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
雹深藍溫吞吞地走向學校大門口,看見喬水簾時一愣。
她晃晃手中的書包,難以置信地道︰「你到底是來學校做什麼的?」哪有學生上學會忘了帶書包的?
「你管我!」他一把搶過書包,「為什麼會是你來?」
「石女乃女乃在炖湯,不方便出門,我又剛好放溫書假,所以石女乃女乃就托我把書包帶來給你。」呵呵……晚上有美味的湯喝了。
「你還真閑啊。」他評論。
閑?喬水簾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上前。
「干嘛?」耿深藍防備地退了一步,看著她。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連個謝字也沒有。
救命恩人?沒那麼偉大吧!他不怎麼情願地開口道謝,「謝︱謝。」隨即轉身就要走人。
喬水簾從後頭撲上前去,勾住他的脖子,「小子,你太沒有禮貌了。」
雖然耿深藍才升上國二,不過他的個子已經長得很高了,比同學高,也比她還要高出半個頭。
「放開我啦!」他別扭地吼。
她才不怕他的惡行惡狀,「我不放,你要咬我嗎?」咬不到的。
「你──」她、她柔軟的胸部就抵著他的背,她到底有沒有自覺啊!青筋在額際跳動,耿深藍的身體微微一僵,咬牙切齒地道︰「我已經說過謝謝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你的謝謝很敷衍,一點誠意也沒有。」她拒絕接受。
他沒轍,只得再一次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幫我這麼一個大忙。」
「然後?」應該還有下文嘛。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他咬牙切齒地道。
喬水簾忍不住噗哧一笑,「那你要怎麼報答我?」
報答?不過就是跑個腿而已,她還好意思跟他要什麼報答!「我請你喝咖啡,行了吧!」
她得寸進尺,「外加一塊蛋糕。」
「知道了啦!你快點放手。」這樣難看死了。
她整個人還掛在他背上,「叫姊姊,我比你大三歲,你應該叫我一聲姊姊。」這個桀傲不遜、沒有禮貌的小子。
「我是獨生子。」沒有姊姊。
從認識以來,他的個性一直都是這麼執拗。「叫姊姊,不然我不放手。」今天她跟他耗上了。
「喬水簾,你夠了沒──」他連名帶姓地吼她。
通常班上女生只要看到他的眉毛一攏緊就會嚇得皮皮剉,為什麼她非但不怕還特愛來招惹他,讓他氣得牙癢癢的?
「除非你叫我姊姊。」否則沒得商量。
「太子!」數名男子奔過來。
「喬水簾,你快點放開太子!」
他從母親過世之後就住在外公外婆家,隱藏身分過著低調而平靜的生活,直到三年前遇襲的事件,老…爸原本要馬上接他回去,被他拒絕,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派來十多名手下駐守在附近,保護他的安全。
喬水簾才沒把他們放在眼里,「這是我跟深藍之間的過節,不關你們的事。」耿深藍低聲喝止︰「你們別插手。」
「是。」
他其實也可以用蠻力硬將她自背後甩下來,只是他不想讓她受傷。
「快點放手!」他沉聲威脅︰「不然別怪我把你摔出去。」
「我不要。」她故意可憐兮兮地道︰「要是你真的用那麼殘忍的方法對付我,我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死也不會瞑目?耿深藍啼笑皆非,事情有那麼嚴重嗎?她會不會太夸張了!「放心,只是摔一下死不了人的。」
「誰說的!我的身體比較嬌弱禁不起摔。」她連忙道。還真怕脾氣惡劣的深藍真的將她摔出去。
嬌弱!仿佛听見本年度最大的笑話,耿深藍忍俊不住地爆出一陣大笑,「哈哈……」
「你笑什麼?」她惡聲惡氣地質問。
「要是你那樣也能叫嬌弱的話,世界上就沒有強壯的人了。」他不客氣地吐她的槽。
他只差沒有明說她壯得像頭牛了。「臭小子,再怎麼說我都是一個淑女,你那樣說太失禮了。」
哪里失禮了?他只是實話實說,「放手!」再勒下去他就要斷氣了。
「你還沒叫姊姊。」她提醒他。
「深、深藍同學,她是你的姊姊嗎?」一名同班的女同學恰巧經過看見,試探地問。
他冷冷地回了句︰「不關你的事!」
當場踫了釘子,女孩訕訕地離去。
喬水簾看不過去地道︰「她欠你錢沒還?」
「沒有。」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向他開口借錢。
她再猜,「考試的時候她的答案卷不借你看?」
「我又沒有開口跟她借。」就算他的成績再爛,量校長也沒有那個膽子敢要他退學。
「她偷親你?」剛剛那個小女生喜歡深藍是無庸置疑的事,這也不是不可能。偷親?不要命了!他沒好氣地斜瞪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淨問一些沒營養的問題。」
喝、有沒有搞錯啊?這小子竟敢說她的問題沒營養!他才是那個成績滿江紅的人,好不好!喬水簾不滿地自鼻孔噴氣,「既然她沒有得罪你,你干嘛對人家那麼凶?」
凶?「我本來就是這樣。」又沒人叫她來跟他說話。
「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不然你將來肯定交不到女朋友。」從兩人剛認識到現在,他的臭脾氣一直沒改過。
要不是他長了一張漂亮好看的臉,恐怕沒有女生會願意接近他。
「我不希罕,女生是很麻煩的動物。」他嗤哼。
她拍了一下他的頭,「臭小子,我也是女生。」
「你是男人婆吧。」耿深藍不客氣地指出。「喂、你很重耶,快點下來啦。」他的話像利刃連捅了她兩刀,「我哪里像男人婆了?而且我才四十一公斤,身材很標準的,好不好!」她氣呼呼地捶了他一拳。
「下來!」
「不要。」她一口回絕。
「深藍,你馬子……」真是艷福不淺呢!一個班上的男同學一臉曖昧又羨慕地打量他們。雖然那個女生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不過長得很漂亮呢!
雹深藍不悅地攏起眉,「你的眼楮有問題嗎?一看就知道她的年紀比我們大,怎麼可能是我馬子!」
「嗨。」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嗨、嗨……」男孩的臉微微一紅,結結巴巴地回應。「你、你好、好,我是……深藍的同學…劉、劉嘉泰。」
「我是喬水簾,就住在他家隔壁。」
這家伙是在臉紅個什麼勁!雹深藍撇了撇嘴,「你還不下來?」
「嗯?」她還沒听到他叫姊姊喔。
美麗姊姊已經發育的胸部就貼在背上,感覺一定很銷魂。劉嘉泰光想就覺得全身血脈賁張,這樣甜蜜的負荷他也願意背負啊!
青春期的男生對于異性充滿憧憬與好奇,聚在一起就是談論哪個女生的身材好、哪個女生的身材像干癟四季豆。
雹深藍不得不妥協,「水簾……姊。」
「太小聲了而且語調一點也不恭敬……」她故意逗他。
還要恭敬?她會不會要求太多了!他額際的青筋又開始跳動,「我的字典里沒有恭敬這兩個字──」
喬水簾終于從他的背上下來,戲謔地道︰「都已經上國中了,你竟然連恭敬這兩個字都不認識,真是太糟糕了!」
他的臉黑了一半,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是不喜歡讀書,不代表他是文盲,好嗎?
「水簾姊……」原本還想和美女姊姊多啦咧幾句話、混熟一點的劉嘉泰在看見耿深藍凶惡的臉色之後,識相地打住。「有空再來我們學校玩。」
哼哼……這小子叫水簾姊叫得還挺順口的。
她微笑,「如果深藍再忘記帶書包或其他東西的話。」
雹深藍從此不敢再沒記性地忘東忘西。
「你可以回去了。」他開口趕人。
她就是喜歡招惹他,「既然來了,就順便參觀一下你的學校好了。」
「我的學校又不是動物園,有什麼好參觀的!快點走啦。」他不耐煩地催促。她走了幾步又踅回,「我應該替石爺爺和石女乃女乃去謝謝老師對你的照顧。」耿深藍嗤之以鼻,「拜托!你以為你是大人了?你自己也才十七歲都還沒成年呢!別一副是我的監護人的樣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是誰在國小六年級即將畢業之前打傷學校同學,找我去和老師談的?」
出手打人的確不對,不過深藍的出發點是好的,他是看不過去別班的某個男同學經常威脅、欺負內向溫馴的女同學,還輕薄人家,因此他才會出手教訓他。老師並沒有要處罰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他可以先將事情告訴老師,而不是私下用武力解決。
雹深藍頓時矮了半截,但仍嘀嘀咕咕地道︰「年紀大又不是什麼得意的事!」喬水簾笑得可得意了,「誰說沒有!我可以比你早拿到駕照、可以──」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等你考到再說。」恐怕很難。
她小姐現在連最簡單的腳踏車都學不會,還想考哪門子的駕照?再者,若真讓她騎車或開車上路的話,根本就是玩別人的命嘛!
她竟然被年紀比她小的耿深藍看扁了!「你太瞧不起人了,我一定會把駕照拿到手。」
他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要道路駕駛的時候記得先跟我說一聲。」
她不明所以,「為什麼?」
「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躲在家里比較安全。」
「耿深藍──」她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
但是老實說,她自己也沒有把握能拿到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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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麼?」耿深藍陡地自床上彈坐起來,直勾勾地瞪著大剌剌地推門而入的喬水簾。
隨意套著襯衫和短褲的喬水簾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有股自然不矯飾的性感。「起床了,都幾點了還睡!」
他抓過薄被遮住赤果的上身,「你到底來做什麼?」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遮什麼遮啊,你那一身還沒完全發育的瘦排骨誰要看啊!」
雹深藍的臉色一沉,「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有別?」一點女生的自覺也沒有。
她壓根兒不當一回事地擺擺手,「不過就是看到你的兩點,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敝嗎?」
兩、兩點!他撫著額頭,「重點不是那兩點好不──」
她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鄭重地提出聲明︰「我發誓我真的沒有看到你的第三點。」
雹深藍的臉當場黑了一半,「我有穿褲子。」她要是能看到才有鬼。
她攤攤手,「那不就得了!吧嘛像個女生似地扭扭捏捏、哩叭嗦?」
他像個女生似地扭扭捏捏、哩叭嗦?「你有屁快放,放完了就快滾!」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參考書,「石女乃女乃要我來幫你補習功課。」
「補習功課?不必了。」耿深藍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
他不是讀書的料,再補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不行,我已經答應石女乃女乃了。」她老是吃石女乃女乃做的點心、喝石女乃女乃煲的湯,是應該有所回報。
「那是你的事。」他可沒答應。
她胸有成竹地問︰「你要不要穿上衣服下來復習功課?」
他不動如山。
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喬水簾抱著書準備爬上床。
雹深藍如臨大敵地瞪著她,「你要干什麼?」
「幫你復習功課啊。」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在床上?」他低吼。這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她一臉無奈,「你不下來就只好我上去了。」
「你──」他咬牙切齒地僵持了幾秒鐘才吼道︰「好,我下去!」
喬水簾在心中得意地竊笑,表面上不動聲色。
雹深藍仍舊坐在床上。
「快點下來。」還在磨菇些什麼?
他只穿一條四角內褲,禮貌上她應該轉過身去,非禮勿視。「你不轉過去我怎麼下床穿衣服?」
喬水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婆媽啊!我都不怕長針眼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再跟她說下去,他肯定會爆血管,成為世界上最年輕的腦中風患者。耿深藍臉色難看地掀開被子下床,走向衣櫥。
他的身材好像變得更結實了。喬水簾也沒有別開臉,反倒是大剌剌地打量起他的身材。
連腿毛都長出來了!嗚……把她記憶里的可愛小弟弟還來──咦、怎麼有瘀青和擦傷?「你又和人打架了!」
他沒有理會她,逕自找出衣服套上,走進浴室梳洗。
喬水簾跟了過去,開始碎碎念︰「要是石女乃女乃知道一定會很傷心,她不希望你變成壞學生,成天只會逞凶斗狠……」
他受不了地打斷她,「我沒有和人打架。」
沒有和人打架?「那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別跟我說是跌倒。」白痴才會相信這種荒謬的借口。
「被打……的。」他滿口泡沫模糊不清地道。
不是打架而是被打?「你不會傻傻地挨打不還手吧!」
他繼續刷他的牙。
她當他默認了,氣憤填膺地問︰「你爸派來的那些手下呢?他們應該要保護你的,為什麼還讓你被打傷了?」養兵千日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還是他們只會挑軟柿子吃,只敢對著她一介弱女子大聲吼叫,遇到危險就作鳥獸散嗎?
「他們不能插手。」
她沒有細想他的話,「被誰打的?」
他自眼角瞥了她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邊漱口邊問︰「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去找對方幫你討回公道。」深藍就像她的弟弟,她怎麼可能放任他被欺負而不管!
他失笑,「你?」就算她一向大剌剌地像個男人婆,她仍舊是個女孩子,哪有能力替他討回公道?
「你就像我的弟弟,誰都不許欺負你。」她就像保護小雞的母雞,即使力有未逮,仍舊義無反顧。
雖然覺得好氣又好笑,不過她不顧一切堅決要護衛他的心意悄悄地撼動了他的心。「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只能任人宰割的小表。」他已經有保護別人的能力了。「走。」她一見他梳洗完畢,拉起他的手就往門口走。
「去哪?」不是要幫他復習功課?
「你帶我去找打你的人。」她是認真的。
他拒絕,「不必去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不去?要是以後他們又找你的麻煩怎麼辦?」
她是真心為他擔憂。「沒有人欺負我。」同儕里誰也沒有那個能耐欺負他。「真的沒有?」那……傷怎麼來的?
他老實告訴她,「是我綀武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練武做什麼?」
「防身自衛,不然還能做什麼?」他翻了翻白眼。
喬水簾尷尬地笑了笑,「既然沒事,那我們來復習你的功課吧。」
雹深藍沒有異地跟著她到書桌前落了座。
「你們學校的進度到哪兒了?」她翻開書本。
愛莫能助地攤攤手,他上課不是頂認真,怎麼知道教到哪兒!
看來老師教到哪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听進多少。「好吧,我們從頭開始復習……」喬水簾細心地為他講解。
雹深藍看著她,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記憶片段,零零散散地沒有規則,?全都是喬水簾跳出來護著他、不準別人欺負他的畫面,雖然她也特別喜歡捉弄他,每每讓他氣得快要爆血管。
他的眼神里無聲無息地多了一絲什麼。
專心講解的喬水簾忽然打了個寒顫,偷偷覷了他一眼,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這樣,你懂了嗎?」
他點頭應了聲,「嗯。」
他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敷衍。她一抬眼立即對上他的目光,「你不看課本看著我做什麼?」
「你比課本好看。」
比課本好看?這是褒還是貶?她啼笑皆非,「你一定要用功念書,不然石女乃女乃會很傷心的。」
「知道啦!」不要老是在他的耳邊念咒,行不行?
「知道就好。」她滿意地繼續解題。
雹深藍支著頰,看著她握筆的手在白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一長串數字。
他從沒注意到,原來男人婆的手也像一般女孩子一樣白皙縴細、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