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相思者誰?自從送上馬,夜夜愁空帷。曉窺玉鏡雙蛾眉,怨君卻是憐君時,湖水浸秋菊花白,傷心落日鴛鴦飛。為君種取女蘿草,寒藤長過青松枝。為君護取珊紅瑚枕,啼痕滅盡生網絲。人生有情甘自首,何乃不得長相隨。瀟瀟風雨,喔喔雞鳴。相思者誰?夢寐見之。
焰娘坐在古藤架起的秋千上,悠悠地蕩著、蕩著,似水的目光越過重重樓宇,落在天際變幻不定的晚霞上,縴長的眉籠著一股淺淺卻拂之不去的愁緒。
紅瑚柔婉淒怨的歌聲似魔咒般緊握住她的心,揮之不去。六年前听到這首歌時,自己還大大不屑,不想卻已刻在心底深處,隔了這麼久。依然清晰宛在耳邊。
「又在想他?」白隱的聲音從一側傳來,似二月的風,清冷卻不刺骨,輕輕拂去她滿懷的愁緒。
焰娘偏頭而笑,看向這個從一生下來便戴著光環,不知憂愁為何物,除了笑不會有別的表情的俊美男人,卻沒回答。
「如果連笑都帶著憂郁,那還不如不笑。」白隱走上前,抓住秋千俯首看著她,俊美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泛著銀光的眸子卻透露出不悅,顯然很不滿焰娘的敷衍。
焰娘聞言,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偎進白隱懷中,「二哥,奴兒與傅昕臣明天成親,他、他可能會來。」
「你在擔心什麼?」抬起她的臉,白隱問,「你不是說過你和他已經沒有瓜葛了嗎?既然他不將你放在心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我……沒有辦法不想他。」焰娘眼眶微紅,驀然立起身,走到一株開得正盛的石榴樹下,垂首輕輕飲泣起來。自從見到白隱之後,她便變得脆弱易哭,與以前堅強的焰娘完全不同。
無奈地一笑,白隱步態優雅地來至她身後,雙手按上她的肩,安慰道︰「為什麼又哭?二哥又沒叫你不想他。乖,不要哭了,你看!」他伸手摘下一朵似火焰般綻放的榴花遞到焰娘眼前,「我的小五應該是和榴花一樣熱情奔放,盡情享受生命,而不是現在這樣多愁善感,眼淚始終于不了。」
接過榴花,焰娘拭干眼淚,安定地看著那似血似火的顏色,她怔怔出了神。多年前,那紅紗飄飛,無拘無束,除了生存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到哪去了。自從那一夜見到那個丑陋冷情的男人之後,她便開始逐漸迷失自己,直到現在,連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難道說愛一個人,真的會丟失自己?
將榴花插在鬢邊,焰娘轉過身,對著白隱露出一個比花還嬌的笑顏,雙手背負,輕盈地轉了個圈,裙據飛揚之間道︰「小五可比榴花美麗百倍。」見到白隱之後,她開始逐漸找回在卿洵身邊喪失殆盡的自信心。
既然她決定活下來,自然要活得像個人,而非行尸走肉。
「小心!你的身子還弱得很呢。」白隱大悅,卻不忘伸手扶住她。
「沒事。唔……穿鞋真難受。」焰娘抱怨地踢了踢穿著鵝黃緞面鞋子的腳,非常不滿意那種被拘束的感覺。
「活該,誰叫你不珍惜自己。」白隱毫不同情地以指節輕叩她光潔的額,「還有,我警告你,不準偷偷月兌鞋。
「哦,知道了。」焰娘皺鼻,無奈地應了。心中一動,記起一事來,「二哥,你認識阿古塔家的女兒嗎?」記得紅瑚曾向自己問起過明昭成加,想必兩人相識。
白隱微微思索,之後搖了搖頭,一頭銀發在陽光下波動著耀眼的光芒,令焰娘再次產生「他是否是天神下凡?」的想法。從小她就像崇拜神棋一樣崇拜著他,直到現在,她依舊有這種感覺。
「怎麼想起問這個?」白隱隨口問道,扶著焰娘往屋內走去。她身子初愈,不宜站立過久。
「人家記得你呢。」焰娘怨責地怪白隱的無心,人家女孩兒將他放在心上,他卻連人也記不起,真是枉費人家一片心思。
白隱淡淡而笑,絲毫不以為疚,溫聲道︰「多年來,我救人無數,哪能記得那麼多。她是不是阿古塔家的女兒,我根本理會不了。你也清楚,我救人是從不問對方姓名來歷的。」
這倒是。焰娘在心底為紅瑚嘆息,她這二哥與她想的絲毫不差,是個下凡來解世人的天神,永不會動男女私情。只可惜了那個孤傲女郎的一片痴心。
「那麼你以後別忘了這世上還有個‘不肯隨人過湖去,月明夜夜自吹蕭’的美麗阿古塔姑娘。」她認真地建議,只因世上最可悲的事莫過于自己傾心相戀的人卻不知有自己的存在。她做不了什麼,只能讓明昭成加記住有紅瑚這麼一個人。
「不肯隨人過湖去,月明夜夜自吹蕭……」白隱低聲重復,帶笑的眸子中掠過激賞的神光。好個孤高清冷的女子!只憑這一句詩,他幾可在腦海中勾畫出她的音容笑貌。
「我要去看看奴兒,她從沒見人成過親,現在一定不知所措了。」焰娘轉開話題,心中惦記著葉奴兒,其他的事都成了次要。
「一起去吧。我去和傅主聊幾句,你切記勿要太累,過一會兒我來接你。」
「知道了……」
☆
「一拜天地——」鼓樂喧天聲中,一對新人開始行跪拜大禮。
大廳中雖坐滿了人,卻不嘈雜喧鬧,只因參加婚禮之人均非常人。而其中又以立于新人之旁不遠處一峨冠博帶的中年男人最為醒目,不只因為他筆挺魁偉,高人一等的身材及充滿奇異魁力的古拙長相,還有那似悲似喜,卻又似憾悔的面部表情。
焰娘坐在白隱身旁,目光卻專注地觀察著男人的表情,心中憶起奴兒昨夜同她說過的話。
「他是我爹爹。我……叫葉青鴻。」
「二十幾年來,我記得的事並不多。但是記憶中竟然有他……我坐在他懷里,他用胡子扎我的臉,我笑著躲著喊著爹爹求饒……」
「……他為什麼不要我……」
「他現在對我這麼好又是為了什麼?我明天就要成為傅昕臣的妻子了,以後、以後……」
看來,奴兒的認知一點沒錯。葉洽除了與她有相似的五官外,他現在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想必他一定很遺憾自己不能坐在高堂的位置受新人參拜,這可能會成為他終身的憾事。焰娘無聲地嘆了口氣。
「二拜高堂——」司儀高喊,葉洽臉上閃過一絲激動,卻強忍住了,什麼也沒做。
焰娘再次在心中嘆了口氣。
「且慢。」一沙啞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打斷了正欲下拜的新人。
焰娘僵住,他還是來了,還是念念不忘為他的師妹而來強行分開一對真心相愛的人。他還是這麼死心眼。
大廳登時一片寂靜。聲音傳來處,只見卿洵一身灰衣,神色陰鷙地立于門外。
久違了!焰娘只覺眼眶微澀,目光落在那令她魂斷神傷的男人身上,再也不能挪開。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她沒著,卻知道那是白隱。他在擔心她,她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她沒事!她真的沒事了!
「卿公子如果是來觀禮的,請于客席坐下,待我主行完大禮,再來與公子敘舊。」
龍源主事之一關一之的聲音傳進焰娘耳中,她不由心中冷笑,他會來觀禮,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不可能。
丙然,卿洵理也未理關一之,一雙利直射傅昕臣,木然道︰「你背叛淨兒!我會殺了她。」後面一句他是看著葉奴兒而言。
一年多來他沒找傅昕臣與葉奴兒的麻煩,除了因知道傅昕臣確實一直呆在梅園陪伴淨兒外,還有就是那個女人的求情。如非她,他早殺了葉奴兒,也就不會有今天。
而她,則如她自己所說,徹徹底底地消失在自己面前。一股無法言喻的劇痛自心底升起,就像年來每當想起她的時候一樣。他趕緊深吸一口氣,將那種痛楚強行壓下,今天之後,或許他就不會再痛了。
「傅某對你屢次忍讓……」
暗昕臣的話焰娘沒有听進去,她只覺得眼前發黑,在恢復過來後,一股想狂笑的沖動差點逼瘋她。他心中始終念念不忘他的淨兒,而她跟了他九年,卻得不到他的一絲關注。他進來這麼久,自己看了他這麼久,他卻毫無所覺。可笑啊可笑,可笑自己痴心一片,也可笑他的專情固執,不過都是枉然,如東逝之水,歸去無痕,連一絲波紋也激不起。」
「卑鄙!」
白隱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她清醒過來,不由失笑,她這二哥連斥責的話也可以說得這麼好听,他是怎麼做到的?
只是她尚來來得及細想,白隱已飄然離坐,一拳直襲仍立于廳外的卿洵。
那邊廂葉洽、關一之也各展絕技,與卿洵交起手來。
這三人之中,無論哪一人,都有與卿洵一拼之力,何況三人聯手。雖知他們無殺卿洵之意,可是如果卿洵被他們活捉了,以他的爛脾氣,不自我了斷才怪。她現在武功盡失,已無力幫他,而就算她有能力幫他,這一次她也決不會助他破壞奴兒的幸福。
壓下心中的關切,她站起身向大門緩緩走去。不忍見到他被擒的狼狽,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開口為他求情,她只有強忍心痛來個眼不見為淨。她會在外面等著、等著他。
一雙大手驀然扶住她,她仰首對著從戰圈中撤退的銀發男人淺淺一笑,「我沒那麼嬌弱。」他總是不放心他。
「爹爹,不要打了。」
葉奴兒的聲音突然傳進焰娘耳中,令她露出會意及祝福的微笑,奴兒終于解開了心結,她一直都知道奴兒是個善良寬容的女孩兒,果然不錯。
就在葉洽雄軀一震,突然靜止不動的時候,傅昕臣喝阻關一之的聲音也傳了來。
奇了,傅昕臣好大的度量!
焰娘雖心中諷笑,卻也著實松了一口氣,他沒事那就最好,可是——
☆
白發男人驀然退出戰圈,卿洵立覺所受壓力大減,心中微惑時,目光已透過葉洽的掌與關一之的爪隙間看見一人,登時如受雷擊,整個人僵在當場,不能動彈。
葉洽的退開,關一之近在咫尺的攻擊,他全然不覺,一雙棕眸緊攫住那身穿水藍色長裙的女子,連眼也不敢眨一下。
是她麼?是那個他再也放不下的女人麼?
她的縴瘦,她的憔悴,還有她虛浮的下盤,告訴他,她不會武,提醒著他的錯認。可是那縴長的眉嬌媚的眼,以及那動人心弦的笑,除了她,還有誰可以擁有?
焰兒?
焰兒!
無法言喻的激動似巨浪般沖擊著他早已腐朽的心牆,令他無法自恃。只是——
她甜美溫柔的笑刺痛了他的眼,那親密相依偎的身影毀滅了他做人的自制。
「放開她!」他啞聲怒喝,雙眼幾欲噴出火來。她是他的,誰也不準踫她。
那明媚的眸子終于望向他,正當他為此而心跳加速時,卻又淡然自若地移往身旁的男人。仿佛方才看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樣的漠然,像一把利刃猛插進他胸口,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他的目光依舊無法自她身上挪開。
白發男人在他幾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下依舊笑得悠然,那是一種旁若無人的笑,讓人很容易想到即便世界毀滅,他仍可笑得如此自在。不過當他低首看向藍衣女郎時,笑中加入了愛憐,聲音中也充滿了疼惜︰「你還要和他牽扯不清嗎?」他問。
卿洵一顫,明白他的話意。
她的選擇——
那藍衣女郎回男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柔聲道︰「我的心思你是最了解的了,還用我說?走吧。」
她沒看卿洵,轉過頭,對葉奴兒道︰「奴兒……」
她的選擇!卿洵痛苦地閉上眼,周圍的一切全被隔絕到了心外。
恍然中,他憶起兩人怨愛難分的糾纏,一度他厭棄的生活卻在她離開後的這段日子變成最難舍的回憶。一遍又一遍地重溫兩人相處的每一個細節,終于,他懂了自己的心。
沒有尋她,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勇氣,他害怕會得到他最不願面對的消息。不尋她,他就還可以自以為是地認定她是為了葉奴兒離開他,而不是……那一掌他下手絲毫沒有容情。
是的,他沒有想錯,她不僅好好的,而且還找了別的男人。
卿洵摹然睜開眼,嫉妒的火焰在他棕色的眸中熊熊燃燒著,似乎想將一切化為灰燼。看到她與銀發男子打算離開的背影,他心中痛怒交集,驀然一聲悲嘯,凝聚全身功力地一拳破空直襲銀發男人,勢欲將他擊斃。
她休想!自從他發誓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他的女人,一生一世。而現在他決定不止這一輩子,還有下一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他都要定了她,她逃不了。
銀發男人絲毫不敢小覷他這含怒而發的一拳,忙放開焰娘舉掌相迎。
卿洵唇角勾起一抹冷孤,陰郁地望進一旁惶然失措的明眸中,森冷地道︰「跟我去罷!」語畢,已攔腰勾住藍衣女郎的縴腰,在銀發男人反應過來前,向後疾退。
卿洵打定主意逃,有誰能攔得住?
☆
在平靜的江面上,一艘華美的樓船緩慢地順流而下。
焰娘坐在椅內,目光淡漠地落在窗外不斷逝去的翠綠河岸,心思千回百轉。
他既然不要她,又擒她來做什麼?本來自己已決定放棄,他、他又何苦再來撩撥她的心,讓她心中再次升起渴望。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無力追逐于他的身後,擺月兌她,這是最好的機會。
他究竟想做什麼?焰娘疲憊地閉上眼,為卿洵反常的行徑頭痛不已。
艙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沒听見腳步聲,但是她卻知道有人來到了她身後,不用回頭,憑敏銳的感覺她也知道是誰。只是她料不到的是下一刻她已被打橫抱起,向床走去。
她嚇了一跳,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已換上一身白袍的卿洵臉上。那張臉不再有初時的怒意,恢復成以往的木然,但他的淺棕色眸子卻緊緊盯著她的眼,令她不能移開目光。
「喂,你告訴我,捉我來有何目的?」收拾起消極的心情,焰娘順勢摟住他粗壯的脖子,故態復萌地撒起嬌來。
他最厭惡的就是這一套,也許會立刻將自己丟在地上。很懷念啊,很懷念他輕蔑的表情,至少那證明他眼中還看得到自己。
沒有回應她,卿洵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正要伸直腰,卻發覺她的手攬著自己的脖子沒有放開的意思,木然地回視她,等待下文。
「你不回答我,休想人家放開。」焰娘笑語嫣嫣地道。以前她都是這樣逼迫這悶葫蘆說話,沒想到還會有這個機會。
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浮上卿洵唇角,他驀然抱起焰娘一個轉身,自己坐上了床沿,焰娘則被擱在了他腿上。
喝!焰娘著實吃了一驚,忍不住收回手揉了揉眼楮,是她眼花了,還是她在做夢?她可以想出千萬種可能性,也想不到卿洵會有這種反應。他,是不是生病了?縴手一伸,按在了卿洵的額上。
卿洵看著她,突然緊擁住她大笑出聲,聲音雖然嘶啞難听,卻極盡歡娛快活,仿似踫上了世上最令人開心的事一般。
緊挨著他的身子,感覺到他胸膛從未有過的振蕩,焰娘突然覺得頭有些發暈。一定是她的病還未好,而且還有加重的傾向。
笑聲漸止,卿洵突然伸手為焰娘月兌掉鞋襪,在她狐疑的眼神中,用他蒲傘般的大手輕輕握住她晶瑩剔透的玉足,愛憐地摩挲,「我還是喜歡你不穿鞋的樣子。」
被他嚇住,焰娘從沒見過這麼反常的卿洵,心中不由害怕,只當他是在捉弄自己。現在的她可經不住折騰。
「你是你,我是我,我穿不穿鞋可與你毫不相干。」笑眯眯地,焰娘一邊築起厚厚的心牆以防被傷,一邊掙扎著想從卿洵懷中掙月兌,雖然留戀,她卻知不宜久留。
卿洵臉色一變,雙手用力,將她緊錮在懷中,令她動彈不得,「你是我的女人,怎麼不相干?」
沙啞的聲音仿似警告,焰娘卻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令人心碎的痛楚,不由微微蹙起了秀眉,他,可當真?
「那是卿夫人逼的,你、你從來便不是心甘情願。」低低地,焰娘忍著心中傷疤被撕裂的劇痛,說出九年來兩人心中都明白的事實。以前她心中總是存著希望,于是從來閉口不提。可是現在她已是廢人一個,哪里還敢奢望什麼。
「你送我回去吧,我發誓以後再不糾纏你。」終于,的決定不再戴面具,秀美的小臉上一片慘白,一股寒意涌上心頭,她禁不住微微顫抖。
在他懷中,她從來便沒覺得過溫暖,可是真要離開,才赫然發覺沒有他的懷抱,竟是如此的寒意浸人。可是她從來便沒有選擇。
「休想!」卿洵閉上眼,痛苦地低吼,手上的力道令焰娘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不放,永遠也不……」他不善表達,即使到了這一刻,依舊無法確切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意,只知道用那雙強勁的手臂緊緊地抓著,抓著自己不想失去的一切。
「永遠……」焰娘茫然,這兩個字她從不敢想,可是卻從他口中吐出,「我不走,你不要用那麼大力,我快喘不過氣來。」他是否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他的失常讓她不得不如此懷疑。
卿洵的手臂微微放松,看著她的目光竟變得溫柔,就連那一向丑陋駭人的臉部輪廓也因這而變得柔和。
焰娘心中不由怦然,她恍然知道,就算他將她當成另外一個女人,她也甘願在他這樣的柔情下陪他一生。可是他又怎會長期將她錯認,一切不過都是夢罷了。
絕望地,她伸手勾住卿洵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與前不同的是,卿洵立即給予她熱烈地回應,和以前的木然完全不同。
「焰兒……」喘息的間隙,卿洵沙啞地呼喚出年來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名字。從來沒珍惜在意過,卻不想已擱在了心中至深處。
「什麼?」焰娘驚愕地後仰,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他喚的是何人?
「焰兒。」卿洵口中喃喃重復,不舍地吻上她仍緊蹙的眉,這里,不該有折痕,在這張臉上,他習慣看到笑容,「焰兒……」
他喊的是焰兒!在那次被迫的選擇中,他喊的也是焰兒,難道——焰娘不敢想下去,只因這一切是她渴望卻從不敢冀望的,只怕、只怕還是夢吧。
「卿洵,我是焰娘……那個……你最討厭的……唔。」焰娘鼓起勇氣,顫抖著聲音想要確定,卻不想被卿洵用唇輕輕吻去了最後的兩個字,她瞪大眼楮,不敢相信眼前的卿洵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
「不要說……對不起……」自責的語調,任誰也想不到會出現在卿洵身上。
可這一刻,不,在知道失去焰娘的那一刻起,即便他心中不承認,他就已經在自責痛悔了。
「別……」焰娘伸手捂住卿洵痛苦的歉疚,呆呆與他深情溫柔的目光對視半晌,突然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痛哭失聲,她終于明白了她的所有深情都有了回報。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從他看自己的眼神她就可以肯定這一點。可是焰族女子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