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的直覺告訴黑昊,現在還不是最佳的出擊時機。可見鬼的,誰還在意這是不是一次經典行動,他在意的只是林汐的安危。
黑昊以如鷹隼般撲出,在林允武猝不及防之下,一拳打昏了他。然後他驚慌地發現淤泥已埋到了林汐的胸前。
「抓住!」他極快地解下腰間的皮帶,將環扣部分拋向她,「不要掙扎,我會拉你上來。」
林汐知道越掙扎只會陷入得越快,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然後林汐感覺到自己不再下陷了,可他卻開始向外滑出。
「不行的,昊,放棄吧!」她看見他手臂上傷口崩裂後的血漬,她不要眼見他也被拖進沼澤!
「不許放手!」黑昊咆哮。見鬼!他急需幫助!
「可是……」
在林汐的尖叫里,一把槍指在了黑昊後腦。
他太大意了!黑昊意識到,他該先殺了林允武的。可自從遇見她,他已不知不覺變得太多,再不能是一個算計精確的冷血殺手了。
「去做一對同命鴛鴦吧。」在林允武惡狠狠的聲音里,黑昊听出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愛你……」黑昊沒有回顧,只是看著林汐道。
「不要……」林汐驚怖地尖叫。
槍響了,黑昊卻沒有感到痛楚,然後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那是林瑋的臉。
林瑋的手槍仍在冒著青煙。
「小汐,抓住!」林瑋將汽車里的備用繩拋給林汐,依靠兩人的同心合力終于將林汐拉了上來。
「昊,我好怕!」林汐帶著劫後余生的恐懼,撲入了黑昊的懷里,而林瑋只能默默退開,就如他幾年前所選擇的那樣。
「不怕。」
林瑋听到黑昊喃喃地安慰著她,而若干年前這個安慰她的該是他才對。
「小汐怎樣了?」不久以後,林瑋听見了黑昊的腳步聲。
「她已經睡著了,不過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我愛她,從不曾想傷害她,這個理由夠了嗎?」
「那——她知道嗎?」黑昊沉默了一瞬,才道。
「有區別嗎?她已失去了記憶。」而這是他替她做的選擇。
「沒有區別。」黑昊知道,自己對她的愛不會因此而改變。「林允武的尸體準備怎麼處理?」
「林家不能發生丑聞。」從來不能,所以他們不得不共同隱瞞多年前的謀殺慘案。這也是林家人的悲哀,「也許瑞正覺得寂寞。」
與最心愛的兒子瑞做伴,對偏執的林允武來說也許是最完美的結局。
「為什麼林允武會……」居然連親生的兒子也不放過?
「他已瘋狂了,而我才剛知道他患有間歇性的精神病。」林瑋的笑容里有著深深的自嘲,「我真是個不肖子,對嗎?」
「那林瑞……」
「我的哥哥繼承了我們父親的偏執,我不能讓他傷害到汐。不過瑞的死亡純屬意外,他就淹死在這片沼澤地里,我和小汐來不及救他。」林瑋嘆息。
也許他身上也有這種病態的偏執吧,否則他怎會單單只愛上血緣相近的堂妹?
這些年他也試圖掙扎過,可正如陷入情劫的紅塵男人一樣,他的理智無法戰勝感情的自己,于是他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戀隨時日的漸增而同樣地增長。
這一場逾越了世俗規範的愛戀注定了他的痛苦,林瑋惟一慶幸的是,他的小汐已失去了對往事的記憶。
雖然外界傳言他冷血,可林瑋知道在他的內心永遠有一角柔軟是為她保留的。
「你——還想審問什麼嗎?」一向叱 的林瑋露出了少有的疲憊。
這一瞬黑昊忽然理解了林瑋︰
愛沒有理由,可林瑋的愛卻因為錯置了方向,所以得到的從來就只有困擾而已。
「林瑋……」黑昊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林瑋,事實上他已習慣了受傷時獨自舌忝噬傷口。
「讓我安靜地待在這里,」林瑋遞出自己的汽車鑰匙,「帶她回去吧,我恐怕她會著涼了。」
林瑋曾以為自己堅強得不會再哭泣,可等黑昊開車離去後,他發現自己不由哽咽了。
十幾年來,林瑋第一次縱容自己,哭得就像那個才剛發現父親真面目的孩子。
終曲
這年紐約的春天來得特別早。
在蒙特爾大街的一棟豪華大宅里,不斷傳來嬉鬧聲。
「拜托,還要多久才好?」他這個小妻子常常忘記了他的伯爵身份,而只記得他是她的專屬模特兒。
「就好嘛,你忍耐一下。」林汐咬一只油畫筆在齒間,決定對油畫里的男性進行最後的修改。
「現在還只是初春。」黑昊忍不住哀嘆。
他這老婆是典型的夜貓族,每回靈感來時總在半夜三更。而歹命的他,常常半宿不睡,就只為了伺候老婆的繪畫欲,要知道他可是很堅持才得到她惟一人體模特的特殊地位。
「很冷嗎?」林汐好心地建議,「要不我讓華萊往壁爐里添些柴?」
上帝!黑昊差點無語問蒼天了,他怎會蠢得允許林汐放進那個好奇心旺盛的英國管家?
「好了好了,拜托再忍耐幾分鐘。」急急地往畫上添上最後幾筆,林汐打算在最短時間內結束這幅名為「晨光」的男性人體寫實。
這時黑昊的衛星電話響了。
「我來!」林汐大叫一聲。
每逢她作畫時,最忌諱外界的干擾,有時甚至模特的微小移動都會造成她的困擾。可是——
晚了,黑昊已從他的衣物里翻出衛星電話開講了。
要命,她的畫!
林汐挫敗地扔下畫筆,他又破壞了她的一幅畫!
連這次算在內,已經有五次了。
林汐欲哭無淚,然後她無意中看見黑昊不經意中流露出的得意,難道……
她覺得好奇怪,為什麼每回在她畫得最關鍵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意外情況?
「你是故意的!」林汐忍不住質問。
「什麼?」黑昊故作不解。
「畫呀!」林汐實在不忿自己的曠世奇作就這麼被他毀了,氣憤不過就施展花拳繡腿打他,不料電話那頭傳來囂張的笑聲。
「是誰?」林汐疑惑的,這個聲音好熟悉。
「白,他告訴我們殺害唐娜的凶手已經找到了,而且——」黑昊含笑,「他還問我們一件事。」
「什麼事?」林汐一點沒發現自己已被轉移了視線。
「他問我們還離婚嗎?」黑昊在她耳邊輕喃,「我說我們恐怕要奉兒女之命了。」
「可是……」林汐瞄一眼自己仍然平平坦坦的小肚子,「我有了嗎?」
雖然他的小妻子常常是迷迷糊糊的,很少記得繪畫以外的事,可——總不至于連這個都糊涂吧?
「所以我們才更要常常努力才是。」黑昊努力抑制住自己想笑的沖動,在她耳際輕哄,「青翼已走在我們前面了呢。」
要知道回紐約的這一個多月來,他們的夜半行動(畫畫)是何等激烈,常常在他想要她時,她已疲憊地睡著了,于是他只得痛苦地面對自己的。
而此刻……
「你……」林汐有些口吃的,可並非不樂意,只是——
「放輕松,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黑昊在她耳際輕喃。
「這里可以嗎?」
這是畫室耶!當林汐發現他的不良企圖時,驚訝地尖叫了出來。
「讓我來教導你這里究竟能不能、可不可以……」黑昊壞笑著抱起她,「我發現這張台子不錯。」
他一直在這里「被迫」出賣色相,這回該輪到她了。而林汐已被他這些煽情的話弄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現在我們對等了。」黑昊宣布。
他已渴望了她一宿了,而現在他們終于果裎相對了。
黑昊控制不住自己掬飲她的甜蜜。
「你是我的。」他喃喃著。
激情中他們似乎踢倒了什麼,林汐迷迷糊糊地轉過頭去,卻居然發現自己的畫已栽到了松節油里了。
「黑昊,我要殺了你!」她氣憤地尖叫。
憤怒給了她力量,使她掙月兌了黑昊,現在她在上面了,卻沒料這種體位對黑昊造成了多大的視覺沖擊。
「我多麼喜歡你的憤怒呀,」黑昊在她的驚訝里壓下她的身子,然後……
看著她驚訝而又慌亂羞澀的眸子,黑昊懶洋洋地笑了︰他的妻子在繪畫上花費了太多時間,而現在他要教會她人生的!
在他火熱的中,一只蠟制的隻果「悄然」落地,然後是桔子,緊接著就是維納斯了,……
「哦,我的天……」
林汐的驚呼也很快變成了對最真誠的回音。
樓上東西落地的巨響並未影響華萊有條不紊的工作。
「碧茜,你最好多做一些小點心。」他平靜地吩咐女僕。
謗據他的經驗,每回樓上聲響大作之後,伯爵夫婦的胃口總會特別好。
「發生了什麼事?」碧茜才剛銷假回來,還不太明白一向平靜得可怕的伯爵房里怎會有這麼恐怖的響動。
「我也不知道。」華萊眨眨眼。
不過對一個稱職的英國管家來說,有什麼能瞞得過他的眼楮呢?
林氏大廈的第36層里。
燈一盞一盞亮了,每一束光線都照在一張張照片上,照片里的人或憂、或喜、或嗔、或痴……
風依舊、雲依舊、月也依舊……
如此風月,為誰披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