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已多,情未了,
回首油重道;
記得緣羅裙,
處處憐芳草。
──牛希濟《生查子》
「夢吟?」朱高煦喚道,清早醒來,他的聲音總是有些暗啞。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應聲而來的竟是他的貼身太監小豆子。
「我怎會在這里?」看著周圍熟悉的擺設,他的心中不禁泛起淡淡的疑惑,他記得他是在嬉日閣里佔有了她,然後與她相擁而睡的。
「是方侍衛……」注意到自家主子不悅的臉色,機靈的小豆子趕緊打住。
「夢吟呢?」朱高煦沉聲問。
「方侍衛告假一天,工作暫由李侍衛接替。」小豆子膽戰心驚的說。
「可以這樣嗎?」朱高煦很不悅自己竟被他的女人「丟棄」在一邊。
「李侍衛不會介意,其實,他很樂意幫方侍衛的忙。」小豆子一時忘了注意朱高煦越來越鐵黑的臉色。
「哦?他們很有交情嗎?」朱高煦一臉的陰霾。
小豆子這才注意到朱高煦鐵青的臉色,當下忍不住靶慨起自己的命不好,竟要單獨承受王爺的怒氣!
他嘆口氣,硬著頭皮答道︰「是吧!畢竟他們都是男人。」
原來,他以為夢吟是個男人!
「更衣!」高煦的心情忽然變得大好。
唉!王爺的情緒也實在太反復無常了吧?小豆子戰戰兢兢地服侍朱高煦更衣,幸好他的注意力並不在穿什麼上,否則,他很可能就是下一個倒霉的人。
才一出大門,朱高煦就打發那個前來代班的李侍衛離去。
「王爺,您的安全……」小豆子才剛慶幸朱高煦不曾發飆,又得為他缺人保護而感到不安。
對小豆子的杞人憂天,朱高煦只是冷哼一聲。
「夢吟在哪里?」朱高煦已意識到,他的生命將因她的存在而變得有生機!
「方侍衛回忠院去了。」忠院是漢王府所有侍衛的宿處。
「如此……」朱高煦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
☆☆☆
她已好久不曾作夢了,可昨天夜里,當她從夢魘中掙扎逃出生天時,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又再次作夢了!
夢的內容已模糊,陌生的痛楚卻折磨著她脆弱的頭殼。
當然,她告假的初衷並非因為頭痛,而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讓她全然無措了。
她做不來傳統的女子,也永遠不能像艷姬那樣的柔媚順從,她只想做個盡職的侍衛而已,可昨夜的一切卻顛覆了她對人生的設想……
她操琴的水平能與一流的琴師比肩,卻改變不了其本質︰這非關風雅,只是她攝魂的途徑罷了。
此刻,她操琴只是為了控制自己紊亂的心緒!
師父曾告誡過她,要她不要勉強自己回憶,但她此刻的思緒卻如萬馬奔騰似的。
琴聲更急了,卻無助于舒緩她的痛苦。她的頭腦更混亂了,恍惚中似乎看見艷紅的色澤流淌了一地!
「不……不……」
有淒厲的叫喊在她的耳際響起,那是……那是……
夢吟終于敵不住這一波強似一波的頭痛,在狂亂中掃落了幾上的瑤琴,卻掃不去腦中折磨人的痛楚!
「啊──」她終于喊叫出聲。
這時,她的後頸突然燃起一道白熱化的疼痛,然後,她的眼前變得一片昏黑!
「王,王爺!您殺、殺死方侍衛了?」小豆子親眼目睹朱高煦掌劈夢吟,嚇得連話都說得結巴起來。
「多嘴!」朱高煦喝斥。
他記得術赤曾提醒過他,強行封住她的記憶將會導致嚴重的後遺癥,那麼……她此刻的反應就是嗎?
朱高煦不禁沉吟了。
「回逐日軒。」朱高煦抱起被劈暈的夢吟。
「還是奴才來吧!」王爺的身分高貴,哪能做運送尸體之類的穢事?小豆子忙不迭的要接過手來。
不料……朱高煦居然不理他!
踫了個硬釘子,小豆子不禁有點委屈,不過,在踫觸到方侍衛時,他似乎感覺到她紊亂的心跳。
這麼說,方侍衛還活著!小豆子正暗自琢磨時,竟遭到朱高煦橫來冰冷的一瞥,當下嚇得三魂六魄散失大半,趕緊上前諂媚一番。
「王爺,不如請御醫來一趟,我看方侍衛……」雖然方侍衛仍有心跳,可王爺出手好狠,他好怕方侍衛會醒不過來。
「小豆子,你似乎關心過度了。」朱高煦似笑非笑的說,一手滑過夢吟蒼白的面頰,然後就消失在她衣襟的接縫處了。
「王……王爺?」小豆子看得不禁咋舌。
那、那方侍衛畢竟是個男、男的呀!怎麼可以隨便褻玩呢!
難道、難道……王爺忽然有了斷袖之癖?
小豆子的臉色當下嚇得一片慘白,這件事一旦傳到皇上耳中,死得最慘的一定是他這個貼身的小太監!
或者皇上已經知道了?畢竟,皇上的密探──錦衣衛,對消息的控制已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這下他是死定了!
「小豆子,你最好管住你的小腦瓜子,否則,它能安穩的在你頸上的日子便不多了。」朱高煦的表情陰惻惻的。
面對這樣的王爺,猛士也會嚇得雙腳打顫,何況是他這打理生活瑣事的小太監?
「是,奴才一定謹言慎行。」小豆子哭喪著瞼,小心翼翼的說。
「我還要借助你這張大嘴呢!」朱高煦輕笑,手一掀……
「王爺,這、這、這……」
不會吧?就算方侍衛的頭發長得過分,可他……方侍衛明明是男的,怎會有屬于女人的胸部呢?
莫非他真的是──「她」?
小豆子的眼楮霎時突出來了。
「我要你曉諭全府,尤其是嬉日閣,」朱高煦的笑里透著一股邪氣,「就說方夢吟是我的新妾。」
「王、王爺……」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小豆子完全傻眼了。
「還不快去!」朱高煦蹙眉。
「是。」小豆子忙不迭地下去了。
事情的發展詭異驚人,小豆子有預感,這下漢王府要發生大事情了。此刻,他只想祈求老天保佑他的小命能安然無恙。
她知道這一切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呢?朱高煦興致盎然的思忖著。
手指挑開她衣襟的系帶,那赤果的身體上仍留有昨夜歡愛的痕跡,邪肆的吮痕,青青紅紅的,遍布在她身體的每個角落。
他仍清楚地記得她回應他的每個反應,理智提醒他,她的熱情不過是媚藥作祟罷了!可朱高煦仍然笑了,他絕不允許她超然得太久,因為,早在她十四歲那年,他就知道自己要這個小丫頭了!
許多年來,很多東西都變了,可他知道要牠的仍未熄滅,只是被藏得更深罷了。
畢竟,如今的漢王爺已不是當年那個稚女敕的高陽王了!永樂二年,「太子易位」的遭遇讓他明白,即使親如父子也不能全然信任。
如今的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絕對會不擇手段。
「小夢吟,妳可千萬別惹火我!」他的手指撫過她冰冷的唇,絲一般的觸覺牽動了他體內的情潮。
他要她!
就是現在!!
他從不壓抑自己的需要,尤其對象是她!
☆☆☆
她好累,全身都似被千斤大鐵錘捶過了一樣,即使那些最私密的地方也沒有放過。
夢吟睜開酸澀的眼楮,驚覺自己竟躺在朱高煦的床榻上。推被坐起,她才發現自己竟赤果了身體,雙腿間凝著一些已經干涸了的白色痕跡,這是男人的!
他不是她能高攀的人!
理智提醒她,她必須離開這里!雖然全身肌肉都酸痛得要命,夢吟仍然扯開絲被,起身下榻。
「終于想起來了?」朱高煦邪魅的聲音突然響起。
「夢吟拜見王爺。」夢吟努力不讓驚惶展現于外,可她的聲音卻是抖的。
「妳要去哪里?」妯的平靜刺傷了屬于他男性的自尊,朱高煦這輩子還沒嘗過被忽略的滋味,這激起他更大的狩獵欲!
「夢吟這就回房。」她終于控制住自己,以一個侍衛應有的恭謹態度面對他。
「我允許妳回房了嗎?」他好厭惡她的冷靜自持!
「夢吟已經告假了,所以才……」夢吟試圖解釋。
「妳怎樣以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樣想!」朱高煦握住她的小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夢吟懂了。」夢吟平板地應道。
她的「服從」惹怒了他,以雙臂篩住她,瘋了似的吻她。他的粗暴弄傷了她細致的口唇,可她就是一聲不吭的任由他肆虐。
「記住,妳是我的!」朱高煦霸氣地宣布。
「我想回房。」她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
「不許!」為了昭示他對她的所有權,朱高煦將她摟得更緊。
「我在這里不合適。」夢吟有些茫然,覺得這里的一切都詭異得驚人。
「沒什麼不合適,妳已是我的侍妾了。」朱高煦狂妄的告訴她,在對上她錯愕的水眸時,他的心情忽然莫名的變得大好。
「請──放開我好嗎?」她的聲音突然有些氣弱。
「給我合適的理由?」
「我──我想吐!」話語才落,她已經忍不住吐了。
從昨夜到現在,除了被他硬灌的幾杯酒外,她沒進過食,是以只是吐出些酸水,里面卻沾著血絲,是她的內傷未愈,還是他要了她太多次的緣故?
朱高煦兀自思忖,夢吟的身子已一軟,暈倒在地上了。
當他抱起她時,才發現到她的臉色慘白得驚人,她怎麼會虛弱成這樣?他忍不住疑惑。
☆☆☆
最初,幻影只是在她最昏亂時出現,可後來……
理智告訴她,這紛沓而來的不是幻覺,而是她生命中的真實情境!
仿佛推開了一扇窗,突然之間,她看到了一切,酒醉的時候,以及在更久之前,她還不是方夢吟時……
她一直在逃,卻逃躲不過這如影隨形的──好多、好多的血!
救她!救她!
否則,她怕她會瘋狂了!
夢吟在睡夢里淒厲地喊叫出聲。
「她這是怎麼了?」看到夢吟不斷的掙扎與嘶喊,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的樣子,朱高煦不禁皺緊眉。
「不如我開帖安神的藥……」御醫嚇出了一身冷汗。
「安神她就能醒來嗎?」
「那──讓我再想想。」漢王爺可是喜怒無常,是常在談笑間殺人的狠角色,他這小小的御醫哪敢招惹這等人物。
「還想不出來嗎?」
「我覺得還是先安神,否則……」御醫戰戰兢兢的表示意見。
「否則怎樣?」
「瘋狂!」御醫月兌口而出。
可看到朱高煦那可怕的臉色,他又忍不住哀嘆,自己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竟被派到漢王爺府來看診。
「既然如此,我看你留著也沒什麼用。」
朱高煦的話讓御醫心中發毛,幸好他下一句是「送客」,而非「砍頭」,當下,御醫如蒙大赦,立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也。
「王爺,現在怎麼辦?」小豆子輕聲問。
老是這麼下去也不行,畢竟這方侍衛……不!漢王爺的新妾已經昏迷兩天了,再這麼滴水不進,恐怕等不到醒來,她就會餓死、渴死了。
「既然御醫治不了她,就照我的方法來救治她吧!」
「我這就為王爺研墨,」小豆子乖巧地道︰「需要什麼珍貴藥材,奴才立刻去張羅。」
「我的方法不需要任何藥材。」朱高煦笑得有點詭異。
「那奴才該做些什麼呢?」不知怎地,朱高煦的笑讓小豆子感到心底發毛。
「把府里最大的浴桶拿到我房里來。」
「王爺想要沐浴?」小豆子有些疑惑,「炎池立刻就準備好。」
漢王府里有最完善的沐浴設備,其中包括一個四季溫暖如春的溫泉池──炎池。當然,在炎池沐浴是朱高煦的獨享之樂。
「要沐浴的不是我,是她。」朱高煦的語氣透著一絲怪異。
「奴才這就讓廚房準備足夠的熱水。」
「冷水,越冷越好。」
「是。」雖然朱高煦的命令讓他困惑不解,可忠于職守的小豆子仍然迅速服從。
不多時,訓練有素的僕人送來朱高煦所命令的東西,一只大得足以淹死人的木制浴桶,以及滿滿一桶足以凍死人的冷水。
大冬天的,即使是個大男人泡在冷水里,也會凍得暈過去,何況還是昏迷不醒的女病人!
「王爺,您真的沒弄錯?」這一切實在太不對勁,小豆子覺得不安到了極點。
「你也很想嘗嘗泡冷水的滋味嗎?」朱高煦戲謔的問。
「王爺就饒了奴才吧!」小豆子嚇得倉皇奪門而出。
他竟這般可怕嗎?他曾發誓要天下人臣服在他的腳下顫抖,可此刻,當人們都害怕他時,他竟覺得好寂寞。
朱高煦極淡地、自嘲地笑了。
「呃……」她的口唇間逸出申吟。
「我不許妳怕我!」朱高煦的手指滑過她慘白的唇,若有所思的的心忖,她是屬于他的,即使死亡也無法改變!
「小夢吟,別想……別想……再逃開我!」在給予她多年的自由之後,他似乎有必要提醒她,誰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朱高煦懲罰性地吻上她的唇,夢吟則在迷夢中痛苦地掙扎!