定的時候跟我求婚啊!我沒答應。」單佑琳皺起眉頭,看著眼線液,「糟糕,我的眼線液干了。」
「你是多久沒用啊?」
「買了之後從沒用過。」
水映瑤從自己的包包里掏出眼線液,「我幫你。」
「謝啦!」
「你啊,好歹也是個女生,偶爾化點妝,能讓自己心情愉快,也讓男朋友看到你不同的一面。」水映瑤小心的幫她上眼線液。「好了。」
「謝謝,你的技巧真好。」單佑琳看著鏡子里眼楮顯得有神許多的自己。「我不習慣化妝,而且常常要去花圃,化妝反而不好,萬一遇上蜜蜂,就慘了。」
「是啊,工作性質不同。」水映瑤嘆息,「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
「嗯?」單佑琳刷上腮紅,露出訝異的神情。
「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真的好到讓人羨慕。」
「有嗎?我們很平凡。」單佑琳不覺得自己與關仲弦的感情有好到可以令人羨慕的程度,「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不是也不錯嗎?」
水映瑤苦笑,伸手撫過單佑琳的頭發,「其實……我想跟現在的男朋友分手。」
「分手?咦?」
「我們沒有你想象中相處得那麼好。」
單佑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雖然想分手,但是我沒有勇氣……」水映瑤低下頭,嘆了口氣,「你們很好,什麼都能溝通,沒有什麼不能講的……」
「映瑤姊,你跟你的男朋友是床……」事不合呀?單佑琳因為水映瑤一個眼神掃過來而吞下到嘴邊的話,「你們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有很大的事。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他都不了解,很難溝通。」水映瑤微揚嘴角。
「所以你才跟老板吵架?」單佑琳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有時候我真想用力敲老板的頭。你的男朋友不會是跟老板同一型的吧?」
水映瑤呆呆的看著單佑琳好一會兒,微微一笑,「你啊……難怪可以跟蘭皓成那個人相處這麼久。」
單佑琳看著水映瑤,面露疑惑。
水映瑤從她的背包里拿出一個發飾,「要戴嗎?」
「要。」單佑琳接過發飾,別在頭發上,然後取出與發飾同系列的耳環和項鏈,一一戴上。「這樣OK嗎?」
「很可愛。」水映瑤眯起雙眼,彷佛單佑琳太過耀眼,刺得她睜不開眼楮。
「映瑤姊,你真的很辛苦。」單佑琳突然這麼說。
「嗯?」
「你偶爾放松一下,別把太多不屬于你的事情放在心上,煩惱就不會太多。」單佑琳抓住她的手臂,輕輕搖晃,「你看,你的肩膀這麼硬,煩心的事太多了。」
「你這是什麼理論啊?」水映瑤笑說。
「安慰你的理論呀!」單佑琳把化妝品收進背包里,將背包放進置物櫃中。「你看起來快要哭了,讓我也跟著覺得很難過。」
「啊,抱歉。」水映瑤模著自己的臉。
「映瑤姊,你一定很愛你的男朋友吧?」
水映瑤的眼前浮現一片薄霧,「我……我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跟他沒辦法溝通,我就好痛苦……」
「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只有不肯說明白的事情。」單佑琳站起來,轉了個身,桃色的裙擺隨之飄揚,然後又坐下,換上高跟鞋。
水映瑤笑了,不過笑容在看見敲門進來的男人時,瞬間消失無蹤。
蘭皓成瞪著水映瑤,她別開臉,不願看他,兩人之間的火氣一觸即發。
「我好了,好了。」單佑琳連忙起身,把蘭皓成推出休息室。「老板,我們走吧!映瑤姊,你沒睡好,最好再休息一下。」
「啊……嗯……」水映瑤輕聲應道。
蘭皓成轉頭,眼神凶惡的瞪著單佑琳。
她毫不畏懼的回瞪他,揍他一拳,「你啊,究竟要惹多少人不高興?」
「嘖。」他痞痞的撇嘴。
「別把映瑤姊逼走了,這麼好的經理人,很難找耶!像我一樣可以忍受你的人不多,她剛好是其中一個,你把她逼走了,我絕對跟你翻臉。」單佑琳撂下警告,要蘭皓成一定要遵守。
他露出為難的表情,「我知道了。」
「嗯。」她微微一笑,「走吧!」
蘭皓成伸出手臂,微彎,讓單佑琳挽住,兩人一起走向展場,迎接來往的賓客。
必仲弦與獸醫正在討論小老頭的健康狀況時,手機鈴聲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向獸醫說聲抱歉,然後走出診所。
「喂。」
「喂,你現在去一趟市政府那邊。」關柏軒說,夾雜著打麻將的聲音。
「市政府?」佑琳就在那附近。
「對,去世貿。」
「世貿?」佑琳就在那邊,此時應該穿著早上那套洋裝,跟在蘭皓成的身邊應酬。
「你是九官鳥啊!一直重復我的話!」關柏軒不耐煩的吼道。
必仲弦連忙把手機拿遠一些,免得耳聾,「沒……去世貿,有什麼事?」
「我朋友那邊出事了,他弟弟公司的車被偷了,你去查一下。」
必仲弦揚起眉頭,「哥,我是保鏢,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
「叫你去就去,干嘛說那麼多廢話?」
「可是……」
必柏軒打斷弟弟的話,「你現在是去還是不去?」
「去……」關仲弦也從來沒對兄長說過不,說不的代價很慘痛,除了跟單佑琳相關的事之外,從小到大的訓練太過深刻,說不就會遭到天譴,這是他下意識的想法。
「你到那邊,找一個叫……閔肇棠的人,他會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知道了。」關仲弦嘆口氣。
「對了,听說你的女朋友是我老婆的妹妹?」關柏軒話鋒一轉,轉到單佑琳的身上。
「嗯。」關仲弦不由得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