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數名洋大夫合力替佑京施以手術,費盡千辛萬苦地將留在他胸口里的彈頭取出後,一轉眼已經十幾日過去,佑京還陷在昏迷中,高燒發了又退,退了又燒,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埃晉更是終日以淚洗面,形貌日漸消瘦。「佑京,你為什麼還不醒過來?你可听見額娘在喚著你?」聲聲都是血淚。
丫環們直接將晚膳端來佑京貝勒的房里,「福晉,用膳了。」
「端出去,我吃不下。」福晉坐在床邊的椅凳上,顫抖著手輕撫佑京毫無血色的臉龐,心痛如絞。
「福晉,您好歹也吃點東西,不然身子怎麼受得了!」丫環們擔心不已。
「那就擱著吧,你們都下去。」她只想好好地看看佑京。
「是。」丫環們也只能無奈地退到房外,將門帶上,一轉身正好對上進宮面聖甫回府的王爺,紛紛屈膝行禮。「王爺。」
王爺還未換下朝服就直奔長子的院落而來,「佑京的情形如何了?」
「貝勒爺還未清醒。」
「你們下去吧。」他推門而入。
端坐在床沿的福晉毫無所覺,仍專注地以手指細細描繪著兒子清靈俊雅的容顏,淚珠兒成串地墜落。
王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夫人,你別這樣,佑京會好起來的。」
埃晉驀地回首,臉上滿是淚痕。「都已經十幾日過去了,為什麼佑京還是這樣昏昏沉沉的,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清醒呢?」她好怕,怕他就這樣長眠不起。「把我的佑京還給我啊……」她忍不住悲鳴。
這個問題問倒他了。王爺只能道︰「洋大夫說佑京受了槍傷,深及肺腑,又因失血過多導致體弱氣虛,所以才會昏迷不醒。」沒有說出口的是,能不能活下來就得听天由命了。
她好不容易才盼回一個兒子,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副傷勢沉重、氣若游絲的模樣?福晉又回過頭凝睇著大兒子,心里直淌著血,壓根兒就沒有勇氣再去設想另外兩個兒子會遭遇何種危險。
王爺來到她身邊,抽出她別在襟側的手絹兒,替她拭去臉上新添的淚痕,輕聲勸道︰「用膳吧。」
「我不餓。」她要守著佑京。
「我陪你用膳。」召喚僕人再送上一副碗筷,他溫和卻不容拒絕地將她扶起帶往桌邊,「你總不希望佑京醒來的時候,瞧見你憔悴倒下去的樣子吧?」
他的話說動了她,她順從地在椅子上落了坐,接過他遞來的筷子,茫然地垂著淚舉著,淚水一滴滴地落入碗里,和著飯入口,又苦又澀。
他們夫妻倆的煩惱擔憂,只怕得等到所有孩子都平安歸來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撫去……而那一天要等到何月何日啊!
☆☆☆
在昏迷了將近半個月之後,佑京終于醒過來了,整座恭親王府為之沸騰。
大多時候都守在床邊的福晉見狀,激動得喜極而泣,腦子理亂烘烘地啥也無法想,只能不停地喚著兒子的名,「佑京、佑京、佑京……」
佑京一睜開眼楮,頭一句話便是——「迎……晨……呢?」聲若蚊蚋。之後他即刻發覺自己是著身在自幼生長二十幾載的王府里。
他和羿陽就這樣突然消失,迎晨一定很擔心。
「貝勒爺,您醒來啦!真是太好了!」羿陽心中的狂喜無法形容。
「恭喜王爺、恭喜福晉。」
情緒激動的眾人沒有發現一件事。
耳尖的王爺倒是听了個一清二楚,「羿陽,迎晨是誰?」在佑京昏迷期間他們煩惱擔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思研究他到底在另一個陌生的時空遭遇了什麼事!
「她、她是……」羿陽不知道該不該據實稟明。他和貝勒爺已經回到恭親王府,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和岳姑娘相見,多說也無益。
「說!」佑京的身體虛弱得連多說一個字也倍感艱辛。
「迎晨姑娘是貝勒爺喜歡的姑娘。」羿陽替佑京說明岳迎晨的身份。
「迎晨姑娘是誰家的小姐?」佑京喜歡的姑娘,這還是他頭一遭听聞兒子有中意的姑娘,也許等他的身體完全康復,玉麒、浩官都找回來之後,可以奏請聖上賜婚成全,王府里再辦次喜事、去去霉氣。
羿陽小心翼翼地說明,「稟王爺,迎晨姑娘……不是咱們大清子民,她是貝勒爺去到另一個時空遇見的人。」
在另一個時空遇見的人,佑京喜歡上另一個時空的女子!這個事實讓王爺心下一震,沉聲道︰「你還是趁早把她給忘了,等你的傷一好,我就請皇上替你指配一門婚事。」不同時空的人相戀怎會有結果。
「不——」佑京微弱的嗓晉幾不可聞,眼神卻無比堅決。
「這可由不得你。」他要徹底斬斷佑京對那個異域女子的眷戀,他不會再讓他前往另一個時空,他不想再經歷那種恐懼。
「我……不……會……」佑京激動地顫抖著手勉力撐起極其虛弱的身體。這一動扯及了他胸口的傷,纏繞在傷口上的白布又被血染紅。
愛子心切的福晉見狀一急,才稍稍止住的淚意又被逼出,轉瞬間就爬滿憔悴的容顏,「王爺,佑京才剛醒來,身子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有什麼事等他康復之後再談,成嗎?」
王爺深深一嘆,不得不應允,「听你額娘的話好好休養,其它的事待你身子養好之後再談。」
埃晉輕手扶著兒子躺回床榻上,不放心地召來洋大夫診視他的傷勢,費了一炷香的時間讓洋大夫將裂開的傷口又縫合一遍,期間福晉的淚未曾停過。
「福晉,藥煎好了。」丫環將甫煎好的藥端進房里。
埃晉接過藥盅,舀起一匙黑色的藥汁吹涼了之後,才喂進佑京的口中。
「額……娘……孩兒……不……孝,讓你……」虛弱的身體再加上傷口燒灼般的痛楚讓他氣喘吁吁,語不成句。
「別說了!」她抹了抹臉上的淚,又自起一匙藥汁,「額娘只要你快快好起來,啥也不求。」
佑京這一休養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兩個月,也弄明白了他和羿陽會突然回到王府來,是因為鬼才在修妥時光機的測試,卻也適時地救了他一命,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把,注定他命不該絕。
不過,時光機在帶回他和羿陽之後,又如同帶回小妹瑣瑣後出了點小問題,鬼才再度展開另一波的搶修,听說昨兒個晚上修復。
沒想到,和他們一同乘坐時光機,先前早回來的小妹已嫁為人婦,對方還是豫王府的斐清貝勒。
躺在床榻上的兩個月十分難捱卻又無可奈何,重傷未愈的身體著實下不了床,他心中時時刻刻記掛著迎晨,擔憂她無法承受他重傷消失、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死亡的打擊。
佑京徐徐地漫步到小石亭里,羿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開口跟阿瑪和額娘提起他要再度搭時光機去見迎晨的事,他必須再去見她一面。
迎面走來的正是要來探望兒子的福晉,身後還跟了一群丫環。
「額娘。」
「福晉。」羿陽躬身行禮。
「怎麼不在床上躺著,跑出來這兒吹風,要是著涼了怎麼辦!」她關切地握住佑京的手,感激上蒼將兒子還給她。
佑京彎著笑眸,勾起嘴角,「額娘,我好多了,若在床上躺下去都要餿了。」
她輕撫兒子的臉龐,雖然蒼白了點卻已微有血色,為此她欣慰不已,「我可一點也聞不到餿味。」若不是礙于玉麒、浩官還未尋回,沒有走漏佑京受傷的消息,上門來關切探望的年輕格格們,鐵定會把門檻都踩平。
表才已決定今晚幫忙,他必須盡快得到阿瑪和額娘的同意,「額娘,我想同您商量一件事。」
她抬首注視,「怎麼著?」
羿陽心中直犯嘀咕,有股說不出的不祥預感。
「請額娘答應我再走一趟未來……」胸口上的傷雖已愈合,偶爾還是會有隱隱作痛的感覺,元氣大傷的身體禁不起太劇烈的動作。
埃晉駭然,「不——」她絕不答應佑京再搭上那座勞什子的時光機離開她身邊,若是時光機又故障了呢?她的孩子們會不會永遠回不來?
羿陽也震驚地屏息以待,他的噩夢終究成真了。
「額娘——」佑京探手握住她的手,悠然而沉穩地保證,「鬼才已經將時光機徹底整修好了,不會再出問題。」
埃晉仍舊不停地搖頭。
「額娘,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再走一趟,請您成全我。」他放不下迎晨。
埃晉甩開他的手,激切地揚高音調,「你怎麼能要我成全這事兒?我若成全你,誰又來顧及我思念你們的心?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埃晉,您可千萬別答應貝勒爺啊!他就怕貝勒爺去了之後又會決定不回來了,那他怎麼辦吶!真要留在那兒娶妻生子,過下半輩子啊,他肯定沒法兒適應的。羿陽在一旁干著急。
在貝勒爺靜養身子的期間,王爺不只一次找他前去說清楚貝勒爺在另一個時空遭遇的一切,他沒敢把貝勒爺曾決定為了迎晨姑娘留在那兒的事說出來。
「額娘,我會回來的……」他兩相為難。
「算額娘求你別去,行嗎?」
一聲威嚴的喝令傳來,「不準去。」王爺擺了擺手示意其它人免禮。
佑京不疾不徐地轉過身,「阿瑪。」
「我找了那些洋大夫來,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救回來,你額娘更是不知道為你擔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眼淚,你是這麼回報我們的,讓你額娘流淚求你?」王爺拂抽怒道。
「阿瑪,我只是想再去見迎晨一面,親眼見她安然無恙。」看額娘傷心欲絕的模樣,他焉能再毫無牽絆地決定留在現代,與迎晨相守而棄阿瑪與額娘于不顧?迎晨是獨生女,她的父母又怎麼可能會答應讓她跟著他回清朝……胸口又隱隱作痛,他已分不清是心痛還是甫復元的傷痕在痛。
難道不同時空的人注定無法廝守到老?
「佑京,我不許你去……」福晉怕他會突然消失似的揪緊他的衣袖。
「見了面又如何,她能隨你回我們王府來嗎?改明兒個上早朝的時候,我請皇上給你措門好親事。」時日一久,他會連迎晨是誰都想不起來。
佑京悠然一嘆,「我不去就是了,但阿瑪您也別忙了,我不會奉旨成婚。」
阿瑪心里打的主意他又怎會猜不到,可他想娶的女子只有迎晨一人。
王爺氣得額上青筋暴凸,「抗旨可是重罪。」
「我寧願被審、被判罪也不會迎娶其它女子當我的妻子。」他可以為了阿瑪和額娘忍痛打消去見迎晨的念頭,當然也可以為了迎晨終生不娶。
「你——」王爺氣得七竅冒煙。
埃晉悲慟地淚流不止,「佑京,你這是在報復我和你阿瑪嗎?」
佑京遞上手絹兒,苦笑,「額娘,我怎麼會做那種事呢!我只是不想糟蹋其它女子的青春。」
情緒幾番輾轉下來,王爺的怒氣已消,重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就這麼中意那個迎晨姑娘,情願為她終生不娶?」
「我只想娶她一人。」
「好。」幾番衡量之後,他拿定了主意。
「王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福晉難以置信丈夫竟然會答應兒子終生不娶的荒謬要求。
「夫人,你別急,我還有下又。」他平心靜氣地說︰「既然如此,我給你一次機會去見那個迎晨姑娘,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以佑京的聰明才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埃晉可慌了,「王爺,你要讓佑京再搭那座勞什子的時光機?若是那座時光機又出了差池,佑京可能……」會回不來呀!
表才的時光機和佑京終生不娶兩者相較之下,他寧願選擇鬼才的時光機,就如同他深信玉麒、浩官一定會回王府來一般,「你怎麼說?」
阿瑪的確是揪住了他的弱點。佑京緊鎖著眉宇陷入苦思,眼神復雜難解,良久之後,他吁了一口氣,我答應。」為了見迎晨一面付出這樣的代價是有些大,但是今生怕是無緣再見了,所以能再見她要他付出再大的代價都無妨,成婚只是個沒有意義的儀式,娶誰對他而言毫無分別。
「等你回來就準備成親吧。」
☆☆☆
意大利翡冷翠岳嵐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卡洛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她在容佑京被艾爾射殺消失的當天幾近崩潰,然後昏了過去,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之後就是一副木然呆滯的模樣,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反應。
「小姐,小姐,我求求你說句話好不好?」安娜迭聲叫喚,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已經用盡任何方法叫喚小姐,她卻始終像個木頭人似的端坐在床沿,吝于給予一絲響應。
女兒就彷佛也跟著容佑京一起死去……不!岳嵐僵直了身體,拒絕接受如此殘酷的事實,可是心中的恐慌卻像野火般迅速蔓延開來,狠狠地灼傷了她。
「卡洛的……」羅倫自外頭走進房內,關切的詢問在瞧見端坐在床上的身影時戛然而止。
「羅倫,我們該怎麼辦?」岳嵐忍不住伏在丈夫的肩膀上低聲飲泣。
她一個好好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樣?若是卡洛一輩子都恢復不了正常……她不敢再往下想。
「醫生說過她這是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接受殘酷的事實,我們多些時間陪她,多給她一些刺激,她終究會走出來的。」他什麼都料到了,就是沒有把卡洛對容佑京的感情給算進去。
「她會嗎?」女兒的模樣讓她好心疼。
羅倫如此篤信著,「會的。」
只是又一個月過去,岳迎晨的情形仍舊沒有半點進展,岳嵐繃緊的情緒終于承受不住地潰堤了——她完全不顧形象地痛哭失聲,粗魯地使勁拉扯著女兒的衣襟,「卡洛……我要你回來……听見沒有?我知道你听得見我的話,只是拒絕理會、拒絕響應我們,對不對?」一個不小心,她把女兒從床上拉了下來,兩人一起跌在地上。
安娜眼眶紅了起來,連忙將呆滯的岳迎晨扶回床上坐著,「夫人,你別這樣……」岳迎晨的兩頗深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岳嵐狼狽地自地上爬起,披頭散發地吼著,「你不想活了是吧?好,我陪你一起死!」
岳迎晨原本呆滯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改變。
岳嵐把心一橫,胡亂地在房間里翻找著,找出一把鋒利的雕刻刀,「要死我們母女就一塊死。」語畢她當真要把雕刻刀刺向心窩。
「夫人——」安娜傻眼了,沒有想到她是玩真的,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眼看就要血濺當場——岳迎晨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撲了過去,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拉住了母親執刀的手,「媽,不要——」
「卡洛……」岳嵐泣不成聲地抱住女兒,緊得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
岳迎晨雙腿虛軟地滑向地毯,布滿血絲的眼里慢慢盈滿淚水。為什麼非要逼她回來面對這些不可?
血、血、好多血……佑京……死了、死了!腦海中又浮現佑京渾身是血地倒在她懷中消失的那一幕,「媽,我的心好痛、好痛……」她悲慟地嘶聲喊出,感覺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相愛有罪嗎?為什麼非要拆散她和佑京不可?
「卡洛,媽知道你心里的苦,媽都明白……」將女兒單薄的身子緊緊地擁在懷里,岳嵐赫然驚覺,他們到底對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麼啊!
「我不要佑京死啊……」她放逐自己就是不想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安娜也紅了眼,容先生對小姐很好,事情原本可以很美滿幸福的,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弄得大家都傷心、不好過。
岳嵐淌著淚輕拍女兒的背,心口彷佛被硬生生地刨挖出一個窟窿來,汩汩地淌著血。「可是人死不能復生——」
「卡洛,你醒過來啦,真是太好了。」艾爾•邦克听聞騷動過來一探究竟,唇邊溫文的笑卻再也不同了。「大家都很為你擔心呢。」
岳迎晨聞聲身體一僵,哭泣聲倏地停止,她慢慢地轉過頭去,一雙淚眼對上他的藍眸,空氣彷佛在這一瞬間凝結。
「認不得我了嗎?我是大哥啊。」艾爾•邦克微微笑。
他……怎麼能夠在殺死佑京之後,還若無其事地在她面前扮演友愛的大哥,感覺就好象只是她生了一場病而已……那佑京呢?一陣莫名的痛楚貫穿了她,某種尖銳的東西戳破了她的心,慢慢地在她的心底萌芽。
凶手!他是謀殺佑京的凶手。
岳迎晨眼底有復雜的糾結,百轉千回之後,化為恨意的毒一點一滴侵入她的骨血,灌溉她心底的尖銳小芽。
岳嵐有些擔心地審視她,「卡洛,你怎麼了?」
她心底的尖銳小芽經過毒血的灌溉,正在迅速成長、茁壯中。「媽,我沒事。」努力將悲傷鎖在心底深處,此刻她有更重要的目標。
「卡洛?」岳嵐不放心地又喚了一聲。
岳迎晨垂下羽睫靜默了好半晌,再抬眼時已無風也無雨,只是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出去吧。」
「卡洛,你真的沒事?」岳嵐猶疑不定,從之前的悲慟嘶吼到眼前的深沉平靜,女兒的情緒轉變太大了,更讓人擔心。
「嗯。」她不由分說地將所有人都推出房外。
「小姐,讓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安娜的話還未說完,房門已經當著他們的面關上。
岳迎晨貼著門緩緩地滑坐在地毯上,原本已逼回心底的洶涌淚意又卷土重來,沖過她的眼眶,沿著她的臉龐淌下,轉瞬間就爬滿了她的臉……如果她知道把佑京留在現代會讓他因為她送命,她會願意拋棄現有的一切,跟隨他回到兩百多年前的清朝過日子,只要兩人能在一起就好,而那——怕是這輩子永遠不會實現的奢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